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烦被耿致晔的话说服, 答应他改天问问张小明,前提是女方同意见见。
耿致晔:“如果女方答应, 张小明不愿意,我们有可能得罪女方。还是先问问张小明吧。”
张小明有可能想找个比他小几岁,家境跟他差不多,脸面不错的,两人一起奋斗。考虑到这些,叶烦认为耿致晔的担忧有道理。
“回头雨天休息我就问问他。”叶烦道。
十来天没下雨地面都烤裂了,叶烦感觉要下雨了。然而今年有点旱,又过六七天, 庄稼要晒死了老天爷才开恩。
下雨那天早上阴天,张小明担心还没到城里就遇到瓢泼大雨, 就跟于小舅商量,他俩一人拉一半猪肉, 进城先去大学城, 大学老师工资高有钱买肉。
叶烦家就在几个大学中间, 于小舅把侄子和儿子放叶烦家, 跟张小明去教师公寓附近卖肉卖菜。
不出所料, 八点就卖完。
于小舅和张小明直接去叶烦家, 说以后就在几个大学周围卖肉卖菜。
叶烦赞同:“回头你俩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不好卖的话就一个去东边一个去西边,路线固定, 老教授习惯了找你们买,以后有人跟风卖肉也不怕。”
于小舅问:“那今儿还卖冰棒吗?”
今儿天气闷热, 本该凉爽的清晨闷的人受不了, 叶烦点头:“拉六箱,公园放一箱, 其他放车上慢慢卖。”
然后叶烦就跟于宏伟去冰棒厂。
于宏伟去年高考没考上,今年复读一年,迟迟没收到通知书,他估计悬了,而全家就他最费钱,所以对赚钱这事很积极。于宏伟寻思着自己勤快一些,再复读一年哥哥嫂嫂应该不会有意见。
由于去的早,叶烦和于宏伟到公园还没到九点。热的身上黏糊糊的大爷大妈们一看见熟悉的车就走过来,问:“小叶,今儿怎么这么早?”
叶烦:“天气不对怕一会下大。”
大妈本想买个冰棍,闻言就想要是下大了,叶烦的冰棒肯定打折卖。然而等了一个小时,等了两个小时,太阳不出来,雨也不出现,大妈受不了,买八个冰棒拎回家。
叶烦担心随时有可能下雨,就没往少年宫放冰棍。大宝和二宝以及犇犇上午的课结束,叶烦就叫他们跟于文桃回家。
下午五点冰棒卖完,叶烦让小舅几人立刻回村。
半道上天变暗,小舅恨不得飞起来,然后刚到家门口,豆粒大雨滴啪啪啪跟冰雹似的落下来。
翌日早上没下雨,但饭后下了。
这一天是八月十一号,周二,张小弟在房间里看书,张小明不好意思跟他闲扯,又不想去父母房中,他就撑着伞去叶烦家。
张小明到正房看到叶烦和耿致晔都在罗汉床上,叶烦靠墙坐看报纸,耿致晔怀里揣个大宝贝,大宝贝无精打采,难得失去活力。张小明问:“大宝怎么了?”
耿致晔摸摸儿子的脑袋不烫了,悬着的心落下,“昨晚睡前有点热,他什么都没盖还把衣服脱得一干二净,半夜冻醒,早上就发烧。”
张小明忙问吃药了吗。耿致晔点头,张小明才拉一把椅子坐下,“立秋后天慢慢变凉不能什么都不盖。大宝,嫌热也盖上肚子。”
大宝跟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
耿致晔替儿子解释:“鼻子不通气难受着呢。”然后给叶烦使个眼色。
叶烦打算一会雨停去找张小明,没想到他“自投罗网”,“小明,我刚才算一下账,国庆前能回本。以后无论多少都是净赚的。照去年情况算,到年底能赚够你娶老婆的钱。打算什么时候找对象?”
张小明满脸惊愕,“我?”
耿致晔笑着说:“不是你还能是大宝?”
大宝朝他爸手上一巴掌。
药效上来少年迷迷瞪瞪的,又因为生病有气无力,他那一巴掌都没拍响,耿致晔当没看见,安抚张小明:“怎么想的怎么说,这里没外人。”
张小明憨厚地笑笑,很是不好意思地说:“再等等吧。还有一个多月小军结婚,小军结了婚要给大妹准备嫁妆,处处都要花钱。明年——手头宽裕再说。”
耿致晔冲叶烦挑眉,我说什么来着?他不同意吧。
叶烦白了他一眼,得意什么!“小明,又不是叫你现在结婚。先见见,处几个月合适的话,年后订婚,明年十一结婚,你父母也省心了。”
张大妈是偏疼二儿子,但她也不会对其他孩子漠不关心。最近家里经常聊张小军、张小芬的婚事,张大妈就愁大儿子怎么办。
张小明一听到“父母”,就想到父母经常为他的婚事唉声叹气,顿时不如刚才那么坚决,“其实也在找。我妈前些天就托亲戚帮我留意了。”
耿致晔:“没找到?”
