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搞定之后,一打眼看过去就是细高高的大美人了,更别说她还有着一头保养得当的瀑布长发——毕竟那些不让“乱打扮”的日子里,这头发就是她唯一可以往自己心中的“艺术”靠近的东西。
化妆也简单得很。朱茗还正是满脸胶原蛋白的时候,皮肤底子本就很好,再加上是晚上便直接没有上底妆,不过眼影画得却是真仔细——由于选择了深色眼影不能下手过重,只能逐渐加深。
完事儿后满意地看着镜子中小野猫一样的眼睛冲自己放了个电,又挑选一支灰调玫瑰色口红涂满饱满的唇,最后定妆。
“我好了,我可以了!”她一边对着镜子摆pose欣赏自己的美貌,一边宣布。
然后明显觉得还少点什么,于是翻箱倒柜找出一对夸张大胆的环形耳环戴上,头发往耳后一撩:“好了,这次是真可以了!”
回头一看,刘教授那边也已准备妥当。她选择了一件色彩艳丽、款式新潮的上衣,搭配一条牛仔阔腿裤,脚踩一双朱茗完全穿不来的细高跟。那略显斑白的头发盘在后脑,竟构成了这身装扮中最时髦的单品。
当时朱茗就想着,等她老了可不要把头发染黑,就要这样自然地老去。
此时刘教授也正看着她,本就容易伤春悲秋的人儿眼中略显浑浊了,或许在某一刻她也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这不得把人迷成智障啊。”教授一面感慨一面开门,“走吧,上楼去。”
第49章 当前任务
埃及的夜幕已经降临, 朱茗跟随刘教授来到顶楼参加露天晚宴,出示邀请函后便被侍者请了进去。
“Oh,Liu!”随着十分热情的一声招呼声, 那个穿着宽大白袍的老人便张开双臂向刘教授走来。
刘教授看到他明显也很喜悦,熟练地用英语跟他打招呼,说着说着还回头用手掌指了指朱茗,语言中分明也带出了她的名字。
朱茗知道这是在介绍她,赶忙上前:“哈喽, emmm……”
因为实在说不出更多的, 所以就伸手。
于是老人一面热情同她握手, 一面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 完蛋, 听不懂。
好在刘教授及时解围,像是解释了几句, 于是老人便明白了,向朱茗比划了一个大拇指来代替刚才的一堆话。
刘教授也回头解释:“他很喜欢你的穿搭, 觉得很有腔调。”
朱茗忙道:“Thank you,thank you!”
这个英语这回是非学不可了。
夜空就是这场晚宴的穹顶, 所以光照相对昏暗,基本上靠光柱、彩灯还有桌上的蜡烛灯。黑夜完成了晚宴的一半色调,红皮的沙发、随处可见的装饰红绸则完成了另一半, 搭配上明快的埃及音乐,让人觉得神秘又轻盈。
晚餐是自助模式,有些精致甜品、沙拉、烤肉还有糊糊状食物。
朱茗和刘教授各拿了一些,然后找到一个空沙发落座。
“那是这次展博会的主办方, 画廊的主人,有名的评论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说了一串英语的缘故, 刘教授的语序好像有点变化,“也是我的老朋友。”
朱茗便再次看过去——老人的白袍很有意思,如果是个清瘦老人的话应该会看起来很圣洁,但他其实是个胖老头。他也是棕褐色皮肤,但不知道是因为夜幕笼罩还是白袍映衬,显得他比实际要黑很多。没有蓄胡子,脑袋上唯一的毛发是耳朵上方的两团头发,乍一看像是带了个白色的毛绒耳捂。
朱茗被这个想法逗笑了:“……看起来很和蔼。”
“谈价钱的时候可就不是这样了。”刘教授耸耸肩,“但是怎么说呢,互相成就吧。把自己的‘孩子’拿出去让人点评、定价总是不那么舒服,可是一幅画能够被他点评就已经是极大的肯定。也只有在评论家的讨论中,画作才能走进买家的视野,甚至争执越是激烈,就证明艺术价值越高。而他作为画商,在点评中有时还会稍稍用点手段——捧高踩低、造势抬价的事他也不是没干过。”
刘教授说:“可能在你看来有些黑暗,但是赚钱实在也很重要。闷头创作的狂人固然值得敬佩,可万一真像维米尔那样死后两个世纪才成名……那也不是一般人顶得住的。”
这要放在以前朱茗可能还得反应反应,但现在她很知道刘教授在说什么:“我明白的教授,阿盛他……也有说过类似的话。”
啊,我那卑鄙奸猾却实在美丽的前男友。
朱茗拿过桌上的郁金香杯,喝了口冷饮。
“对,他以后大概率也是往类似方向发展吗,他是需要有这些意识的。”刘教授也搅动着长饮杯中的鸡尾酒,“说起来我都还没看过你的画。不过你反正才大二,不用着急,等什么时候你开始卖画了,一开始先不要怕便宜、怕赚得少。谁都有贱卖画作的阶段,先打开一级市场,获得一定的知名度,认识更多的专业人士,然后再慢慢往上走。”
特别神奇,这些话要是陈盛说朱茗就觉得好俗气,但从刘教授嘴里说出来就是金玉良言,好有道理:“所以那位白袍先生就是您的伯乐吗?《蛇女》是从他这里开始火起来的吗?”
