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梯—— by码代码的Gigi
码代码的Gigi  发于:2024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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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逛了圈,没什么要买的。往回走时,她看了眼那只小象,没有过买玩偶的习惯,接着往收银台走去。
这个点,没什么人,无需排队。收银员微笑着接过她手中的书时,孟思远忽然有些后悔,她想把那只小象带走。她说了抱歉后,就连忙跑了回去,将小象抓在了手里,带来了柜台。
收银员与她一同感叹了小象的可爱后,帮忙将书和小象放在纸袋中,递给了她说晚安。
拎着小象出来后,孟思远忍不住拿出摸了下它,手感果然超级舒服。这是第一个她给自己买的玩偶,要不是顾及着无人在乎的形象,在微凉的秋夜里,她简直想抱着它走路。
肖华回酒店后处理了一会工作,就拿了包烟出来遛弯。
他到不同的地方,闲暇之余,都喜欢溜达发呆。旅行也是这样,没什么行程与目的地,好几年前去巴黎时,他就沿着塞纳河来回溜达。路过巴黎圣母院,看着想进去参观的人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他看到排队就头疼,放弃了进去的心思。但绕着整个建筑转了一圈,又在外边空场地带呆了一会儿。那个假期,他就这么闲逛着,想明白了当时困扰他的一些问题。后来看到巴黎圣母院大火,他并没有后悔没进去,世界上许多事情,错过就错过了。
美国这地,在散步的感觉上,差得很远。
刚走到路口,肖华就被一个二十多岁的白男拦住,手里拿着一块钱,要买他一根烟。肖华给了他一根烟,他非要给钱,肖华拒绝了,他连问了三遍are you sure,自己都摇头后,他拙劣地向自己欠了身。
左边太闹腾了,肖华向右走去,走了一段,才在没人的空地上点了根烟。
他就抽了一根,想拿第二根时还是忍住了。没什么压力,当消遣时他尽量就抽一根。
要接着走时,肖华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后边的店里走出来。她走了两步就停在了路上,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玩偶,她摸着它,很是喜欢的样子。
孟思远恋恋不舍地将小象放入袋中,决心回家后就把它放在床头陪自己睡觉,抬起头继续要往前走时,就发现了前边站在树下的老板。他可能是在抽烟,他也看到了自己。
见到他,就有种要加班的感觉。
她现在要是转头往回走,就显得刻意了些,她也不确定自己能扮演一个路痴,说认不清方向,想原路回酒店了。
孟思远收敛了方才幼稚的开心,迈了步子向他走去,“您也出来散步吗?”
“买了什么?”
孟思远不想把玩偶拿出来给他看,“买了本书。”
“走吧。”
孟思远不知他要走去哪儿,但这显然是散步,她也只能跟上。与那一天散步的舒适不同,她领略了他极为不留情面的一面后,就没法再轻松地与他讲话。
其实她这么做才是对的,虽然日常工作中两人不会有什么直接联系,但他到底是老板,用真实对待他才是危险的。
散步没了愉悦,孟思远稍落后半步地跟在他身旁,精神高度集中着,以防他突然的问题。可他并未讲一句话,两人沉默地在并不冷清的大街上走着。
她分神地看着周遭的环境,被店内流光溢彩的水晶灯吸引,反应过来这是餐厅。再往前看去,这一片区聚集着高档餐厅,透过玻璃窗向里看去,打扮得体的情侣在喝香槟,桌上摆着娇嫩的玫瑰。
她随着他继续往前走着,想着他到底认不认识路,这么绕一圈能回到酒店吗。她是不是该拿出手机打开地图,再委婉地暗示他,要不要跟着地图走。
正纠结间,前边的老板就停住了步子。幸亏她反应敏锐,才没有撞上去。
肖华看着餐厅名,应该是吃法餐的,上面的单词不像是英文,他问了她,“要进去吃甜点吗?”

