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名画by老天鹅啊
老天鹅啊  发于:2024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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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那些女孩已经都撤出去了,所以林禹成也回到包厢来吃着饭,见状顺手给陈盛递了张纸巾。
眼镜蛇很注意他们这边的情况, 毕竟今天聚餐主要就是把网络上的事儿解决了。眼见陈盛盯着手机一顿咳,便上赶着问:“有回音了?”
陈盛咳得脸色发红,赶紧摆手:“没,就是呛着了——你们喝着,我去趟洗手间。”
但他实际上是去了天台顶上。
白天下了一天的雨, 天台的风有些冷, 他着急地给朱茗打去电话:“茗茗, 这件事真的不是小事, 你没看过前阵子鬼畜区的视频吗?你不知道他有多嚣张吗?佘家的实力比你想象的大得多, 你的账号粉丝数又一直在涨,不删掉那幅画, 他会一直纠缠的。”
此时的朱茗还在车上,其他人都静静的, 她也只得小声说话:“可那幅画对我来说很重要。很多人是看到我的其他画,点进来看到置顶, 然后才选择关注我。没有它的话,我的流量会小很多。”
“你是画画的,又不是专做自媒体的。你可以走专家路线, 像刘教授那样成为有名的画家,这点流量对你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可我不明白,我的账号,我的画, 为什么要因为别人几句话而删掉?”
这件事上朱茗比想象中要固执,这是陈盛没想到的:“这已经不是一幅普通的画了, 你难道没看见评论区那些人说的吗?说你这幅画是讽刺画,矛头直指佘家,甚至很多人头像都换了。”
“可那就是一幅讽刺画啊。”朱茗眉头紧皱,“他们欺负过你,长大后也在延续那种压迫感,那本身就是一幅用于谴责他们的讽刺画。”
这话说得。
陈盛心头一暖,但他知道这不是暖心的时候:“可是那个标志你一开始并不知道是佘氏商标,你也从没想过要闹这么大不是吗?”
“我是没想到我的画能有很大的影响力。”朱茗说,“但是我很高兴它能有这么大的能量,我觉得这很酷。”
“天啊。”陈盛脑子都是懵的,“茗茗,救世主不是那么好当的。我跟你说过,林禹成在这些发小里原本是很吃得开的,自从帮了我一次之后整个形势全变了,直到他自己掌家才知道人脉有多重要,还需要靠我重新去建立联系——现在家业还都掌握在上一辈手里,那些叔伯阿姨们都还卖他爸的面子,可等下一代接手之后呢?如果他还是这个我行我素的作风,到时谁会卖他的账?”
朱茗开始有点跟他对不上了:“你能说简单点吗?”
“就是说做救世主是要付出代价的。”
“佘家还能不让我画画吗?”
“如果让你的才华被埋没呢?少个敌人总比多个敌人好吧?”
朱茗的乐趣在画画本身,并不是成名成家。但是人毕竟是要恰饭的,如果对方能让她的画赚不到钱,那确实也是麻烦事。
她顿了顿,有那么一瞬间也是想答应删画的,但下一瞬还是另一种感觉占了上风:“可我会觉得很屈辱。”
陈盛忽然觉得很陌生,他觉得这话不像是朱茗能说出来的。
但她确实是说了:“你不觉得吗?我不认为眼镜蛇比我们厉害很多,更不想对他惟命是从。这幅画的矛头就是对准他没有错,我也没有杜撰一个场景,我是实实在在的看到了他的所作所为。如果他真的这么介意,那他先逼着鬼畜区视频全部下架好了。”
“可你的画也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大的伤害,你就只是在反复膈应他,就为了这个值得吗?”
