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绾起后,确实更方便用餐。她拿起筷子,却有些犹豫。
她并不适应在这里的生活。
舒清晚忍不住轻声问说:“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她对面的人若有所思:“这个菜有这么难吃?”
——她都还没有入口,就已经难吃到想走?
舒清晚:“……”
她摇摇头。他学东西很快,已经比昨晚好吃了很多,也比她强。
只是——
“我们又不能一直住在这里。有开始时间,那结束时间呢?”
她昨天知道他不会回答,所以没有问。现在却是忍不住。
容隐撩起眼看她,漫不经意道:“我抢来的人,为什么要还?”
做着明抢的事情,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
舒清晚注视着他的眼睛,确定他是认真的。
她的指尖倏然攀紧,心跳微急。
意识到,他有可能真不打算放她离开。
以金屋藏之,就不会被外面的人触碰与抢走。
见她注意力完全转移,开始对那个要求里的坑回过味来,容隐的神色依旧淡然,给她夹了一块她刚才在看着的排骨,“快凉了。”
这道菜不像只需要蒸和煮的那么简单,看起来味道最香,也最难做。
他又争又抢,但是不以为意。
舒清晚此刻的心思都落不到排骨身上了。她在思考她的安全问题。
他们两个,大差不差。
他以身入局,她以己为饵。
但她有点担心自己玩脱了。
还没进来的时候尚且有反悔和离开的余地,但是现在,仿佛进入金丝编织的笼中,一切规则由他掌控。
这里所有的信号都被屏蔽,她好像没有那么容易反悔。
就连糖醋小排骨吃起来都没有味道了。
容隐只是看着,她无心好好吃饭,他就给她夹菜,慢条斯理地投喂着。她只需要机械性地吃进去即可。
舒清晚一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吃饱了。她放下筷子,跟他讲道理:“我们不可能永远在这里。”
他有他的事情要做,她也有。
一天两天的游戏可以,但不可能是一年两年。
容隐散漫道:“放你回去跟他在一起吗?”
之前的事实摆在眼前,现在他很难再被说服。
虽然他声线平静,但她好像听出了一点疯感。
舒清晚眉心轻蹙着,她认真在看他,仿佛看出了他刻进血管的偏执。
会叫人看得微惊。
从前不曾显露过的,深藏着的偏执欲。可能是因为强求多时,却实在求而不得,才会刺激而出。
容隐享用起了饭菜,她犹豫着,也就暂且没有多说。
反正现在才两日,她还坐得住。
同样是没有信号,但他明显悠然自得许多,有很多事情能做,舒清晚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网瘾太重?
有时候适当地退网也挺好的。
这栋别墅里东西很多,并不像是平时被空置的房产。也因为它太大,各种房间都齐备,舒清晚还没能逛完这里的每一个地方。
就像一个
巨大的藏宝屋,等她慢慢探寻。
晚上,她在书房里找了本想看的书,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秋千摇摇晃晃,她的脚尖时不时地轻点地面。
——包括上次让她挑选家具,越想越觉得应该会是他的蓄谋已久。
夜深时,周围又安静,她不小心看到睡着。
容隐从别墅中迈步而出。就着月光,静看了她几秒,才拿走盖在她小腹上的书,一手托起她后颈,一手伸进她的腿弯,很轻易地将人抱起回了屋。
舒清晚困得晕晕乎乎,只知道习惯性地抱住人。
容家在准备与谈家商议婚事时,他便想过,不太能接受谈微进入他的生活日常的场景。
而那个场景之中,舒清晚处于其中,仿佛再自然不过。
就比如眼下。
来到这里,只有他们二人,是全他某些太难成真的夙愿。
夜色之下,男人微阖了下深邃的眼眸。
他确实觉得长久地居住下去也不错。
不会有别人来打扰他们。
翌日清晨,舒清晚想去更衣的时候,他已经为她准备好了衣物。
是一件浅红色的旗袍,旗袍上面绣着很有质感的银色暗纹。
但不止如此。
关键在于,旗袍胸前的盘扣处,垂下了两条正红色的流苏。
正红色。
总觉得过于喜庆?
