邻居跟张家一墙之隔真听见不少。
起初好像说张小明该回来了吧。小芝问她大哥比上班还积极是不是很赚钱。张小军大概说赚钱, 然后问什么时候去买三转一响,离十一只剩七十多天,可以准备了。
张大妈声音小,邻居没听见。后来张小军又说一句什么,邻居只听到金戒指,接着不知道谁说了什么,忽然张小弟跟他二哥吵起来。
话赶话说急了张小弟要弄死张小军。
于文桃顿时意识到张小弟故意的,但也不得不放狠话——现在要金戒指就满足她,临到结婚可能要金项链,结婚当天可能要上车钱,人到门口还有可能要下车钱。
也有可能只要个金戒指。可是张家不能赌。
要是耿家,不需要叶烦开口,耿致晔就会把金项链、金手镯、金戒指买齐,因为耿家条件允许。
于文桃等邻居说完就发表高见:“小军铁饭碗,这小明也能赚钱,小弟学习好,以后张家越来越好,还怕娶不上媳妇啊。”朝院里喊,“老张,你二儿媳妇不买不嫁的话就取消婚约,以后给小军找个好的。”
叶烦扶额,她婆婆真会添乱啊。
偏偏张家左右邻居附和,说那样的事儿妈儿媳妇不能娶,娶进来就是搅家精。
你一句我一句,眼瞅着张小军的媳妇要飞,张大妈慌忙跑出来解释彩礼给过了。言外之意张家突然悔婚,女方不会退彩礼。
于文桃不愧是文工团的,唱念做打信手拈来:“这可怎么办好啊。”唉声叹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张小军是她亲儿子。
耿卉卉对别人家的家长里短不感兴趣,她因为她奶的大嗓门出来,见她婶一脸无语地移到墙根底下静静地看她奶演,低声问:“干嘛呢这老太太?”
叶烦小声说:“讨厌张小军连带讨厌他未婚妻,恨不得把两人拆散。”
“闲的!”耿卉卉翻个白眼,回屋看书。
胡同里全是人,叶烦不用担心油壶被偷也回屋看书。
过了十来分钟,张小明回来,看到油桶自觉加油。
张小明刚到家没人告诉他出事,他本人迟钝,喝了水吃了瓜歇过乏才发现俩妹妹哭过。
张小明以为她俩因为婚事愁哭了,就说他现在能赚钱,以后多出点嫁妆,婆家肯定不敢瞧不起她们。
不说还好,他这话一出俩妹妹感动哭了。
张小弟翻个白眼转身回房。
张小明以为弟弟认为他偏心不高兴,赶忙说:“小弟,也有你的。”
“闭嘴吧!”张小弟怒其不争大吼一声,他两个姐姐吓得一声不吭。
叶烦没想到这事还有后续。
张大妹跟她对象去公园约会,忍不住说小弟平时话少,她以为小弟老实,没想到敢拿刀砍二弟。
张小弟不喜欢未来姐夫,见着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晚上回去做梦被砍,他吓得第二天想跟张大妹退婚。
可是处了几年,即便没有发生性行为,张大妹再找对象也会被怀疑挑剔。她未婚夫想到这点又不敢退婚,犹豫几天,对父母说张家攀上了耿家好日子在后头呢。
八月二号,张大妹未婚夫一家过来商量婚期。
张家屋子小坐不下那么多人,就在饭店摆一桌。出门前,张大妹夫家问要不要请耿致晔和叶烦。
摆一桌这事是叶烦前几天提议的,张小明问叶烦去不去,因为他有钱去饭店多亏了叶烦。叶烦说她就不去了。回到家想到张大妹未婚夫一家嫌贫爱富,有可能找耿致晔,为免麻烦,今儿一早就叫耿致晔带大宝、二宝和犇犇去少年宫。
张小明很自然地说:“耿哥陪孩子去少年宫上课去了。”他为人实在,将心比心又说:“叶姐和耿哥人好不会在意,我们走吧。”
张大妹未婚夫一家心里嫌张老大不会做人,这种事不应该早点邀请吗。
张小明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之前张小明邀请叶烦还是小弟提议的,他原话是人家来不来是人家的事,你请不请是你的事。
张小弟看到姐夫一家脸色变了又变,频频往叶烦家方向打量,心说叶大姐和耿大哥今儿在家你们也没本事把人请出来。
那样的人家谁请都去,指不定招惹了多少不三不四的人,早沦为他们那个圈子里的笑柄。
席间,张大妹未婚夫的父母问张小明一天能赚多少钱,他觉着叶烦给他多少都是他占便宜,压根没仔细看过账本,也没数过多少钱,就说蛮多的。
张小明支支吾吾说不出具体数字,男方一家就觉着张大妹说她哥赚钱有吹的成分又想悔婚。
张小弟看到这一幕翻个白眼,吓得坐在他对面的未来姐夫扯父亲的衣袖,快别说了,否则敢把我们全家剁了喂狗。
虽然过程曲折,但总算有了结果,婚期定在阳历新年。
人逢喜事精神爽,张小明傍晚去叶烦家开车准备进村,见着叶烦就高兴地说“定了”。
叶烦:“你没喝酒吧?”
