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字。”苏屿正照着一处角落。
夏渔凑过去一看,是几行用圆珠笔写的小字。也许是时间比较久,小字不太清晰,只能依稀看到几个字。
她看了看周围,地上有灰,她抓起一把灰就糊在墙上。灰色颗粒嵌在刻痕上,小字变得清晰。
“他放了火,害死了全家,他是罪人。”夏渔念出这句话,“他取代了我的身份。”
看起来是有人故意纵火,这个“他”是谁?取代了谁的身份?
苏屿也在分析:“从字迹来看,写字的人是个小孩,不会超过初中的年纪。”
“当初是不是有两个幸存者来着?”夏渔想起来了,“好像是两个小孩?”
苏屿懂她的言下之意:“只有死人才会验证DNA,活人不需要。”
也就是说,当年活着的两个小孩中有一个不是富豪家的,是有人假冒。那个小孩一时兴起放了火,担心被人骂所以就假装富豪的孩子,没想到人死得都差不多了,没人验证他的真实身份,他就这么假装到了现在。
“但不是说只有14个人吗?”
“只是数出来有12具尸体和两个幸存者,如果有人带了小孩来,警方也无法分辨。这里有密道,只要把那个多出来的小孩关进这里,风头一过,再处理一下这个小孩的尸体,真相如何就不重要了。”
好可怕。
“所以那个小孩在我们之中?”
“那个小孩知道密道入口。”
知道密道入口的明面上就四个人,排除所有不可能的人,那个小孩就是——
“邬伽!”
邬伽就是假冒富豪孩子的那个人。
仔细想想, 当时他们谈起富豪一家中的幸存者时,邬伽的态度耐人寻味,他好像在竭力避免他们把目光注意力放在别墅本身上。
这小子, 各方面来说都不无辜啊。
“说起来, 我们走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到消失的三个人, 他们会在哪里等着我们呢?”
夏渔回头, 她举起手电筒照向身后的黑暗, 有没有一种可能, 有人在跟着他们呢?
这里太黑了,手电筒的光不是特别亮,光线无法到达的地方,会不会有人躲在那里?
“要回头重走一遍吗?”见她望向后方,苏屿提出建议, “也许什么都没有,也许我们会和他对上。”
如果真的有人跟着他们的话, 听到他这么说, 想必心脏都会高高提起, 因为没有回头路, 夏渔要是重走一遍的话,势必会和那个人对上。
两人都停下了脚步, 空气中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细微的风声。
他们都在等待夏渔做决定。
“往前走吧, 我们也可以在出口堵他。”夏渔还是想早点找到出口,只要找到失踪的那三人, 把他们困在客厅, 再等待警方来,一切悬念都没了。
“应该只有一个出口吧。”
夏渔不确定地想。
然后她就看到了岔路口, 一条向上,一条往前。
这么个小地方还修两条路,是真的在玩捉迷藏吗?
说起来,夏渔摸着拐角的这面墙,她屈起手指敲了敲墙面,侧耳听了一下,她用力推着墙面。
下一秒,墙面被她推动而翻转,她没反应过来,因为惯性,她直接冲了出去,在她离开的瞬间,墙面合上,像是没有这条通道似的,严丝合缝。
被留在原地的苏屿看着紧闭的墙面。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还是看到了外面的装置。
原来如此。
他上前推了推,没有推动。如果要像夏渔那样用力的话,恐怕没几个人能够做到,应该是有其他方法。
苏屿观察着这面墙。
片刻后,他转身,对上身后之人的视线。
夏渔拿着手电筒,一脸懵地站在健身房里里。为什么出口会设置在健身房?
她推了推墙面,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也推不动,看来只能从里面才能推动。
完了,苏屿被她丢里面了,他不会出事吧?
