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思远以为他会客气下的,不至于要她一个杯子。这两个她都很喜欢,无法割舍才会一并买了。谁让自己谄媚了想拍马屁,她也只能送出去一个。
就这样,肖华意外地提了个纪念品上飞机。
飞行时读书最能打发时间,纸质书带的麻烦,墨水屏的刷新率低,肖华直接在手机上看书。很方便,几乎一半的阅读,都是在出差时完成的。
近三个小时,看完了一本没那么严肃的非虚构后,眼睛都有些干涩,肖华滴了眼药水,闭上眼后却是毫无睡意。
他又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时,就看到朋友圈图标里的头像,他点了进去。
她发朋友圈倒是挺快,九张图,有在车上拍的晚霞,有路过的海,有咖啡,咖啡杯上写了friends,还有今天的行程,美术馆的画,以及坐在一张室外沙发上的她,沙发后面是一个喷泉,不知谁帮她拍的照,可能是找的路人。
他顺手点了个赞。
第23章
孟思远从床上醒来时已是上午十一点,不必再急着赶行程,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埋在松软的被子里不想动弹。
最冷的季节已经开始,冬天格外有幸福感的事就是赖床,特别是她新买的四件套,两千多块钱的长绒棉,就没有花钱的不是。皮肤滑过时感到一阵细腻与柔软,舒服到她想裸睡,但她还是穿了件吊带裙。
躺了好一会,她才爬起身。煮杯咖啡,烤了片面包,就开始收拾行李。
她将脏衣服扔进洗衣机,新买的衣物几乎占满一个大行李箱,从内搭到外套,羊绒大衣都忍不住买了三件。
她正收拾衣服时,外送就到了。这一周多都在外边吃,她就很想吃家里的饭。她买了牛肉,焯水后,煸炒了番茄和洋葱,就一锅慢炖了起来。
分门别类地收拾好了衣物,又收拾了屋子,她将小象从洗衣机里拿出来时,食物的香气已经飘满了整个屋子。
孟思远清洗新买的杯子时,内心仍是惋惜被送出去的睡莲,他那样的人什么好东西没有,估计会被随手丢在角落里。
一碗杂粮饭,一锅番茄牛腩,热腾腾地吃下,身体都暖和了不少。她吃完后随手就收拾了厨房,回到客厅看着沙发,她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出差前一夜,她还在这很难过的哭。兴许该感谢工作,工作能让她转移注意力。
孟思远拿过放在柜子上充电的手机,那一天,她妈妈给她回了信息,说我一夜没睡,你这么讲,很伤我的心。
当时她正在气头上,仍有着反驳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回,她不想说更多伤人的话。
此时孟思远看着这条信息,已经冷静下来的她仍有些难过。她知道自己这样说话是不对的,她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将诉求说出来不好吗。
她不知道逃离与逃避的区别。
她到底是在放任自己的幼稚、不肯面对内心的缺憾,还是为了自我保护,她只能远离。但她也能接受,不是所有问题都会有答案,即使知道答案,也无法立即解决。
那个孩子在学校里遭到了针对,孟思远并不了解她的性格。
从那个孩子记事起,好像每一次见面,都不怎么开心。小孩总是机灵的,察觉到妈妈会对另一个人很好时,占有欲就会立刻膨胀,要妈妈抱着自己,霸占着全部的妈妈。她很不开心,每一次都会跟妈妈发脾气。别人青春期在中学,她的青春期在大学,不干多叛逆的事,就是会发脾气折磨她妈。
看到她的痛苦,好像才能证明她是在乎自己的。
她妈被她的喜怒无常与尖酸刻薄折磨到哭泣时,质问着她,你真的这么恨我吗?
孟思远大学毕业后逃离了京州,换了城市找工作。将大多数时间花在格子间里,再后来逃得更远。那时的痛苦是无解的,是她需要对抗着去承受的。彻底脱离了旧有的环境后,她渐渐变得正常了。
孟思远想起了自己的高中,文理分科之后,宿舍重组,她也并不是很让人喜欢。她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跟宿舍里的人聊不来,她不爱听八卦,从不加入。觉得在别人身上花那么多时间,好无聊。她们夜话时,她开着小夜灯看小说。对聊不来的人,她也不会主动搭话,一个学期都讲不到两句话。
她后来遭到一些隐隐的针对时,只觉得她们很蠢,也就这点出息。她这人是这样的,一旦认为一个人比自己蠢,那这个人讲的任何话,她都不会当回事,更不会往心里去。
没有让她觉得多困扰,顶多是有点烦。
这点烦躁她无意中向李敏诉说时,第二天李敏就来问她,你要不要住到我家,我家里还有一个小房间的。
她心中是非常愿意的,还是又再问了李敏一遍,会不会很麻烦你爸妈?