张小明摇头:“没有。我得赚钱给大妹准备嫁妆。”说完就开车出去。
于文桃忍不住从厨房出来,特意说一句:“怎么这么傻啊。”
叶烦想笑:“有小弟呢。”
于文桃想起那个虎了吧唧的半大小子:“一样米养百样人。”
叶烦:“饭做好了?”
于文桃:“没那么快。”
“我帮你。今儿咱们早点休息。”
于文桃突然想到明儿一早看房:“你歇着。小勤,过来帮忙。今儿不能弄到九点才吃饭。”
前几天上午于文桃跟一群老头老太太聊天,顺便等大宝、二宝和犇犇下课,问人家少年宫附近有没有人卖房。
会法语的洋气大爷说他同事要出去,一个从旁边过的工作人员听说于文桃帮别人打听的,觉着老太太没什么钱倒是很热心肠,就说她那边也有一家,可以帮忙问问。
巧的是洋气大爷的那家离耿卉卉买的房子不远,职工说的那家在叶烦家西南,离大宝和犇犇学校也不远。
西南那家是于文桃和耿卉卉看的。洋气大爷那边耿致勤撺掇叶烦过去,顺便瞧瞧老于同志的“第二春”。
叶烦担心她添乱或者撺掇卉卉添乱,只能自己陪她婆婆去看看。
最近叶烦收到杨孟夏的信,说耿森森报了理工大学。叶烦还挺意外。杨孟夏在信中说一旦收到通知书就启程去首都。
杨孟夏的口气像是耿森森很有把握。叶烦算着时间通知书该寄出去了,不日便能收到,就决定早点看好等大嫂过来直接过户。
那处小院跟叶烦家一样三间正房,但东西厢房三间,比叶烦家少一间。小院被打理的非常好,一进去就是鸟语花香,到屋里打眼一瞧就是书香门第啊。
叶烦觉着没有一万五拿不下来,加上那边一万,两万五的话大嫂要借五千,于她而言压力大肯定不买。可是房子太好,叶烦还想问问价格:“您家的房子不便宜吧?”
洋气老大爷的同事说:“我先问你一个问题,房子谁住?”
一听这口气就是怕房子被糟蹋。叶烦不敢搞虚头巴脑那一套:“我侄子。不出意外的话会去‘国防七子’之一的理工大学上学。他父亲现在在西南某地造福一方。”
大爷的同事不想待在国内,但佩服能待下去的人,道:“你说个价。”
难道老大爷卖房跟托孤似的,不在意钱更在意房子未来主人。叶烦信心大增,以免被打出去又说那句“我说了你肯定骂我”,然后又说:“我可不会跟您客气。”
“你说。”
叶烦:“八千?”
比洋气大爷同事心理价位低,但是勉强可以接受,“屋里的东西你估个价。有些东西我们带不走。”
叶烦其实很意外经历了那十年古香古色的房间还被保存的很好,可能遇到一群真正破四旧的人,没有胡乱砸抢,“如果国内可以太平二三十年,人民安居乐业富裕起来,你的东西肯定是无价之宝。但是现在我给一千,随便你留多少,家具留下可以让侄子直接入住就行。”
大爷同事问:“什么时候过户?”
叶烦:“月底之前。”
大爷同事点头:“可以!”
叶烦挑眉,遇到个爽快老头,“那我过几天再来打扰?”
老头送她出去。
洋气大爷问叶烦要不要去他家喝茶,眼睛瞟于文桃。
叶烦忍着笑说:“改天吧。我爱人和孩子都在家等着。”
“二宝还去少年宫吗?”
