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与自己讲话,李敏不会不回,遇上男生跟她开玩笑,她也会被逗笑。
有一次的大课间,教室里人不多,一个后排的男生,跟另一个男生讲,这个女的,她跟谁都有一腿。
当时流传着一些闲言闲语,李敏知道,那人是在讲自己。她回了头问他,你是在讲我吗?
那个男生没有明确否认,说你觉得我在讲你,那你就这么觉得呗。
李敏当时杵在了那儿,这人嚣张到一时让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孟思远那时在教室里看着闲书,她当时放下了书,就站起身转头跟那个男生说,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恶臭啊?
关你屁事,那个男生当即就回了她。
你为什么这么激动啊,孟思远问他,是知道自己不该放这种屁吗?
男生用脏话骂了她,脏话里还带了JB这种下流词汇。
孟思远皱了眉,说出了一句让李敏震惊的话,她很坦然地说,你光嘴上骂JB有什么用,有种掏出来看看啊。
此话一出,周遭的同学眼神都看向了孟思远,而那个男生一时也愣住了,旁边的男生趁机劝住他,将他带出教室冷静。
事后,李敏给孟思远买了奶茶,感谢她的帮忙。
孟思远安慰了她,说这种人就是垃圾,出了学校,都不配跟我们讲话的。不要生气,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垃圾身上。
看着她的自信,还溢出了许多的骄矜,李敏笑了,原本心中的一丝阴郁,被她感染了驱除。
孟思远在学习上挺聪明,总能不费力地保持在前列,太稳定了,还被老师笑过是千年老五。
她的傲娇同样体现在学习上,做完一套考卷、解出一道难题时,她还会进行自我口头表扬,说我也太聪明了吧,我怎么可以这么厉害!
她后桌的男生打趣她,说这道题有什么难的,我也做出来了。她认真地摇了头:No,no,no,你还是不如我的。
甚少见到如此自信的女生,李敏感到十分诧异,还误解过她出身于一个很优秀的家庭,后来旁敲侧击地问了她,她毫不掩饰地回答说父母是在厂里上班的,她妈在一个药厂里做包装,虽然工资不高,但有双休,还是她姑姑介绍进去的。
孟思远这人没什么心眼,与学习成绩相比,她的情商可以说是在及格线徘徊。
一个集体里,必然会形成小团体。正值青春期,女生间总不免会聚在一起谈论八卦,一次,孟思远被提到时,她正在教室,一个女生喊了她问,你后桌是不是喜欢你啊?
若是李敏,即使觉得这很八卦,也会开个玩笑糊弄过去。
孟思远直接回了人家,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要管别人。
场面顿时尴尬,旁边的李敏帮她打了圆场,将话题从她身上揭过。
事后李敏委婉地跟孟思远讲,这样不太好。
孟思远说,我就很讨厌她啊,嘴太碎了。而且我也没说错啊,为什么要将那么多时间花在别人身上。这样的人,挺没意思的。
李敏没有再说什么,兴许是从小的教育不同,自己从小被教要喜怒不形于色,即使讨厌别人,也不能让人看出来。
孟思远几乎是她的反面,旁人很容易就看出她的喜恶,不过她也不在乎。
后来文理分科,班级打散了重组后,孟思远在宿舍内遭到孤立,当时的李敏不觉得奇怪,毕竟她可能在不经意间就得罪人了,虽然她不缺基本的教养,还非常有同理心,在地铁上看到工作人员引着盲人进车厢,她都会哭。
孟思远只跟两三个好要的同学玩,常拉着她们一同去打羽毛球,她的鬼点子很多,想法天马行空,跟她做朋友总是有趣好玩的。没人陪她玩时,她就坐在座位上看闲书,口味颇杂,从社科到言情,切换自如,毫无违和感。
那个年纪,李敏也看言情小说,她最喜欢亦舒,师太很高产,想看时总有旧作在。而孟思远只会翻网络言情,还会看得落泪。
李敏问她看过亦舒没有,她说没有看过。李敏就给她讲了喜宝的故事,却没想到她听完后大为不解,说想要钱去赚不就行了,整得这么复杂干什么?
李敏有种鸡同鸭讲之感,讽刺了句,那你看的那些小说里,哪个男主没有钱?