李敏摇了头,说不会啊,顺便多做一份夜宵呗,来嘛,我们就能一起上下学了。
高三是一轮轮的复习,频繁到让人麻木的考试,肯定是没那么轻松的。可在孟思远的回忆里,高三是愉悦的。
晚上九点多下晚自习,她们有时在校门口吃关东煮,更多时候是回家吃。是的,是回家,李敏每次都会说,走吧,赶紧回家。
李敏爸爸几乎每晚都在家等着她们,估算着她们回家的时间,等进门时,夜宵就已经从厨房里端出来了。她们吃东西时,他在旁边跟她们聊天,从不讲什么要好好学习的大道理,只跟她们瞎扯淡。
夜宵过后,她俩还会学习一会。
李敏妈妈则是睡下了,因为她要一大早起来给她们做早餐。
那样的情意,当时只道是寻常。后来人情世故懂得足够多时,再回头看,孟思远更能明白,那是怎样深刻的情分。
以及她见识到了一个正常的家庭是怎样的。
看着茶几上的杯子,如果她们还像从前一般,她肯定会将这个杯子送给李敏。这部剧,是她们在大学时一同看的。
那时她的理想生活很简单,有一份工作,有自己的空间。会与李敏一同去电影院刷餐厅,她们也会是彼此最好的旅游搭子。
再次回到京州,理想生活的物质基础已由她一手搭建,却失去了最在乎的朋友。
孟思远弯腰拿过印着friends的杯子,泡了杯红茶,坐下来酝酿了许久,给她妈打了电话。
对上次的争吵避而不提,她说自己刚出差回来,最近太忙,就算是解释了这些天的不回复。她仔细问了那个孩子在学校的情况,听了半晌,排除了老师带头搞孤立的可能,大概率是同学间的恶意。
她觉得不住校、不必二十四小时都生活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已算是有喘息的机会。换学校难而麻烦不说,不能保证不遇到相同的问题。
除了建议去学校找老师了解情况,让老师介入之外,孟思远没多少科学依据地让她妈给孩子培养个运动爱好,不论是球类还是游泳攀岩,每周带她去上课。
她妈不问为什么,当即就应下了说好,又有些怯生生地问,这会不会很耽误学习。
孟思远想说你俩脑子就挺一般的,为什么要指望孩子读书好,但她按捺住刻薄说不会,运动会提高专注能力,身体和心理不健康,学习好也没什么用啊。
她妈忙不迭地讲你说得对,她对这种小心翼翼都不知说什么好。
也许是种对抗的胜利,是她要的结果。
孟思远工作中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服从性测试与边界试探,几乎是时时刻刻在发生的。大部分是有心的,随时在试探着你的边界,如果你不作出回应,会给对方正反馈,觉得可以越界,做不该做的事,讲不该讲的话。
有自觉的人是少数,经不起考验,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是常态。一体两面,这也反应了大部分人在被越界时是没有意识的,甚至说是任由别人对待的。
孟思远在工作中,不得不变得强硬,建立一套自己的边界规则,慈不掌兵。更高阶的形态应该是她的老板,怕都已内化成他的性格,对任何人、任何事都这样。
当她从妈妈口中听到了她不想听的话时,很难不随着工作的行为惯性而觉得她妈是在讲不该讲的话,是在试探着她的边界。
如果她真能对亲人都做到工作中的无情与界限分明,该有多好。她清楚现在的自己做不到,也并不是所有工作都能随着自己的主观意愿而迅速推进的,只能是,出现问题时解决麻烦,提高自己解决麻烦的能力。
挂了电话后,孟思远松了口气,心中赞美自己有进步,至少把这件事给解决了。即使是口头的建议,她也只能做到这样。
完成任务后,她躺在了沙发上无所事事地刷着手机,翻着相册。在美国她随手拍的照片还蛮多,洛杉矶挺好玩的。
往上划时,她翻到了张甜品照,是巧克力蛋糕,很好吃,切开后巧克力流心流淌在盘子上,幽暗的灯光下显得非常好看,她忍不住拍了张照。
此时回味着,她都能清晰地记得细腻而几近完美的口感搭配。
她点开了照片,才发现图片的角落里,是他的手。朦胧的光线像是一层滤镜,但仍能清晰地看到他突出的指掌关节。他的手挺大,手指并不细长,带着一种模糊的粗砺感,指甲剪得短。明明是干干净净的一双手,她却觉得做过许多坏事。
俗世里,要想做点事,又怎么会不将手弄脏呢?