夏渔看了看自己的存档,幸好她进仓库前存了档,她可以读个档。
但是最近的几个存档位被锁住了。
夏渔戳客服:【怎么读不了档?】
客服:【亲亲,该任务每一段都涉及到重要剧情,读档的话容易对整个剧情造成影响哦。】
【你们之前没说诶。】
【为表歉意,亲亲氪的金会返还一半。】
好,她原谅客服了。
退一步来讲,客服说得有道理,她被局限在别墅里,想改变剧情太简单了,只要看住所有人就行了。
既然剧情设定让他俩分开,那苏屿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见,夏渔趴在墙面上,冲着里面说:“你站在原地不要走动,我马上来找你。”
说完,她又再次试图推动墙面,还是推不动,果然还是得重新走一遍。
健身房在客厅和仓库之间,她不需要回到客厅就可以直接去仓库。给大家解释也要费一番功夫,更何况她也不知道剩下的人中有没有狼人,只能先找到苏屿和出口后,再回到客厅。
按照之前所做的那样,她打开了密道。但夏渔注意到开关有些滑,像是有什么东西抹在上面似的,她凑近闻了闻,是很淡的香水味。
之前来的时候还没有,这只能说明真的有人跟在他们的身后,并且始终未曾发出声响。
希望苏屿能在她赶来之前活着。
夏渔在心里给他祈祷了一会儿。
路过甄家父子,他俩还在原地,只不过他们表现得更加恐慌,听到她的声音更是不停地往后缩。
看来那个人对他们做了点什么。夏渔同样在心里同情了他们一秒。
因为走过一遍,所以夏渔为了加快速度,是跑着去的。
跑到了岔路口,夏渔没有看到苏屿人。
这家伙是自己走了还是被人带走了?原地没有打斗的痕迹,他应该没出大事。
夏渔望着两条路,不管是自己走的还是被人带走的,关键是她不知道他去的是那条路,是直走还是往上?
想到那股香水味,夏渔贴着墙壁闻了闻,在向上的那条路上闻到了同款香水味。
苏屿如果在原地等着她的话,肯定会对上后来的那个人。换个人,夏渔还能猜他往前跑了,但苏屿的话……以他那莫名其妙的好奇心,估计会跟着那个人一起行动。
夏渔踏上了往上的楼梯。
这条路不算长,她一下子就走到头了。她抬手推开头顶上的木板,发现她来到的是甄耀祖的房间。
那两具尸体就躺在那里。
甄耀祖死在他的房间,不久后云东东在健身房失踪。
密道的出口就在这两处地方。
凶手利用密道杀人。
但是凶手怎么会知道密道?难不成他们之间联手了?
夏渔一边想着,一边正要爬出来时,一双靴子停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一双女人的鞋子。
夏渔以为是失踪的丘封,抬头却看到是檀淮生。
他现在还穿着女装,如果不是他自爆性别,她甚至还觉得他是女人。
檀淮生有些意外,他伸手想把她拉出来:“你怎么会从这里出来?”
夏渔避开了他的手,她不答反问:“你一直在这里?那你有看到苏屿吗?”
檀淮生点头又摇头,夏渔没问,但他还是主动解释:“我身体不舒服,上来拿药,兰大小姐同意了,我在这里没多久,没有看到你说的那个人。”
那就不是这条路。
她居然猜错了。夏渔没有多说,她把身体缩了回去,换条路去找人。
檀淮生跟了下来。
对此,他的说辞是:“那位苏男士失踪了是吧?我和你一起找。”
夏渔就猜到他会跟着她走,她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思,把他当做一般路过的好心人对待。
“你很像我的妹妹。”檀淮生却没话找话。
“嗯嗯。”夏渔敷衍地应了两声,继像妈妈之后,她又开始像妹妹了,改天像女儿她也不意外。
“我也是才想起来,原来当初我们见过。”檀淮生用回忆的口吻说,“你当时坐在我的旁边,但你当时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还是看到了我妹妹你才清醒过来。”
当年的记忆他已经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只有初登场的兴奋的妹妹。
现场只有他是为了妹妹而来的,即使只是服装统一的伴舞,他也一眼就看到了妹妹。
她像只骄傲的白天鹅,所有人都是她的陪衬,他是她唯一的忠实的观众。
“好无聊啊。”
他的旁边是一对情侣,那个女生正对男生说悄悄话:“你不觉得他们唱得还不如我吗?”
