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站出来, 夏渔看到车站出口立着许多警察, 他们身姿挺拔, 眼神犀利, 给来往的人满满的安全感。
嗯, 确实比和平市看着安全多了。
她甚至还能瞧见好几个和她一起上车的市民转身朝着售票厅走去。
摇摇头,夏渔走到街上拿出手机搜索钟灵市市局的位置。挺近的,她打个车十来分钟就到了。
她刚要动身,就被旁边的那个人撞了一下,她扭头想看谁这么不长眼睛。
她转到一半, 下一秒,一个坚硬的物体抵上她的太阳穴, 她听见这个人说:“你们都别过来, 不然我就把这个女人杀了。”
啊, 是手枪。
夏渔盯着前方, 几米开外的车站门口就有那么多警察,这个人的胆子怎么这么大?
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如夏日般热烈, 洋溢着张扬与坚定, 听着就活力满满:“你开啊,看到底是你手速快还是我手速快。”
夏渔:?
这不对吧?
她想用余光看看是哪个同事这么嚣张。
这位法外狂徒面目狰狞, 像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低头又瞧见人质不太安分,他整张脸扭曲起来。
“宿游!”有人叫了一个名字, 应该是在叫刚才那个口出狂言的同事。
紧接着,换了一个嗓音稳重深沉的人来,他安抚持枪人说:“别冲动,你有什么诉求可以告诉我们,不要伤害到人质。”
“诉求?你们警察追了我大半个月了,还不明白我的诉求?”持枪人冷笑,“把那个男人交出来,我要杀了他。”
那个叫宿游的嗤笑一声:“你的脑子没问题吧?换一个人给你杀和让你杀面前的人有什么区别?”
持枪人被气得手指颤动,夏渔怀疑再让那个人说下去这把枪很有可能走火。
她已经很久没有读过档了,夏渔想着,在警方还在和持枪人拉扯的时候,用手肘击打持枪人的腹部。
他吃痛一声,然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那一秒钟,夏渔掰断他的手腕,夺过他手中的枪,对准他的额头。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用时三秒,打败了全国百分百的人质。
“别动,不然我就把你杀了。”
丢枪的男人震惊不已,警察也震惊不已。
这到底是人质还是同伙,或者是更高层次的法外狂徒?
男人只当是自己大意了,立马就要来抢。警察也不是吃素的,一拥而上将他制止。
夏渔悄悄松开了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好险,差一点就开枪了。
男人被制止后,年纪稍长的警察走到她的面前,说:“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行为很危险!”
夏渔点头:“我知道。”
所以她存档了。
警察:“?”
“我说老常,你怎么好意思说我没点职业素养。这位人质小姐靠自己给我们争取了机会,你怎么不夸夸?”
是那个叫宿游的人的声音,他一只手提着装有鱼的塑料袋,一只手抛着苹果,朝着他们走了过来,闲庭信步。
“你不夸我夸了哦。”
他把那个苹果抛给夏渔,她下意识接过。
“我很喜欢你,你比那些只会添乱的人质好多了。”
“你小声点!”常警官恨不得捂住他的嘴,“你今天休假就别来添乱了。”
宿游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在添乱:“我这不是怕你们应付不过来吗?”
夏渔握着尚有余温的苹果,望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同事,开口说:“我觉得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嗯?这种搭讪话题早就过时了。”
宿游还是第一次遇到听到他的发言还能向自己搭讪的人,他微微侧头,正眼看这位人质小姐,看她的身形他也觉得眼熟:“仔细看看,我也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上次这么和我说话的人尸体都凉了。”
“哇哦。”宿游惊叹一声,“你的语气越来越熟悉了,多说点让我回忆一下。”
夏渔:?
玩游戏这么久,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人。
更可恶的是,她词穷了,根本不知道怎么说回去。
常警官也觉得无语,他推了推宿游:“少说点吧。”
接着他让夏渔和他回市局去做一下笔录。
本来就要去市局的夏渔欣然答应。
她把苹果扔回去,指了指宿游提着的鱼:“我更喜欢吃鱼。”
宿游:“那我要把它养起来。”
常警官:“……”
上车时,宿游也挤了进来。
常警官更无语了:“你休假能不能老实点?你再不走我给你队长打电话了。”
宿游:“我现在有点不爽她。”
“所以……?”