张小芬的同事,跟她一样是临时工,从张小芬口中听说她家有车,她哥干生意很赚钱,就说星期天来找张小芬玩。在张家看到张小明跟她一样高,一米六多一点,自那以后再没来过。
张小明不知道这事,张小芬也不知道。不过亲戚帮张小明介绍的对象几乎都对他的身高不满意。
张小明的个头在这周围不是最矮的。
这个年代男同志平均身高就一米六多一点,女同志一米五多一点,叶烦和耿致晔的身高无论在城里还是在部队都很突出。
张大妈跟叶烦聊天都要仰头。
于文桃因为自身条件突出进的文工团,也比叶烦矮一点。
可是话又说回来,自己矮才想找个个高的对象。也没人规定自身不高就不能找个高高的对象。
张小明苦笑:“有是有,但是嫌我矮。”
叶烦不由地安慰他:“不是嫌你矮。”
张小明忙问:“不是?亲戚是这么说的啊。”
叶烦看到儿子闭上眼睛,就把毛巾毯递给耿致晔,耿致晔给儿子裹上。大宝难受没睡着,感觉身上有东西就伸手推。耿致晔按住他的小爪子:“发发汗病就好了。”
叶烦怕把儿子热晕过去,叮嘱道:“实在受不了再掀开。”
大宝动一下小脑袋表示听见了。叶烦收回视线,继续对张小明说:“你家如果跟我家一样宽敞,你两个妹妹住二宝的房间,你结婚后住于姨那边,你弟住大宝那边,将来有了孩子也住得下,人家肯定不嫌你矮。”
耿致晔闻言明白过来:“烦烦说得对。如果自己买一辆三蹦子,比大多数市民有钱,女方也不会嫌你矮。”
叶烦:“这两样你暂时都没有,你能说会道,人家女方认为你聪明,嫁给你日子会越来越好,也不会在意你的身高。”
张小军有一米七,张小弟没他二哥高,但他还会长,以后绝对比他大哥高。张小明因为三兄弟自己最矮经常自卑,闻言难以置信地微微张口。
叶烦道:“不要不信,现实是这样。身高哪有吃饱穿暖重要啊。”
耿致晔很意外:“我以为你会说身高哪有钱重要。”
“张嘴钱闭嘴钱,俗不俗啊?”叶烦翻个白眼。
耿致晔嗤笑一声:“咱俩是两口子,我俗你不俗,我们能在一起过这么多年?”
叶烦噎住。
张小明见状顿时想笑。
大宝拉起毛巾被蒙上头,嫌他爸他妈话多。
耿致晔把儿子的头露出来,“鼻子不透气还敢捂脑袋?妈妈不贫了。”
叶烦瞪耿致晔,谁贫了?
耿致晔笑笑,扭头对斜对面的张小明说:“前两天碰到我发小,听说你跟烦烦合伙买一辆车,就觉着你挺上进勤快,要给你介绍对象。要不我先说说女方的情况?”