孟思远点了头,说我知道是假的啊,那不就是打发时间吗,而且我觉得有钱不是一个魅力点。光有钱,一开口就很想让他闭嘴的男人,根本没法忍啊。
李敏被她逗笑了,没了跟她生气的心思,这样咋呼的她,真的很可能直接对男生说,要不你还是闭嘴吧。
她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性子,她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年少时,人不懂得深挖自己的优势点,会将很多目光放到别人身上。那是羡慕,还是嫉妒,其实很难说得清。
嫉妒,是七宗罪里的一条。
孟思远能轻易地考上很好的学校,毕业后拥有一份薪水颇高的工作。穿上白衬衫卡其裤,奔波于大厦格子间,还时有出差,能够飞去不同的地方。
那是李敏羡慕的,那时她被困在了一份频繁被上司打压的工作里,低落到觉得自己爬不出这个困境。处于困境中的人不知要自救,总觉得要再坚持一下,不能轻易放弃、证明自己的失败。
李敏想过的,要换一座城市,去孟思远工作的城市找她。换一份工作,有一个新的开始。
然而在李敏开口说要去找她前,孟思远告诉了自己一个消息,说她要去美国读研了。
那是个不错的大学,李敏说了恭喜后便无言。
那一刻,李敏感受到了孟思远的心思之深,像是没有将自己当成最好的朋友,决然地抛下了自己。
从考语言成绩,到准备文书递交申请,最少也需半年的时间,孟思远一个字都没对自己提过。
人类将感情细分了许多种类,亲情、爱情、友情......其实这很无聊,还很狭隘。
李敏难受了很久,那样一种被丢下的感觉。如果非要比较,是要比她过往的分手都要来的痛。
有一天,李敏晚上偷偷哭时,被妈妈发现了,把她抱在了怀里。她大哭了一场,生活就是如此绝望,她一点用都没有。朋友有着很好的前途,自己看不到一点希望。
妈妈轻拍着她,让她去把工作辞了,说是这份工作不适合你,不是你不好。家里能养着你,你慢慢找下一份工作就好了。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挫折,你不要去跟别人比,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路。
李敏泣不成声地与妈妈讲孟思远的事,哭诉着她的冷漠无情。
妈妈说,人就是这样的,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要期待哪个朋友谁能陪你一直走下去,只能专注自己、走好自己的路,朋友总是不会缺的。
李敏驳斥了妈妈,说那是不一样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妈妈笑了,觉得女儿傻得可爱,说是,思远那个孩子,她不告诉你,一定有她讲不出口的原因。你要知道,她的家庭条件很一般,她这人心气还很高。
李敏似懂非懂地点了头,仍沉浸在难受之中。
妈妈帮她擦干了眼泪,让她先请假,带她去香港玩几天,调节下情绪。
从香港旅行回来后,家人介绍下,李敏认识了何昊。他外形上的一个硬伤是只比自己高一点,刚开始她并不怎么满意,可恋爱的感觉却很不错。
何昊很喜欢她,他的朋友很多,每周都有不同的活动,自驾游、露营、打德扑、攀岩、骑行......闹哄哄的一群人,在一起玩很开心。而且他的朋友们背景都很好,李敏见识到了这群人想赚到钱,是有多么的容易。
站得更高之后,她原先的那点烦恼就会烟消云散,甚至都显得可笑。职场辛苦打拼,终日卖身,一个月不过万把块,
清晰地看到资源与金钱是如何流动时,便不会再想做其中的一个小螺丝钉。
在生活变得热闹丰富,又充满着新奇感时,原先的疙瘩仍在心中,李敏渐渐与孟思远没了那么紧密的联系,连聊天都变得断断续续。而孟思远没有察觉出来,她又变成了那副粗枝大叶的样子,凡事都与自己分享。
孟思远面对即将到来的留学生活的烦恼,都如同一根针,偶尔扎着自己。
作为一种暗暗的报复,李敏没有告诉她,自己恋爱了,这是大概率会结婚的对象。
孟思远离开的时候,李敏没有送机,那时她正与何昊在云南吃菌子,
甜蜜的恋爱进行着,何昊很喜欢自己,他的家人对自己很满意,求婚是水到渠成。Say yes后,进度迅速向前推进着,两家人商量结婚事宜,定下了婚期。诸多繁琐的事情要一项项完成,忙碌之中,婚期越近,李敏却有一种隐形的压力,她不知如何对孟思远开口说:嘿,我要结婚了。
不知别人如何,也不知是不是整件事推进得太快了些,李敏有半夜醒来,看着自己身旁的人,产生犹疑,自己真的要结婚了吗?