“哦哟,别提了。”刘教授扇扇手,“他当初把我的《蛇女》贬得一文不值。”
刘教授解释:“他是我从一级市场往二级市场走的时候遇见的引路人,我的画第一次参加大型画展就是从他这里开始的。那时候他也还是个普通画商,在把我的画捧起来之后,渐渐在圈内有了知名度,所以我说我们是互相成就。”
“那《蛇女》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就是我刚刚说的踩高捧低啊。当时《蛇女》一经展出就颇有盛誉,所以他提前给我打了电话,说会公开对《蛇女》进行批评,同时捧另一幅他想提价的画作。这样《蛇女》会在争论间享有更高的知名度,他想捧的那幅画也会蹭着《蛇女》的势头走进大众视野——是个所有人都能得到好处的法子,对吧?”
朱茗做梦都想不到还能这样:“然后您就允许了他的批评?”
“这没有什么允不允许的,我又不是画出了完美的画,受到批评很正常。倒是他提前联系我就说明他还想保持长期的合作关系,是非常讲究的举动。”
说着话,刘教授看向白袍,白袍也恰好跟她的目光对上,于是二人同时抬了抬酒杯遥遥一敬。
“所以这对我们来说是件矛盾的事。”刘教授继续跟朱茗说,“你想画出精美的作品,就要心无旁骛、端坐高台、不断练习;你要持续进步、彰显才华、获得收益,又要迎合很多他们的规则。我曾对这些深恶痛绝,但好在逐渐找到了平衡。”
“懂了。”朱茗连连点头,“所以我现在的任务是早日打开一级市场,以期尽快被人看见。”
“不。”刘教授否认道,“你现在的任务是多去找人合影,这些人来得这么全乎的场合可太难得了。”
但是朱茗一个人去要合影当然是不行的,不仅是因为她英语口语不过关,还因为没人知道她是谁的情况下,要求合影很冒犯。
于是刘教授便带着她各种介绍,各种拍拍拍。
不知道是礼貌客气还是热情浪漫的音乐感染了大家,又或者是刘教授在圈内本就很吃得开,反正不管来自哪个国家,皮肤什么颜色,都很开心地接受了合影的要求。
而且还很夸张地对朱茗一顿夸,尤其是在女艺术家那里,合影动作都大胆亲昵。
该说不说朱茗虽然看着呆,但是对于拍照构图、表情pose、角度采光还都是很有心得的,一晚上硬是没凹过重样的造型,这身衣服又很适合拍硬照,下巴一抬就是满满的表现力。
当然看光影情况,也有搞怪的、剪刀手的、嘟嘴的、吐舌头的。
虽然交流起来基本上靠“哈喽”和“Thank you”,但是倒是逐渐能从他人的语言中听出一句略带尖叫感的“Why are you so cute”,她知道这是在夸她可爱,她甚至能自然地带出一句:“Oh,really?”