“我要看看她是谁。”
常警官拿宿游没办法,只好把他一起带去了警局。
宿游把鱼放在了门口挂着,贴上写有“宿游的鱼”四个字的便利贴,他拍拍手往里走。
常警官是刑侦一队的队长,他公事公办地问了夏渔的基础信息。
在听到“夏渔”两个字的瞬间,宿游本来挂在脸上肆意的笑容一下子收了个干净。
原来是她啊。
“你就是隔壁市的那个夏渔啊。”常警官惊讶,“我记得你们那边也有案子,还闹上了热搜,你来是为了那件事?”
“嗯,傅队让我来这边找特调组协助。”
“这不巧了,宿游就是特调组的人。”常警官忽然想起来什么,“诶,你们两个都是刚毕业的,应该是同学吧?”
同学?夏渔看了一眼宿游,摇头:“不认识。”
“夏同学这话就见外了,当初和我争第一的不就是你?”宿游点着面前的桌子,颇有些阴阳怪气。
夏渔很关心这个问题:“那你争赢了吗?”
“我就说你的语气很耳熟,你真是一如既往地令人心梗,你的队友怎么受得了你。”
懂了,没争赢,所以他就在这里抹黑她的名声。她说话好听,她的队友和同事们可喜欢她了。
常警官:这句话你说得不脸红吗宿游!
为了避免这两人吵起来,常警官迅速给夏渔做完笔录,对她说:“任队这时候应该在局里,等一下你让宿游带你去找他。”
签完字,夏渔起身。两个市局的布局差不多,她猜钟灵市特调组的位置也大差不差。
果然,在她拐过一个转角,就看到了特调组的牌子。她站在门口,拿出手机打算给那个任队打电话。
宿游从后面走过来,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语气不爽:“老任,隔壁市的打秋风来了。”
夏渔:?
钟灵市特调组的组长任义长得就很有信服感,三四十岁的模样,国字脸,浓眉大眼,表情严肃,不怒自威。
听到宿游的话,他看过来,在看到是一个模样乖巧的女孩子后,缓和了严厉:“是小夏同志吧,你们傅队和我说了,你先坐一下。”
随后,任义把宿游叫到走廊,让他面壁思过,开始骂:“什么时候改改你的性子,我都听老常说了,你在挟持现场都说些什么疯话!不想当警察了?”
宿游秉持着无所谓的态度,望着墙壁发呆。
想着宿游是在休假,任义就没让惩罚他,说教一通后,他回到办公室,看到坐得端正的夏渔,放缓了语气说:“你是要去调查尹秀丽?宿游正好有空,让他带你去吧。”
夏渔礼貌道谢:“好的,非常感谢。”
天,她还会道谢。多乖的孩子啊,当初他们市局怎么就没抢到。任义想到宿游就伤脑筋,同一届的怎么差距这么大?
快走的时候,夏渔问:“任队,你们市的枪支是不是很好弄啊?”
任义:“……走私这种事情在哪座城市都有。”
夏渔明白了,这就是容易的意思了。
她给傅队发了消息,说了一下钟灵市这边的情况,跟他们和平市不相上下。
她强调:【枪支比我们市好弄。】
至少她就在银行抢劫案里和手头这起案子里见到枪支,而她一来钟灵市就遇到持枪的。
怪不得比他们先设立特调组。
宿游不情不愿地回家里开车来送夏渔。
开车途中,他开口问:“喂,你真的不认识我?”
夏渔实话实说:“没印象,我们是一个班的?”