孟思远愣了下,下意识想客气地拒绝,但看着这家法餐厅,觉得拒绝不是个好选择。
时刻以下属的工作态度对待老板是个不出错的选项,但老板也是人,他也会有闲聊的需求。
如果她试图与他建立些私交,此时就是个机会。对他这个人处事规则与边界的摸索,是在工作与交流中完成的。
上次他做的并没有错,让她知道了这个人在工作时不会说任何废话,这就是他的规则。那句讽刺,是让她学到了这一点而已。
这就是件很小的事情,而她带了恐惧与抵抗情绪,想以不出错的方式与他相处。
她不知他的这句是有意还是无意,大概率是无意,也给了她一个信号,她不可以再带着抵抗心与他相处。
工作和生活是分不开的,作为下属,她就得让他觉得相处舒服,沟通上无阻碍的。
换位思考同样是,如果她批评了一个下属,原来还能聊几句的下属立刻摆出公事公办的立场,虽然工作不出错,但也会让她觉得与这个人交流有些困难。
孟思远突然意识过来自己的不成熟,脸皮薄不是什么优点,被批评了之后应当依旧若无其事地相处,顺便感谢领导对自己的关照。
“看起来有点贵。”孟思远抬了头,笑着问他,“老板可以请客吗?”
肖华点了头,“可以”
两人走进餐厅,默契地没有坐在靠窗的位置,虽然外边街景不错,但也会觉得身处展示橱窗中。
餐厅里坐满了大半,看起来大多是约会的情侣,位置间隔不小,且都在低声细语地聊着天。餐桌的水晶杯中燃着一小支蜡烛,在略昏暗的光线下挺有情调。
不知食物味道如何,但递上菜单的服务生看着不像美国人,孟思远聊了两句,果然是法国人。她抬头扫了遍餐厅,从吧台的调酒师到帮忙倒水的服务生长得都挺帅,可能这是高档餐厅的无形价值所在。
其实坐在对面的人也挺帅的,身材有型,长相硬朗。但根本不会让人多想,因为只要一想到他是老板,就将任何可能性一并抹除了。
孟思远将酒单放到一旁,如果是一个人来,她会点杯酒,但还是预防性问了他一句,“你不喝酒吧?”
“不用。”
没有中文菜单,孟思远将菜单拍照翻译了下,就将菜单放到旁边的酒单上,将手机递给他,“公平起见,一人挑一道甜点。”
肖华发现她的小动作,他英语差,自己从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她倒是细心,“你可以看菜单。”
被他察觉到,孟思远坦然自若地回,“菜名我也不认识,得看翻译。”
肖华笑了下,没说什么,扫了眼菜单后,就将服务员喊来点单。
孟思远没想到他在点主菜,但他在点单时,她没有说话。
肖华点完,将手机还给她,“甜点你来。”
“好的。”
孟思远点了两道甜点后,就将手机放到一旁,“谢谢你,请我吃这么贵的饭。”
“请吃贵的,就不用您了是吧。”
之前的不成熟被他戳破,孟思远觉得羞耻之余,下意识为自己辩解着,“没有,我这是尊敬您,忍不住嘛。”
肖华没说什么,这个话题他点到即止。
“我第一次吃法餐,还是留学时。同学邀请聚餐,我想着要合群些,认识些朋友,就去了。”
“然后呢?”
“那顿饭对当时的我来说很贵,也认识了一些同学,或多或少知道了他们的背景。”孟思远不知为何,面对他,她能说出一些非常真实的想法,“当时我内心很傲慢,觉得如果我能有他们的资源和背景,我一定会比他们更厉害些。”
“现在呢?”
一时间脑子里闪过许多的严肃的答案,孟思远却是很正经地回了他,“现在也是啊。”
肖华笑了,“挺好的。”
“您没有觉得被冒犯吗?”
“为什么?”
“毕竟你也不小心被我的偏见扫射到了。当然,我肯定不敢跟你做对比。”
肖华看着她,“我发现你的小聪明,全花在拍马屁上了。”
孟思远没想到他轻易看穿了她绕了弯的夸奖,还直接揭穿了她,他可真难取悦,不喜欢被奉承,“不是马屁,是试探啊。而且有背景又不是什么缺点,见过太多有一手好牌却不珍惜的人,把好牌打好也很难的。”
“那你猜呢?”
