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从桌面上掠过,桌上东西不多,摆放得整整齐齐。
看着看着,她的视线下落到了一个没有关紧的抽屉上。
有人上次打开后没有完全合上,留了两厘米的缝隙。
她应该将它推进去合上,可她想做的却是相反。
这里仿佛有她探寻不完的秘密。
指尖停顿在抽屉的把手上面,她犹豫了下,担心是什么不能看的密辛,或者是旁人的隐私。
但是,又觉得应该不会。
太重要的东西,他们这样的人,都会谨慎地放置好,基本上都会收在保险柜。
或许是空的呢?
或许,是寻常的小东西。
舒清晚抬睫,像是冥冥之中的指引,拉开了那个抽屉。
这边的所有东西都没有落灰,之前应该有人天天打扫,包括这个抽屉,也很干净。
里面不是别的东西,是一叠机票,像是坐完飞机后随手放进去的。
这种东西没有什么好看的。
但她在这边无事可做,多的是时间。舒清晚拿出来,看着机票上的信息。
北京、到纽约。
她的眸光轻动。
看着下面的机票,别无二致,全都是同样的地点。
整整一摞,上百张机票。
像是迈进了一个秘密的大门。
机票上的城市是纽约,虽然她不在那里,但舒清晚知道肯定与自己有关。
几年前她在报道上看到过他在纽约开启了个新项目。但是那个项目的规模,还不足以让他动身前往太多回。
而且,如果是与工作有关的话,这些机票会在助理的手中,早就随手丢弃,不可能会全在这里。
她并不傻。
与谁相关,一眼分明。
纽约到她所在的城市,开车大概四个小时。
上百张机票,不知又是多少趟的车程往返。
在她以为已经分开的日子里,却不知道他曾去见过她多少回?
她的视线停留在机票上面的信息上。
看着时间。
以及,登机人的名字。
有时隔十来天,有时隔半个月。他往来纽约之频繁,就跟回家一样。
她原以为,只是投资商“W”先生,原来还不止。
也是这时,她听见容隐在叫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将手中的机票合整齐,放回原位,又将抽屉关上。
等恢复完原样,才意识到人是在楼下,并没有上来。舒清晚轻吸一口气,离开了这个小书房。
楼梯很长,她拾级而下。
到了楼下,发现今天别墅有来客。自从他们入住以来,这是这栋别墅的大门首次打开,显得都有些稀奇。舒清晚的目光也落了过去。
住了好几天,她其实已经有点坐不住了。
容隐锁住了她的目光,“有朋友送了一点私人酒庄的酒过来。”
言外之意,这与他们的离开无关。
这才三日而已。
他扣住她的手,嗓音薄而淡:“没有这么快。”
连声线都溢出危险。
她的眸光轻一颤。
现代社会,有谁能往深山里一待就是多长时间的?
他倒是在这里坐得很稳。也不知道习惯了纸醉金迷的都市的容先生,怎么会习惯猝然安静下去的深山?
舒清晚不主动去挑动他某根危险的神经,更何况,她现在的心思也不在那。听见不是,她也就收回了注意力。
她低下头,手指收拢,握住他的
一根手指。
“容隐……”
容隐低眸扫过她的手。
她想问,这些年,他曾去看过她多少次?
他跟她说会弯腰,原来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而是远在更早之前。
她以为他会很洒脱。
在她眼里,他这样的人,就该永远在高处。坦荡从容、一切顺意。
——而不是,北城到纽约的上百次飞行。
有些话,他真的从来不会说。
他们也都不了解他。
人人只道容先生的薄情……
她艰涩地空咽了下。
那句话到了喉口,又缓慢地咽了下去。在他等她后文时,她转而问说:“谁送的酒?我认识吗?”
她认识他身边的很多人。他亲自带着她认识、梳理过很多关系网。
“黎城傅家。你应该不认识。”
容隐微顿。在想着,那两位的喜事是不是将近了?
将那身旗袍和那套首饰拿出来后,他还觉得不够。
他阖了下眼,心中作着盘算。
舒清晚确实不认识。不过她也只是随意地一问,并没有在意。
旁边的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好了几瓶酒,地上还有两箱。
她看了它们一眼,接着问说:“那我可以喝吗?”