男生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言不由衷地回答:“从音域和音色上来说,他们确实不如你。”
女生听不出来好歹,她高兴了,也难得把目光放在舞台上。
“你看角落的那个女生,她长得好漂亮,像古希腊神话中雌雄莫辨的美少年,跳舞的力度也刚刚好,我敢说她比刚才的那个舞蹈家跳得还好。”
男生赞同:“从长相和功底来看,她确实具有成为舞蹈家的资格。”
“你说我邀请她和我组女团出道怎么样?”
“你可以试试。”
“算了,她一个人就能大火。”
檀淮生看向这对他一开始没有注意的小情侣,被男生挡着,他看不见那个女生的模样,他只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她是真心实意地这么想。
借你们吉言。他在心里这么想。
等演出结束,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妹妹,妹妹同样很高兴。
“我现在就有两个粉丝啦。”妹妹开心地转圈圈,“希望以后能再碰上他们,我要单独给他们跳一支舞。”
“我不也是你的粉丝吗?”
“哥哥是我的骑士。”
“那么公主殿下,接下来要好好努力哦。”
想到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妹妹,檀淮生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但他的一双眼睛充满了阴郁。
夏渔斟酌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那你妹妹现在在哪儿?”
檀淮生扯开了话题:“别光说我,也讲讲你的哥哥,听起来你们的关系出了问题。”
好,他妹妹肯定出事了,不然他不会是这个反应。
但他不说她也不好强迫他说,只能继续谈有关“兄妹”的话题:“哦,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发现他和我的立场不太一样。”
“哪方面的立场?”
夏渔犹豫了一会儿,想到檀淮生的职业,她说:“就类似于,好人和坏人。”
檀淮生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很快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顺着她的话说:“你的意思是,你觉得你哥做了坏事?”
“是这样,但这不至于困扰我。”真正让夏渔感到困扰的是——“我觉得他是为了我而误入歧途。”
从游戏设定和沈陆亭的话来看,谢执是不得已加入他们的,真正的理由她还不知道,但多半和她有关。
如果不是知道她的性格,檀淮生真的觉得她在意有所指,他强忍住询问她是否真的有这么一个哥哥的冲动,耐心地回答她:“每个人做的选择都是出自他的本心,和其他人无关。如果他是这么对你说的话,公主殿下,建议你和他断绝关系,这种哥哥不能要。”
“是这样吗?”
“是这样。不管是谁,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他觉得自己能够承担这样的后果,哪怕和他一直以来的坚持矛盾。像你说的,你哥哥明知道你是警察,还去做坏事,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已经伤害到了你。”
“这么严重?我也没有感受到伤害啊。”
“你在纠结。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但以我对你的了解来看,如果是别人的话,你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嘶,好一针见血。
仔细想想,确实如此。换作是别人,她都不会问出这个问题,送进去就完事了。
“一开始就想说了,你的为人真的很通透。”夏渔感叹,檀淮生说的每句话都很有道理,不管是他作为女人时的发言还是作为男人时的发言。
“多谢夸奖。”
檀淮生说:“他做出了选择,势必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他清楚这一点,也知道自己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他都会接受。”
“那他会难受吗?”夏渔多问了一句,“你刚才说这和他一直以来的坚持矛盾,那他做出那样的选择后,会难受吗?”
难受吗?那是当然,没有一个正常人会不难受。
但是——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会有比这更加难受的事情发生。”檀淮生说,“二者取其轻,从某方面来讲,做出那个选择对他反而是一种救赎。”
檀淮生偏头,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模样。他抬起手,又放下,最终他还是选择将手放在她的脑袋上,如同曾经那样,他轻轻揉揉她的头发,说:“所以,不用纠结,也不用自责,做你该做的事,走你该走的路。”
“或许,他一直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夏渔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等回去她就去找谢执对峙,希望他没跑路。
她由衷地向檀淮生道谢:“谢谢你,你是一个好哥哥。”
听到不属于妹妹的声音,檀淮生回神,见她对他僭越的行为没有反应,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所以你那个哥哥不好吗?”