叶烦点头:“去的。在家待不住,与其放她去公园不如去少年宫玩。”
大爷也是陪孙女孙子去少年宫才遇到于文桃。孙子孙女不爱跟他学外语,难得遇到个有天赋的小娃娃他很高兴,所以他教二宝不全是别有所图。
大爷很高兴地说:“那我收拾收拾也过去。”
于文桃坐上公交车就嘀咕:“当老师当上瘾了。”
叶烦顿时明白婆婆为什么那么迟钝,原来压根懒得留意人家。
到家,耿致勤把她嫂子拽二宝房里:“咋样?”
“没戏!你妈嫌人家好为人师。”叶烦掰开她的手,“再找第三春吧。”
耿致勤啧一声:“老于同志没福气!”
叶烦:“你的意思我对她不好?”
“不不不,嫂子,时间不早了,我替你看看小明哥来了没有。”耿致勤说完就往外跑。
叶烦轻笑一声,从二宝房里出来。
耿致晔在正房门口站着,看到她便问:“等张小明回来我和宏伟去冰棒厂吧?”
“要是遇到熟人,人家问你干嘛,你怎么解释啊?”叶烦问。
耿致晔满不在乎地说:“该怎么说怎么说。他们倒卖国家资产都不嫌丢人,我自食其力还怕丢脸?”
叶烦紧张地说:“你没证据别张口就来。”
耿致晔确实没证据,他是听别人说的,因为他非执法人员,也不在纪委工作没法查,所以也没跟别人提过,“我只在你面前这么讲。就这么说定了啊?”
叶烦松了口气:“你想去就去。不过,你说宏伟他们几个是天天回家合算还是住在这里划算?”
耿致晔道:“除了宏伟都结婚了,肯定想天天回家。要是村里不忙,他们四个早上可以跟小舅和小明一起过来。下午小舅跟他们一起回去。”
叶烦思索片刻,说:“庄稼长高没法除草,地里应该不忙。回头跟小舅说一声以后一起来,小舅在公园也能帮他们搭把手。别人看见一辆车上好几个人也不敢使坏。”
于文桃从堂屋出来:“你别操心了,我说吧。”
叶烦问在院子里闹的几个小的:“大宝,二宝,犇犇,是不是该去少年宫了?”
大宝找他爸:“你去拉冰棒谁送我们去少年宫?”
于文桃戴上叶烦给她买的遮阳帽,拎着两个水壶,“我送你们去。书包呢?”
三孩子立刻回卧室拿书包。
耿致勤的几个表兄弟早已知道怎么去公园,耿致勤和卉卉嫌家里闷热就没在家等他们。于文桃带着三个小的一出去,她俩就戴着遮阳帽拿着专业书籍去公园看书。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在洗衣服打扫卫生,公园没多少人。等公园人多起来,天热的喘口气都出汗,耿致晔和于宏伟各拉六箱冰棒到公园门口。
正值大暑,首都干热干热,很多人拎着水壶去公园都不解渴,于是就花三分钱买一根盐水棒冰。
耿致勤和她表兄弟不在一个公园,而每个公园都只有一家卖冰棒的,公园离商店还远,住在附近的人都得找他们两家买,所以冰棒一到公园就卖掉几根。
老头老太太们看着耿致晔开车远去,问耿卉卉:“一天能赚不少吧?”
耿卉卉:“四家分没多少钱。”
大妈吃惊:“四家?”
耿卉卉指着自己和她小姑,又看看远去的车子,“那辆车是小婶和邻居合买的。正好四家啊。”
大妈顿时懒得羡慕:“我一直以为都是你小婶的。”
耿卉卉摇头:“我婶还是学生,哪有钱买车啊。”
“你奶奶没钱?”
耿卉卉:“人家不要老人的钱。她妈妈的钱她都不要。她妈只能叫她经常过去,每次她带着我堂弟堂妹过去,叶家姥姥都给他俩零花钱,最少一块,多了五块。”
叶烦满足了几个大爷大妈对儿媳妇的所有幻想——盘正条顺识大体,学历高,带的出去等等,便不约而同地改羡慕于文桃。
再说耿致晔,他没有回家,而是边卖边去少年宫。
西城区坐落着很多机关单位,耿致晔在一个机关单位和单位大院中间路口停下卖冰棒,一位因公外出四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的男同志朝他走来,到跟前朝就问:“你什么情况?”
耿致晔只顾找零,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吓一跳,抬眼一看熟人,低头继续找零。来人困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耿致晔,没错,是他一根筋死脑筋发小。
耿致晔给小孩拿个棒冰,找他两分钱把人打发走,才有空搭理对方:“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你怎么在这儿?”