朱茗一点磕绊没打,像在说什么天经地义的话:“阿盛,我觉得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这是尊严问题。”
“我……”陈盛说着猛地吸了一下鼻子,眼泪居然落了下来。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忽然哭泣,明明他只是着急想让朱茗按他说的做而已,但这斩钉截铁的声音,忽然让他想起了那个遥远的下午,一拳打在眼镜蛇脸上的林禹成。
当时林禹成跟他并不熟,严格来说动手根本就不是为了他,只是为了心中的正义,是为了作为人类不应受到欺压侮辱的尊严。
所以这样完全不顾后果的犟种,这世上居然还有一个。
陈盛永远为高自尊者着迷,但他自己并不是,他从小耳濡目染的就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因为他自己都觉得在这种时候哭出来很癫,所以硬生生把哭腔压住了,眼泪也没擦:“那你稍微为我想想呢?我是你男朋友,你让我怎么继续在这个圈子里……”
“我们可以分手的。”
朱茗说这话时纯粹只是提出一个解决方案,但说出口后才豁然开朗。
她顺势提道:“这样我可以坚持我的原则,你也可以不用被我拖累,我觉得这样对谁都好。阿盛,我们分手吧。”
然后她飞快地挂上了电话,心跳声像雷声一样大。
朱茗的手机震个不停,刘教授瞄着她的来电显示:“你接啊。”
朱茗说:“我不敢。”
刘教授摇头叹息:“你还不如直接说不喜欢他了,这样我觉得他还好接受一点。”
朱茗惊慌失措:“是这样吗?!我以为说不喜欢他会更受伤!”
“……也有可能。”有那么一瞬间刘教授实打实地想着和这么个人谈恋爱还不如去死,“但是借着吵架的由头提分手可太损了,你平时不看言情剧吗?”
“我妈看的时候多少会听到一点。”朱茗说完才发觉这不是重点,“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重新说可以吗?”
想不到这个恋爱看别人谈也挺糟心的。
刘教授说:“我觉得你说都说了,就先别动弹了,你看他什么反应。”
朱茗就对着震动中的手机摊手:“他就这个反应啊,我能怎么办……哎,停了。”
确实,电话一直打不通,陈盛似乎也放弃了。
紧接着弹出条消息来。
陈盛:【不删就不删吧,说这种话干嘛。等你回来。】
朱茗看着手机上的这行字,喃喃道:“救命啊……”
林禹成看到朱茗给陈盛回的那条消息了,也知道陈盛出去是去跟朱茗打电话解释情况的。
老实说他也以为等陈盛回来,大概会给眼镜蛇敬杯赔罪酒,然后说事情已经解决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陈盛回来时眼眶红红的,即便洗了脸也难以遮掩,而且也没提删帖的事。
没谈妥?
确实想想朱茗时常语出惊人,从在刘教授工作室启发他展出“从忍耐到愤怒到重建”的套图,到后来为“借陈盛的口让妈妈答应出国”而感到不爽,她其实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木讷——即便表达起来有些费力,但她内心的那种秩序感比很多人都强。
何况她的口头表达能力好像也在不断提升。
说实话,林禹成有想过,那个佘氏商标朱茗有可能是故意画上去的——并不是说她从一开始就有意想把事情闹大,而是她很希望在画中有一些暗示,让有缘人能知道她在画什么,于是有意无意地就把眼镜蛇身上出现的记号画上去了。
只不过她没想到有缘人居然是这么的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确实很可能并不愿意删帖,尤其是那幅画确实对她养号很有帮助。
但是这还是无法解释陈盛的状态——就算朱茗不愿意删,那他哭啥呢?就算他有童年阴影,也没怕眼镜蛇怕到这个地步,这太反常了。
酒桌上其他人觥筹交错,早已烂醉,一时没人注意到陈盛回来了,只林禹成侧身问一句:“怎么了?”
“喝得太难受了,吐了一会儿。”
居然还不跟他说实话,这太蹊跷了。
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但是因心思暴露而消沉了许久的林禹成,在这一刻忽然有种回血了的感觉。
他咳了一声调整声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至于太虚弱,也不至于太乐观:“咳,没谈妥?”
“嘘——”陈盛摆摆手,“先不说这个,就说还没联系上。”
林禹成还想再打听,就见自个儿手机一震,拿起来,是茗茗。
朱茗:【禹成哥,你和陈盛在一起吗?】
林禹成:【在的,怎么了?】
朱茗:【我刚刚跟他提了分手,可能方式不太对,有点刺激到他了。麻烦你帮我看着他点儿,别让他出什么事儿(拜托)。】
林禹成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嘴巴一时忘了合上。
过了几秒,他把嘴巴闭起,强迫自己的嘴角不能上扬。
虽然兄弟是个烂人,但是都哭成这样了,他要是笑出来就太不好了。
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或者看花眼了,于是伸手把手机锁屏。
再刷脸打开,那句话还在,嘿嘿。
分手了?怎么突然就想开了呢?林禹成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现在全是薄荷叶,从左耳通到右耳——他们真的分手了?那这样的话,他不就不是小三了吗?