舒清晚已经察觉出了异常,犹疑地看了他一眼。
他只着了一件白衬衫,领口微敞着,闲散随意。
看起来仿佛没有问题。
但,在某种场合中,和正红色旗袍相衬的,正是白衬衣。
她轻轻抿住唇,指尖取过旗袍,自己去换。
容隐刚拿出旗袍,他不紧不慢地去放置东西的地方,将一个首饰托盘取出。
——上面放有一整套红宝石首饰。
全都采用了红宝石的设计,镶嵌在金线之中,华丽炫目,光彩熠熠。
他是为谁准备的,也一眼分明。
换完衣服出来,舒清晚看到这些,忍不住掀唇挑明:“弄一个婚礼现场,我们都能直接过去结婚了吧?”
——某人其中蕴藏的深意,她直接挑破。
这些东西,她哪里会看不出来它们色彩上的浓烈与喜庆?
说是婚礼上用的都不奇怪。
要说克制的话,那是不是要说幸好他没有直接全用正红色?
他的意思坦荡得都不带遮掩。
容隐眉梢轻挑,不置可否。
她已经换上了那件旗袍,容色在红色系的映照下葳蕤明艳。
看照片与亲眼见到人是不一样的。
他淡淡敛眸,掩不住眸中深色。
“你所有的衣服都带走了,”容隐启唇道,“除了杳杳送你的那件。”
虞杳杳那边的“窝点”早就沦陷,舒清晚并不意外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走过来,整理了下盘扣上的流苏。正红色印在他的眼底,他眸光深邃。
容隐低头吻住她。
舒清晚往后退了一步,但是退不掉。
“她送你的那天我就看见了。”
他哑声道。
舒清晚微愣,她并不知道。还以为藏得很好,实则不然。
容隐很轻地吻过她的唇、鼻尖,“我也想要,你为我而穿。可你不愿。”
在这栋别墅里,像在满足他的很多念想。
他能够尽情做所有想做的事情。
比如是模拟,比如是独占。
舒清晚的心尖一动。
他的话听起来都有些受伤。
她的嘴角动了动,没有说什么。
她今天这件,就跟当年穿上了虞杳杳送的那件一样,而他这回亲眼见到她穿上的样子。
所有的红色都在衬着她的容光。
如果隆重地用凤冠霞帔妆造一场,想象不出来又会是怎样的倾城之姿。
他的指尖摩挲着她旗袍上的盘扣,压下心中深念。
换完衣服,他帮她弄下头发,戴上托盘上很华丽的那支步摇。
金流苏长过肩膀,华丽繁复的重工设计。
他花起钱来一点不带手软。
看到这些明显很喜庆的服饰,其实舒清晚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怕他发疯,真给她弄一场婚礼出来。
她坐在梳妆台前,也不知道他做头发的手艺怎么样。
不过他确实不会太复杂,这套首饰做出来后,他只练习过
一点简单的。
那支步摇被稳稳定在她的发间。
看着镜子中的人,给舒清晚一种错觉。
他们像是新婚夫妇。
她刚要站起来,被他按住,“别动。”
容隐将镶嵌了最大一颗红宝石的项链戴在她的颈间,又调整了下位置。
她心跳得越来越剧烈。仿佛前方是深渊在等待自己。
打扮好了她,容隐将一条暗红色领带塞进她的手里,“帮我系上?”
在家里,戴什么领带?
加上这条领带的颜色,弄个婚礼拱门过来,他们直接就能站在门口迎宾。
心头危险感在翻涌。
这些东西明显是早就准备好在这里。
舒清晚终于开始深想。她看向他:“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里的?”