总之,是虽然语言不通但非常开心的一天。
而在遥远的六时区外,林禹成从朱茗的账号上看到更新的这些照片时,他还不知道这都是些什么人。
他的视线完全被朱茗吸引——那件上衣看上去就像是被烟头烫过不止一下的老旧红窗帘,裙子也像扯了飞机上的毛毯随手一裹,鞋子要不是有那么高的跟,简直就像是老年人塞床底的旧鞋子。
明明分开来看都是扔垃圾场没人捡的衣服,但往朱茗身上这么一穿,件件都像限量版奢侈品。
照片中的她气质完全变了,像极了养尊处优、万千宠爱养出的大胆自信贵千金,又好像天资聪颖、我行我素的天才少女。
哦不,她确实是天才少女。
林禹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得好激动,有点想哭。他一个劲儿地截图收藏,然后看看时间,才刚发出来没多久。
于是他点开和朱茗的聊天框:【睡了吗?】
倒是还没。
这时朱茗刚结束忙碌的晚宴回到房间卸妆,刘教授去洗澡了,下一个轮到她:【没呢,刚吃完饭,很累但很开心。埃及人好喜欢跳舞,后半程基本都蹦蹦跳跳的,然后就这会儿了。】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那换算一下A市就是……
朱茗一惊:【才五点多你就醒了啊。】
林禹成坐在床畔捶着宿醉的脑子:【对,昨晚应酬了,睡的家里。上午还要见导师,所以早起回学校去。】
朱茗:【哦哦,好辛苦啊。】
林禹成手指顿了顿,然后又想着他们分都分了,没什么好怕的:【你今天真美。】
朱茗这一晚上都被夸麻木了,看着这话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自信回道:【Thank you!】
看到自然的回应,林禹成便拳头一握——分了,这回是真分了。
但他当然不会这时候表白。他是没经验,不是没脑子,他知道表白是胜利的号角,而不是进攻的冲锋号。
这还远没到那个时候。
于是他只是殷勤道:【早点休息。等你回来(爱心)。】
这下朱茗回过神来了,明晃晃的小红心摆在那里,让她心头一颤。
这种心虚感也不知道是打哪来的——她和陈盛确实是分手了没错啊,可能只是角色暂时没转换过来吧。
恰好这时刘教授穿着浴袍出来了,朱茗赶紧把手机一撂,也赶紧洗澡去——明早就是开幕式,不能耽误刘教授睡觉。
就是这样的,A市的黎明已经到来,人们纷纷早起工作生活,发出去的帖子也收获了一波稳稳的早间流量。
但是开罗的夜还长,朱茗给手机开了勿扰模式,直到七个小时后闹钟响起,才能有人联系上她。
在这七个小时内,热帖将尽情发酵。
朱茗的新贴子爆了, 一方面是大家发现画手太太是个大美人。
朱茗这张脸偏淡颜系,看着很乖,肉肉的脸又不符合现在的主流审美, 如果穿校服白T就容易泯然众人,顶多算得上是小家碧玉。
但是她的瀑布长发又弥补了这种淡感,格外吸睛,想当初陈盛就是被这一头的好头发吸引,多看了两眼, 没想到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直接放飞自我, 更是从内而外散发着一种野性难驯的感觉, 配上奢华的背景和与她同样充满艺术气息的同伴们, 整个格调便指数型上升, 美得十分大气。
陈盛接到眼镜蛇的电话去看朱茗的账号时,他原以为这个贴子火就是因为他女朋友太美了。
但是点开评论区, 才发现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和朱茗合影的这些人, 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艺术领域极负盛誉的大牛。尤其是一位白袍老人,是享誉世界的艺术评论家。
热评第一是:【天啊, 这是埃及艺术展博会吗?UP主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邀请参加这个?】
这是陈盛第一天到家里的公司坐班,这身浅色西装穿得他还挺不舒服的。
不过他并不是第一天接触公司业务。因为对家里的赚钱模式不了解的话, 他会有一种不安感,他天然认为自己是这个家创造财富的一份子,所以总会从包括他爸在内的各种渠道获取商业信息。再加上天生脑瓜比较灵光,能进行一些合乎逻辑的推断, 所以才能经常给林禹成一些指导——虽然那个犟种也未必听。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得去结交豪门子弟,这从来就不是友情, 不是人情世故,而是工作。
但是这次接到眼镜蛇的电话,听那边火急火燎的让他联系朱茗删置顶时,他很明确地感到一丝丝厌烦。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因为他将这种不加思考的情绪化视作愚蠢,只要稍微带点理智,就会知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利益最大才是真。
不过他还是习惯性地应了一声:“知道了佘哥,我再试着联系一下。不过埃及现在还是夜里,联不联系得上不能保证。”
“联系不上就直接飞过去找人!这个词条我现在压都压不下去,我爸已经催了我三次了,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要你好看!”