他赶忙回道:【好的好的,你放心,他有我呢。你不要考虑太多,参加画展才是正事。】
朱茗:【太感谢你了禹成哥,我都快吓死了!】
再看向陈盛时,林禹成努力将内心的雀跃压下,他把从小到大陈盛为他做的所有事想了一遍,才把表情转化为关心和同情:“多大点事儿啊,别哭丧个脸了,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来,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了,把这杯喝了,干!”
陈盛也抬手和他碰一下杯子,咣得一声,像极了心碎的声音。

有林禹成这句话, 朱茗就放心了。
陈盛暂且没有再纠缠的意思,朱茗也乐得不再去回复他的消息,她知道事情交给林禹成一定不会出什么岔子。
那么她现在的要紧事, 就是照顾好自己,以备出席明天的展博会开幕。
随着车辆远离垃圾城,垃圾的酸臭味果然就消失了,只是因为气味太上头,所以脑子里暂时还有味儿。
街道相对干净起来, 车变多了, 朱茗甚至在大街上看到了骆驼和驴。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 从机场一路到这里, 硬是一个红绿灯也没见着。
又拐了几道弯, 车在一栋豪宅前停下了,大胡子一面下车帮忙卸行李, 一面介绍道:“就是这里。办理入住后你们可以先回房间休息,晚上开幕式嘉宾到齐后, 主办方会带大家一起参加晚宴。”
朱茗和刘教授便跟着下了车。
朱茗是想用“豪宅”来形容这个酒店的,它看起来就像电视剧里那些有钱得无边无际的人住的地方, 就是在家走着走着会迷路的那种,但是因为明知自己住的只是其中的一间,所以就……还好。
不过据大胡子所说, 这个酒店直接就叫“什么什么宫”,前面的单词太难听不明白,反正最后的落点确实是宫殿。
墙体是偏红调的黄色,外面是别致的白色栏杆, 院落中间有喷泉和几棵巨大的棕榈树。
穿过院落便到了大堂,地上中央铺着厚厚的红色地毯, 上面是各种富有地域特色的纹路。在刘教授的示意下,朱茗也掏出随身证件交给大胡子,由他帮忙跟前台沟通并办理入住。
由于大胡子对她们的一些情况也不是很了解,所以刘教授也去了前面,用英语和对方交流,此时的朱茗就比较闲。
她这才注意到卷毛递过来的手机:【你是艺术家的女儿吗?】
朱茗摇摇头,用自己的手机回应:【我是她的学生。】
卷毛看起来很惊讶:【所以你也是作为艺术家被邀请过来的。】
朱茗想了想:【我暂时还不是。我是来学习的。】
卷毛:【你一定也很厉害,不然不会被选中住在这里,这里费用非常昂贵。】
朱茗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好在大胡子已经唤了卷毛一声,做手势让他跟着走。
卷毛便飞快地打字:【我们要去接其他客人了。有需要的话记得打给我,你们在这里很容易被骗,我能帮你避免,还能帮你砍价。】
确定朱茗已经看清屏幕上的文字之后,卷毛便笑嘻嘻地同她摆摆手,然后跟着父亲跑掉了。
刘教授也把证件递还给朱茗,顺便唤道:“走,我们住在三楼。”
室内墙体和外观一样是红调暖黄色,走廊墙壁上挂着的各种画作已经具备很高的欣赏价值。
上楼的电梯在走廊另一边,一路走过去时,会有服务人员热情地同人打招呼。
这时她们路过一个巨大的房间——或者应该说是大厅。里面空无一人,所以朱茗她们就没有进去,但因为刘教授看上去也很感兴趣,所以在门前驻足欣赏了一会儿。
“真漂亮啊。”刘教授感慨道。
是的,这个大房间装修得奢华古雅,中间铺了张宽大的方形地毯,四周则是各种沙发、桌椅、摆件。墙上依然名画云集,几扇巨大的窗户让室内妥善采光,窗帘也是厚重繁琐的复古风。
是个非常适合座谈的地方。
朱茗还探头观察着,刘教授已经走出三步开外,见状不得不又叫她:“先回房间把行李放下吧。”
房门的把手做成了“生命之符”的形状,进门后是常见两张床的标间布局,只不过两张床中间多了个纱帘。吊灯和桌椅、床脚都延续了那种复古感,红木色的床体配上牛仔蓝的床品,看着格外协调。