“合着我没认错啊。”那人顿时忍不住骂一句“大爷的”,问:“甭管我什么情况都没你严重吧?”
耿致晔给他拿个冰棒,对方嫌弃:“我没吃过?”
“不知好歹!”耿致晔拆开自己吃,“赚点零花钱。”
来人眉头紧皱:“ 你想赚钱哪个单位不能去,在街上卖这玩意?”
耿致晔咯嘣咬一口冰棒,十分淡定地说:“兄弟,我在国防大学进修,你说这个节骨眼上我敢干嘛?顺利毕业就是副师!”用冰棒指自己,“老子明年四十一岁副师级,没有大战役的年代像我这样的有几个?你不稀罕我还稀罕呢。”
“你是谁老子?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来人朝他胸口一拳。
耿致晔很是灵巧地躲开,正儿八经地说:“烦烦带着穷邻居买的车,顺便给小勤和卉卉找点事做。可是现在街上什么情况我不说你也知道,好好走路都能被抢,更别说卖东西。烦烦不敢叫她们走街串巷,我怕她累病了,替她一天。”
来人哼一声:“我就知道是叶大小姐的主意。她可真能,到哪儿都不忘赚钱。以前觉着她不像叶将军亲生的。”这位男同志知道叶烦是被陈家扔给叶家的,“没想到真不是他亲生的,我就以为像陈家那两口子。结果她谁都不像。”
耿致晔:“就你的眼神能看清谁?以前还说烦烦跟我过不长呢。”
“我——我又不知道——”
耿致晔打断:“别诡辩。这事算了,不跟你计较。你是不是又鬼扯过什么导致秦舒怡一直认为我和烦烦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实没有一点感情?”
“名字好耳熟。出什么事了?”
耿致晔:“年前看到我帮烦烦卖东西一副我受苦了的样子。没人跟她说什么,她脑子有病啊一直这么自以为是?”
来人仔细想想,“是不是你大舅的邻居?以前周末跟你去大舅家碰到的那位?”坏了,前些年不巧碰到好像嘴贱说过几句,“我——我都没跟她说过话。”
耿致晔见状白了他一眼,看到俩小孩过来,问:“冰棒三分,豆沙味五分,要冰棒还是要豆沙味的?”
两个小孩一看高高大大的耿致晔不可怕,拿着钱到跟前,小声说要冰棒。然而只有五分钱。耿致晔直接给他们俩冰棒。
一人一个,一模一样,两个小孩开开心心往胡同里跑。
他发小不禁说:“当爹就是不一样啊。”
耿致晔:“我儿子都上初中了!”
“我儿子上高中。”
这边没阴凉地,耿致晔想换个地方,没心情跟他废话:“是吃是买是滚?”
“什么狗脾气?你在叶烦跟前绝对不是这样。”
耿致晔上车。他发小赶忙说:“有没有雪糕?”
“几个?”耿致晔问。
算算办公室的人:“二十个,帮我送进去。”
耿致晔冷笑一声,拿出一个塑料袋。发小惊呆了,“你你,准备这么齐全?”
“烦烦准备的。”给他数二十个,又递给他一个。
耿致晔发小递过去两块钱才接雪糕:“我该想到赚钱的事她最周到。”
“这钱会分给别人三成。”耿致晔说。
发小摆手:“你不心疼全给人家都行。不过你邻居运气挺好,竟然能入了叶大小姐的眼,富起来指日可待。”
耿致晔把箱子盖严实:“傻人傻福。”
“比你傻?”
耿致晔不想跟他贫,四十多了,还当自己十几岁,没点稳重劲儿。
人家是见着他才失了稳重啊。不过他发小看到耿致晔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意识到他没胡扯,“这种人都能被大小姐碰上?她运气真好!”
他的口气让耿致晔忍不住皱眉:“烦烦没得罪过你吧?”
“叶烦,叫她叶烦行了吧。跟我说说什么情况?”
耿致晔不想在太阳底下长谈,可是见他跟八百年没见过自己不舍得放自己走的样子,便耐心说几句,“家中老大,自认为有义务照顾弟弟妹妹,在农村十年好不容易回来,父亲退休让他接班,结果工作被他弟抢了,他也毫无怨言。一大家子住一个小院,这种情况他弟结婚要买三转一响他也给买。他大妹婚事刚定下来就要赚钱给他妹准备嫁妆,还要供小弟上大学。”越说越无语,“反正就是一个缺心眼老实人。”
耿致晔发小刚才那么问只是出于关心,听他说完突然想到一个人:“他对象没意见?”