陈盛看了眼时间:“飞过去得十个小时,还不如等埃及天亮来得实……”
一个“际”字还没说出来,那边电话就已经挂了。
陈盛左手拿着手机,右手五个指头弹琴一样敲了几遍桌面,想了想,先给朱茗打去电话。
果不其然没打通。
于是一转弯又打给林禹成。
他还没说话,林禹成就已经开口道:“在压了。”
“压什么?”
“你说压什么,压眼镜蛇雇来攻击茗茗的水军。”
是真的,“我姓佘你没资格”的词条紧跟着着朱茗的账号昵称词条,在热搜榜上不断上升,眼瞅着都快赶上眼镜蛇霸路视频刚出来时的热度了。
任何一个参加展博会的教授、老艺术家发出活动相关的照片,都不至于会有这样的热度,因为他们在那里出现理所当然。但是朱茗的这组照片要素过于齐全——年轻、美女、奢华、名人云集、号子有一定的粉丝基础。
而且朱茗这些日子里有在不断上传作品,她的水平也很透明,于是下面的评论就出现了——
【这个水平能受邀参加这个级别的展会?说她没后台谁信?】
【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啊,人家自己家的资源不给女儿用给谁用?也不需要这样讲话吧?】
【没准真是靠实力呢,她的作品进步非常快——如果真是她自己画的的话。】
【艺术界什么时候不看作品好坏,看进步速度了?进步快就能参加?】
【原来她就是画我头像的太太!用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太太人美心善!】
这些不管好话坏话好歹还算正常,是爆火带来的代价。但是有些不堪入目的评论,显然就是收了钱的,有组织的——
【这人是我同学,老学术妲己了,学校里人都知道。】
【去年就被拍到跟在那白袍老头身边了,两人各取所需嘛。还讽刺佘氏蹭热度,狗咬狗罢了,大家散了吧。】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抢普通人家名额参加这场展,还敢这么高调。让她火吧,她该火了。】
林禹成一路看过去气得发抖,直接提交了网上立案申请,截图打码后在几个高赞下面评论:【已告。】
没一会儿几个高赞就删评了。
陈盛跟他的通话还连着,因为是玻璃隔间也不怕别人听到,放办公桌上开着外放:“行啊兄弟,那‘强牛’是你吗?你是把公关部门用起来了吗?”
“没,为了私事动公司资源不太好。”林禹成说,“我个人名义告的。”
“治标不治本。你越压那边越急,最后眼镜蛇应该会举报封号。”
“那怎么办?由着他们这样造茗茗的谣?”林禹成火急火燎的,说话也冲,同时拿另一部手机给朱茗打着电话。
因为朱茗已经出现了比那幅画热度更高的贴子,她完全可以把这组照片设为置顶了,只要置顶一换这事儿能小一半。
可关键是她没醒啊。
又是一通电话没打通,林禹成愁得揉乱了眉毛。
相较之下,陈盛的声音就冷静得让人有些吃惊:“哥们儿,我在想啊,如果眼镜蛇这个热度再持续往上飙,他那个佘氏分公司手上的单子肯定会不稳。你说,我们要不要趁机直接把他这部分生意直接撕过来啊。”
林禹成正被那些不断被顶上来的黄谣气炸,从这句话里没捕捉到任何和朱茗相关的信息,就打算当废话处理。
但是两秒后脑子反应过来,陈盛这是已经从朱茗的事里抽出来了,他在说生意的事了。
林禹成一句“你女朋友被这么骂你怎么不急”都已经在嘴边了,然后脑子一转赶忙咽下,换了一句:“你不帮茗茗就算了,居然还想利用她?”
“嘶——你怎么老把话说这么难听呢。”陈盛斥道,“我不说了你治标不治本吗?茗茗现在就是个小画手,多大的能量能跟资本斗?现在距离埃及天亮还有三个小时,照这个事态,等这三个小时过去,就算她撤画舆论也已经控制不住了。这个账号被举报是一定的事,它保不住的。”
“那你想怎么着?”