值得一提的是阳台整体漆成了白色,天花板也是横条状的白色木板,阳光照进来看上去干净明媚。黑色的铁质圆桌上放着茶壶茶杯,旁边还有个牛仔蓝的小沙发,朱茗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能在这儿窝到天荒地老。
再推开阳台的白色玻璃门,可以看见院落中的泳池,只是暂时没有人去游。
“还是关起来吧,开空调了。”刘教授说着打开室内空调,然后坐到小沙发上掏电脑,“你先去洗个澡,我跟主办方联系一下,等你洗完正好换我。”
“啊,好的。”朱茗慢半拍地应了,动作上开始准备洗澡,魂却还在观察房间里的各种细节。
刘教授无奈地看看她,但是倒也不催,她知道这是朱茗的天赋所在。
她是附在环境中的精灵,反应慢是她骨子里的抽离感。她的灵魂不在她的躯壳里,看到的东西也和常人大不相同。
那天朱茗洗完澡出来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看似是午觉,但是其实对她来说已经接近晚上九点。
眼镜蛇他们一天没旁的事儿,就剩花天酒地了,喝得烂醉也要去二场。有些对此不感兴趣的直接就走了,定期联系一下维持关系就已经算完成任务,陈盛也以没联系上女朋友心里担心为由,吃完饭就匆忙离开。
于是代驾开车,喝了酒的林禹成、陈盛二人就在后面坐着
陈盛没提分手的事儿,只说朱茗不愿意删帖,还跟他吵了一架。
和朱茗的描述大相径庭。
林禹成心下疑惑,但也不能直接说“你俩不是分手了吗”“茗茗说的不是吵架是分手啊”“哥们你得面对现实啊”。
原本听朱茗说的他还很乐意安慰陈盛,但看陈盛这个死不承认的样子,他心里又有些着急。
但陈盛比他更急,又急又丧,还疑惑不解:“你给分析分析,你们这些犟种脑子里都是怎么想的?你们不知道怕的吗?”
“就是不服呗,还能怎么想。”林禹成说着又把领带解了,勒着他不舒服,“茗茗是A大的学生,A大名头还是响当当的,眼镜蛇前面那风波刚过,正是他该低调的时候,要是敢再骚扰A大女学生,那我们俩是死的吗?没法子整他吗?”
老实说林禹成私心里还是希望朱茗能删帖的,这样对她来说最安全,但是他也不是不知道“气不过”是什么感受——辛辛苦苦创作出来的画,旁人一句话就给删了,任何一个有点骨气的人都忍不了。
可以说,哪怕眼镜蛇直接雇人把这个号子举报到封号,都比被逼删贴来得好接受。
不管怎么说,既然朱茗都这个态度了,画删不删这事儿肯定就是不能商量的了——她都能为了这个跟陈盛提分手,那林禹成肯定也不敢再触这个霉头。
那就只能从不删画的角度去考虑。
林禹成说:“眼镜蛇不会直接找茗茗的,他只会先找我们。找点借口稳住他,过两天万一茗茗画出热度更高的画了,她肯定会换置顶的,到时候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别在那我们我们的,眼镜蛇肯定是找我,我才是茗茗的男朋友。”陈盛现在明显对此非常敏感。
林禹成就只糊弄道:“这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吗?现在问题落到咱俩这。我是无所谓,如果原来的圈子容不下我,我就直接往艺术领域发展,把资产全部往这边引,做转型。这个事儿我琢磨好久了,画廊、艺术生产商、艺术机构,把这些盘活了最后未必比我爸混得差。”
陈盛已经懒得去争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了:“你能不这么天真吗?你以为艺术领域就都是好人,都清高?画商那边我爸接触过,你以为油画价格不用营销不用炒的?你想找净土我跟你说找不到的。”
“那至少可以从这个圈子里出去吧?我明确地知道现在的环境我不喜欢,我改变不了那我就离开,不管下一个环境怎么样,总比在这儿憋死了好。”
“万一失败了呢?”
“做什么都有可能失败的。”
“可你就算换了领域,你也依然是经商,本质没有什么改变。”陈盛苦口婆心地劝着这个他自知劝不动的人,“等于你兜了一大圈子,费了这么多精力,最后你还是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你觉得有意义吗?”