“您发小认识的人?肯定厉害!”张小明使劲摇头,“人家看不上我。”
还挺有自知之明啊。耿致晔笑着说:“先听听你就知道了。”先说那个女同志比张小明大三岁,在卫生院上班,父母双职工,几个兄弟的工作也体面。张小明一听条件这么好他配不上,正想说不用再说,耿致晔话锋一转,她结过婚。
张小明心说原来如此啊。
出于对高干家庭的好奇,张小明没有打断耿致晔。耿致晔说女同志生过孩子,但孩子跟前夫去了国外。女同志前夫有相貌有身高,若非早些年情况特殊,这样的同志瞧不上她。所以改革开放后可以出国,她前夫就跟她离婚。怕她揪着不放才去国外。
前夫这么小心眼把她气得不轻,发誓以后再也不找那样的人。
耿致晔最后说:“她现在的情况尴尬,高了不成,低了又怕图她什么,最近半年相看几个都不满意,她父母认识我发小,经常叫我发小帮帮忙,我发小就觉着成不成先见一面,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
张小明的想法跟叶烦一样:“找个不图她什么的也不难啊。”言外之意,首都那么多男同志怎么可能轮到我。
耿致晔:“我实话实说?她的身高到你耳朵,可能下巴,长相跟小芝差不多,只能称得上清秀,卫生院要值班,虽然是铁饭碗但没老师吃香,又结过婚生过孩子,还不想嫁二婚,不提家境的话她只能找你这样的。”
“她家条件好是事实啊。”哪是不提就不存在的。
叶烦:“大宝爸爸的意思跟她结婚的男人别想占到岳父岳母的便宜。好比你和她结婚,别指望她父母帮小芬和小芝转正。既然这样她和家境普通的女同志没什么区别。真要计较起来,就是跟她结了婚没人敢随便欺负你。”
耿致晔点头:“主动把人往死了欺负的人毕竟很少,很多人一辈子也碰不到,没必要为了不太可能遇到的事娶个自己不想娶女人。”
张小明赞同耿致晔的说辞。首先他需要被保护的时候,他厉害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可能已经去世。其次这几年离婚的有点多,兴许还没遇到坏人他就离婚了。所以没必要因为将来不被欺负委屈自己。
同时张小明也很清楚耿致晔说的这位女同志看不上他,“耿哥,人家就算身高相貌学历都没法跟叶姐比,可她也是高干子女,国营饭店搓一顿都够我们全家用一个月。我们——吃不到一块去。再说了,我现在也买不起房。
叶烦:“她有房,两室一厅,你去她那边。”
张小明惊呆了:“不,不是,入赘啊?”
耿致晔:“孩子跟你姓,入赘什么?你想得美!入赘你就是蒋家人,不想让你占便宜都不行。”
张小明松松了一口气,老张家长子长孙入赘,他爹能气得立刻去死。
叶烦:“好不好都先见见?你别着急拒绝,人家不见得愿意跟你见。”
张小明不禁问:“啥意思?”
叶烦:“大宝爸爸的发小就是这么一说。女方还没回话。你现在一会担心这个,一会操心那个,说不定白忙活一场。”
“哦哦。”张小明懂事地点头,“那万一她跟大宝一样病了,脑子昏昏沉沉同意了呢?”
大宝抬头:“小明,我是病了不是傻了。”
张小明噎住。叶烦乐了,笑着训他:“睡你的觉!”
大宝往他爸怀里挤。耿致晔赶忙搂住他,免得儿子从他腿上掉下去:“大宝,不怕同学看见笑话你?”
大宝平时不往爸爸怀里挤,身体难受才不在意谁笑话他,“谁让你叫医生往我屁股上扎针?”
耿致晔:“你还好意思说,打个针哭的跟天河决堤一样——”
“不许说!”大宝伸手捂住爸爸的嘴。
耿致晔拿掉他的手:“不睡就起来。”
大宝侧着身体找个舒服的角度闭上眼。
经过大宝一闹,张小明也觉得自己想太多多余。
叶烦看到他点头,就对耿致晔说:“一会下小了,你带他买几身衣服,剪剪头发,稍微剪一下就行,别剃成你这样。”
耿致晔摸摸自己的小平头:“多利落啊。洗澡顺便就洗了。”
叶烦:“我很认真啊,剪大宝这样的学生头清爽就行。衣服也别买花里胡哨的,黑和白不会出错。再买两双回力鞋。有厚底就买厚底,显得他高。对了,再买一副刮胡刀——”
张小明忙死:“叶姐——”
“衣服、鞋、刮胡刀能用很久,买来不亏。”叶烦打断,“这次没见成收起来,下次见面前还可以用。再说了,刮胡刀张大爷可以用,鞋和裤子你弟也可以穿。”
张小明一听家里人可以用,就表示听叶烦的。
叶烦又说:“再去电影院了解了解最近有没有新片。”
张小明不禁问:“还要去电影院?”
叶烦:“没见成谁回谁家。你问人家要不要回家,她说可以等一会,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耿致晔笑着说:“不介意跟你处处。你俩第一天见面不了解彼此,去公园大眼瞪小眼,不如找个电影院把时间耗掉。不要觉着你叫她回家是善解人意。女方愿意跟你处对象就不介意浪费时间。”
张小明宛如醍醐灌顶,脱口道:“耿哥真厉害,连这都懂。”
耿致晔总觉着这话不像夸他:“这是常识!”言外之意你笨。
张小明顿时不敢多嘴。
叶烦:“如果从电影院出来快中午了,就问她想吃什么。她说随便,你就问是水饺还是羊肉串,还是去俄罗斯餐厅。她说天热不想吃水饺,你这个时候说什么?”