孟思远内心再次感叹,他这种人是不是习惯了少说话,就算语言会有矫饰,但一定会暴露真实想法,他先让别人给出足够多的信息,自己绝对不会是滔滔不绝的倾诉者。
她也起了逆反心,“我猜不准,更怕说错话得罪你。”
肖华看着她,她挺狡猾的,“其实你的家庭条件没那么差,大学毕业后就能出国留学。那是我从未想过的路。”
孟思远不想纠正他的误解,虽已从刘嘉欣那知道过答案,但他如此轻描淡写地侧面给出答案时,她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是不是很辛苦?”
“还好,运气好而已。”
“太过谦虚,会有虚伪的嫌疑。”
这人之前一口一个您,现在倒是来骂他虚伪,肖华挑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没听过这句话吗?”
“当然。”
“预判与决断能力是基础,是1。要让1变成10,可以靠努力,要变成100,就要靠天。”
两人地位悬殊,他没必要在自己面前如此谦逊,虽然他说得挺诚恳,但孟思远也没太当真。因为她知道,他口中平常的一句基础,就已经不简单了。
她酸了他一句,“那是你聪明,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的1,就是别人达不到的。”
肖华忍住了没嘲笑她一句,你的马屁功,也是别人达不到的,“我没有很聪明,如果非要选个特质,我觉得有智慧更重要点。”
“这矛盾吗?”
“两者皆有是最好。如果一个人只有小聪明,没有一丁点智慧,还不如两者双缺位,会更好些。”
孟思远暗自觉得他好刻薄,“这里的智慧怎么定义?”
上了道香煎鳕鱼,肖华没动刀叉,“比如你家最近只能吃一斤鱼,你和你爸妈说,鱼吃多了对老年人不好,他们不敢吃,你就可以自己全吃了。再比如,你知道你家以后还能回到吃三斤鱼的水平,你就跟他们说,你们年纪大了更需要营养,先尽你们吃。他们心疼你,未必会让你少吃,但以后会想把财产全部留给你。”
孟思远笑了,自己肯定没这种复杂的心思会这么绕一圈弯,他这是无奸不商,“你真的好坏啊。”
灯光太过暧昧,她笑着说出这句话后觉得有些不对味,又找补了句,“这哪里是智慧?”
肖华喝了口水,没有回答她,恰逢此时菜陆续上了,他没有再说什么。
晚饭幸亏没吃多,此时再来一顿也是有空间的。孟思远看着桌上的餐盘,跟他确认了遍,“我们是share吗?”
“你不想吗?”
孟思远完全没这个意思,“不是,我怕您介意。”
虽然两人都吃过晚饭,分一下也正常。但这分量太小,万一他是给自己点的呢?
“没有。”
“好。”
孟思远拿着刀叉将鱼切了一小份,蘸了汁,再拿到盘中。每道菜都有让人惊艳的地方,口感层次丰富,分量小也成了优点,能尝试更多的菜式。
吃饭时他不怎么讲话,只在她称赞食物时拿着叉子去尝一口,再点评句。她稍有些放松,脑子里的弦绷得没那么紧后,都有些累了。
与周围喝酒聊天的顾客不同,他俩吃得挺快,餐盘上完没多久就撤了,点的也不多,很快就到了甜点环节。
孟思远看着烤布蕾和巧克力流心蛋糕难以取舍,抬头问了他,“你要吃哪一个?”