有些私人酒庄的酒不对外出售,有价无市。
专门送到他深山别墅来的,更不会差到哪去。她升起了兴趣。
容隐眉梢轻挑。
他倚在桌边,凝视着她。
好像是在思考要她怎么支付酒的费用。
舒清晚看出来了,咬牙:“一瓶酒而已,你想做什么?”
她想起昨晚某个地方真实的牙齿的触感。清晰镌刻,总是不放过她。
视线被蒙,记忆里只剩下抓起床单、又松开、反复抓起的指尖。
葱段般的指尖不由微紧。
容隐神色慵懒散漫,轻挑起唇反问她:“你以为我想要什么?”
视线纠缠,聊的话题总是不那么清白。
她的耳根都被燎起了蓬蓬热度。
容隐单手撑在桌上,温热的气息也逼近,“吃完饭再喝。”
她不太注重调养肠胃,也不知道回头半夜里
疼起来的会是谁。
舒清晚的心跳都被他拉近的距离给逼快。
——撇开风月和不正经,她其实知道他的渴求。
她偏开眼眸。心脏还是被刚刚那一沓机票给压得有点透不过气。
一连几天联系不上他人,就连虞杳杳和魏树都察觉了不对。
一开始以为他只是安静,懒得理会他们,后面发现,好像人都不见了?
虞杳杳有个生意上的事要找他,但是去他家和公司,全都没找到人,电话也联络不上。
一时间,仿佛人间蒸发。
她和魏树还在探讨怎么找人的时候,况野在旁边和其他人打着牌,神色闲适,不以为意。
就连消失,他都觉得再正常不过。
——再者说,这才几天?
虞杳杳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来:“你知不知道容二还有没有其它的住处?”
她总感觉自己遗忘了什么,但是越着急就越是想不起来。
况野垂眸看着牌,不在意地一摆手。
“等到时间了他自己会出现,着什么急。”
可是岂止是虞杳杳在找他?北城还有不少人因为联系不上他,关系都托到了她这边来。
多的是事情在找。
而且——
“随珩好像也在找他。”
知道他们的渊源,所以虞杳杳都说得犹豫。
那天从机场分开后,随珩没有单独踏上行程。那趟飞机,舒清晚没去,他也没去,两个位置全部空置。
原本他想要和她出行一趟、单独相处,却没想到容隐中途抢人,结果也变成了他们的单独相处。
这两天他一直在给舒清晚发消息,却不知,容隐防的就是他这一手。
完全切断掉他和舒清晚联系的可能,一点机会都不让他有。
等到吃完饭后,酒也已经准备好了,容隐才给了她一杯。
傅清聿这回送来的酒确实不错。据说原本是为人家自己的婚宴准备的,这次是大方地分给了他一点。
他刚从厨房出来,受不了身上的味道,先去洗了个澡。
等他出来时,视线落到放在地上的那瓶酒上,抱着手,淡淡启唇道:“舒清晚。”
她在看一部电影,连灯都没开。听见有人叫自己,才抬头迷蒙地看过去。
容隐只着了一件墨色睡袍,身上还有水汽未干。
他垂眸落到她的脸上,声线里有三分质疑:“戒酒?”
那天,他问她喝不喝酒,她信誓旦旦地一声:我要戒酒。
他轻抬眉骨——意思是,这就是她的戒酒?
舒清晚听出他的嘲笑之意,不满地蹙起眉尖。
男人在她面前蹲下身,与她高度齐平。
“还戒不戒?”
她清透的眼眸凝视在他的脸上。
他睡袍的领口随意地敞开着,因为刚洗完澡,发尾也微湿。
她想看的地方,这次没有衣物的阻隔。
视线在上面逗留了两秒,而他都看在眼里,只是眸色深深。
舒清晚抬眸看他,声音轻轻:“戒酒了,还怎么酒后误事?”
容隐眼眸遽然一深。
他怀疑自己听错,下意识一问:“你说什么?”
她勾起唇角,“我说,戒酒了,还怎么酒后误事?”
