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小看?这两档,有些人花五年十年乃至大?半辈子都迈不过去?,更何况是?蒙荫入仕,谁家还没?个背景,后头没?个人啊?
最?公平的方法,还是?考试。
除去?有些被圣人钦点去?了某官职的学子外,其余人还是?要经过考核,以成绩前往不同的部门?,担当不同的官职。
且不说官阶,光是?好差事和坏差事间的差异就极大?。要是?能成为监察御史、武库署丞又或是?京兆县丞,又或是?入中书省为左右拾遗,那都是?光鲜体面,颇有前程的官职。
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在圣人跟前露一露脸,乘风而起也不在话下。
要是?考得?不好,最?后落得?些边边角角的职务上,这辈子可能都别想离开这个位置。
除去?一些真的没?什么能力,纯属被家里?人送上来得?个恩典的,大?部分人还是?会拼尽全力,争取在圣人和诸位大?员跟前展现展现能力。
原本以为去?了就能当官的简娘子一脸懵,弱弱开口道:“原来,原来还有这些内情?”
胡师傅抬起手抚了抚胡须:“那是?。”
他看?向长史府的方向,缓缓与简家三人仔细说道:“蒙荫入仕乃是?圣人的恩典,要是?出了差池,那岂不是?打了圣人的脸面?”
简家三人齐齐沉默。
且不说简雨晴的反应,简云起涌起的热血都平息了许多,开始觉得?自己与娘亲想太多了。
简雨晴瞅了眼讪讪然?的两人,憋着笑?把?心里?的疑问说出口。
胡师傅闻言大?窘,神色复杂一瞬后又忍不住笑?了:“你们咳咳,你们啊咳咳,想得?太多了。”
胡师傅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再次收敛起笑?容。他仔细打量了简家三人,想了想后轻声道:“你们不用,不用担心,敬允没?得?罪什么人物……”
“就是?这事,嗐。”
“…………”简家三人心里?头越发好奇了。简爹到?底是?在长安城里?遭遇了什么事而丢的性命,为何每人说起都是?表情古怪得?很,然?后又不愿意说下去??
简娘子忍不住问了出来。
胡师傅犹豫了下,终是?悄声道:“当日宁陵王府出巡,却是?途中遇见流民袭击。据说那时车队乱作一团,其中更有几名流民冲入车队之中,刀剑直向车厢,重?伤车内老妪。”
“恰好敬允路过,便上前救人。”
“……他竟是?救了宁陵王的家眷?”且不说简娘子惊得?捂住嘴巴,简云起也是?屏住呼吸,直直盯着胡师傅。
从外表上看?,简雨晴是?三人中最?冷静的。不过若是?视线往下,落在简雨晴那攥紧的拳头上,才会发现她内心的震撼和错愕。
等等?等等?等等!
宁陵王?那不是?原文?里?男主的家世吗?
合着简爹救了你家人,你这般报答简岚的?简雨晴心头有团火在烧,勉强维持着冷静继续往下听。
胡师傅见他们震惊,连连摇头,教几人不要胡思乱想:“你们想岔了。”
一盆冷水浇在简雨晴的头顶,让她的火气在瞬间熄灭。不仅是?她面露茫然?,而且简娘子和简云起也是?一脸懵圈。
简娘子努力整理思绪,半响还是?止不住的迷糊:“阿爹,您不是?说他是?冲上前救人了么?”
“他的确……救了那位老妪。”
“不过,不过那位老妪,那位老妪并非你们想的宁陵王的家眷,而是?宁陵王世子的乳母。”
“据说这位乳母,还曾照顾过当今圣人几日,因此圣人得?知,得?知敬允为救人而命丧黄泉,又感?念,感?念其对皇室的忠诚,这才追封的。”
胡师傅说罢,也是?大?喘气。
王叔不用他示意,赶紧端着汤水上前,用汤匙舀起,一勺一勺送入胡师傅嘴中。
至于简家三人,宛如雕塑般凝固在位置上,半响从渐渐回过神来。简娘子似哭似笑?,表情扭曲得?很,简云起双目放空,沉默无言。
至于简雨晴,她拳头一松然?后扭了把?自己的腿,这才把?笑?意重?新藏了回去?。
如今,他们三个都知道简敬允的心思,忍不住想他会不会以为里?头是?宁陵王太妃?会不会觉得?是?老天给予他攀高枝的机会?