国内半夜,是美国的白天。漆黑的夜里,她将手机亮度调到最低,看着微信里的孟思远,她想问她,你是不是也觉得太快了些?
然而她们的联系越来越少,即使是孟思远的白天,自己发信息都显得很贸然。
妈妈说,不要期待朋友一直陪你走下去。可是,如果将这里的朋友,换成亲人,是不是大逆不道的话了?
可是,李敏还是什么都没说,轻放下手机,听着身边男人的呼吸,告诉自己,这是你选的路,是你想要的生活。
如今,自己已经结婚快七年了。
当初孟思远给自己份子钱时,李敏想说不用了,我们之间不必如此,可这是她的心意,还是收下了。
人情总有来回,李敏当时说了句,等你三十岁,我给你过生日。
可能她当初就感受到,孟思远不会很早结婚,甚至可能是不结婚,即使孟思远从未宣称过自己是不婚主义。
今年孟思远三十岁了。
李敏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让孟思远放一张照片的男人是什么样。
也会产生十七岁的八卦心,李敏想知道好友是不是很喜欢这个男人。什么样的男人会将好友的心打动,那颗心太硬了些,
到了这个年纪,其实还是会有嫉妒的情绪产生。只是更为清楚地知道,每个人的生活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还要将不如意掩饰得更好些,要漂亮笑下去,即使是冬天饮冰。
第31章
孟思远等到第二天才发了信息给郑欣颖,简要介绍了自己的工作身份,以及想与她见面的目的。信息编辑了好一会,又检查了几遍才发送出去。
然而整整大半天,郑欣颖都没有回复自己。直到自己临下班前,她回了信息,说可以。
孟思远当即发了个茶室的地址给她,问她是否方便在这见面;如果不方便,让她挑地点,自己会尽快赶过去。
郑欣颖回得很简单:就这个吧。
短短数日,一个人的精气神就会发生巨大变化,从那日的春风得意,到今天面部浮肿,轻易让人嗅到其眼神中的衰败之气。
孟思远站起了身迎她,“Hey,欣颖,还好吗?”
郑欣颖走入包间,将手袋扔在旁边的座位上,“拖你们公司的福,好得不得了。”
“抱歉,我也是刚知道业务合作的暂停。上司将这件事的处理权交到我手上,我才冒昧联系你。”
“贵公司为了达成业务,是不择手段啊,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用得出来。”
孟思远小心地开了口,“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公司绝不会容忍任何违规行为,而且至今我们都没有从天坤获得具体的缘由。”
“别装了。”郑欣颖冷笑了声,“做了什么事,你们不清楚吗?靠送女人来谈业务,这是你们的风格吗?”
“抱歉,我这里并不清楚。如果得到确认,公司会对业务负责人作出处罚。”孟思远看着她,“欣颖,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能让我帮你。”
郑欣颖原来根本不想搭理她,但今天她去找了李敏,李敏表示何昊很生气,暗示给公司造成了巨大麻烦,只期望能把麻烦解决好。
没有任何的安慰,郑欣颖一下子便慌了。无奈之下,答应了孟思远见面,不得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笑话。
“你能帮我什么?”
“如今的局面,对赵总很不利。他这个位置,想要争夺的人很多。就这一件捕风捉影的事情,就让赵总进入内部调查,这很可能是有人在针对他。”孟思远停顿了下,“我当然有私心,我希望能保住这笔业务,双方仍能继续合作。”
郑欣颖听明白了她的目的,哼了声,“原来你在其中有利可图,你这是无利不起早啊。”
看着对面的人,孟思远倒是想起了从前一笔业务没做成,她自问相比竞争对手,她的方案能给客户带来最大利益。那时的领导跟她说了句,没关系,有时候客户是需要被教育的。
然而此时她觉得,不一定,有些人喜欢反复跳进同一个泥坑,是无法被教育的,需要被教训。
“你觉得这件事很小是吗?你是不是没有上过一天班?”孟思远沉下了面孔,不复刚才的低声下气,“你老公那个位置,根本经不起查。这个事可大可小,小了就是丢了工作,大了就是进去蹲局子,职务侵占罪,你去找个律师问问。现在已经两天了,两天,想搞他的人,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郑欣颖被她骤然冷下的面孔吓了一跳,再听了这几乎像是威胁、然而却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她心中彻底慌了。之前还愤愤不平,此时听到蹲局子,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事情会发展到那一步的,“那我该怎么办?”