下一秒,她闭眼吻上近在咫尺的人,将他压在了地毯上。
她亲自挑选的这块地毯,又厚又软。电视屏幕上透出的微亮一点光芒照在他额前微乱的短发上。
她舔了一下他的舌尖,像是一只狐狸。
容隐完全意外,他将她想得太简单。两秒后,连胸腔里都溢出了闷的一声笑。
他注视着她的眉眼,作着探究。
舒清晚在美国的时候爱上了喝威士忌。酒量就算再差,也被练出来了一些。酒是喝了不少,但是没有真醉。
她很轻地问说:“容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趁醉装疯?”
她的手摸索着,忽然拉开了他腰间的系带。
轻易到不费吹灰之力。
他眉心一跳。
——很好。
握在她腰间的指骨微紧,用着力。就着一开始的姿势,没有调整。
他跟她接着吻,含咬着,在深入。
中途,在她想去看他眼睛时,容隐却忽然抬手,在她眼前遮了一道。
她不解地停顿住。
他哑声道:“舒清晚,我想看它爱我时的模样。
几年前她看他时的眼眸,他已经久违。
话音落,他吻上遮住的位置。
因为他的动作,她下意识闭上了眼。
她想,要再次朝他飞蛾扑火,好像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黑暗里,只听得见一点声响——
他握着她腰的动作越来越用力,指腹一下下地摩挲,似是在压抑隐忍着什么。今天似乎是打定主意,要让她主动来,他不做太多的“挣扎”。
“坐下去?”
她咬紧了唇瓣,踟蹰纠结,迟迟不定。面对的好像是一件很大的难题。
他吻过她生热的颈窝,教着她,哄着她。
“再深一点。”
她的细眉蹙得更紧,可见一个要求比一个要求还要为难。
眼尾红得不需要再勾勒点缀。
她执行得小心翼翼。手腕上的镯子轻碰在地毯上,发出的声响很哑很闷。
可能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醉了没有。
他深藏着的偏执欲,在最饱满充盈的感觉时,被很好地压了下去。
“乖女孩。”他吻在她汗湿的脸颊上。
喉结轻滚,容隐的嗓音很哑:“你心中无我?我不信。”
他像是,抓住了一点端倪,便再不愿意松手。
她咬紧唇,快要涣散,根本无暇想其他。
别墅藏在深山之中,深夜里被夜色包裹围绕,静谧得仿佛永远不会有来客。
无处安放的局促。
容隐眸中的暗色未退,他的手伸进她的膝窝,将她抱起,直接去了主卧的浴室。
即便是这一小程路,他依旧低着头在亲着她,与她舌尖纠缠。
在光亮微弱的黑暗里,他不受阻碍,步履很快。
直到进了浴室,才感觉那股热潮稍缓。
他的眼眸微敛,低头吻了吻她,暂且起身离开。
舒清晚的脸颊全是热的。浴缸里的水慢慢变多,她捧了一抔水给脸降了降温。
清水洗浊,身上的一些痕迹得以清理。
她以为容隐是要放她好好泡个澡,也安心舒缓下来。
没想到才休息了几分钟,浴室的门重新被打开。
舒清晚倏然睁眼看向他,带着防备。
他径直走到浴缸旁边,单膝蹲下。与她的距离不过咫尺。
他应该是去简单地做了清理,身上还带着水汽,已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睡衣,但领口随意地松散着,这个男人不好好穿衣服。
容隐俯身而来,轻碰了下她的唇,鼻尖蹭上她的脸颊,声线低喃:“酒后乱事,是不是还不够乱?”
她抬睫看他,心尖一颤。
他是还想继续做什么……!
容隐阖了下眼,伏下身去咬她的唇。
氛围一下子拉得亲昵。
浴缸里热气氤氲,将他们全都笼罩其中。
她还泡在水里,手指都捉不住着力点,被迫仰头与他接吻,最终抓住了他的手臂。
至于水下的遮掩,等同于无。身段盈盈,露出了一片白。
他的距离太近,她藏无可藏。
“刚才的问题,”他吻着她沾了水的鼻尖,“回答我?”