“羊肉串?”张小明试探地说。
大宝忍不住开口:“俄罗斯餐厅!”
叶烦瞪儿子:“少说两句,嗓子都哑了。”又对张小明说,“别提烤鸭,全聚德六七块一只,你俩到俄罗斯餐厅吃饱也就这些钱。”
耿致晔和叶烦带全家去过。耿致晔道:“那边看着高端,其实奶茶才三毛一杯。两杯茶一份甜点,比如奶酪饼,一份烤肉,随便要个主食,再来一两个菜,差不多五块钱。”
张小明没想到这么便宜,忍不住问:“可以外带吗?”
耿致晔没听明白。
张小明:“我想改天从餐厅门口过买一份蛋糕。小妹和小弟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蜂蜜蛋糕。”
耿致晔张张嘴,想问你吃过吗。“回头你问问。”耿致晔道,“是不是不下了?”
张小明到门口看到雨停,“明天晴一天,后天就可以下乡。”
叶烦:“过了二十五号让村里人杀两头猪,你和小舅一人一头。”
张小明:“因为天凉了大家愿意进厨房?”
叶烦摇头:“去外地上学的大学生该出发了——上车饺子,下车面。”
这话到张小明耳朵里自动转换成肉好卖。他想说什么,看到从外面进来的人,愣住。
耿致晔见状叫叶烦下去看看。叶烦趿拉着凉鞋到门边也不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就迎上去:“嫂子,怎么不提前发个电报。”
耿致勤、二宝和于文桃都从屋里出来。
于文桃看到耿森森和耿磊磊头发滴水,惊呼:“淋到了?小勤,快拉开炉子烧水,洗个热水澡别着凉。”
耿森森不在意地说:“没事。”
于文桃:“今儿大宝就病了。”
耿森森吃惊:“这么不巧?还想跟大宝弟弟玩呢。吃药了吗?”
叶烦叫他们进屋,先别管大宝。
张小明见状就说他先回去。
叶烦点点头,打开冰箱,拿三个之前卖剩的奶味雪糕。于文桃忍不住说:“先洗个热水澡再吃。”
叶烦:“要想生病也不差这一点。”
炉子上本就有个热水壶,里面是热水,耿致勤等她大嫂吃好雪糕就叫她先洗澡。往常二宝肯定趁机要吃雪糕,今天哥哥打针跟哭坟似的,吓得二宝不敢贪嘴。
耿森森问:“犇犇和卉卉呢?”
叶烦:“前几天卉卉在公园卖雪糕被她舅妈看见,她姥姥勒令她赶紧过去,今早吃过饭就去了。”
有公园卖对联在前,耿森森听到卖雪糕不意外,直接问:“过去挨训啊?”
叶烦点点头,问:“磊磊收到通知书了?”
耿磊磊之前因为他叔他婶很自私的言论对他俩有点别扭,回到家听到父亲夸叶烦脑子灵活,他就没想到搞农村合作社,对他俩改观。
耿森森趁着哥哥不在家跟他爸告状,耿致晔大哥叫大儿子买菜做饭,名曰帮父母分担家务。接了地气,耿磊磊终于意识到一个人的力量有限,能照顾好自己,不给家人和社会添麻烦就很不容易,终于理解他叔他婶。
面对叶烦,耿磊磊有点羞耻,不敢抬头看她,弱弱地说:“收到一周了。”
于文桃发愁:“也不知道宏伟有没有收到通知书。没考上难道再来一年吗。”
叶烦:“今年他十九,来一年才二十岁。”
于文桃摇头:“今年考不上,再来一年也白瞎。还不如当初叫他上中专。”
叶烦不想跟她争执,问二宝困不困,要不要去罗汉床上睡一会。
二宝在屋里画今天的雨,一个多小时,累了,就听妈妈的话睡到爸爸身边,小声问:“爸爸,哥哥屁股还疼啊?”
耿致晔手臂酸疼,无奈地说:“你哥是个娇气包。”
大宝嘀咕:“才不是。针扎的疼!”
耿森森听到他的声音过去:“你没睡着啊?”