他嗓音淡淡落下,并未明说:“你猜。”
大概是每对她生出一分占有欲,就会将那分心思用在建造这里之中。
眼看着它起地基、起高楼……看着它被一点点装扮成今天的样子。
此刻,那份占有欲就在汹涌。他按下眸中深色,阖上眼,摁住她的后颈,与她接吻。
他扣着她的手,那条色彩同样不一般的领带就交缠在他们手中。
舒清晚下意识去抓住他的手臂。肌肉坚实得手感也硬。
心头危险感阵阵叫嚣。
——这里果然不是什么临时准备的地方。
她心里一凉,她真的是与虎谋皮。
他偏执得有些病态,舒清晚其实很聪明,冷静下来思考分析后,她会等待避开情绪高点、不去激化。
而且,他们一聊到敏感的话题,就很容易吵起来。
舒清晚想了想,索性避其锋芒。
她一冷静,他们之间的氛围一下子就和谐了很多。
午饭后,还能一起看个电影。
舒清晚自己坐在一边,容隐收拾了练完的字,刚洗了手过来,一边擦拭着指间的水渍一边在她旁边坐下。将人抱到自己怀里,收拢了为数不多的距离。
他那条领带还是没系。
领口敞着,微微露出劲实的胸膛。
舒清晚下意识的偏头看了一眼。目光不在他的脸上…
…在他的胸上。
之前她身上这套首饰的设计图,无意中被容眠看到过。
想起她,容隐沉吟几秒,忽然也想和她聊几句家里。
“我父亲和母亲,当年是商业联姻。北城容家和港城宋家,牵连成线。”
两大家族联姻,当年浩浩荡荡。他们在两座城市的资源互通,引起的影响不容小觑。
在商业上、对于家族而言,这场联姻都是成功的。
他开口得突兀,舒清晚终于将目光从他胸膛上移开。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起家里。
虽然谈过几年恋爱,但她没有接触过他的家庭。他也没有带她去过家里。
“我年幼时,他们感情不深,联姻也完全是为了家族与公事。不止他们,在与我关系较近的几个家族中,皆是如此,婚姻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场交易,双方利益互换、资源共享。所以最初时我也以为,婚姻于我而言并不要紧。”
他从懂事至年少,对“夫妻”与“婚姻”的理解,都是形成在这个基础之上。
在整个家族氛围的影响下,他以为,未来他的婚姻也会是如此。
舒清晚听出他的话题有点敏感,别开了视线,落在电视上,“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她又不想知道。
容隐眉目沉敛,没有受阻止,手横在她的腰间,继续道:“和容家交集比较深的家族,就那么几个。利益的关系网摆在那里,之后大概的联姻情况,基本上一目了然。谈微那年生日,我和好友在外,没有前往。她那边宴会结束后,单独跑来找我,提出想要在一起。当时我只当做几年之后,我们也会是联姻的双方,所以并未拒绝。”
舒清晚好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想要避开,“我去拿点水果。”
却被容隐牢牢扣住腰肢,直接收进怀里。舒清晚咬牙。
他没让她逃避这个话题,吻在她的发间,嗓音低沉道:“可我不愿联姻了。我想要与你的婚姻。”
他逃脱了一成不变的既定轨道,反其道而行之。
不要商业联姻,不要利益牵扯,他要她爱她。
不知是何时开了窍,要牢牢将情爱攥在手中。
逃不掉,整个人都被他抵在怀里,舒清晚只能垂下眼,被迫听着。
是伸手在跟她讨要。
容隐年少时曾以为,他的以后只需要处理好联姻牵起的各项事宜,忙碌于工作即可。家庭二字,温度不高。
无关情爱。
也仿佛不需要情爱。
一场联姻,所有人会考虑的问题很多,却独独不会考虑什么感情。
容隐捉过她的手,扣进她的指间。
从前,他不屑于和别人解释太多。
更没有可能,牵扯到这么久的前事。
可他现在却愿意,一回又一回地在她面前将自己剖得干干净净。
不知道是为了挽回谁的俯首。
他阖了下眼。
舒清晚垂眸看着被他握住的手。
他亲了下来,炽热的呼吸絮绕在她的耳廓,热得发痒。
像是一头始终张牙舞爪的野兽,温柔地低头下来,蹭了蹭眼前小猎物的身体。
今天准备的那些服饰,确实都是按照结婚的想法来设计。
容隐想看她婚礼当天的模样。
但如果这场要求结束之后他就要放手的话。
那他再见不到她在他们结婚时的打扮。
他不愿。
想反悔了。