“还没对象。”
发小立刻问:“我小舅子连襟的妹妹,你见过吗?”
耿致晔不禁问:“你不是要当红娘吧?”
他发小感叹,在岛上那么多年,半与世隔绝,他居然还这么机警,该说不说,不愧是他看着长大的,“对啊。我先说说什么情况吧。女方相貌一般,身高一般,学历一般,文革期间找个你这样的。我们当时都不看好,那人娶她是为了不受欺负,因为她父亲厉害。提醒过她,一旦革命结束,她父亲退休,对方会立刻跟她离婚,她不信。去年离了,前些天不声不响出国了,连孩子都带走了。”
“然后呢?”耿致晔问。
耿致晔发小:“她父亲手眼通天也够不到大洋彼岸,她只能认命。”
“这么绝跟有仇似的,你确定是人家看上她,不是她当年利用权势暗示对方娶她?”
耿致晔发小:“这里头的事谁清楚啊。反正现在是认命了。跟她家门当户对的男人可以往下找,找个聪慧体贴好看学历高的。往上她攀不上,又不希望被拿捏,还不想当后娘,你看?”
耿致晔:“你帮她父亲把她嫁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帮她等于帮我小舅子。”
耿致晔点头:“回头帮你问问。大宝和二宝还在少年宫等我。”
“她俩在少年宫干嘛?”
耿致晔:“二宝学画画,大宝学滑冰,偶尔跟人打打乒乓球,学学外语,一群小孩边玩边学挺开心。”
耿致晔发小的两个小孩像大宝二宝这么大的时候革命还没结束,少年宫没什么人,以至于他家俩孩子没去过一天少年宫。
“学的怎么样?”
耿致晔道:“二宝的英语和俄语可以给人当翻译,法语能说几句。”
他发小瞠目结舌:“——二宝几岁?”
“九岁!”
发小激动的爆出一句国骂,手里的的雪糕棍一扔,搂住耿致晔的脖子:“咱俩是不是亲兄弟?”
“娃娃亲免谈!”耿致晔上车,“赶紧滚!雪糕化了。”
发小张口结舌,孙子成精了不成?他什么都没说怎么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啊。
一看手里的东西,赶紧跑回单位随便塞给一个同事,再次外出办事。路过电话亭,想到可以让俩孩子先交朋友,长大了再处对象啊。耿致晔发小觉着自己聪明绝了,立刻给父亲打个电话,把俩混小子送去少年宫,理由是省得在家闯祸把他们气出个好歹。
然而少年宫暑假班快结束了,人家早已停止招生。半道进去也跟不上课程,所以耿致晔发小的愿望落空。
话说回来,发小打岔,耿致晔到少年宫快十一点了便不再往别处去。
在少年宫路边树下没多久,仨孩子出来,耿致晔给他仨拿三个奶味雪糕,问他们累不累。
大宝摇头:“爸爸,你等很久了吗?”
“刚到。”耿致晔看到别的小孩过来,主动问要什么味儿的。
大宝觉着爸爸不会替人着想:“冰棒解渴,要冰棒啊。”
小朋友奇怪:“那你怎么吃雪糕?”
“我饿了啊。”大宝确实饿了。小朋友好哄便信以为真,“耿大宝爸爸,给我一个冰棒。”
只有五分钱零花钱的小孩顿时不觉着自卑,要个冰棒还剩两分钱可以买糖,很是高兴地嗦着冰棒回少年宫里面等父母下班接他们。
很有钱的小孩一手雪糕一手冰棒,为人父的耿致晔担心他拉肚子:“慢慢吃,别闹肚子。”
小男生皱了皱鼻子:“怎么跟我妈一样絮叨。”
大宝不高兴:“我爸爸关心你!”