见她难得纠结的眼神,肖华摇了头,“不用,你吃吧。”
“我吃不下两个。”
“那你可以分一下。”
孟思远笑了,她就是这么想的。烤布蕾在一个小碗中,她拿了小勺划了条线后,就在自己那部分里挖了一勺送入口中。
她很少碰甜点,年岁渐长,秉持对身体负责的态度,需要克制。然而她也没法做到全然抵挡诱惑,不然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吃甜点时容易愣神,抿着口中的甜意,她垂着目光看着烤布蕾的小碗,发现他的袖扣解开了,指节分明的手拿过甜品勺,在焦糖色的烤布蕾上挖了一小勺,她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向上看去时,才有意识他穿了件衬衫。白衬衫在他有型身材的衬托下显得没那么无聊,松了两颗扣子,没了正式感,此刻置身于法餐厅中,倒更像是同周围人一样,是一场fine dining的约会。那么点不同的是,他是全然放松的,再昂贵的餐厅,于他这个实用主义者来说,都不会任何所谓的礼仪与规则束缚。丰厚财力在他身上的体现更像是,他可以遵守规则,也可以制定规则。
看着他的勺子再次落回烤布蕾上时,孟思远忽然惊醒,她这是懵了才会说分享甜品。虽然她觉得分享食物很正常,差别是餐盘的大小。
然而这个碗也太小了,她这么做很不合适,她没有再碰这道甜品。
接下来几天的行程更为密集,一路南行,到了洛杉矶。
孟思远渐渐掌握了与老板相处的分寸,工作中紧随着他的节奏,一句废话都不会讲。他的工作节奏太快,这是她许久没有感受到的累,跟随在他身旁,他对她的要求就不会仅限于是翻译,她必须跟得上他并给出回应。
有一次,他问的问题,她没答的上来。他看了她一眼,像是忍耐了没说什么,立即就找了杨旭问。那是关于昨天参访公司的一个问题,她没想到杨旭立即就答了出来。
那一刻,她极为难堪。事后倒是杨旭来安慰了她一句,说没什么的,那只是他昨晚回去看资料时恰好看到了记住的,他也有很多说等他去查一下的时候。
好在孟思远是越挫越勇的性子,安慰着自己老板这不是还没骂自己嘛,背后又多花了些功夫,不想让人觉得她不行。
倒数第二天的行程结束时,她已经累到骨头快散架。看着旁边精力甚是充沛的老板,她内心感叹,人与人本质上拼的是精力。体力好,精力旺盛,就是能做更多事。这样的耐力在战役中,能活活把对手给熬死。
老板大发慈悲,明天最后一天没有工作,晚上的航班回国。即他们有一天的自由支配时间,这也是她这几天工作之余的唯一念想,晚上躺床上后刷一刷各品牌的官网。
工作太辛苦了,她也不免有报复性消费的冲动。她常穿的职业装品牌,裙子在这才一百来刀,买到就是赚到。
她是节省,可她也受不了便宜的诱惑,虽然是相对而言的便宜。
回到酒店,从车上下来往大堂内走时,孟思远打了个哈欠,却没想到被旁边的老板听到了。
“累了?”
孟思远点了头,“好累啊,我哪里向您一样体力好。”
“那你辛苦了。”
孟思远随口开了个玩笑,“那您可以考虑请我吃顿贵点的饭。”
肖华笑了,还没回答时,就听到了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团队里没人直接喊老板的名字,孟思远也不由得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又是一位美女,原来有钱人的桃花,并不会局限于一个国家。

第22章
孟思远见老板渐停了脚步,而那位喊住他的女人正往他们这走来,她识趣地先行一步。边走边拿出手机看外卖,她太累了,只想窝在酒店里看电影吃东西,再泡个澡。
舒怡走到肖华面前,“刚看到你时,还以为是认错了呢,来出差吗?”
肖华点了头,“对,好久不见。”
“我来这儿的酒店开会,已经结束。许久不见,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好。”
两人就近去了酒店附近的一家西餐厅,舒怡点了餐,“去年圣诞假期我回了趟国的,行程太赶,很遗憾没见上你,其实我该跟你当面道谢的。”
两年多前,舒怡身在国外,国内的父亲身体出了点问题,需要动个手术。当时回国程序繁琐,她别无选择,向同在京州的肖华求助。肖华没有犹豫就帮了忙,从主刀医生到陪护病房,一并安排妥当,让当时焦虑不已的她得到极大的缓解。
那时的自己太过无助,内心不免有些依赖他,舒怡萌生了他是否还有一丝旧情的想法,但他只是帮忙,当她向他诉说焦虑时,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一句,这是正常的,如果觉得很困扰,可以考虑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
看到他那条回复时,舒怡低落了许久。有些人,失去了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有一种痛苦是,会去反复想,如果当初做了另一个选择,会怎样?