“挺好的,一开始我觉得他管太宽,后来我觉得他挺贤惠的,就是太过担心我的生命安全。”夏渔叹气,“不过我能理解,我俩都是孤儿,他就我一个亲人了,他没有安全感很正常。”
檀淮生卡壳了,原来真的不是在点他,原来她真的有哥哥。
稍等,什么叫做都是孤儿?什么叫做一个亲人?
“你们是堂兄妹还是表兄妹?”
“都不是,我俩没血缘关系。”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能用血缘关系来衡量。”檀淮生理解,“从你说的话来看,你们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
“那你跟你妹妹呢?”夏渔终于把话题转到他妹妹身上,“你们的关系怎么样?你觉得你是一个好哥哥吗?”
“我不是一个好哥哥。”
檀淮生回答了她最后一个问题:“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妹妹,但我不是一个好哥哥。”
“为什么这么说?”
空气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气声,檀淮生的本音的声线很低,带着慵懒的沙哑:“你哥哥肯定也不是一个好哥哥。”
“你的好奇心太过旺盛了。”
檀淮生停下脚步,夏渔也停下,两人面对面照着,手电筒的光照亮着这片小区域。
“我这是第三次回避这个问题了,你却非要一个答案,你这样很容易激怒我。”
夏渔心说激怒又怎么样,她又不是打不过他,她顺嘴问:“那你生气了吗?”
“我是北枳亲封的骑士,所以我从不和公主们生气。”
如果她是男人的话,她根本不会有问第二次的机会。
“你真的不会生气吗?”
“不会。”
既然他不会生气,那夏渔就大胆地问出了口:“你妹妹,檀北枳……还活着吗?”
“你的哥哥真的不是一个好哥哥。”
檀淮生确实不生气,也没有她想象中的悲伤,他再次叹气:“我开始怀疑你哥哥对你是否真的很好。”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夏渔不是很懂这其中的逻辑。
“没什么。”
檀淮生想到了北枳,她们分明一点都不像,但他就是总是会想到北枳。
就像一开始他见到夏渔的第一眼起,他就想到了北枳。
他低声回答说:“她已经变成了一只蝴蝶。”
事实上, 从檀淮生的语气和表情来看,檀北枳大概率去世了。
如果她没去世的话,檀淮生应该不会做这种工作, 也不会来赴宁随舟的约——因为如果他出事了, 他会留下他妹妹一个人, 以他对妹妹的爱, 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更何况, 如果他妹妹还活着的话, 他就会像刚才一样,总是提到他的妹妹。
两个手电筒的光聚集在一起,像是一个小光球,把他们笼罩其中,照得两张脸阴森森的。
“那她会拥有一片花海。”
听到夏渔说的话, 恍惚之间,檀淮生仿佛又看到北枳亭亭玉立地站在他的面前, 她背着双手, 迎着他难掩痛楚的目光, 笑容灿烂地说:“看, 哥哥,这是我种下的花海。”
檀淮生闭了闭眼, 再次睁开眼时, 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
他同样笑着说:“是啊, 她会拥有一片花海。说起来,一直以来她都很想成为一只迎风翩飞的蝴蝶, 在花海中起舞。”
蝴蝶是自由的、无拘无束的, 她也是。
“你真的很像她。”
不知道是不是黑暗模糊了人的认知,檀淮生好几次都觉得她就是北枳, 她们连说的话都十分类似。
夏渔照了照前方的路,又是一条岔路口,她不太能分辨该走哪条路,只好询问知情人,她抬起头:“既然我这么像你的妹妹,那你能说一说你们都策划了什么吗?”
檀淮生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旦涉及到关键问题,他就开始装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拿药去停尸房拿?”
“只是暂时放尸体,不能叫做停尸房哦。”
“差不多,你不要转移话题。”
搁这儿跟她真情流露,夏渔还以为他会坦白,结果还是什么都不说。
“药是宫橙橙的,她随身携带着药。”檀淮生解释了一遍,“不信你去问兰大小姐。”
顿了顿,他继续说:“你不问我哪里不舒服吗?”
夏渔:“?”