他的财富体量,不仅仅只是字面上的金额,更是隐含着在本城有多少能量可以调用。一个能够调用这些能量的人,必然被这些能量碾压过。
可他身上却没有恨的痕迹,也没有讨好的谄媚。不知是他隐藏的太深,还是他内心就没当回事。
当他笑着说是运气时,已经消化了所有过往的痛。不是轻舟已过万重山,而是没有可以讲的人。
她明白这种感觉,而与他不同,她心中还是会有恨的划痕。
那是他的右手,没有戴戒指。
可对他那样的人而言,都不是单身与否的问题,而是有几个。
下午终于出了点太阳,阳光撒了一点进屋子,落在光裸的脚上,暖暖的,却还是有些凉,脚背不由得在沙发上摩挲着汲取一点暖意。加湿器在角落里轻声运作着,她裹着毛毯蜷缩在沙发上,抓着手机,继续往上翻着照片。
拉拉杂杂翻了一堆图,朋友圈发的图太过正式,还有许多有趣的瞬间,她挑着发在了ins上,那是个没什么人关注、也不会被搜索到的地方。
也许是巧克力蛋糕太好吃了,孟思远将它当作了最后一张照片。
发完后,她进入关注列表,点进了李敏的账号。
李敏已经好几年没有发了,她结婚那一年,是她发的最多的时候,但也不过是平均一个月一条。
她发过她的蜜月旅行,是在马尔代夫的一个私人岛屿上。孟思远偷偷查过那个酒店,一晚的房费,比她那时一个月的房租都要高。
她发过内蒙的旅行照,她以前上班时就说过,想去看内蒙的风光,而不是在人生浪费在无意义的工作中。
她也会发奢侈品,孟思远知道,她的第一只爱马仕,是lindy。
这些,李敏都没有发在朋友圈中。她极少发朋友圈,包括她的结婚,孟思远曾自作多情地想过,结婚那么重要的事,她肯定会发吧,是不是那一条把自己给屏蔽了。
这些INS上的帖子,孟思远都不曾点过赞,像是忘记了有这个账号。那一年多,她偷窥着最好的朋友的动态,没有主动跟她说过话。
孟思远再捡起沉默的账号,开始偶尔记录生活,是她研究生毕业,有一份工作的时候。
而那时,李敏已经不怎么在上面发动态了。
第24章
孟思远晚上约了刘钰见面,她去美国,刘钰让她帮忙带了包和墨镜。她先到餐厅,坐下没多久刘钰就到了。
刘钰见她身着烟粉色的开衫,质地是可见的软糯,大波浪的发丝垂下,还化了个精致的妆,很美,还多了几分的温柔,“啧,你这出差一趟,怎么回来就打扮得这么漂亮了?”
“闲着无聊,化个妆打发时间。”
刘钰坏笑着看她,“还以为你有想勾引的男人了呢。”
孟思远无语,将东西递给她。
刘钰当即就拆开了包装,将包拿在手中欣赏着,这是好几年前的款了,专柜的货很少,很难等到,便拜托了孟思远,方便的话去店里帮忙问一下。结果真有,自己立即就打了钱,让她帮忙买下了。
“好美,好适合冬天背啊。”
刘钰摸了半天,塞回布袋中,再要去拆墨镜时,发现纸袋中多了绿色盒子,她拿了出来,是一瓶lamer的面霜,“这不会是你送我的吧?”
“对,免税店价格不错。”
“你怎么这么好!”