“不是。”
“那很正常。”
宿游很想踹东西。
不说他的排名次次都紧跟在她的后面,就说每次大会的学生代表都是他,她居然说对他没印象。
本来要分到钟灵市的人是她——钟灵市是省会,不管哪方面都高出和平市太多,而且暗地里的和平市比钟灵市危险多了。
但是考虑到她家人在和平市,再加上她本人的意愿,领导就把她分到和平市了。
换句话说,他是备选的那个。
更不高兴了。
夏渔和他不熟,就专心看资料。
到了尹秀丽所在的小镇,宿游和派出所沟通了一下,所长亲自带他们去了福气村。
钟灵市虽然是省会,但发达富裕的只有市区,稍微好一点的是中心的几个区,其他区县就不太行了。
富的富,穷的穷。
福气村属于特别穷的那种。
村子没有公路,全是九曲十八弯的山路。
几年前政府说要修路,但村民觉得会破坏风水,全村闹了一通,修路的事情就搁置了。
导致宿游的车都不好开上去。
好不容易到了,想问问题,村民对警察爱搭不理。
还是村支书跑来,带他们到了村办公室。
村办公楼只有两层,一层是小图书室,有许多孩子在那里看书。
二楼是会客厅,村支书搓着手问:“领导们有什么事吗?”
所长看向宿游,宿游看向夏渔。
夏渔拿出本子,问:“尹秀丽,曾用名尹夭,你对她有印象吗?”
村支书在这里没干多久,他去把村里的会计叫来,说:“这是杨会计,他土生土长的福气村人,肯定知道。”
杨会计看起来五六十岁,听到问题,他慢吞吞地回答:“是尹家的三妹吧,她自从考上外面的高中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村子了。那孩子打小就是一个有主意的,和村子里的其他孩子不一样。”
杨会计也是读过书的人,当然知道读书才能出人头地。但是当地人不这么想,认为读再多书回来还不是要种田,不管男女都是这样,女孩甚至连小学都上不了。
他一开始也想过改变他们的想法,但没办法,这种思想根深蒂固,村民早已麻木。
他也逐渐放弃。
“尹三妹原本也是要辍学的,但是她运气很好,那年遇到了好心的企业家,资助她继续读书。”
那名陈姓企业家资助了村子里不少孩子,但只有尹秀丽争气。
她是他们村唯一的大学生,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说到这里,杨会计问了一句:“她出什么事了?”
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机密,夏渔回答:“她死了。”
“……”
杨会计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不管是谁对尹秀丽的评价都挺高的,除了她的父母。
被村书记叫来的尹家父母看到警察就开始“诉苦”:“那个小妮子真是白眼狼,自己在外吃香的喝辣的,倒忘了自己的父母和弟弟。我们辛辛苦苦供她长大,她不懂感恩,对老父老母不闻不问。”
“我就说她怎么可能考上大学,是不是犯什么事了?哎哟喂,我们老尹家养不出来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啊。”
好话赖话都让他们说完了。
杨会计推推他们,小声说:“尹三妹死了。”
他们的声音停了一下,紧接着爆发出更大的声响:“天杀的,我们亏大发了,养这么大用都没有,一声不吭死了让我们倒贴钱。”
这话说得很不中听。在场的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本地的几个。
村支书觉得让镇领导看了他们村的笑话,所长觉得让市领导看了他们镇的笑话,宿游觉得让夏渔看了他的笑话。
他得挽救一下。
“你们花了几个钱啊?够买你们的骨灰盒吗?”宿游懒懒开口,“而且你们怎么知道她不孝顺?说不定人家暗地里给你们烧了纸钱,给你们提前在天地银行存了钱。”
咒谁死呢!
尹爹震怒:“你这个警察怎么说话的!信不信我投诉你!”
“你来啊,我工作单位是钟灵市市局,门口就有投诉箱。”
宿游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故作惊讶:“你们不会没钱去市里吧?不会吧,你们老尹家的儿子连高中的尹秀丽都比不上?我记得他20多了吧,在哪儿高就?工资多少?结婚了吗?”
宿游来的时候看过尹秀丽的资料,尹家小儿子24,中专肆业,没工作也没女朋友,每天都在朝家里要钱。
一句一句极其扎心,尹家父母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夏渔鼓掌,好骂,她爱听。
所长:“……”
村支书:“……”
这两个市里来的警察怎么回事,怎么那么硬气?