她并不知道,他的家庭就是这样的结构。
生长在这样的家庭结构之中,会顺着轨道走下去也是意料之中。
他想脱离原本规定好的框架,自然也要承受难度和压力。难怪当时,他会被家族施压得那么严重。
他用了两年,才慢慢转圜。
舒清晚抬睫看他。有些话他没有说,也不知道她已经知道。
聊到谈微,她很轻声地说:“她对你,不是如此。”
他转变可以联姻观念的时机,应该就是看到她驻足在秀禾服前面的时候。
她只是随意地逗留,就引起了蝴蝶效应,叫他临时叫停,宣布取消婚事。
不过,听他这样说,谈微应该已经喜欢了他很多年,却在成真的关头落空。
她忍不住去看他。
容隐敛眸,掩去眸中晦色。这两天因为她答应了他的“要求”,隐忍颇深。要是他提反悔,她当场就能翻脸。
他淡淡掀唇,嗓音微冷:“两家会突然牵起联姻,离不开她的功劳。”
从还未回国时便已经在筹谋,后面更是步步推进。
她自认为做得隐晦,却不知道他已经查到整条脉络。
就算那天没有叫停,他也会在局面稳定下来之后出言反悔。
她使招,他推翻,他们谁都不无辜。
也是因此,他那天挑明之后,谈微才会一下子哑然,原本想跟他要一个理由,却再不用他多说。
舒清晚怔然。很难以想象。
那么大的一盘棋面,要操纵起来谈何容易。还要谨慎行走于其中,藏好自己的马脚,不可谓不是耗尽心力。
以及那瓶香水……自己可能也在她的棋盘之中。
谈微汲汲营营,最终却落了一场空。
舒清晚的眸光轻轻落在他身上:“你喜欢她吗?”
容隐低睨着她,“我喜欢谁,你不清楚么。”
他此刻的心意在哪里,昭彰分明。某人再来问这句,多余得毫无必要。
被他捉着视线,她的心一跳。
她当年一直介怀的人……被他捉着手,除掉了当初扎在她心口的刺。
刚才那条没有系的领带就放在一边,舒清晚无意识地拿在手里绕着玩。
隐注视着她漂亮的眼眸,突然抬手按住那条领带,启唇道:“玩个游戏。”
舒清晚倏然抬眸,从失神中回过神来,眉心一跳。
游戏,不是正在进行中?
大游戏中还带着小游戏?
容隐凝视着她,蛊惑着教引:“点头。我也为你做一件事。”
他的眸光都染着很深邃的危险。
舒清晚心跳阵阵,仿佛要被他拽进深渊,指尖捏在上面,隐隐泛白。
原本想要拒绝,却因为他的后半句话而生出踟蹰。
她抓着领带,而他手也没放,他们像是在抢它。
他的眸色很深,从她手中抽走那条暗红色的领带。
——直接开始“游戏”。
她晶莹的眸光因之颤动,眼底水波潋滟。他阖了下眼,将领带覆在了她的眼前。
舒清晚完全没有想到。视线突然被遮挡,她被阻拦了视物的能力。
容隐眸光更黯,他将它在她后脑勺系好。长指轻动,还紧了紧那个打好的结。
“容隐……”
她声音轻颤。
他哑声,声音响起在她耳边:“我在。”
深山里格外空寂幽静,都没有人打扰他们。
一个感官被阻拦,其它感官的感觉在被放大,而她耳边听不到一点声音。
他的吻星星点点地落在她的耳边,从她的耳廓往下,绵延到颈侧,热意很快连成了蓬然一片。
舒清晚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这件旗袍不太方便她分开腿而坐,但是裙摆处被他一点点捋高高度,让她在他身上坐下。她被亲得仰头,就着正适合的高度,他咬了下她的脖颈,细细吮着。
步摇,行步则动摇。动作之间,发髻间的步摇轻摇晃动,发出轻响,成为这阒静之中为数不多的一点动静。
她的视力被遮,看不见男人微抬眸时眼底隐秘深重的爱意,炽烈翻涌。
爱意至深至沉,压得人接不住。
“容隐。”
他阖了下眼,转温和为疾风。
旗袍上红色流苏也在摇曳晃动,速度越来越快。她今天身上的金色、红色,都极衬她的容色。
极致的明艳,极致的张扬。
她适合温和内敛的
柔,也适合盛放张扬的艳。
或者,更合适的说法是——它们适合她。
她亲自代言的那组国风系列,以重工鲜艳为主,由她演绎,一举爆火,是意料之中。
他的指尖碰上盘扣。
只要垂眸就能看见扣子是如何系起来的。指尖只需轻动,也很容易便能解开。
在视线的一片黑暗中,她仍是意识到了什么,准确无误地抓住旗袍前他的手,声线轻颤:“容隐,你挑的这一身,你不准弄坏。”
他的眸色深黯不明,捉起她阻拦的那只手,亲了亲她莹润的指尖。
——可她真该穿这一身的时候,那个晚上也应该是洞房花烛夜。
弄坏,似乎也是常事。
他敛眸,低声道:“还有很多。”
舒清晚心一惊。
——很多?!