刘钰看完东西,想起了什么,“你给我交代的事,我可给你留意了。”
“什么?”
刘钰拿出手机,边翻边说,“早几天我参加了个饭局,在会所遇到了赵文韬,就郑欣颖老公。平时也就一眼过了。为了你,我可是顺手拍了照。”
孟思远见她脸上一副看戏的表情,再看了她的手机,是一幅醉态的赵文韬搂着一个女人。而刘钰的手指一划,下一张图片中,她看到了赵文韬在与一个人讲话,那个人,是周彦。
刘钰也在观察着孟思远的神情,她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只是眉头微皱,仔细地看着照片。
这几张图中的人物关系,会有几种可能,并不能确定是哪一种。
孟思远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你觉得,郑欣颖会知道这种事吗?”
“赵文韬的家庭条件大概率一般,郑欣颖,家里在本地算是有点关系,让老公进亚东集团,后面又调去了下面的天坤。这才短短几年,就管了采购。”刘钰给了个推测,“我觉得她不知道。”
寥寥几语,就能听出很多不必直白说出口的东西。能推测出的一点是,虽是关系户,但赵文韬不太会是草包,不然没必要给这个位置,他一定是受到上司信任的。
孟思远见到过很多妻子能力极强,结识的人脉足以为丈夫的事业铺路,但上次那一面,郑欣颖不像是有这种本事的人。当然,凡事无绝对,她也只见过一面而已,保不准是郑欣颖的家人在出谋划策,但概率不太大。
“这种事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吗?”
“这种事可能是刚开始。靠着老婆的关系,起步时不敢有别的心思。现在觉得全然是自己的能力,那个位置,受到的诱惑很大。”刘钰冷笑了声,“这种事,男人间的默契就是相互瞒着。”
孟思远喝了口茶,“看起来天坤内部水很深。”
“家族式管理,遍布着裙带关系,估计跟亚东集团都会有权力上的斗争。”刘钰看着沉默的孟思远,“你想干什么?”
“没想好。”
“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孟思远笑了,“谢谢你。”
有往日的同学情在,刘钰会费点心力帮忙。而且,华科集团势头正盛,这几年崛起得很快,看着市值,高到也只会当成一个数字,不会与常人有什么关系。而落到实处,是一笔笔业务。而指缝里漏一笔业务,就够人吃几年。对面的孟思远,手中的权力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人是有成长的,她的职位更进一步时,过手的业务会更多,权限也会更大。
她的人品是自己认可的,刘钰很愿意积攒情分。
“对了,下周有个聚会,是些高中的女同学,你要不要来?”
“好啊。”孟思远看着她,“要不要帮我个忙?”
“什么?”
“把郑欣颖请来,方便吗?”
“好啊,反正都是同学。”
上司出差回来后,一点松懈都没有,几乎是连轴转,马不停蹄地就开始处理之前暂时放下或延后的工作。
薛彤并非受孟思远的直接领导,却时常被她使唤着做些事情。薛彤挺乐意的,觉得这是被她信任,毕竟自己内心挺服她的。她的专业能力是绝对过硬的,这才来没多久,几乎就已经将各类业务理得极为清晰。换句话说就是,很难糊弄过她。开会时,她可以不去计较你的失误,但没法放过你把她当不懂业务的领导的态度。
同时,她的管理似乎也很简单,立好了规矩,说一不二。她刚立规则之时,不是没有同事没把她当回事,违背了后也觉得无心之失,这点错误,算不上什么。自我检讨两句就够了,但孟思远直接把那笔业务从同事手里撤走了。
面对那位同事在会议上当即就表示的不满,孟思远很直白地说,你要是不满意,可以去找能说服我、有本事让我撤回决定的人。找不到,那就按我的规矩办事。
薛彤很微妙地发现,大部分的同事,虽然口头会抱怨严苛的规矩及其制定者,但内心却是不由自主地开始服从。他们好像需要一个强势的领导者,如果是一个脾气好到不忍心给予任何惩罚的上级,得到的会是变本加厉糊弄的下属,还得不到他们的尊重。
下班点前,薛彤拿着一沓孟思远要的资料去她办公室,这些是周副总监过往业务的存档文件,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周彦组的工作都不必向她汇报,对周彦本人的业务她更是插不了手。但想起她初来乍到,会议上被为难都能忍、并且还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薛彤又觉得,她做什么都不足为奇。
敲了门进去时,薛彤看到孟思远正将咖啡液倒进牛奶瓶中,拧上了杯盖摇晃了几下,她将资料放在了桌角,“孟总,您要的资料。”
孟思远点了头,“谢谢。”
“咖啡就是你的晚饭吗?”