村支书赶紧安抚尹家父母,别让他们和警察闹矛盾。
见他们终于平静下来、能够好好说话,夏渔就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你们知道尹秀丽和哪家男孩关系好吗?那家孩子离村出走,也没再回来过。”
尹家父母又来劲了:“好哇,原来她从小就不安分,勾引这个勾引那个。”
宿游撇嘴:“没文化真可怕,把交朋友说成勾引,你们不会就是这样好上的所以才觉得尹秀丽跟你们一样吧?”
尹家父母望着他的眼睛仿佛要喷火:“你爸妈没教你要对长辈尊敬一点?”
“好了,知道你们不清楚了,退下吧,没你们的事了。”宿游挥挥手,仿佛跟招仆人似的。
尹家父母恨得不行。
尹母眼睛一转,捂着胸口就倒下去。
尹父大叫:“杀人了!警察把我老婆气死了!”
村支书挂不住笑了。他只觉得这两夫妻平日里撒泼就算了,当着市领导的面也敢这样,丢他们村的脸。
杨会计在跟尹家父母讲道理,村支书刚想说点缓和气氛的话,就看见那个男领导动了。
宿游撑着面前的桌子站了起来,笑容灿烂,语气清爽地说:“知道怎么死最令人舒服吗?一刀一刀地把人身上的肉割下来,让人痛得死去活来但不能痛死,之后再用滚烫的热水浇下去。听起来是不是很神清气爽?”
尹家父母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这一瞬间,他们从这个警察的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仿佛他真的会这么做。
他们这种泼户知道什么人不能惹,像这种宛如法外狂徒的就不能惹,不然到时候就不知道是法外狂徒动手快还是他们报警快。
哦,他就是警察。
惜命的尹家父母安静了。
宿游收放自如,他坐回去,又变成那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要说关系好的话,我好像听大丫说过尹夭和申家的那孩子关系好。”
尹母被这么一吓变得老实,她回答起夏渔提出的问题:“申家那白眼狼当年一个人就离开了村子,差点把他父母气死。忙活了大半辈子,他们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结果儿子还丢下他们跑了。”
尹母有点幸灾乐祸:“这件事在我们村都传开了,也不知道那娃是死是活。”
说到这个人,杨会计反应过来:“申家的孩子前些年回来过,他来迁户口,迁到了他的大学。”
想到尹秀丽同事们说的话,夏渔问:“医科大学?”
“对对对,医科大学。”
杨会计当时还觉得这孩子真是出息了,但是那孩子却让他不要跟村子里的人说这件事。
想到村子里的状况,杨会计答应了他。
夏渔记得自己是有个医生列表的,她在列表翻了半天,翻出了他的名字,沈陆亭。
她搜索了沈陆亭的资料,点开他的照片,放大,怼到杨会计的面前:“是这个人吗?”
已经过去好几年了,那孩子当年没长开,现在和以前肯定有所不同。
杨会计辨认了一番:“有点像。”
“他的父母还在吗?”
“早不在村子里了。”
“申家的儿子具体多少岁你们知道吗?”
“快30了吧?”
快三十岁,医生,这不就对上了吗?
夏渔把得到的消息发给了傅队,后者表示马上去查沈陆亭。
宿游在一边惊奇,他们听到的都是同样的消息,为什么她一下子就精准到了某个人?
他追问:“你为什么觉得这个沈陆亭可疑?”