林禹成静了静。
然后忽然又侧过去看着陈盛:“说实话这个我也迟疑过,所以才先开个画廊试水。”
“然后呢?这水你都还没试出来,就开始搞进一步规划了?”
“我就意思如果是为了茗茗,我是愿意跟眼镜蛇硬刚的,我没什么怕的。”林禹成摊手。
陈盛都给他整不会了。
林禹成便又把手放下:“而且你说转型意义这个事,我一开始也有犹豫,我担心搞到最后发展得不如以前好,做的事还一样心累。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同样是经商谈价钱,同样是心累,那要是新的领域对茗茗来说有帮助,你说我是不是就干得更起劲一点儿?我是不是就比现在有意义了?”
陈盛直接忍不住跟他动起手来:“林禹成,你能不能去死啊!”

第48章 艺术穿搭
这原本是林禹成挂在嘴边骂陈盛的话, 他倒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这么骂回来。
然后他才知道往日陈盛被骂的时候,为什么还能嘻嘻哈哈的。
因为这句话的杀伤力是那么的小,即便搭配上一些拳脚, 也依然难掩其内心的急躁、愤懑、不安、不甘。
而林禹成也在抱头躲避的过程中不由得笑起来,整个场面甜蜜又喜悦,温馨又和谐。
这个笑容一直维持到林禹成回家。
他爸起夜上厕所路过门旁,看他这模样就觉得他没干好事——领带拎手上,领口扣子也解开了, 西装皱巴巴的, 头发也乱了。
一身烟酒味, 还一脸坏笑。
“又去哪鬼混了?”他爸两眼一瞪, 指责的话就来了。
林禹成破天荒的没顶嘴:“发小聚餐, 喝得有点多。”
“你那衣服就不能好好穿?”
“胸口那块儿有点紧,扣着不舒服。”
“这头发怎么也乱七八糟的?”
“刚在车上跟陈盛小打小闹, 没什么事儿。”
“……”实在是没见过他这么老老实实答话的样子,林父一下子沉默住了。
他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笑什么?”
林禹成低下头去, 脸上像是醉酒的红晕,又像是娇羞:“我笑还不能笑了啊。”
令人恶寒。
另一边的陈盛也回到家中, 陈父陈母正坐沙发上看电视。
见他回来,陈母立刻起身迎他:“怎么了这是?”
陈盛也不知道妈妈问的是他凌乱的衣衫还是发红的眼:“跟眼镜蛇他们一块儿吃饭,喝多了。”
“哎哟, 有些朋友实在难相处的就算了,大不了读个博以后进高校当老师,不也好样的吗?”妈妈说着心疼地给他理了理头发。
听起来是关心的话,但是陈盛知道, 妈妈口中“难相处的朋友”指的不是眼镜蛇,是林禹成。
电视放着, 但陈父并没有看,只是在玩手机,闻言冷笑一声:“你净惯他。一个大男人这点苦吃不了,以后还能干什么?”
陈盛便也不想多话了,只说:“那我上去了妈。”
妈妈对爸爸的安排向来也没有异议,她永远只能在丈夫划定的圈内心疼儿子:“行,你去吧。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碗粥上去。”
于是陈盛便上楼了,但他并没有进屋,只是在走廊开窗吹风。
需要烦的事情很多——眼镜蛇那边没法交代,他决定按林禹成说的先拖着,说不定朱茗那号慢慢凉了呢?说不定她有更火的画就换置顶了呢?说不定拖着拖着事情就解决了呢?