简家三人相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的心思。他们或是?望天,或是?看?地,又或是?把?视线放空,久久才把?想要爆笑?出声的心思摁下去?。
也是?因着简敬允救的是?位乳母,而非这才让负责此事的官员不甚上心,又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来。
就怎么说吧……哈哈哈哈哈哈!
简雨晴是?真的想笑?,却又不好笑?出来,只好强行绷着脸,又用力掐了把?大?腿肉。
尖锐的刺痛一路攀爬而上,直让简雨晴头皮发麻。她冷静下来,又睨了眼简云起,终于说到?正事上:“那阿翁看?来,云哥儿去?长安也无妨?”
胡师傅点点头:“当然?,没?问题。”
简娘子得?知真相,自是?不会拦着。她笑?盈盈地看?向简云起:“云哥儿,你得?好好做卷子,教阿翁为你看?一看?。”
简云起:“…………嗯。”
亏他昨晚上还想了好多震撼人心的大?阴谋,结果,结果,结果就这?
简云起像是?吃了外头酸甜爽口,结果烂了芯子的水果般,脸蛋全皱成一团。
偏生?话是?他自己说出口的,又不好反悔。简云起琢磨着回头就得?寻几本书,再好好温习巩固下,免得?在阿翁跟前丢人,那就不好意思了。
等晚间简岚回来,简娘子又带着她给胡师傅磕了头,并与方士定下好日子,准备三日后正式拜干亲。
三日后,简府上来了不少人。
且不说尹博士和柳县令等人赶来赴宴,就是?孙刺史、方长史并不少官员也纷纷送来贺礼,最?后简娘子还不忘让人去?胡师傅先前住的地方撒了把?喜糖,把?这大?好的喜事好好宣扬了遍。
也就打这起,简府上下全数改了口都喊胡师傅为老郎君。
趁着宴席,简雨晴也请尹博士到?一边说话。因着范生?与平生?那日的请求,更因着前两日她并未瞧见周生?往食堂里?领外人,所以她只提了代购之事,并未提周生?在里?头的问题。
尹博士听罢,便知简小娘子为何担忧。
他面色微沉,颔首应下此事,次日回了府学便令门?口加强管理,同时使同僚到?学室里?通知诸学子,禁止众人再做代购之事。
李生?几人面露失望,又很快调整过来。
周生?下意识扫了眼平生?,又迅速收回目光。他心里?忐忑得?厉害,直到?博士未说出他的名姓后才长舒了口气,暗暗盘算手上剩余的银钱。
片刻以后,周生?心生?悔意。他低头看?了看?身上新做的绸子里?衫、腰带和乌头靴,暗暗懊恼应当省着点用的。
不过剩下的,应当也够的吧?
正当周生?定了定神,想着节俭的时候,坐他身边的同窗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哎哎,周兄,别忘了上回说好的啊。”
“啊?”
“百味居啊!”同窗斜着眼看?周生?,面带狐疑:“你不会忘记了吧?”
“哦哦哦,我这不还没?回过神。”
“今儿个晚间有空,咱们去?搓一顿?”
“…………”周生?的心颤了颤,却不愿丢了面子。他僵笑?一声,点点头:“嗯,那就,那就今日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百味居一顿饭,直接花了周生大半贯钱。他付完账单,把找下来的余钱放回荷包以后,心?中懊恼得很,早知道刚刚应当少点两个菜。
周生心?里?烦闷,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摆出无所谓的阔绰架势。直到?他与同?窗分开,周生才敛了笑容,加快步伐匆匆赶回住处。
周生租住的地方在西市巷子里?,这?里?遍布商户,大多会把后院分割成小间,供给来扬州府里?的读书人或者打工人。
周生住的人家,也是如此。
这?里?前头是住家夫妇开的饮子药食铺,后院则分割出几个房间,他就?住在其中一间。
周生走进铺子,恰好与房东家孙娘子打了个照面。往日他都会停下,与孙娘子说几句闲话,今日却?是招呼了声便往里?走,愣是连迎出来的饮子铺孙掌柜都没能与他打上照面。
孙掌柜脚步一停,转身往周生走的方向看去:“周郎怎么这?般匆匆忙忙的?我原本还有事想与他说呢。”
“许是回屋读书吧?听说他上回月考,好像考得不太如意。”孙娘子与他说道。
“原是如此。”
“你与府学门口那摊贩打听了?”