“不是你该怎么办,是赵总该怎么办。问题还是在这笔业务,我希望赵总能信任我。信其他人,可能会让赵总失望。”
郑欣颖看着面无表情的孟思远,一时没听明白她的意思。她这到底是寻常陈述,还是在暗示些什么,“你什么意思?”
孟思远态度缓和了下来,“现在这件事一天一个样,大家都希望将影响压到最小。现在被派来解决这件事的是我,赵总可能跟原先的业务负责人更熟悉。这里面的利益冲突,是对赵总不利的。”
看她低声带着恳求语气地说着话,郑欣颖心中好受了点,“那好啊,那你就去做呗。”
孟思远尴尬地笑了下,“赵总不认识我,也谈不上信任。在冒然约见他之前,我这不是希望你能帮我嘛。”
“没问题啊。”她说得如此紧迫,郑欣颖心中急得都想打电话给丈夫,但怕拒接了当场让自己没面子,“你等我回去跟他讲。”
“好的。”孟思远面带感激地看着她,“谢谢你,欣颖。”
“嗯。”
“合作继续进行后,还希望你能多多关照。”
“到那时候再说呗。”
郑欣颖看着孟思远,“你可真谦虚,说自己只是助理,可没说是市场部总监助理。我再没上过班,也见得多听得多,这个位置,可是高管预备役,前途无量啊。”
“不论什么位置,不过是打一份工养活自己而已,手停口停。”
她长得算是漂亮,心中的一根刺忽然扎了自己一下,郑欣颖笑了下,“你长得这么漂亮,这么年轻就升到了这么高的位置,很不容易吧。不过跟客户打交道,外貌总是加分项。”
她口中的隐含意,几乎就快明示出来,孟思远垂眸看着面前的茶杯,若是她没上过班,保不准还会把这杯茶给泼上去,她抬起了头,“不会啊,我工作中见到过很多非常牛的人,我觉得即使我到了那个岁数,也赶不上人家的。同龄人的话,我大学同学比我厉害的,可太多了,同学聚会我都不太好意思参加。外貌的话,的确是加分项,但也不稀奇,大多数人打扮一下都挺漂亮的。更何况,老板绝对不会因为不值钱的东西付出溢价的。”
她像是没听懂自己的话,还认真地说了一大堆,若不是表情太过真诚,郑欣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讽刺自己见识低,也没那么多牛逼的同学。事情聊完,自己也没了她多聊的兴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孟思远站起了身,“好,跟赵总的见面,就多麻烦你了。”
“嗯。”
看着她走出包间,孟思远又坐了下来,点的一壶茶,挺贵的,端起喝了一口。
这样明面上恶心人的,并不多。平日工作中与人打交道,彼此代表着各自公司,言行举止要讲究个体面。
即使知道郑欣颖就是个24K纯金的傻叉,孟思远也没修炼好到不生气。更何况,一个自己方方面面都看不上的人,都能对自己这样羞辱,偶尔怀念年少轻狂,做事可以凭着冲动,不用太考虑后果。
所以,每个人都想往上爬呢。
人并不总是被美好的事物驱使着前进,很多时候,是被黑暗力量驱策着。
私人会所的包厢内,窗外尽黑,玻璃倒影里是三个男人,坐在棕色的皮质沙发上,面前茶几上摆了烟灰缸,酒杯与几瓶酒。
没有任何服务生进来打扰,酒也只开了一瓶,像是一场刚开始的会面。
这三个人,身上几乎任何与之身价水平相匹配的物件,甚至看上去算是朴素,穿的就是简单的毛衣配休闲裤。
黄海峰点燃雪茄,吹了两下后,才慢吸了口含在嘴里,吐掉后看着两人,“咱们仨有段时间没聚了吧。”
张文杰点了头,“还是去年的事情了。”
黄海峰看向肖华,他这人平常抽烟,却不碰雪茄,真不知骂他什么好,“你这个大忙人,平时饭局叫你都不来,还会喊我们聚一聚。”
肖华没回答,张文杰先笑了,“华哥喊我们,肯定是有好事。”
张文杰比肖华大两岁,却是称他为一声华哥。