舒清晚知道他问的是哪一句。
被他吻着闭上眼,想装醉。
他眼眸微深,含咬着,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浴缸的阻隔仿佛已经妨碍到了他。
隐约间,舒清晚在水声之间听见了一点金属碰撞的声音,但是没有在意。
他的手按住了她屈起来的一个膝盖,掌心用力。
吻得太深,感
觉得到蔷薇花瓣又泛起了花露,潮湿的感觉。
她迷蒙地睁眼,对上了他过于晦暗的视线,心尖一惊。
“趁醉装疯,还不够,晚晚。”他是装疯的受害者,可他还在要求继续。
很温柔地吻住她的眼睛,随手从她身后的某个位置取过了东西。
舒清晚跟着去看,却是一愣。
她不知道这里怎么还会放着一副手铐。
而他此时取过来的意思也很明显。
她握住了他的手,“我不要。”
“不是要铐你。”
舒清晚又一顿,“嗯?”
他打开它,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扣上。他还与她的手指扣着,另一只手铐朝她的右手手腕而去。
啪嗒一声,关上了锁。
不是要铐你。
是要铐我们。
她心口惊动,往后一扯,但是手腕已经紧连,只感受得到倏然被金属勒到的感觉。
“容隐——!”
“在。”他很低地应了一声。对自己的罪行丝毫不觉,闭上眼继续落下吻。
金属手铐不知道是在按捺还是在激发那一股情潮。
他贴紧她的手心,扣紧她的手指。
她被牵连起一阵心悸感,喉间无意识地发出轻呜。
他的唇从她的颈侧、肩侧都逡巡而过。
无知无觉地,容隐突然侵身进入水中。从半蹲的姿势,转为覆住她。
惊起水花四溅,浴缸里的水瞬间满溢而出,迅速浸湿他身上那件睡衣,可他完全不顾。
没有浴缸相隔,他不再受制。
“容……”她的声音直接被他吻入。
手铐把他们连得太紧,动作之间,她会有一股无助感,像是无处可逃。
她的眼前一片朦胧,只感觉得到他会亲吻她的眼睛。
想到刚才的话。
他原来那样眷恋过去。
水能助力,在水下会有很不一样的感觉。
整个浴缸的水到最后几乎全部溢出,不剩多少,周围地板上湿乱一片。
弄乱一处,转移阵地,又弄乱了新的地方。
他轻吻了下她的鼻尖,终于带她回去睡觉。准备抱她时,才发现这个手铐存在的不便之处。
容隐敛眸,看见自己手腕上明显被割出的痕迹。
手铐内侧其实经过处理,并不锋利。但他刚才要控制的力道太重。割痛的时候,反而是快感加剧。
男人很深的眼眸微敛,终于动手解掉了它。
金属声清脆落地。
她已经连手指蜷缩的力气都没有。放眼去看雪一样白的地方,被擦上了许多泛红的痕迹。
真醉假醉不知,却是真的疯了一场。
迷迷蒙蒙地睡醒时,舒清晚想起什么,下意识地去动手腕,好在已经变得自由。
她的手腕上只留下一点浅红,是她昨晚用力去挣的时候弄出来的。
昨晚她累到睡着,没有注意他是什么时候解掉的手铐。
她轻呼一口气。
仍感觉满胀。
那股感觉存在得太久,像是刻上了痕迹。
他今天没有先起床,陪她在睡着。他睡着时看起来并没有攻击感,相反,是很清隽的温润。
看了几秒,她伏过去他身上,在他的肩头咬了下去。
她闭上眼,牙齿一点点咬深。
容隐还没有醒,但已经抬手将她按进怀中。
他由她咬着,眉头都没有皱。
舒清晚催促问他:“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他懒倦睁眼。
这似乎是个不可提的话题。但一副手铐叫她察觉到了危险,她今天直接询问。
初醒时,他的眼底微冷。
容隐淡声道:“离开这里做什么?”