“人家不愿意卖呢,说是简小娘子便宜卖给他的,他不能收钱转卖给旁人。”孙掌柜摇摇头,双手叉在腰上。
“教我说,那冰粉就?夏日才有的卖,你现在急什么?等到?天冷些?再去问吧,说不定那时候他就?乐意卖了。”
“你懂什么?”孙掌柜瞥了眼娘子,没忍住悄声道:“我那天听羊汤铺子老板说吃完羊汤,不少客人还会去那摊子上买一盏冰粉吃。”
“就?这?么小个破摊子。”
“每个月赚得都快与咱们差不多了。”孙掌柜心?里?酸酸的,“就?因为那时候简家食摊刚开业,帮衬着说了几句话,做了几件事?嗐。”
“毕竟是雪中送炭的关系。”
“嗐……”孙掌柜知道是知道,但心?里?总是不爽得很。他摇摇头,又?瞅了眼周生那边:“抽个机会与周生说一说,我听说他代购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应当?与简厨娘一家也熟悉吧?”
孙掌柜夫妇窃窃私语的同?时,周生把屋子翻了个遍,把所有飞钱和铜板全数翻了出来,仔仔细细清点了番。
他瞪着摆在榻上的票子铜板,脸色难看至极。周生数了又?数,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有数错:“怎么会?怎么就?就?剩下了三贯半……”
那几盒重阳节糕点就?赚了三贯啊!
周生神?色难看得很,不信邪地又?把屋子翻了个遍——然后什么都没有找到?。
周生重重跌坐在榻上,回想最近的花销——每逢府学里?旬休日,他都要约上三五同?窗去吃吃喝喝,还去庙里?听俗讲,园子里?看百戏,又?与妓馆里?过夜。
自己竟是一口气用了这?么多钱!
周生肉疼不已,他又?点了点剩余的银钱,决定后头的日子要好好节俭,不能再肆意用钱了。
要是与以往那般用,这?三贯半钱也足够他过上大半年,不!度过整个学业了。
这?样一想,周生又?安心?了许多。
思绪刚刚落下,他的耳边响起?阵阵敲门声,而后是孙掌柜的话语声:“周郎,周郎?玉裳坊的伙计来送东西了。”
周生心?里?一咯噔,一颗心?登时沉入谷底。他前些?日子手上宽松,便去玉裳坊里?多订了两套便服,想着与同?窗友人出游时可以用上。
玉裳坊里?订的衣裳,都只付了半贯钱的定金。要是放在过去,周生自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剩下一贯半的银钱只需三四日他就?能赚得。
可是现在,他一共就?剩下三贯半钱。要是付了玉裳坊的尾款,那他就?一下没了一半!
周生的脸色黑如锅底,下意识不想理?会外头的呼喊声。不过外头的孙掌柜却?不知道周生的心?思,又?敲了好几下:“周郎?周郎。”
“怎么没反应?周郎刚刚才进去的!”
“周郎莫不是在屋里?烧了炭火吧?咱们砸门进去?”孙娘子与玉裳坊的伙计闻声而来,瞧着紧紧闭着的大门便心?慌意乱。
孙娘子这?么一说,孙掌柜与另外几人也是吓了一跳。玉裳坊的伙计们更是挤到?前头,撩袖子的撩袖子,去拿家伙的去拿家伙,准备一起?用力把门弄开。
躲在屋里?的周生见状,忙把钱拢在袖里?,伸手拉开了门:“我没事,我没事,刚刚在屋里?打瞌睡呢。”
孙掌柜见着周生出来,登时长舒了口气,忙抬眼把周生看了一圈,眼角余光滑过屋里?景象,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微微一愣。
屋里?乱糟糟的,书籍衣服都随意丢在地上,被褥也被扯开。教他说,不像是周生在里?头睡觉,倒像是周生在拆家。
孙掌柜心?里?犯疑,也不敢问缘故。
玉裳坊伙计见周生没事,也是长舒了口气。
他们巴巴结结上门送货,自是为了打赏的银钱——旁边吃食铺子的活计说了,这?位周郎最是大方,少则三五个,多的那回给了十来二十个铜板呢!
玉裳坊伙计脸上堆笑,忙把木盒送上前去。他们微微弯腰,态度殷勤得很:“周郎君,小的是玉裳坊的活计,是来送衣服与您的。”
周生眼神?闪了闪,笑容勉强:“倒是麻烦你们送来。”
“不麻烦,不麻烦。”
“我们这?就?服侍周郎您试试,要是哪里?不合身也好送回去再行改动。”玉裳坊伙计态度恭谨。
不合身,回去改改?