“知道啦。”小男孩喜欢跟耿大宝玩,因为他懂得多,不希望大宝讨厌他,“对不起叔叔,是我没礼貌。”
耿致晔笑着说:“没事。大宝,跟奶奶吃饭去。”
“食堂还没做好。”大宝移到车上,二宝忍不住钻进去。几个买了雪糕冰棒的小孩过去叫大宝下来,也让他们上去感受一下。
耿致晔赶紧把钥匙拿下来揣兜里。
大宝一见同学们开不走,放心地下来让同学坐一会。
耿犇犇跟他叔一左一右卖冰棒。
起初只有小孩,十二点左右买冰棒的人变成大人。
周围居民在家热的受不了,拿着蒲扇出来看到有卖冰棒的就给家人买几根解暑。
十二点半,于文桃带三个孙子孙女吃饭的时候,耿致晔离开少年宫,跟叶烦一样边卖边回家。
张小明此时已经吃过饭,见着耿致晔就让他回家,他赶紧去工厂门口。
耿致晔便把钱包给他。
张小明也知道去哪儿批发冰棒,从厂门口离开,发现冰棒不多就去拉两箱,一边卖一边去公园看看耿致勤和耿卉卉的情况。
公园买冰棒的人群比较固定,张小明发现不需要增加就钻胡同,去孩子比较多的地方吆喝。
耿致晔和叶烦在家歇到四点就乘公交车去少年宫,让于文桃回家,他俩看着几个小的再玩一会。
今天没往少年宫放箱子,想买冰棒的人买不到,五点多张小明过来,急了半天的大人小孩一窝蜂过去。
六点多,箱子里只剩几个,张小明就拿给坐在门口等父母下班的小孩。叶烦提醒小朋友们下班时间路上自行车多,就在门口等着,别去路边玩,不认识的人给吃的也不许接。
自己父母要是这么念叨,小孩会觉着父母烦,左耳进右耳出。同学父母这样说,他们依然烦,但给同学个面子,老老实实在门口等。
半道上,叶烦和耿致晔下来,叫张小明去公园拉箱子。
七点,太阳还没落下去,耿致勤和耿卉卉就到家。于文桃说:“来得正好,洗洗手吃凉面。”
叶烦问:“是挂面吧?”
“你想吃手擀的?”于文桃问。
耿致勤心说,我妈真是个好婆婆,“嫂子担心你擀面条热中暑。”
于文桃一听叶烦这么关心她,笑着说:“我又不傻。在院里吃还是去门口吃啊?”
胡同里有风,太阳也不晒,大宝要拎着折叠凳去门外吃面。
张小明家今儿做炸酱面,他也端着盆在门外吃面。看到大宝二宝出来,张小明拎着板凳过来,“大宝,要不要蒜?”
大宝摇头:“好辣啊。”
张小明逗他:“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大宝依然摇头,他不逞强。
耿致晔和叶烦俩人在正房,把风扇打开,耿致晔一边吃一边说他发小程石头要给张小明介绍对象。
程石头本名程振华,因为他出生的年代条件不好,到处硝烟弥漫,担心孩子养不大,他父母就给他起个贱名,本意贱名好养活。他父母叫他程石头,也叫耿致晔等人叫他石头。
叶烦停下筷子:“程石头的朋友?他没搞错吧?借给张小明一个梯子他也不敢高攀。”
耿致晔先说一下女方情况,最后忍不住说一句,“不提家世,她配不上张小明。”
“家世好就行了啊。”叶烦道。
耿致晔意识到他没说清楚:“我的意思她不想找只看中她家世的人。”
“想找个老实人?”叶烦明白,“可是齐大非偶。张小明前三十年没过几天好日子,叫他娶一位这样的,我有点不忍心。”
耿致晔:“仔细想想也许张小明愿意。你看,张大爷在家一言堂,张小弟彪,张老二奸诈,张小明在这种环境中逆来顺受惯了,娶个强势的老婆,兴许都不用磨合就能跟她和睦相处。”
叶烦想到什么,不禁说;“也不能娶个老实人,不然能被他二弟和弟妹气死。”
“中年丧妻的话,张小明不是更可怜?”耿致晔问,“所以让他们见见?”
叶烦:“看看女方那边怎么说。老实人那么多,肯定有比张家条件好很多的。”
耿致晔心说,比张家条件好很多的人不愁没对象,人家肯定不愿意娶个三十出头又是二婚的女子。愿意的话肯定是冲着女方家世去的,女方又不可能嫁。
耿致晔愈发觉着张小明合适。跟女方结婚的话,他也算脱离苦海。即便夫妻感情不好,凭人家能让他衣食无忧,也比现在活得轻松。
叶烦问:“已经结过婚干嘛还结婚?家世好有工作,不用为温饱操心,一个人不舒服吗?寂寞的话就谈个男朋友。”
你可真潇洒!耿致晔庆幸他和叶烦相识于革命期间,要是这个时候叶烦肯定不愿意跟他分居两地,把他踹的远远的。耿致晔咽下面条就说:“叶烦烦,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不畏惧流言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