因为她认识的医生就他一个啊,但凡多来一个她都不确定。
这种理由说不出来,夏渔用出了两字箴言:“直觉。”
听到她说的这两个字,宿游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大学时的事情。
刚进大学的他们曾遇到过一个案子,当时所有人都一筹莫展,是她站出来,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案子。
有人问她怎么发觉的,她也是这么说的:“直觉。”
这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有的人天生就是干这份工作的料。
夏渔在整理资料的时候又想起来一件事,她又给傅队发消息。
【夏渔:这个沈陆亭在银行抢劫案中出现过。】
而且还是他害她分心!多氪了几次!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
那边的傅松声精神一振,他赶紧让技侦的同事对比一下这起案子中出现的手枪和银行抢劫案中收缴的枪支。
结果出来得很快,型号一样。
这其实算不上一个好消息。
对手拥有这么多型号一致的枪支,只能说明他们已经有了稳定的枪支来源渠道。
银行抢劫案和这起案子都有一个幕后之人,这个人没有被他们抓到。
那把手枪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尹秀丽的,那么聂子平的身份就变得扑朔迷离了。
【傅队(老父亲):你去确认一下沈陆亭和申家儿子是不是同一个人。他到底是不是尹秀丽提到的“他”。】
收到傅队的指令,夏渔继续问杨会计:“你知道申家父母搬去哪儿了吗?”
“不清楚,不过我有他们的电话。”
杨会计把申家父母的联系方式给了夏渔。
夏渔记下了,“申家儿子为什么要离村出走?他的父母对他不好吗?”
接话的是尹母,她酸溜溜地说:“这老两口盼了大半辈子才盼来这么个宝贝,哪能对他不好?要我看这申小宝就是心气高。”
尹母说得没错。
申家人老来得子,对申小宝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对他是有求必应。
想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就是太限制他的自由了。
因为就这么一个儿子,怕他不小心出事,他走到哪儿他们就跟在哪儿,就算上了小学,他们也申请了陪读,每天就坐在后头看着他。
老师说个重话,投诉老师;同学之间玩耍推搡一下,骂孩子骂对方家长……
夏渔回忆了一下,“他是不是喜欢数学?”
“是。”
村里老师少,杨会计是在村小学教过几年书的,刚好教过尹秀丽他们,“尹三妹想当旅行家,申小宝则是想成为数学家。”
但是他的父母不同意。
“书读多了会读坏脑子”,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听故事的宿游:“真是奇了,你们这么追生孩子,难道不想让他们出人头地?”
尹母想白他一眼,但不敢,只能唯唯诺诺地说:“读书都是给人打工,我们小宝是要当老板的,不是打工的。”
要不是迫于他的威慑力,她还想说他们这些读那么多书的警察不也是在给人打工吗?
宿游“哦”了一声,像是赞同她的话似的,他点点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你们还是提前给你们小宝备好骨灰盒吧,心高气傲只会生死难料。”
尹家父母:“!”
他们实在忍不了了,对看热闹的夏渔说:“你不管管你同事?”
夏渔也觉得宿游说得过分了,她对他提出批评:“万一他已经早死了,你这不是在戳别人的心?”
宿游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你说得对,他跟死了没区别。”
像是想起什么,他说:“对了,她不是我们市的,你们想投诉她得去隔壁市,那更远了。”
没有存在感的所长:“……”
城里来的人底气就是足,像他早就烦死这两夫妻了,但是他在镇上,他们随时都可以来投诉他。
夏渔大概能够推出申家这个儿子的心理历程。
因为父母的行为令他不堪其扰, 申小宝决定离村出走,于是他在七八岁的年纪,一个人背着行囊翻越大山来到了大城市。
如果他成为了一个好人, 那这将会是一个励志人生。
从村办公室出来, 夏渔给申家父母打电话。打了好几个, 两个号码轮流打, 申母才接。
“你好, 请问是赵梅女士吗?我想了解一下你儿子申……”
名字都还没说完, 对面直接就给她挂了。
夏渔又打了回去,这次是正在通话中,估计对面把她拉黑了。
她握着手机,双目茫然。
宿游:“哟,这一看就知道问题很大。”
正常人起码会问问对方是谁, 像赵梅这样听到儿子就挂电话的行为很可疑。
他问杨会计:“申小宝走之后,他们有什么样的表现?”
“他们一开始不相信申小宝抛下他们走了, 报警说申小宝被拐了。”杨会计看向所长。
所长当时就在这里当民警, 他接口:“这件事我知道, 当时我们找了很久。他快上初中的时候被我同事发现, 我们就跑去钟灵市。那孩子很有本事,被一个富豪看中资助, 申家父母想把儿子带回来, 但去了一趟钟灵市后又回来了, 没多久他们就搬离了村子。”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
一个小孩子,怎么保证自己在二十年前的那种环境中平平安安地到达市中心?又怎么让自己被富豪看中资助?