他看上去毫无此意。
舒清晚咬牙。
“我想回去了。”
刚醒的时候,瘾很容易被勾。
他也轻吮在她细嫩的颈间,肆意地在刚有点淡化的痕迹上重新造出新的痕迹。
他的嗓音微哑:“这个时间点,你们才到意大利还没有多久。”
言外之意是,他们的行程还早。
——在深山里的这段时间也还早。
舒清晚难以置信。
“愿意跟他待在一起,不愿意跟我么?”他在她脖颈上微微绷直的皮肤上轻咬,嗓音微黯。
——果然,一提到随珩,他就变得很危险。
“不是……”
旅游和待在深山,能一样么?
他吻她,“那为什么要走?”
轻顿了下,容隐道:“我与随珩说过,我跟你的事情,定论尚早。”
他的声音,寸寸沉下,压力感也在层层往下压。
没有那么快下定论,也没有那么快结束。
她轻闭了下眼。
看不见这段时间的结束日。-
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日常未免显得单调无趣。
刚开始几日还带着新鲜感,但是一日复一日,加上看不见他有要结束的意思,她越来越坐不住。
舒清晚以前并不知道他有这一住处,别人好像也不知道。来到这几天,从来不会有来客。
就连这边的管家来补充物资,速度也很快,可能她还没有睡醒,他们就已经结束工作离开。
闲闲无事,他一点也不收敛。
有时闹起来,也不太分昼夜时间。
一开始她还算得很清楚是第几天,但有一次乱了昼夜,她差点错算一日。
这一日,睡得迷迷糊糊时,她只感觉得到他的手在顺着她的脊背线往下。
湿热的吻在自己的唇间流连。
她接着在睡,并没有理他。
而后,那道熟悉的气息似乎离开。
容隐放轻动作起身,去更衣洗漱。
与外界断联多时,只不过今天不同,有位多年好友要来。
他们有几年没见,上次那些酒就是对方送来的。
上次是酒,这次是他要携即将新婚的太太上门拜访。
方才闹得太晚,她才刚入睡五六个小时。容隐纵着她睡,没准备把她吵醒。
换了一身衣服后,他下楼泡起了茶。
此时,傅清聿正好带着妻子抵达,外面的庭院中传来停车的声响。
别墅里没别人,也没有人接待,而对方似乎早有预料,已经自己走了进来。
“容二。”
一泡茶刚沏好,他们来得很是刚好。
容隐轻一勾唇,“稀客啊。”
太过相熟,以至于他们之间也不讲太多虚礼。都是到对方自己的家中,尽管自在即可。
傅清聿带着妻子走到他对面。
因为平时公务太忙,所以他们倒不是经常聚,但不影响交情摆在那。
这是容隐初次见到他的新婚妻子,但却不是初次知道。
他轻一颔首,打着招呼。
他们在楼下说着事情。
他所用来招待的是上好的茶叶,也是几年前舒清晚最喜欢的一款。
但即便后来重逢,她也没有再喝过他的茶。
聊天中途,容隐的视线落到了贺明漓无名指的婚戒上,在上面停留了两秒。
贺明漓注意到了。
他佯装无事地就着婚戒问及他们的婚事,并未多言,贺明漓接话回答,也没有意识到什么问题。
容隐放在桌下的手,无意识地摩挲了下指腹。
他与她相识数年,还不曾走到“无名指的婚戒”这一步。
即便是当年,也只是取了寻常、不惹眼的中指。
连那枚戒指都被归还,更遑论是什么无名指的戒指。
他的眸光深重。许是无奈,几不可见地轻摇了下头。
傅清聿和贺明漓的婚事已经将近。
如果说这是一场修行,那他们自年少相识走来,已经快要修成正果,令人歆羡。
容隐敛眸,掩去私人思绪。
黎城那边,贺明漓的酒店即将面世,但是营销方面的一个合作方突然断掉桥梁。他们这趟专门来找他,也是为了此事。
他的手中掌握了太多顶级资源,这样的事情于他而言不成问题。
容隐看了傅清聿一眼,眸带深意。为了她的事情过来找他,已经可见其特殊。
傅清聿坦然回视。
他轻笑了笑,很容易便答应下来,给他们添了下茶,“这简单。”
正事轻而易举地解决。他跟傅清聿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解决完正事便闲聊了起来。
但也是这时,楼上传来了一点动静。
容隐倒茶的动作一顿。
来不及阻止,舒清晚已经下楼。
她对这座别墅已经从陌生到熟悉,熟稔到不再拘谨客气。
贺明漓手中还端着茶杯,下意识地看向楼梯,错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
——可能就没想过这个别墅里会有一个女人。
很突兀的一眼,却又被
对方一眼惊艳。
舒清晚的脚步后知后觉地停顿在中途,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自从入住以来从无来客的深山别墅,她没想到今天竟然会有客来访,毫无准备。
这两位,她也并不认识。
她们的目光不小心对视上。对方应该也很意外,但很快便朝她友好地笑起。容色明艳,像是一抹璀璨的朝阳,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好感。
容隐面色不改,走过去挡在她身前,缓解掉她毫无准备的无措。
他的声线依旧自然:“醒了?”