当然有那么一瞬间陈盛也想过要不他多雇些人把那账号举报了,就没这么多事了,但很快脑子又清醒过来——那是茗茗的心血。
他很聪明,要想解决办法总能想到一堆,但只要还有点良心、还顾些情分,那绝大多数点子其实都是用不了的。
林禹成于他而言是兄弟,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比他亲爹还亲——当年他受欺负时竟完全没想过向大人求助,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而事实就是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他爹没出现,林禹成出现了。
所以他帮林禹成牵线,教林禹成驭下,把林家生意看得比自家还重要。甚至他说想把陈家并到林家去自己给林禹成打工,也是真觉得这样安排挺好的。
他可以算计所有人,甚至拿命跟自己亲爹博弈,但是他那些卑鄙的主意绝不会用到林禹成身上,如今这样的人又多了一个。
他绝不会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用到朱茗身上。
哪怕这是个一石二鸟的计划——茗茗的号已经算小火,还有不少人把她的画设为头像,如果她的号被举报到封号,人人都会说是佘家动用资本力量捂嘴,万一发酵起来,眼镜蛇可能又要被骂上热搜,佘家的所有营销宣传都得再往后延。毁了她的账号,其实是能给眼镜蛇造成损失的。
但是这事要是反过来想,其实也别有一番趣味——要照这么说的话,眼镜蛇其实一不敢动顶着“A大学生”名头的朱茗,二不敢动朱茗的这个账号。
也就是说,他还得求咱。
那这件事就比较有意思。如果跳出“必须巴结眼镜蛇”的这个框架,直接把眼镜蛇看作敌人,那此时就是一个难得的,眼镜蛇完全落于下风的时刻。
他的舆论风评被以朱茗为代表的网络作品钳制,以至于佘家纵使再有钱也不能在社交平台上进行大规模宣传;同时佘家产业内,由眼镜蛇自主经营的项目中,作为收入主要来源的商K刚好被林禹成举报歇业关停。
想动佘家根基是难的,但是如果单说从眼镜蛇这个废物手上撕块肉下来,倒也不是不可能。
只要手段都在商业领域内,佘家便没有由头对他进行制裁,如果这块肉撕得够大,那甚至可以完成向上一级的跃迁。
还是那句话,商人之间,就算以前有血海深仇,只要双方还能合作换来更大的利益,那就还能笑脸相迎。也就是说,就算这一把和佘家缠斗一番,只要做大做强后能产生更大的利益并对佘家反向输出,那就无需担心报复。
同时还能保护重要的人。
这么想着,陈盛扭头下了楼去,险些和送粥上来的保姆撞上。
听见保姆的惊呼声,妈妈赶忙起身问:“怎么了这是?”
陈盛也没回这话,只叫道:“爸,我想像禹成哥那样,接手家里的公司。”
陈盛似乎认为自己没有分手,因为他没同意。
林禹成觉得他俩完全就是分手了,因为朱茗已经提了。
这一次的友情,是靠着一些理解上的偏差,继续岌岌可危地维持着。
而时差还没倒明白的朱茗是被教授的闹钟声吵醒的,看得出教授脑瓜也不清醒:“哦对……这是在埃及。起来吧,收拾收拾去参加晚宴。”
朱茗闻言一下就精神了:“啊,那可以穿之前说的稍微时髦一点的衣服吗?”
刘教授已经下床去行李箱掏衣服:“可以啊,晚宴再不穿等什么时候穿呢。你随便穿,只要不丑、不土、不死板,最好能有点搞艺术的样子——这种场合,能被一眼看出身份也很重要。”
“几点之前要准备好?我还有时间化妆吗?我化妆很快的。”
“一个小时后我们出发,去顶层的露天宴会厅。”
朱茗嗖得一下就从床上跳起来了。
其实朱茗的同学们很多都挺会打扮的,就像刘教授说的,是“让人能看出来是搞艺术的”。但是这样的人肯定看起来和一般人不太一样,走路上也容易被盯着看。
这是朱茗妈妈所不能接受的,朱茗喜欢的那些衣服总是让她不能理解,会被批评为“你看大街上哪有人这么穿的”。
于是为了不被批判为“学艺术把脑子学坏了”,朱茗只得按妈妈心意穿搭,扮演妈妈心里那个“板板正正的老实小孩”的样子。
这次天高皇帝远,终于能按自己想法放肆搭配,着实令人迫不及待。
朱茗赤脚蹲在自己的行李箱旁,三两下就把箱子里翻了个稀乱,但还算迅速地确定了今晚的三件套。
上身是一件灰调红色小衫,布满大大小小的污渍状碎花,像豹纹又像蛇纹。紧贴在身上的款式刚好凸显玲珑有致的线条,下沿在肚脐以上,露出漂亮的一节腰腹。
下身是一条包臀灰黑色长裙,让腰臀以下漂亮得好像瓷器花瓶,灰调与上身的小衫刚好呼应,仿佛整个人被加了层很有质感的滤镜。
脚上是一双中古风高跟鞋,优雅的尖头,驼黄的皮面,上面还有各种古朴纹路,又与这“宫殿”的风格很是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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