大宝睁开眼:“屁股痛睡不着。”
耿致勤闻言翻个白眼,两个小时过去了,能有多疼啊。还说不是娇气包。“森森,别管他,你饿不饿?我给你做几张鸡蛋饼。”
耿森森看一眼他叔手腕上的表,现在才十点,离吃饭还有两个多小时,到那时他肯定饿得出虚汗:“麻烦小姑了。”
耿致勤去厨房,叶烦问她婆婆要不要下乡住几天,乡下凉爽。
以前于家粮食不够吃,叶烦不许她婆婆留宿。现在家庭承包,地收拾的好,打的粮食多,叶烦不再阻止,于文桃想回去。
可是叶烦和耿致晔轮流卖冰棒辛苦,于文桃就想帮着分担一下。于文桃意识到家里有大儿媳妇照看,就说:“住几天也行。”
叶烦心说,说得真含蓄。
“那明天下午叫小明拉你过去?”叶烦问,“多带几件衣服,过够了就叫小明捎你回来。”
于文桃焦心小侄子的通知书:“那就明天吧。要不要买点东西?”
叶烦:“您说呢?”
于文桃好意思空着手回娘家。但是乡亲们看见了会胡思乱想。于文桃不想被他们追着乱问,第二天上午就去供销社。
耿致晔带张小明理发,然后置办行头。
现在在机关单位上班的人几乎都是黑色长裤白衬衫,张小明买两套这样的,耿致晔就让他换上一套,然后带他买鞋。
厚底回力鞋比张小明平时穿的布鞋厚一公分,又因为黑色裤子显腿长,配上张小明利落的短发,被修的干干净净的面容,瞬间年轻三四岁。
耿致晔不满意,又带他去商店,买了刮胡刀香皂美加净等物。耿致晔提醒张小明记得用。张小明难以置信,出了百货商店就问:“现在相亲这么讲究啊?”
耿致晔:“你想被人高看一眼就要这么讲究。”
“可是不是骗人吗?”
耿致晔问:“你用不起?”
张小明用得起,但是他觉着这么讲究不像他,“爹娘会不会骂我败家?”
“你爹娘要钱还是要儿媳妇?”
当然是后者!要说为了相亲置办的,全家都得夸他开窍。只是他妈会加一句,花了这么多钱也不知道能不能相成。他二弟会酸了吧唧的来一句他有钱啊。
然而张小明没能顺利回家。到胡同口就被在阴凉处聊天的大爷大妈叫住。张小明停下,李大妈惊呼,“这是小明?乖乖啊,不认识了。”
张小明的脸通红。
耿致晔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待张小明应付完这些大爷大妈回到家,已是半个小时后。
第一次这么光鲜亮丽,张小明别扭,进院就躲回房。
张小弟躺床上看书,听到动静抬眼顿时愣住,随后不由得坐起来,“你——”
“我换掉。”张小明急急忙忙说。
张小弟:“换什么?不是挺好?”
张小明停下,试探地问:“你觉着好?”
“早该买新衣服。天天穿着老头衫比爹还像爹。”张小明看他手里的包鼓鼓的,“还有什么?”
张小明立刻拿出来:“还有一套衣服一双鞋。小弟,你试试。”塞给他又说,“还有肥皂和刮胡刀,还有擦脸的,我放盆架那边吧。以后大家都能用。”
张小弟:“放屋里!”
“可是——”
张小弟瞪眼:“不想给老二用,行吗?”
张小明担心他又拿菜刀砍人,赶忙安抚:“可以,可以。”说完还是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换上他的大裤衩和老头衫。
张小弟奇怪,他大哥今儿病了不成,居然这么舍得花钱,“怎么突然想到买衣服?”