这一声,未免带着亲昵。
他们是什么关系,一眼分明。
她抬眼看向他,目光带着几分防备,不知他是不是又想做什么。
贺明漓已经站起身。
都是聪明人,从容隐的姿态和这一声中,她已经大概猜到对方的身份。
这个女孩漂亮得就像是古堡里的公主,不染世事,而被突然来到古堡的他们所惊。
她下来前,他们刚好聊到婚礼。
贺明漓盛情道:“容先生,到时候你们可以一起过来。”
容隐颔首,“一定。”
他没有纠正什么问题,欣然应邀。
看得出容隐还有事,他们也没再久留,告辞离开。
走到门口,贺明漓没有忍住,又回头望了她一眼。
舒清晚还在与他对峙。
——与他放在同一个位置上,一起受邀的,只会是容太太。
可能是身边没有熟悉的气息,她在睡梦中突然醒来。
下楼得匆忙,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长裙,就那么赤脚踩在地上,露出的脚踝纤细白皙。
舒清晚抬眸看他眼睛,话也带深意:“我要以什么身份跟你去出席呢?”
这种世家之间正式的宴会与寻常的宴会并不相同。
主家按礼数施办,来宾也不可轻率。
一般来说,受邀者都会有很正式的身份。
她现在跟他待在这里,自然是只能和他一起去出席。
——可那三个字,舒清晚并不敢接。
他们相交的视线,仿佛也在来往着会合。
傅清聿和贺明漓离开,外面传来开关门的动静。
舒清晚下意识看向那扇开启的门。
他侧过身,挡住她的目光,带着强势。像是笼子上的小门被轻轻推上,锁扣落下。
“别看了,晚晚。”
她仿佛被点明心思,眸光轻闪。
容隐避重就轻道:“陪我去见证下他们的爱情。”
舒清晚轻一挑眉,静看着他。
“刚才那位就是黎城傅家的人。上次的酒就是他为这场婚礼而酿,只是有事相托,才分我一些。”
听见那些酒,她才有所缓和。
确实很好喝,住在这又很闲,两箱多的酒已经被他们喝掉了一半。
刚才见过一面,那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很冷冽,却没想到,会做出这么柔的事情。
喝了人家的酒,去参加人家的婚礼也是应该。
容隐低下头,擦过她的唇,碾磨着,热息掠过她鼻尖和唇角。
她被他启开唇,轻喘着呼吸。只有轻踮起脚才能接得住他的吻。
“他们青梅竹马,相识多年,总算两心相悦。”
听着刚才二位朋友的故事,她也没有多想地一应:“嗯。”
容隐顿了一息,哑声:“我也羡慕。”
咚一声,她心一跳。-
婚礼的那一日,不论是黎城还是北城,天气都出奇的好,连天公都作美。
容隐给她挑了一件渐变蓝的礼服,她将暗链拉上时,一抬眸,对上了某人微黯的眸光,不知倚在旁边多久。
容隐走过来,将手
中刚取过来的项链给她戴上。
他的眸光专注,气息掠过她的颈侧。
礼服上用轻纱点缀作配,裙摆上的钻石流光熠熠。原本就是海浪的颜色,这条蓝宝石项链一加,更是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