“我意思是茗茗的事儿暂且先放一放。现在我们比起其他家有个优势,是我们能提前知道后续的事件走向,左不过是茗茗的账号被封,然后舆论反弹斥责佘家捂嘴,再往后估计还得闹个几天。既然如此,我们不如现在就开始撬眼镜蛇的单子——就这几天,你一半我一半,铲干净了眼镜蛇资金链直接断掉,相当于他爸交给他做的这块儿就归咱们两家了。”
很阴,但十分合理。林禹成知道他说的对,可他过不了心里那关:“那茗茗怎么办?”
“战术性舍弃。”陈盛说,“收拾收拾干正事吧哥,与其跟一帮收钱办事的人在网上扯淡,不如先强大自身。没地位没话语权,拿什么保护茗茗?这把真要是办成了,以后茗茗想做几个账号做几个账号,我花钱给她抬身价,我让她在艺术圈横着走。”
林禹成都不知道跟他说点话怎么这么费劲:“这是这么回事儿吗?你觉得茗茗在乎的只是账号?”
“是不是都没工夫管了——我难得激进一回,干不干你一句话,眼镜蛇手底下的资源单靠陈家肯定吞不掉,只要你答应帮忙,我这边就开始了。”
林禹成还真没见过陈盛这样,他的声音听起来太沉静,就好像忍了这么多年就等这一下子:“……你爸同意吗?”
陈盛说:“我昨晚觉得事态不好,跟我爸说了参与公司事务,今天刚好拿到内网账号。只要我们先动手了,他不同意也来不及——那你爸能同意吗?”
“我做事不用我爸同意。”林禹成说着已经用另一部手机打了电话出去,“喂,李哥啊,对是我。最近你们公关部门忙吗?哦,那个不着急,你手上的活儿先停一下,我这儿有个事儿需要交给你……”
好个“私事不能占用公司资源”。
陈盛腹诽着,手机也拿了起来:“喂,王老板您好。对,我想问一下您和佘氏正谈的那个单子,有想过换个合作方吗?因为现在网上情况您也知道,交给佘氏的话最终效果一定不会好,而且您并不是和佘老交易,是和他儿子,那结果就更不能保证了——我的意思是,您看今天下午您有没有空,要不我们当面谈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于朱茗而言却只是眼睛一闭一睁。
开罗的清晨在闹钟声中到来,刘教授先起,厚重的窗帘一拉,眼睛都快瞎了。
这太阳大得跟中午似的。
朱茗也迷迷糊糊地把闹钟关掉,坐起来,一如往常地先刷手机提提神。
差点被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的数量吓死。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完全不知道这俩人是怎么回事——他们明明知道开罗是夜里啊,怎么她一静音就这么多电话,有什么事他们自己不能解决吗?
这么想着,朱茗刚要回电话,却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
她平时上传画作的那个软件,每天早上起来都是99+的消息,今天却没有了。
她赶紧点进去看,然后惊呼出声:“诶???”
刘教授边梳头发边问:“怎么了?”