周生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闪过一缕精光。他试了衣服,明明合身又?舒适,却?是练练挑刺,又?是说肩膀有点抬不起?,又?说刺绣有些?扎手,教伙计送回去再改改。
玉裳坊伙计前面满心?欢喜,到?最后脸上的笑容都险些?没撑住,抱着木盒那是恍恍惚惚地往回走。
好歹能拖些?日子,再拖些?日子。
周生松了口气,又?瞧见孙掌柜过来了,莫名升起?些?许不详的念头。
果然孙掌柜一开口,周生的眼皮就?开始跳了。
孙掌柜说的是房屋的事:“上回周郎与我说了,说是这?屋子实在小了些?,没多少东西好放,我记着呢。”
“如今隔壁姓吴的哥儿要去别地了,他那屋子敞亮,地方又?要比你现在住的宽敞些?,周郎要不要去瞧瞧?”孙掌柜眼里?带着期盼,面上堆着笑。
面对他的好意,周生却?是笑不出来,一张脸僵硬得很,连脑袋瓜都是嗡嗡的。
他之?前是说过这?事,他嫌弃自己住的屋子不过方寸地,除去床榻外就?只能放上一张几案,两张漆柜,两只竹箱以及两张月牙凳子,另外堆了点杂碎物?件以后,简直连下脚地儿都没了。
不止嫌弃地方狭窄,他还嫌先头饮子药食铺的气味大。周生没看上吴哥儿住的屋子,他想的是等后头多攒点钱,就?得换个更好的地儿住。
而如今,他得攒钱。
周生心?下是不愿意换房的,又?不愿在孙掌柜跟前露了怯意,硬着头皮应了声,跟着孙掌柜往吴哥儿屋里?去看。
吴哥儿的东西已经打包得差不多,屋里?空空荡荡的,瞧着越发宽敞。周生原本只是想瞧一眼,结果看了眼后还真是喜欢上了。
吴哥儿那屋要比周生那屋宽敞上五成,窗户外正对着后院的那片小竹林,听着鸟雀啾鸣声,再看看这?洒在屋里?的阳光,瞧着便是他那阴暗狭窄的屋子舒服得多。
孙掌柜一直注意着周生的神?色,瞧了他欢喜的神?色后立马面露欢喜,笑道:“往常这?屋子一年得比您那屋子多租四百文,要是周郎您喜欢的话,只要加两百文就?是。”
“两百文……”
“这?个价,全扬州城就?我一家。”孙掌柜拍了拍胸膛,斩钉截铁道。
周生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
他换房间也是为了让自己读书更舒服点,更好学习……这?没错吧?
周生想了想,咬咬牙:“行。”
他交了差价,次日又?付了银钱,拖到?最后又?不得已还是付了尾款把衣服留下,另外旬休的时候与同?窗出门游玩……不过半月功夫,周生便发现自己手上只剩下了半贯多钱。
怎么就?只剩下半贯多钱!?
周生瞪着案上摆着的飞钱和铜板,不死心?地又?数了数。
果然没错,就?是七百八十二文钱。
周生心?烦得很,直到?来府学时都还思虑重重,想不好要如何?是好。他一如既往地走进学室,便听到?几名同?窗闲聊:“还有几日便是寒衣节了,我准备给我阿爹阿娘定做两件冬袍子。”
“冬袍的价格可不便宜啊。”
“是吧?我打算后日去打猎,能多猎几头狐狸兔子的话,还能省点皮料钱,另外肉也能卖点小钱来着。”
“还能这?样?”
“当?然能了,往年我都是这?么做的。”李生比划了下,还有点不好意思:“往年我没多少钱,只能教人帮我做块围脖又?会是缀在旧袍子上镶边,要不直接把皮料给我娘亲。”
“今年有了点钱,我也想多做点。”
“真好啊。”那名同?窗有点点羡慕,又?仔细问起?打猎的事来。
周生脚步一顿,脸色不太好看。
寒衣节除了为父母自己准备冬衣外,还有烧衣的习俗,也就?是要为逝者备好御寒的衣物?,拿到?坟前烧掉。
上回周生回家时,还与家里?人夸口说这?些?事都包在他身上。
现在,这?得多大笔钱?
周生面色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咬住手指。正当?他思考的时候,一人带着股香味从他身侧掠过,与屋里?诸人说道:“喂喂喂,你们吃过今日的早食没?还长得挺特?别的呢。”
李生几人来了兴趣:“是什么?”