“算是。”
“所以美女都是这样保持身材的吗?”
孟思远笑了,“谢谢,但我加完班回去会吃点夜宵。”
见她没有要赶着进行手头工作的样子,薛彤很想跟她聊两句。工作以外,她没那么严苛,有时还会开点玩笑。
薛彤觉得此刻她是自己工作上想成为的人。很年轻,就能坐到这个位置,拿很高的薪水。自己对职业规划有太多的迷茫,工作头两年在混沌中度过,现在又觉得浪费了诸多时间,努力都来不及。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努力最正确,能让人走得快点,是有效努力。以及如何去社交,结交工作中对自己有用的人。她好像每一步都走对了,自己想从她这得到一点建议。
“我可以跟您聊两句吗?”
“可以啊,坐。”
“我对自己的职业规划很迷茫,想让你给我些建议。你是我想成为的人,想学习你如何做事,如何与人打交道,怎样才能像你一样呢?”
就算只是随口一说,这样夸奖的分量孟思远也觉得担不起。听着这样抽象而空泛的问题,虽然她很想温柔地说,你只要坚持努力就好,但她还是很坦诚地给了回答。
“这么大的问题,我给不了答案。”
薛彤懵了,完全没想到她如此不近人情,直接就拒绝了,自己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咖啡要半个小时才起效,孟思远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你手里业务的逻辑全部理清楚了吗?更复杂点的业务交给你,你可以搞定吗?”
薛彤犹疑地摇了头,“不一定。”
“那就把手头的工作彻底搞明白,业务上有任何问题你都可以来问我。至于跟人打交道,如果你说的是社交手段与向上管理,那我这没有任何经验可以教你;如果是与客户打交道,下次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但你白天耽误的工作,需要自己加班补上。”
虽然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与自己的问题也相去甚远,无从得知是怎样的一条职业路径才能变成她,而是回到了更实际的工作,薛彤还是感激她,“谢谢您,这么帮我,不知您周末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饭。”
“不用跟我社交的,我能帮的就会帮。其他的,我也给不了建议。”孟思远笑了下,“时间不早了,赶紧下班吧。”
听到她的直接拒绝,薛彤内心一阵尴尬,而她也主动给了收场的机会,自己站起了身,“好的,谢谢您。”
看着她离开办公室,孟思远觉得她可能很失望,没有收获到她想得到的答案,但自己实在是不喜欢这样抽象的问题。
孟思远很清楚,自己的经历是不可复制的。她能客观地说,工作上,她做过的事,有过的经历,比常人要多一点。
上一份工作,其实她刚进去时也很忐忑,部门遭遇重创,怕自己会很快失业。但她很努力地把手头的工作做好,也会加班给同事帮忙。她没有太多考虑过什么职业规划,也没有计较付出有没有回报,可能是忙得没时间考虑。
领导觉得她做事靠谱,就会把一些麻烦的事丢给她。她不是偷懒的性子,相反,是不惜力地去完成每一个任务,她花的时间都要比别人多。
经验越多、做事不出错,就能拥有更多的工作机会。也许现在在别人眼里是她运气好,但当时她内心有过抱怨,为什么轻松就能出成果的活儿轮不到她,要自己干这些费力的麻烦事。
就算是那些经历锻炼了她,她离开上家公司的原因也在于此。替人解决麻烦的能力是值钱的,上家公司给不到她想要的数字。
形势是时刻变化的,她没能力给答案。
聚会在周末,刘钰组的局。没什么纯粹的因为同学情而相聚,有共同利益的朋友,会相处得更长久些,否则很难持续一起玩。