她呆呆道:“我号没了。”
第51章 谁的人生
不过朱茗现在没空管号的事, 她只是大概看了一下林禹成和陈盛发过来的消息,捋清楚是那个眼镜蛇搞鬼,然后赶紧梳妆打扮、吃了早餐, 便陪同刘教授去展博会现场。
展博会所在画廊就在“宫殿”附近,刘教授和其他相熟的艺术家们有说有笑就走了过去。朱茗跟在一旁,穿的是一件希腊风白裙,原本是温柔挂,但自己搭的皮质腰封又让整个装束精神了很多, 与一双皮质马丁靴相得益彰。
昨晚刚认识的艺术家们看见她, 也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画廊外观是个不规则形建筑, 看着不高, 内部却大得离谱, 雪白的场地中央放置着一颗巨大的人类心脏。不知使用了什么技术,那颗心在不断地跳动, 而地上的指路标像树根又像触须,朱茗过了好一会儿才知道那模拟的是血管和神经末梢。
画展的主题是“人生”, 随便一扫眼便是令人拍案叫绝的佳作。有出生婴儿与耄耋老人的对视,有潮湿的大雨也有明媚的盛夏, 有看一看能跟着会心一笑的,也有明显能感觉到画家快断气儿了的。
朱茗听不懂教授他们说的英语,又实在不方便这时候跟林禹成打电话, 便先四下里看了看。她发现正如刘教授所说,在这里,服装便把人进行了很好的区分——那些是搞艺术的,哪些是买画的, 哪些是中间商,基本上一眼就看得出来。
好在没等多久, 开幕式便正式开始了。
主持人是位包着头巾的姑娘,白袍老人也在,他们的声音将人吸引至心脏处。紧接着,便像朱茗以前参观过的画展那样,开始了冗长的主持人介绍、画廊主致辞、嘉宾代表致辞、参展画家代表发言。
刘教授不是画家代表,只是在介绍过程中站出来冲大伙儿、冲摄像机挥了挥手,但看得出她对这些作品很感兴趣,而且这应该也是一个她难得愿意跟身边的人多交流交流的场合。
整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这个时间不算长,但也着实不短。
紧接着便是白袍老人、嘉宾一起在画廊内走动着,和参展画家就画作内涵进行交流。
即便听不明白,朱茗也是想一起跟过去看看的,但是这时她注意到那颗大心脏旁边的墙上,正展出着一幅她很感兴趣的画。
她兀自走了过去,果不其然是一幅裸身的男子像。
比起朱茗喜欢的类型,画中的男人略显纤瘦。他二十岁上下的样子,不着寸缕地侧卧在一只黑皮沙发上,眼中满是戏弄挑逗。刺眼的阳光洒下来照在他身上,温暖又圣洁。
即便不符合朱茗的审美,她也看得出这画家画工了得,在观察下肢走向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快把下肢的画法悟出来了。
然后她看向画下的标识,想瞅瞅这是谁的人生……
打扰了,刘教授的。
怪不得那画里的窗子朱茗看着那么眼熟呢,在刘教授工作室看到过。
再扭头一看,大部队已经走远了,无人在意她,倒是个打电话的好时机。
朱茗看也没看陈盛的未接来电,因为觉得给刚分手的前男友打电话很尴尬,于是就只打给了林禹成。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喂,禹成哥?”
“嗯。你的账号应该已经被封了。”林禹成的声音比平时听着要商务,像是还没从工作状态出来,“这种属于有组织的恶意举报,你试着申诉一下,短的话5到7天能放出来,长的话就……先申诉再说吧。”
“啊,好的,我早上起来没顾得上,等下我看看。”
“嗯,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林禹成说着自己又补了一句,“你忙你的,网上那些消息,暂时先不要去看。”
但是越是这么说,朱茗越是心痒痒:“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现在应该基本没事了。我也不是很确定,你先别看吧。”
“到底怎么了?”
“真没事——你昨晚睡得怎么样?”林禹成岔开话题。
朱茗被这跨度搞懵了:“啊?我吗,我睡得挺好的啊。”
“好,你睡得好就行。”林禹成揉揉宿醉早起又没睡午觉的眼睛,“我现在脑子不太够用……先不说了吧。”
“好的……拜拜。”朱茗说着挂掉电话。
然后立刻去看网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禹成挂掉电话之后也立刻去看了热搜情况——朱茗的账号名和眼镜蛇的黑热搜还是居高不下,但因为朱茗的号已经没了,讨论的主体风向也从朱茗是个什么样的人,变成了佘家捂嘴小画手。
因为朱茗的画最早火起来就是在A大的画展上,有些照片也把画下的标识拍进去了,她的名字和学校早就不是秘密。林禹成被陈盛拉扯着“办正事”的时候,把关于朱茗的谣言交给公司的公关部门处理了,但是由于个人信息泄露实在压不住,所以商议之下拿出的方案是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
他们也雇佣了水军,以A大学生的身份说朱茗是陪同女教授参展的,而且也不存在抢他人名额,是博士学姐家中有事去不了,所以才由她去。
至于为什么博士去不了会轮到她,真实的理由太繁琐,说出去也没人愿意看,公关部门选择的策略是派出一支水军对朱茗的画一顿猛夸,反正网上真懂画的也不多。
再加上软件本身女生偏多,对捕风捉影的黄谣十分敏感,到了这个时候基本上是一边倒地狙击眼镜蛇,相关贴子里关于朱茗的标签都是顺带打上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