那名学子晃了晃手上的吃食,兴致勃勃与几人看:“闹,我还拿了个回来,名字叫做肉蛋堡。”
胖嘟嘟圆滚滚的炸饼子被麻纸包着大半,只露出有弧度的一边。众人扫了眼,就?看到?炸得金黄焦脆的外皮,还有刷在上头的酱汁和胡麻。
扬州城里?的炸物?很多,尤其是简雨晴做了炸鸡和干炸丸子后,类似的铺子也是层出不穷。
大家都已是见怪不怪,看了两眼纷纷疑道:“瞧着外表,不就?是炸物?嘛。”
“才不是炸的。”那人对几人的评论很不服气,伸手把手里?的肉蛋堡掰开:“我亲眼看着,是简厨娘用锅子煎出来的。那锅子都长得特?别,是一个坑带着一个坑的。”
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响,随着肉蛋堡一分为二,被焦香外层紧紧包裹在其中的香味顷刻涌出。
酱香、肉香、蛋香,葱香和面香完美?融合在一起?,散发着极其诱人的味道。
别说李生几人,就?是周生的肚子也是咕噜一下,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且说食堂那边,自重阳节后整个府学食堂便经历了一次小的改动。
简雨晴与府学官吏说明后,又请了泥瓦匠和木工,重新改造了下食堂,把原本常年关闭,置于食堂与灶房之间的窗户拆除,底部重新搭建上板材,留出个传菜的小空间。
往后菜品不用先盛入大?锅,再送到先头去?打菜,而是可以直接在窗口里把菜品搁在板子上,再由负责收费的简娘子等人送出去。
灶房与食堂之间的距离足够学子们可以看到诸人的动作,又看不清诸人的操作,同时简雨晴等人也能听到学子的声音,避免再次出现沟通不畅,又或是简娘子擅作主张的情况。
当然,这窗口也不是一直开放。
简雨晴教木匠做了个可以卷起来的宽竹帘,等停止营业的时候便把竹帘放下,两角绑在下头,就?能把整个窗户给封住。
另外简雨晴还顺带教人把墙刷了刷,把地砖重新补了下,让整个食堂都瞧着?亮堂了许多。
学子们?对此接受良好,至于简娘子更是没有任何意见。
经过代购一事的她老实许多,尤其?当她发现停止代购后,每日?要做的工作量竟是少了三分之一后,简娘子更是安分老实,先头稍有点风吹草动就?立马与简雨晴说。
工作量少了三分之一,简雨晴、范厨乃至灶房里?的帮工杂役也轻松许多。
就?是简雨晴和范厨都是个闲不下来的,范厨张罗起挑人的心思,而简雨晴顺水推舟,与黄娘子在河头村,又或是周边村庄里?招收一批新学徒。
消息一出,周遭都炸开了锅。
即便学徒的学费从当初煎饼摊时的一百文,到如今涨到五百文一人,足足是普通村民一年能攒下的钱一半,不过报名的人依然是蜂拥而至,险些把黄家的门槛都踩断。
人人都知道简家的厉害,人人都不想错过这次机会。要知道上两回时就?有不少外乡人想要报名,可是迟迟轮不到,要不是如今河头村上唯有少数人在家务农,其?余大?部分都在粉丝坊里?当帮工,怕是周遭村庄的乡民还轮不到这个机会。
报名的人,数量震撼。
黄娘子不得已只?能拉上李婆子和卢婆子等人,就?报名人的能力?和品行,仔细挑选又挑选,最后才挑出十人送到府学食堂里?。
这回的菜单,便是鸡蛋汉堡和车轮饼。
简雨晴也不白多收学费,像前两回教出来的学徒都是经营好一段时间后才得到买断方子的机会,往后不必从简雨晴这里?配送食材料子,自行准备即可。
而如今多收了费用以后,简雨晴直接教授诸人面糊的制作配比和流程,还有肉馅的选择、腌制和配比等,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制作过程。
简雨晴把炉子搁在几案上,上头架上特制的凹凸锅子。她先让锅子均匀的热透,再往里?倒油,让每一处都均匀润上油脂,最后等油热时往里?打入一颗鸡蛋。
噼噼啪啪的油声在耳边奏响,煎鸡蛋的香味立马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简雨晴手?持木筷,轻轻戳破鸡蛋黄,稍稍搅一搅再让鸡蛋充分熟透。