他们认识的很早,打过交道,对彼此都挺尊重的。后来因为一些事儿,张文杰进去了两年,出来后,他想做点事。没有向任何人开口,肖华却找到了他,问他想干点什么。听完他的生意模式雏形后,连商业计划书都没有,肖华就说要给他投笔钱,投资额不小,见他刚出来还有些畏畏缩缩的模样,肖华说,要做事就把钱给我砸出个坑来,别节省了什么都做不出来,还留笑柄。
作为投资人,肖华对经营与决策一概不问,后来公司上市,他就退出了。现在想来那样的克制真是智慧,巨大利益面前,虽有恩情在,但稍有不慎,交恶的不在少数。两人一直保持着私交。
玻璃杯上倒映着水晶灯的光影,肖华喝了口红酒,“海峰哥的圈子太高了,我恐高。”
黄海峰乐了,“多练练,就不恐高了。”
“华哥是该练练了。”
肖华放下了酒杯,落在大理石茶几上时清脆的“咔”声在这个颇为安静而私密的房间里产生了一点儿回声,“要不要一起做点事?”
黄海峰来了精神,“你起头,我肯定跟。”
“我就说,华哥喊我们是赚钱的好事。”
肖华拿了手机,点开页面,放到茶几上。
两人拿过手机翻动着,看起来并无什么机密文件,不过是官样的调任通知,以及略枯燥的讲话纪要。
张文杰先问出了口,“就这个?”
肖华点了头,商业社会存在巨大的信息差,而在另一个社会里,固然有信息差,可常人仍能从调门儿中得到诸多信息。
年纪更大、也更为老道的黄海峰眯了眼,肖华这人看着稳妥,可胆量比谁都大,心更足够狠。还以为他这几年钱赚够了,人也懒散了,就等着退休了。
他心思一贯深,更藏得住,不会轻易开口说出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你想干什么?”
肖华接过手机,打开了份文件,递给了他们。
张文杰扫完文件,就抬头看向了他,“你来真的?亚东集团?”
黄海峰笑了,“文杰你这是吓到了吗?”
“没有。”张文杰下意识否认了,“以前从来没想过。”
“这不是时机到了吗?你华哥叫咱们一起吃肉呢。”黄海峰看向了肖华,他点了根烟抽着,吞烟吐雾间看不清他的眼神,“亚东集团,早不是从前那个了。”
肖华掸了烟灰,“时机还未完全到,但基本具备了可发生的条件。也不算什么吃肉,大家一起买点资产而已。”
黄海峰回忆起了往昔,“我还记得我年轻的时候,看到孙亚东从宝马车上下来时,给我的震撼,当时想的是,我什么时候能买得起一辆宝马。”
张文杰转了句文,“大丈夫当如是也。”
“彼可取而代也这句话该你华哥说。”
肖华笑着摇了头,“项羽可没什么好下场。”
“你个唯物主义,还唯心上了。”黄海峰站起了身,拿起了红酒给他们倒上,“难得聚一聚,必须给我喝。”
孟思远从洗手间出来时,就迷了路。
这地儿装修是挺豪华,却缺了点设计感,比如结构挺对称的,没点新意,让人认不清路。
幸亏事情已经谈完,她可以慢慢找出路。是赵文韬约了她在这个地方谈事的,聊完后她就离开,找卫生间时她绕了重复的路,还看到了一个男人去找赵文韬。那个男人她不认识,印象是个子不太高。匆匆一瞥,她就看到了赵文韬对那人毕恭毕敬的样子。
不过那不重要,神仙有神仙的打架法。
她达到对这次见面的预期,完成了任务后一身轻,她已经在考虑晚饭吃什么了。
工作时她会非常认真,动脑子将事情做好。生活中挺随便的,若是在每一处都力求完美不犯错,那也太累了。
现在的她还跟十几岁时一样没出息,追剧时会跑着回家,进门就把电视给开了;还会看小说到半夜,早起不忘吃鱼油让眼睛不那么干涩。
比起她同龄人们的自律,事业家庭双丰收,工□□好一个不落。她只能做到一样,其他的得过且过。不是没考虑过要更努力些,可还是躺在沙发上啃鸡爪比较快乐。
要不今晚还吃鸡爪吧?