这种极像嫁衣的旗袍,他还能准备很多?!
“什么时候心甘情愿嫁我。”
他嗓音很哑,“我给你一个盛世婚礼。”
她的心尖仿佛被他掐住晃动。
涟漪不止。
男人如同想象中的那样,轻而易举解开胸前的四五颗盘扣。
也无需全解。
她逐渐紧咬住齿关,忍受住某一阵肌肤相近时的颤栗。在指尖触及他身上的衬衫时,来了灵感,伏上前,咬住他的衬衫。
即便看不见,她也想象得出来,只有她一个人衣衫全乱,这人还是衣冠楚楚的模样。
只看他上半身,恐怕还是芝兰玉树的贵公子。
她也不甘,想捣乱掉他的这副整齐。
咬住之后,逐渐用力,贝齿陷进衬衫、留下牙印。
他吻着她,在嵌入。情欲蓬勃时,这点疼意只是调情,容隐丝毫不介意,由她去咬,力道在刺激下也不可控制地加重。
她咬住他的贝齿都在打着轻颤。
这边条件有限。
他忍无可忍地带着她倏然起身,大步往房间走去。
浅尝辄止,远不能够。
他脚步很急。
舒清晚一开始以为只是个小游戏,最多几分钟。她额间的头发都被汗水浸湿,没想到,他还打算继续。
她想去解开系带,被他强势地控住
手腕,“别动。”
“小瞎子。”他轻一声。隐带笑意。
男人喉结明显一滚,她刚要反驳,他哄着道:“答应你的事情还没有做。”
要她做的她都已经做了,可是他答应她的那件事还没有做。舒清晚犹豫地停住了手,勉强被哄住耐心。
看不见男人眼底幽深的炙烫。视线的阻碍很大程度地阻拦了她对于危险的察觉。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紧闭,只有隐晦透入的一点光亮,微弱不明。
他垂头,瞳孔的颜色有如深夜夜幕。
舒清晚刚回到床上,她的脚踝突然被握住。
她心一惊。
原本以为是普通的事情,心脏却突然被莫大的陌生感所席卷。
他微弓着背,俯身而下。
她浑身上下所有的器官好像都在绷紧。
他说、他为她做一件事、但她没有想到……
她缓了半天,无法接受。
陷进某种陌生又奇怪的感觉之中,被开拓推进了新的世界。
“容隐……”
她很无助地唤着他,想要叫停这场游戏。
她像是一个要被他弄坏的娃娃。
可他没空应她。
夜色有如长河,漫无边际。
他们悠然待在深山里,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在找。
容隐走到今日,不知多少事情早就无法绕过他这个枢纽,不是说放权就能放权。
那天他交代得突然,容衍和宋棠音应接得也很突然。之后再要联系他时,如他所说,果然联系不上了。
而职位不同,职权不同,有时候交叉管理负责并没有那么简单。他们这一接手,忙得可谓焦头烂额。
找了几回人,全都无果,宋棠音一个头两个大。
连轴转了两天,这天她好不容易按下所有事宜,早了一点回家,点出一段视频在看。
这是在苏城拍的一段视频,以山水为辅,行于其间。
以非遗的文化为主题,视频中的人好像也被揉进了古典的美感,是个很漂亮的孩子。
看着也会让人觉得很舒服。
相比之下,谈微很明显的就带有一种功利的感觉,总会叫人不能那么自然地喜欢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平日也喜欢视频里的这些,单看着这段视频,宋棠音就觉得心生喜爱。
容衍代替容隐去了一场应酬,刚刚回来。看见她罕见地在看什么视频,好奇地问了一声:“在看什么?”