不是,真把她当妹妹了?
看在檀北枳的份上,她勉为其难地关心他一句:“你哪里不舒服?”
“以前忙的时候不好好吃饭,肠胃出了问题,经常会犯病。不过不用担心,尚且在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
“那你多喝热水。”
“……如果是你哥哥肠胃出了问题呢?”
“让他记得按时吃饭?”夏渔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又不是医生,除了让他多喝热水和按时吃饭外,我还能做什么?”
檀淮生一下子就把夏渔和北枳分清了,如果是北枳的话,不会像她这样冷淡,北枳的情商要高一些。
“或许你可以关心关心他。”
“我这还不够关心吗?”
“比如说,给他倒热水看着他喝下,监督他吃饭之类的。”
好麻烦。但夏渔是个虚心学习的好学生,她表示下次有机会一定按照他说的这么做。
“所以你能说说你们到底在策划什么吗?”
她都顺着他的心意关心他了,他懂点事的话就该老实回答。
但檀淮生显然不是一个懂事的人,他没想到他都把话题扯那么远了她还能扯回来,该说不愧是警察吗?一点都不会被干扰。
见檀淮生还打算绕圈子,夏渔干脆直接点出来:“既然是宫橙橙的药,为什么不是她来拿?或者你们两个一起?兰归鹭肯定说了不要落单这种话,但房间里只有你一个人,她去哪儿了?”
赶在他狡辩之前,夏渔继续说:“这次活动的策划者不只是宁随舟,还有你,或许也有宫橙橙,是这样吗?”
之前和苏屿谈话的时候她有一个地方始终想不明白,但只要檀淮生和宁随舟是一伙的,那所有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苏屿说宁随舟邀请的要么有罪要么身份地位很高,谈到檀淮生的时候,他说的是檀淮生用的是盛漫的身份。她当时没在意,现在一想,宁随舟知道檀淮生不是盛漫,那他为什么会让檀淮生来?
檀淮生脸色不变:“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两人,你也知道,他甚至不知道我是男人。”
“他不知道你是男人和他邀请你一起策划案件这两件事并不冲突,而且这只是你们单方面的说辞,万一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演戏呢?”
反正她遇到的人都挺能演。
檀淮生垂下眸子,他和他的妹妹长相相似,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很像一个女人,不然他也不会装女人装了这么久,尤其是他还化了妆,低头深思的模样跟受了委屈的女孩子似的。
幸好他是个男的,夏渔想,不然她都不好意思再逼问下去了。
檀淮生有个好习惯,他从来不会骗妹妹。面对夏渔,他没有说出那些想好的说辞,而是提起另一个话题:“你不是要找那个苏男士吗?”
对哦,她是进来找苏屿的,差点把他忘了。不过夏渔不急,她笃定地说:“你是跟在我们后头来的。”
夏渔往前走了几步,和他贴得很近,近到他抬一抬手就能碰到她的肩膀。
檀淮生低头看着夏渔的发旋,不是很懂她的意图:“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身上有香水味。”
别墅里就四个女生,丘封是探险家,兰归鹭打扮比较朴素,会喷香水的只有宫橙橙和檀淮生两个人。
比起宫橙橙,檀淮生更有可能喷香水,毕竟他一直表现得很精致。
但不管是谁——
“仓库的开关处,向上的岔路口,我都闻到了你身上的香水味。”
这就说明跟在他们身后的不是宫橙橙就是檀淮生。
夏渔倾向于是檀淮生,因为宫橙橙疑似凶手,兰归鹭不会让她一个人离开。
而檀淮生是男人,他要是说去上厕所,兰归鹭不可能跟着他去,只会让别人跟着他一起——这个人大概率是苏褐鹪,其他人各有各的问题。
苏褐鹪没他弟弟聪明,被檀淮生支走很正常。
“因为你一直跟在我们的身后,所以苏屿只有可能是被你带走。”
在她离开密道后,檀淮生出现在苏屿的身后,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苏屿不见了。之后他离开密道,来到了停尸房。
他可能想歇会儿就离开,没想到夏渔一下子就追上来了。
“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知道你有问题了。”
檀淮生好歹也是侦探,他动点脑子就知道夏渔发现了不对劲,可能是想杀她灭口,也可能是想看她到底都知道了些什么,所以就跟着夏渔进入密道。
檀淮生抬手闻了闻自己,确实有一股香水味,没想到她居然这都注意到了。
明明气氛有些紧张,但他莫名地想到了自己的妹妹,他神色复杂地说:“北枳要是有你这么聪明就好了。”
夏渔怀疑他是在刻意提到檀北枳,想让她对他产生同情,而同情他人只会让她变得不幸。
她追问:“苏屿哪儿去了?”