她选了一条路,走到头再说。这里地方挺大的,还隐约看到前头有一对男女在说话。远看着女人穿了件露腿的短裙,挺漂亮的,不必问冷不冷,于出门就是专车接送、无需搭乘公共交通的人,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越走越近,孟思远的眼神刻意不去看,却不可避免地听到了女人的说话声。
“一直遇不到你人,给你发信息吧,又怕你不回,当是拒绝了我。今天终于被我遇到了,有件事想请你给我帮个忙,我非得当面逼着你答应了。”
孟思远也起了好奇心,如此好听的声音,不知对方会怎么回答。这都要拒绝的话,岂不是也太无情了。
她正放慢了脚步想偷听时,却是听到了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她抬头看去时,那人是自己的老板。
他看着自己,孟思远见他脸上隐约带着笑意,她的眼神不由得移到了他对面的美女上。
第32章
张沁顺着肖华的视线看过去,是一个女孩子,眼神还有些呆,看向自己时的神情还有点可爱。
这又让肖华给逃过了,张沁有件事想让他帮忙的。事情让他出马,肯定能成,好处又不会少了他的。但他觉得麻烦,这次遇到了他,她肯定得当面为难下他,让他给答应了。结果,可真是只老狐狸。
不过张沁也是只老狐狸,她朝那个女孩子笑了下。
孟思远礼貌地向那人微笑,再走上前打了招呼,“晚上好,老板。”
肖华言简意赅地为两人做了介绍,“孟思远,张沁。”
张沁笑了,他什么时候喊住一个下属,再作这样含糊的介绍,“你好,思远,可真是个可爱的小妹妹。”
虽然刚才她跟老板说话时的嗓音甚为软,但孟思远察觉到这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大概率有自己的事业。很多人做事手段强硬,对人依旧带着惯性一板一眼的。而这种人姿态柔软,可以说是无往不利。
“您好,张总。”
“别这么客气,叫我张沁就好。”张沁看了眼肖华,“你这下属,还挺厉害的。”
肖华点头,“是挺厉害的。”
此时显然不是谈事的好时机,张沁向肖华道别,“我可不敢打扰你了,先走了。刚才的事儿,给个机会回头聊。”
肖华没答应,也没拒绝,“回头见。”
他这是留了话口,也不是全然不行,张沁向孟思远笑了下,“思远,有空一起玩儿。”
“好的,再见。”
女人怡然离去,安静的过道上只剩下了两人。
注意力不集中在social上后,感官变得敏锐,孟思远嗅到了他身上的烟味,以及那么点酒精的味道。而看着他的眼,十分清醒,不像是有醉的倾向。
“来这干什么?”
“客户约在了这里谈事情。”
“结束了?”
“对,我正在找电梯出去。”
肖华笑了,她的方向感挺糟糕的,“吃了没?”
孟思远一板一眼地给了回答,“没有。”
“客户还挺抠门,饭都不管。”
听见老板帮着吐槽客户,有种奇妙的感觉,孟思远笑了,却不敢跟他一起赞同。
“这里的蟹黄包不错,一起吃吧。”
他的风格是不问她有没有空,身份在这,也不算是邀请。只要她没什么急事,就不会拒绝,“好啊,我又有口福了。”
“在这等我。”肖华说完又改了口,“算了,进来吧。”
孟思远带着些许的紧张跟着他进了包厢,这应是他私下的社交场合,不知会遇到怎样的场面。
进去时就听到了笑声,是两个男人坐在沙发上,鼻翼间嗅到了烟草的味道。茶几上已经空了两瓶酒,第三瓶只剩了三分之一。空着的位置前放了烟灰缸,里边已经有好几个烟蒂,酒杯中还剩了两口的量。
黄海峰见肖华带了个人进来,一时不知这是什么意思。谈事的场合,就算此时已经谈完了在喝酒聊天,肖华也从不会带个人进来,更不会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