“耿哥叫我买的。说回头给我介绍个对象。”
张小弟很意外,心说耿致晔居然这么好:“人家跟咱家非亲非故,又不图我们什么,还这么帮你,说明人家心善。”
“是呀。”张小明感叹,“他们真好。”
张小弟见他大哥不会变成白眼狼就不再废话,“衣服拿一边去,我是学生,穿你的衣服像大人,同学就不跟我玩了。”
张小明信以为真,就把衣服和鞋塞柜子里。
傍晚,张小明载着于文桃到村里,于大舅家刚刚做好饭。张小明吃过晚饭不饿,于大舅就给他摘个番茄和黄瓜解渴。
翌日上午卖完菜,于小舅拉着儿子和堂侄随张小明去叶烦家。
叶烦对于小舅说:“现在不如前几天闷热,先拉三箱冰棒,开车慢慢卖,就不往公园放了。小明,卖的钱我们两家五五分。”
张小明不在意地说:“都行。”
于小舅看看天:“感觉很热啊。”
叶烦:“以前在树下燥热,现在在树下是凉风。”又对于宏伟道,“我们去拉冰棒。小明,你回家休息。小舅可以去公园感受一下,一会我们在公园卖到十一点半,大家都回家做饭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
于小舅依然认为可以多拉几箱,碍于他不敢得罪叶烦,就由着小儿子跟叶烦各拉三箱。
于家人跟杨孟夏母子几人不熟,于小舅有点怕她,因为用村里人话说杨孟夏是官太太,自古民畏官,所以在叶烦家稍作片刻就去公园。
大宝病了没法去少年宫,耿致晔就叫他妹照顾大宝和二宝,他陪嫂子把钱取出来。
叶烦十分满意洋气大爷同事的房子,担心夜长梦多,早几天就提醒耿致晔回头先买那套房。
杨孟夏气质温柔,在古代就是大家闺秀,房主老两口跟杨孟夏闲聊几句,发现她一肚子墨水,应该很喜欢自己家的装修风格,房子不会被糟蹋,就立刻跟她过户。
一万块还剩一千,杨孟夏看着轻飘飘的房产证明感觉很不值,跟房主分开后,杨孟夏就忍不住说:“钱不值钱啊。”
耿致晔很纳闷,嫂子什么时候变得跟叶烦烦一样爱钱。
“嫂子觉着买贵了?”
杨孟夏摇头:“不是贵不贵,是觉着省吃俭用多年攒的积蓄就这么没了,心里蛮复杂。”
耿致晔:“您和大哥结婚二十多年,还是双职工,就这点钱?”
“还剩六千,加上我妈给的,八千。”杨孟夏停顿一下,又说,“其实是九千。等我走的时候给你们一千,你们每月给磊磊五十块钱零花钱。我一次都给他,他——我怕他大手大脚习惯了,以后因此触犯法律。”
耿致晔:“那给我们五百就行。两百留他平时用,三百留他应急。烦烦看的另一个房子一万,远不如这个,但比这个宽敞点,买来不亏。于姨也这么认为,所以上个月就把钱取出来。我们下午去看看?”
杨孟夏问:“取了多少?”
耿致晔:“三千。”
杨孟夏叹气:“没想到到头来需要找她借钱。”
耿致晔道:“烦烦本想叫你用我们的。她这个暑假赚了一千多,算上之前的,两千多块钱还没存。”
杨孟夏不由得停下:“有这么多?听说大学七月几号才放假,去掉下雨天,不是才干三十天?”
耿致晔:“烦烦和宏伟一起去拉冰棒,一次三四千个,城里最大的百货商店也没他们买的多,冰棒厂给最低价,三分钱一个的冰棒净赚一半。”
杨孟夏算一下,就算两千个,一天净赚三十,“烦烦不是说之前她分三成吗?”
耿致晔点头:“之前是这样。嫂子,雪糕和豆沙味的赚钱啊。豆沙味的五分钱一个净赚三分,雪糕净赚五毛,一百个就是五块。最热那段时间,一天不止卖两百个雪糕。”
“首都人这么舍得吃?”
耿致晔:“奶味雪糕里面真有奶,大爷大妈都舍得给孙子孙女买雪糕。等一下,嫂子,你是不是以为烦烦卖冰棒分到一千多?不是,还有早上卖菜卖肉分的钱。”
杨孟夏不禁说:“这就难怪了。”
耿致晔道:“烦烦说你之前答应于姨没钱找她借,她又把钱取出来,你用我们的她可能不高兴。”
“那就用她的吧。”杨孟夏道,“下午就去是不是太急?”
耿致晔:“早买早省事。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两个房子不一样,俩儿子怎么分。”
杨孟夏下午看到那处房子,要装成上午那套那样至少要花两千块,差距这么大杨孟夏果然忍不住头疼那处好的给老大还是给老二。
翌日上午,杨孟夏带俩儿子两边看一下,回来就让他们抓阄。
价钱贵的房子离耿磊磊的学校近,耿磊磊也想把房子装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耿森森喜欢大宝的房间,有博古架有老式书桌,但又怕他哥小心眼多想没敢说出来,结果他抽到南边的房子,他哥如愿抽到大宝学校西北方的房子。
杨孟夏见俩儿子对结果都很满意,说就这么定了,以后无论涨多少都别跟她抱怨。
哥俩保证不抱怨,杨孟夏安心在这边过一周就带着小儿子回西南。
此时耿致晔已返校,耿磊磊就接下送堂弟堂妹去少年宫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