孟思远自然没空手,会带点小礼物。这是她的习惯了,不论是拜访客户还是约人谈事,都会顺带点东西,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个习惯最早来源于她妈,她去同学家玩,她妈都让她拎箱牛奶过去,说去别人家里绝对不能空手。当她把这个习惯当成铁律时,后来才发现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习惯。
见了同学们,太久没见,她被调侃了说混太好都不跟老同学玩了是吧,她忙笑着否认,说自己就一打工的,刚回来太忙;饿,这不赶紧就见上了。
孟思远一一与她们加了联系方式,聊了家常。已结婚生子的同学不免热心地希望别人与自己一样,她也不会扫了兴,会顺着人话口说一句我也着急呢,你要给我介绍呀,那可谢谢了。
她这打完一圈招呼时,郑欣颖也到了。
刘钰笑盈盈地走来挽住了郑欣颖,“你这个穿搭也太有品味了吧,多谢你给面子,来聚一聚。”
郑欣颖笑了,“都老同学了,什么给不给面子,是该多聚聚。”
“思远,过来。”刘钰对郑欣颖解释着,“思远刚回京州,就被我逮住了过来一起玩,你们也好久不见了吧。”
“我们上次碰巧遇到过,可惜时间匆忙,都来不及多聊一聊。”孟思远笑着看向了郑欣颖,“真好啊,又能见上面了。”
如果上次偶遇孟思远还有一点傲的话,此时她的言行举止完全就是摆了低姿态,郑欣颖内心极为舒适,“是啊。”
“对了,思远你肯定听说过天坤这家公司吧。”
“对啊,我们公司好像与天坤还有业务往来呢。”
刘钰笑了,“咱们欣颖的老公,是天坤的高层呢。”
“真的吗?”孟思远惊讶地看着郑欣颖,“天坤是我们的甲方呢。”
“对,哪里什么高管,就管管采购买东西罢了。”郑欣颖觉得她的态度更谦卑了,“你什么公司啊,做什么的啊?”
“华科集团,在市场部做助理的。”
郑欣颖没听过这家公司,而听着助理的职位,也不是很高,果真就只是个混得一般的上班族,“是吗,天坤还是你们甲方,买你们公司的东西啊?”
“对啊,我同事负责的这笔业务,业务量不小,我那位同事单靠这一笔就能吃饱穿暖了。天坤可是他的大客户。”孟思远略有些惋惜地说,“要是早点回来,跟你遇上就好了。”
郑欣颖心想哪有这么好的事平白无故地给你,但还是笑了,“这不是也不晚,大家一起多聚聚嘛。”
刘钰在一旁适时搭了话,“欣颖可真让我嫉妒,眼光真好,老公一表人才,工作能力还特别强。可真是,男人在外打拼,欣颖只要在家享福就好,你看她保养得多好,就跟大学刚毕业似的。”
这儿一热闹,其余的同学就围了上来与郑欣颖打招呼,再跟着夸她婚姻幸福。
孟思远看着抑制不住笑意、连谦逊否认都没有,还聊些琐事晒恩爱的郑欣颖,觉得有九成可能,她是不知道的。
她被围在中间,接受着甜蜜的赞美。这像是一个温柔陷阱,让人愉悦到极致时,呼吸就会开始变得困难。
第25章
又一个周六,孟思远没设闹钟,睡到了十点多。醒来时身上有些酸痛,昨晚去健身房,被虐得太狠了些。
躺着发了十分钟的呆,蹂躏一把床头的小象,她就掀了被子去洗漱,今天得去公司加会儿班。
加班这件事没那么愉悦,但要去,她就不会带着抱怨。听着音乐细细化了个妆,还勾了笔眼线,让眼睛显得精神点。
工作日穿搭总是那几套,都显得无聊。她翻着衣橱,拿了条许久未穿的短裙,本想穿中规中矩的黑丝袜的,但不想这么沉闷,换过波点丝袜,上半身配了修身的西装。
她拿了包,走到玄关处,从鞋柜里找了双红色的平底鞋。打扮下自己,加班的心情都会更好些。
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许久没有这样闲适的心情穿衣打扮。她决定还是要认真点,要常把自己收拾出个人样。
孟思远路上买了咖啡和三明治去办公室,工作日免不了时不时被打断,周末来加班的好处是安静而不被打扰。
两个月不到就要过年了,接下来的事情会很多。公司内部审核,业绩考核,做明年的规划和预算,还有很多会议,这些就占了大半的时间,同时需要去拜访客户。这些事情多而杂,她还需要协助上司完成部门内的事务性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