“你儿子的心有所属。”她戏谑地随口道。
听说,这姑娘已经是非遗苏绣的传承人了。被官方一盖章认证,她这儿子恐怕还得想想能不能配得上人家小姑娘?
闻言,容衍来了兴趣,他也停住脚步看起了这段视频。
他问说:“想见的话怎么不直接见见真人?”
宋棠音“呵”了一声,想起来就不满,抱着手道:“那也得我能见得到?”
如果容隐没有直接带着人消失的话。
容衍一默。他最近参加都参加不完的应酬,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这么忙过,不也是因为这个逆子?
睡醒时,眼前遮挡的领带已经消失,舒清晚一睁眼,视觉已经恢复。
而房间里所有的狼藉也都已经不见踪迹,被他收拾了干净。
酸软无力的只有她,他的体力过分充裕。
她陷在厚实绵软的被窝里,动都不想动。
简直禽兽。
她不知道他藏了多少花样。在这空闲无事,他的自制力好像都成了空,他们之间的厮磨也过度。
赖了好一会儿,舒清晚才终于肯起床,自己去拿衣服穿。
他不在房间,她准备自己挑,像是拿到了藏宝屋的钥匙。
她打开了一面柜子,眸光倏然一动。
柜子朝她展示,她看到了各种形制、各种风格的裙子。
她踮起脚,取出其中一件青绿色的襦裙。飘飘曳地,颜色让她一眼惊艳。
舒清晚的指尖掠过这个柜子里的其它衣物。
容隐走过来,他倚在门口出声,“换上?”
舒清晚都不知道这栋别墅里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她抓紧裙子,自己去换。生怕他又想“帮”她。
更衣的地方就在旁边,隔着一道门,他与她说话。
“这组系列结束,是不是在考虑新的系列?”
“是呀。”
她褪去睡衣,清晰地看见身上或深或
浅的痕迹。昨天的荒唐,仍然历历在目。
她手里还没有公开的存货不多,当然是要实时推进新的工作。
不过,她与苏城那边的合作与宣传也会一直继续。
“杭城的宋韵,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容隐开口道。
她今天挑中的这一身就是。
突然跟她聊起工作,舒清晚愣了愣。
江南那边,苏杭总是被一起提起。
她之前专门去了苏城,杭城也在她的计划之列。
包括他所提到的宋韵文化,也在她的计划本之上,作为接下来要做研究与探讨的计划之一。
宋代的青色艺韵清雅精致,青绿山水有如宝石。
她若有所思。很快先将裙子换好走出来。
她好像总能将各种风格演绎自如。
容隐眼眸微深,他将取过来的玉镯,套进她的手腕。
和这身裙子是同一色系——祖母绿的手镯。
色彩莹润,颜色深郁。戴在她的手腕间,像是一抹浓郁青绿的山水。
一套又一套的搭配,他像是在她身上玩着奇迹暖暖。而他手中的东西,仿佛无穷尽。
搭配是搭配的,但是舒清晚认得,这个手镯价值过于高昂。
她还在想着他刚才提到的宋韵,他没有打扰她的思考。吃完饭后,他继续练字,她也在旁边的纸上写写画画。
宋韵文化在杭城的传承至今仍然迸发出强大的生命力。
不经意间,她画出了一抹山水。
舒清晚偏头看着。
午后闲暇无事,她去书房里逛了逛,想找点相关的资料。
但书房还没逛完,她的注意力就落到了大书房中隔出来的一个小房间里。
舒清晚绕过屏风,走了过去。
带着星点好奇。
像是在寻宝。
她问他准备这里准备了多久,他让她猜。
——她猜至少也是以年计算。
因为这里就连抽屉、小格之中都放着东西。而且并不像是管家安排放的,而是正常生活中的存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