“没什么的,不用客气。”
舒怡苦笑了下,“到了这个年纪,压力也变大,得考虑父母的养老。把他们接过来,他们不见得乐意及适应,我回去的话,换工作很不方便。有时感慨独生子女的不好,所有的压力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总是有取舍的。”
“我人在国外,就得被家里亲戚指责不孝顺。幸亏上次有你,不然我要被骂成什么样。”舒怡问了他,“你觉得呢?毕竟我在这也没组建家庭,没什么牵绊。为了父母,回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选择都有利弊,你自己想好了就行。”肖华多说了句,“不为别人做选择,后悔可能会少一点。”
“不会。曾经我觉得我为了自己做选择,但现在还是忍不住会后悔。”
肖华知道她在讲什么,“人会美化没有走的那一条路。”
舒怡看着他,这么些年未见,他变得更加成熟与不可测。她清楚地知道,此时面前的他,早已不是当年的他,只会心更硬些。
当年她选择出国读书时,还忐忑地问了他,他说如果申上了好学校,去读书是对你的前途有帮助的。
当时的她很高兴,他是全然为自己考虑的,她身边不是没有朋友因为男朋友而放弃深造的机会。他没有给自己一点压力,还很支持自己。那时他刚创业,她觉得时间很灵活,他可以飞去美国看自己。
她出国后,他越来越忙。身在异乡,孤独着没有陪伴,遇上任何困难的事情他都不在身边。她会忍不住打电话跟他吵架,不止一次,但还是会和好。
他有飞来美国找过她,倒像是特地来聊吵架的事,讨论相处模式。他说他现在的确做不到陪伴,两人交流没以前多是客观事实,但频繁吵架的相处是不正常的,需要解决这个问题。
她问,如果我们解决不了呢?
那时的他很平静地回答说,分手。
如此冷静的态度,也成为两人以后分手的一根稻草。
第一年暑假,最后一门考试后的第二天,她就飞回国,想给他一个惊喜。获知他在饭店应酬后,她跑去等他。
她却是看到了他同喝得醉醺醺的应酬对象们走了出来,旁边还有两个女人。他将应酬对象送上车后,还同身旁的女人聊了两句。
等女人也走了后,她跑上前质问他为什么要和那种乱七八糟的人混一起,他是不是跟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
那时的他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方才的醉意从他的眼底消散,他点了根烟,抽完后反问了她,你觉得我喜欢这种应酬吗?
那你就不要参加啊,被他的反问激怒,她脱口而出说了这句话。
他看着她,想讲什么,却是又没说出口,最后说了句,我很累,不想讲话后,就将她送回家,说让彼此先冷静下。
舒怡却没想到,冷静过后,是他提的分手。
她不想分,即使嘴上质疑着他,她却从未怀疑过他。他这个人很有责任感,她是想与他结婚的。
但对于一个有责任感、做事有框架的人来说,当他提出分手时,几乎无半点挽回的余地。即使她已经后悔,不想分手。
他的坦诚,让她觉得可怕。
她问他为什么不阻拦她出国,是因为不爱吗,就不在乎分别。他说,那是你的人生,我不会阻拦你。
她问他是不是早就想分手了。他说,在你决定出国时,我知道大概会有这么个结局。如果我想分手,不必浪费这么多时间。
如此冷静的分手,他漠然到让她心灰意冷地怀疑,他是否爱过她。如果是爱,那他的爱里有支持与理解,却没有一丝占有的自私。
她没有问这个问题,他肯定有过,却不会将爱情看得很重。他最爱的,永远是他的事业。他这个人就不会有浓烈的爱意,投射到一个具体的人身上。
舒怡想问他这些年是否会有心去真正爱一个人,但人是很难改变的,行为模式更有极大的惯性,她喝了口酒,“如果我当年没有回去后没有跟你吵架,我们会不会结局不一样?”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肖华不喜欢这种毫无意义的废话问题,回头看并作假设,不会有任何怀旧的愉悦,纯粹是种浪费时间。他自觉是个耐心还不错的人,此时却按耐着心中的一点不耐烦。
“你一向这么果断。”
“不应该吗?将时间精力放在有意义的事情上,而不是无法改变的过去。”
内心闪过失望,她看出他对两人的过去毫无怀念,甚至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舒怡看着他没有任何情绪的一张脸,却是忽然想到了刚才在酒店大堂,舒怡发现他时并没有喊住他。
他正跟旁边一个女人在讲话,那个女人一身的职业装,应该是他的下属。女人笑着在跟他讲话,看神态甚是轻松。
而他看着她笑了,那样的笑让舒怡下意识喊了他的名字。
“刚刚在大堂见到的,都是来出差的同事吗?”