申家父母那么在乎儿子, 为什么去一趟钟灵市后又回来了?是因为看到富豪的家、自惭形愧了?如今听到儿子的消息, 又立马挂断电话,摆明了不想听。
很古怪。
问题不大, 夏渔找他们本来也只是想让他们和沈陆亭做亲子鉴定而已,只要能拿到他们DNA样本就行。
“有亲戚知道他们搬去哪儿了吗?”
申家有一些亲戚,但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来往。
村支书只能说:“需要费点时间。”
那就是没有的意思了。
夏渔记得有个同事很会查地址,她点进群里找到最不眼熟的那个头像,点击选择私聊。
把信息和要求发了过去,知道他要花时间,她没有等待,直接退了出来。
福气村这边没线索了,夏渔和其他人告别,准备去尹秀丽大学看看。
尹秀丽学的是计算机专业,就在坐落于钟灵市的省大学,研究生则是在和平市读的,毕业后也都是在和平市找的工作。
按照她信中说的,尹秀丽在大一的时候遇到了来参加比赛的申小宝。
但时间已经过去十一年,不管是谁都记不得这么久远的事情,更别说辨认人了。
不过副校长记得是当时举办的是一场数学竞赛,在全省选出最优秀的送去参加国家赛。
“我们这竞赛是不限年龄的,当年那场比赛的最高分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最后他代表我们省去参赛,也拿了最高分!”副校长说起这件事来与有荣焉。
这也是他记得这么清楚的原因。
夏渔:“那成绩单还在?”
“当然在,我们保护得好好的。”副校长挺直了腰杆,这可是他们省走出去的大数学家第一次参加比赛的成绩,肯定要保存纪念。
“挺杀人诛心的。”
宿游看了一眼,点评:“被一个小孩子比下去就算了,当时的成绩和解题内容还完整地保留下来——你们的成绩单没被偷吗?”
“我们的学生不会像你说得那么脆弱,他们都是从各个市里选出来的优秀人才。”副校长说,“而且我们有备份。”
宿游摊手。
夏渔思考了一下,说:“还好吧,天才本来就是少数,努力过了就行了。”
她也不是天才,全靠时间和走捷径。就好比说,她意识到自己情商不是很高,就来玩游戏走捷径了。
宿游哼笑一声。她年年第一,怎么可能懂他们这种人的心情?自信无比的天之骄子遇到无法翻越的鸿沟只会大受打击,运气好点迎难而上,运气差点自暴自弃。
当然,和她说这些没用,说了她也只会歪头说:“啊?是这样吗?”
非常气人。
几分钟后。
副校长从档案室里拿出来了成绩单和每个人的试卷,小心翼翼地放在夏渔的面前。
“看,苏屿,我们省的大数学家。”副校长憋不住地笑,“几乎满分!而且每道题还写了不同的解法,比出题人的思路还清晰。”
他甚至还想让这两位警官看苏屿的试卷。
宿游知道苏屿。
苏屿是和平人,和他们年纪差不多,但已经是知名的大数学家。他11岁出道,当年就获得了国际数学竞赛的奖牌,此后获得了无数国际奖牌。小学毕业后直接入读top大学,15岁的时候回到和平市,在和平市一中生活了几个月——他个人的说法是课题研究陷入瓶颈,想感受一下普通学生的生活。
很离谱,更离谱的是学校同意了。
而一心只有案子的夏渔直接将副校长的话过滤,她直接看人名。
将食指放在姓名栏,她从高到低一个一个地数下去。
数到一半,她后悔了,她居然对沈陆亭抱有高期待,认为他成绩不错。
手指继续往下滑,滑到了一个沈字,找到了。
【沈陆亭】
他的名次在中等偏下的位置。
夏渔拿出手机拍下来,发给队友,这又是一个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