看样子是瞒不了了。檀淮生看了看两个岔路口,说:“别担心,我只是问了他一点事,他现在在安全的地方。”
“你怎么能确保他绝对安全?”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檀淮生却忽然说:“只是一个渣男而已,你别对他过于在意。”
渣男?谁?渣了谁?不会是她吧?
片刻的茫然后,夏渔反应过来:“你还说你和宁随舟没有交集,这种话肯定是他跟你说的。”
只有把她代入他妈的宁随舟才会给檀淮生说这种小道消息。
话说回来,檀淮生只说苏屿在安全的地方,没说他这个人是完好无损的,她很是怀疑:“他没有缺胳膊少腿吧。”
檀淮生深吸一口气,眼中情绪翻涌:“你再问下去,我就不保证他还能不能活着了。”
他现在看夏渔就像是在看被渣男欺骗还非要护着渣男的小可怜,不管这个渣男身份地位多高,欺骗了他的妹妹就该死。
好吧,夏渔不问了。主要是她和苏鸢姐姐关系好,苏鸢姐姐的儿子要是死掉了,她不好和她交代。而且这人还是她带进密道的,她得负起责任。
算了,苏屿没死就行。
抛开苏屿,夏渔回到自己最初的目的,她要走完这条密道,她指着岔路口,问:“这两条路分别通往什么地方?”
“要走来试试吗?”
檀淮生往后退了一步,他做了一个骑士礼:“我会与你同在。”
有东西轻轻敲击着他的肩部,檀淮生偏过头,看到的是一把折叠棍。
夏渔换了一边肩膀敲:“骑士册封都是这么做的。”
檀淮生又想到了北枳,如果她知道骑士需要这样册封的话,一定也会这么做。
但她的表情会更欣喜更活泼。
他低着头,虔诚地完成了这段仪式。或许是心理原因,他感觉自己的身份也发生了转变。
夏渔清了清嗓子:“我以君王的身份命令你,告诉我你和宁随舟到底在策划什么?”
图穷匕见。
檀淮生都要被她的执着感动了,他捂着头低声笑了:“My Lord,挑一条路吧,等走到尽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夏渔蹲下去看两条路。
她摸了摸墙,又摸了摸地面,其中一条路的地面比较潮湿。
还没有找到的两人和邬伽都出去过,他们身上可能都有雪,行走间抖落的雪融化,就变成了水滴。
她指着这条路:“我们走这条。”
这条路是往下的,夏渔在脑子里回想着地图,这条密道会通往下山的方向吗?
那两人是不是发现了这条路,所以就离开了?
为了不浪费时间,夏渔对檀淮生说:“对了,你先前说要给我讲讲你经手的几个案子,你现在可以讲了。”
这是他们约好了的,所以檀淮生没什么不能说的。
“从你最熟悉的甘家说起吧。那家的大少爷请我调查一个秘书,那个秘书请我调查甘家的大小姐,大小姐请我调查大少爷。而甘老爷,就是那个死人,请我调查他的所有子女。”
夏渔恍惚了一下,这是什么猜疑链?话说回来,檀淮生这么有名吗?还是说干这行的只有他一个,怎么大家都请他。
“我开了马甲。”檀淮生轻易地就把自己的机密说了出来,“你知道的,我这种孤狼容易被针对,所以我联合我的朋友一起,他们的情报渠道很广,我的很多情报都来源于他们。不过我有几个朋友被你抓了,所以我现在的单子也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