肖华有点饿了,刚刚他点的薯条先上了,他尝了一口,味道很一般。为了卖贵点,撒点不知所云的黑松露,还不如麦当劳里蘸番茄酱的薯条。
“是的。”
“你同事还挺漂亮的。”
肖华将剩下的半根薯条扔在了盘子里,拿餐巾擦去手上的油腻,抬头看了她,“你想说什么?”
他忽然冷了脸色,这样的严肃与压迫,是舒怡从未见识过的,“就刚刚看到她,觉得她长得挺漂亮的。”
肖华不知她是出国太久,中文退化,还是单纯一句闲聊,“嗯。”
虽然心中有些忐忑,但仗着旧交情,舒怡还是嗔怒了句,“你为什么这么凶?”
“我不知道美国这怎么样,漂亮是件值得赞美的事,但放在这个语境下,我觉得说这句话不太合适。”
舒怡意识到了这句话的一点不合适,可是只是一句正常的聊天,她并未说更多,他这个反应是过度了,“我觉得你反应过度了。”
肖华耸肩,“Sorry。”
随口一句sorry,肖华并未真觉得抱歉,他不喜欢一丁点的隐含意。
这种事,本身就很敏感。不是鲜见,而是太多。
工作之初,他就见得足够多。那时与各个机构打交道甚多,见识过机构内部复杂的男女关系。其中人性的复杂与多变是不可回避的事实,去单纯符号化哪一方都是不恰当的。
后来自己创业,在还未做大时,他就看到了财富等级远在自己之上的老板们,会有多少诱惑与陷阱在等着他们。周围所有人都在猜测着老板的喜好,送人是一种基本操作。
他那时就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是他,周围听不到任何真实的声音,所有人都在顺着他的喜好,被观察到一丝人性的弱点后,便蛊惑着他放大弱点,他会不会迷失?
他从不高估自己,约束自己,不是用道德,而是用欲望。
他太过清楚自己的出身,往下坠时没有背景作救生圈。需费心搭建人脉与关系网,容错率很低。
到了今天,肖华绝无可能去碰一个下属,但他也不会去刻意避讳什么。他心中有数,只是正常交流。
孟思远是个聊得来的下属而已,这次出差工作上挺靠谱的,他不会有其它想法。
虽然这一周多太累了些,最后一天的自由行,孟思远的安排比工作都满。
她习惯了独自旅行,一个人的效率很高,缺点是得麻烦路人帮忙拍照。一早起来她就去了华纳影城,为了看老友记的片场,喝了咖啡,买了印着friends的杯子。她出来后去了美术馆,看到了梵高真迹,离开时又买了两个杯子。
刷完两个景点后的所有时间,就都是逛街,都没有时间正儿八经吃顿饭,她买了咖啡和三明治就随意打发了。
天气虽已转冷,但她进了Reformation店里看到各色小裙子,理智告诉她穿的场合并不多,试穿了对镜拍照后,还是乖乖买单,就怕没买,回去了又后悔。
刷卡后,她无视银行发来的支出信息,发票扔进购物袋里绝不多看一眼,就怕脑子太好记住了开始算花了多少钱。她边买边安慰自己,只要你身材保持不变,这些衣服都能穿好多年,对自己太抠了也不行。
孟思远掐着点到机场后,时间也差不多了,看到了同事聚集在一处,老板竟然也在,她提着东西过去打了招呼。
上司胡志锋身旁的橙色袋子格外醒目,估计是帮太太买的。
“你这一天都消失了,去购物了?”
孟思远手里拎了个袋子,三个杯子没有托运,她很喜欢美术馆买的杯子,顺手拿出来与他们分享,“看,这是我买的杯子,一个是梵高的鸢尾花,另一个是莫奈的睡莲。是不是很好看?”
她估计是跑过来的,脸还有些红,听着她兴奋的分享,肖华看向了她手中的杯子,“挺好看的。”
估计其他同事都对杯子这种小玩意不感兴趣,听到他说好看,像是真喜欢,孟思远看向了他,主动问了句,“您要不要挑一个,我送你。”
胡志锋打趣了她一句,“你倒是先给老板送上礼了。”
“纪念品嘛,顺手带一个,又不贵。”
肖华本想拒绝的,他对杯子没什么讲究,但看她如此热情的样子,“那就睡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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