等到一面定?型,简雨晴用铲子在外头转一圈,然后一抖一翻,鸡蛋便顺利的翻了个身,露出煎得金黄焦脆的外层。
学子们?都没哇,旁边围观的学徒先哇的一声。春姐儿睨了眼众人,教他们?不要大?惊小怪,认真?仔细瞧着?师傅动作才是。
几名学徒紧张地点点头,捂住了嘴。
排队等着?领取吃食的学子见到这一幕,还觉得有点好笑?,更有叶生这般的老客户想起简雨晴头回带学徒的景象。
你还别?说,真?挺让人怀念的。
等到鸡蛋两面都煎得焦黄,便可往里?塞进腌制好的肉馅。
简雨晴素来不吝食材,那大?团的肉堆得满满当当,再用铲子轻轻压一压。
她取起已经凝固的鸡蛋底,往下面倒一点点用鸡汤、鸡蛋和面粉做成的面糊。
这时候的简雨晴又显得格外吝啬,面糊只?放了一点点,以免面皮太?厚,影响口感。
这个时候还能往里?加点配料,来片喜欢的里?脊肉,又或是来点新鲜的虾滑,再浇上点面糊,烤得两面金黄焦脆。
要是喜欢纯肉版的,直接就?可以拿去?吃了,要是喜欢加点生菜、胡萝卜和胡瓜丝的,那在上头切上一刀,把脆爽的蔬菜往里?一塞。
拿在手?上,那是圆滚滚胖嘟嘟的。
率先接过的叶生捧着?肉蛋堡,还有点唏嘘:“直接从简厨娘您手?里?接过来,总有种回来当初摊子跟前的感觉。”
队伍里?,不少食客连连点头。
明明范厨、茜姐儿和春姐儿也在做肉蛋堡,可大?半的学子都排在简雨晴这,为的不就?是这熟悉的感觉。
李生与同窗也来到食堂里?,嗅着?那浓浓的香气咽了下口水。
同窗的胳膊肘撞了撞他:“走走走,咱们?买两个尝尝?”
李生往怀里?摸了把,把剩余的餐券拿出来数了数,而后才点点头:“行。”
“你咋这么小气,就?买个早食还要数来数去?的?”那名同窗瞅了眼李生的动作,忍不住摇摇头:“虽说现在府学里?禁止代购的事,可你之前赚的也不少吧?要是餐券不够,就?直接花钱买呗。”
反正餐券用完了,也能花钱买。
因着?简厨娘的手?艺太?好,满食堂的人到了月底都是不够用,最后还是得付上几日?现钱的。
“教我说,你对自己也太?苦了。”
“且不说周生大?手?大?脚用得起劲,就?是吴生他们?也买了新的衣裳,书籍什?么的。你倒好……那双乌皮靴都快磨破了还不换。”
跟在后头的周生,表情微僵。
这名同窗没注意周生就?在身后,忍不住多吐槽了几句。他的目光从李生的靴子上收回来,这才注意到自己说的话,他小心地瞅了眼李生,讪笑?了下:“我,我不是有意提的……就?,就?,就?别?人也这么说。”
“我知道。”李生淡定?得很,与同窗边说边往里?头,边解释:“我得省钱点。”
“我家里?贫苦,阿爹阿娘掏空了家底才让我来读书的。”李生坦坦荡荡,直白说着?自己的情况:“我帮人代购的确赚了点钱,不过那些钱我都与家里?人攒着?了,与我弟弟妹妹读书或者?学手?艺用。”
李生瞅了眼挤在简雨晴身边,犹如小鸡崽的学徒们?,他眼底闪过一缕羡色:“要是能跟着?简厨娘学上一技之长的话,就?好了哎。”
“嘿,你这么一说也是?”
“对吧?”李生搔搔头,笑?了笑?:“不过这事也要问过家里?才行,要按着?他们?的心思去?做。”
两人说着?话,排在队伍后头。
周生立在原地半响没动作,心里?复杂得很。他瞥了眼李生身上穿着?的衣服靴子,又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的。
往日?,周生与李生来往密切。
他们?皆是从周遭村里?考进扬州府学的,属于家里?条件最差的那一挂,同时也是一道做代购生意的。
也就?是做代购生意后,他们?才渐行渐远。周生抬眸看了眼李生的背影,又抬眸看向那被简雨晴夹起,一个个摆在架上沥干油份的肉蛋堡。
刚刚取出的肉蛋堡外皮还是不均匀的金黄色,等稍稍沥干油份,简雨晴还会给它们?刷上一层棕褐色的酱汁,最后洒上一把胡麻。
浓郁的油香四溢而开,直让周遭的学子们?口齿生津,视线都完全?无法从上头挪开。
周生自然也是一样的。
只?是他的餐券早就?用完了,买早食得花自己的银钱,他捏了捏荷包,心下明白李生说得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