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后站着两个男子,一个个子矮小,另外一个身形健壮。两人唯唯诺诺,看着像是那个姑娘的跟班。
以张宏图开旅馆多年的经验,眼前这三人应该是到浣城来做生意的,这姑娘一双眼睛野性十足,看着就是一个四处闯荡、无拘无束、胆大包天的主,明显是这三人中当家做主的人。
姑娘和那两个男子说的是湘省话,但转过头和服务员交流时说的却是普通话,只不过她的普通话里犹带着乡音,胡服不分,每句话的最后一个字总是不自觉地往下形成仄声。
姑娘在服务员办好入住,转身看到张宏图提着的鸟笼里那只小八哥,眼睛一亮,随口吹出一声口哨。
说也奇怪,她口哨声一响,笼中的小八哥竟然兴奋的开始上蹿下跳,啾啾啾啾的发出各种声响,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姑娘走过来,伸出手指在鸟笼子上轻轻的敲了敲,笑眯眯的说:“小八哥,你会说话吗?”
八哥鸟儿在笼子里扑棱了几下,张开那黄色的小嘴,发出低哑的声音:“你好!你好!恭喜发财。”
服务员在一旁看到,不由得笑了起来:“哎哟,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发财竟然满嘴都是吉利话。”
张宏图也有些诧异,把鸟笼子拎得高了些,打量着这只兴奋又乖巧的八哥。
这只小八哥张宏图养了三年,一直都是一个不听话的调皮鬼,教它说话也从来都不好好说。你让它说“你好”,它就叫“滚蛋”,你让他说“恭喜发财”,他就说“下雨打雷”,简直让张宏图头疼不已。
姑娘正是夏木繁,这一次的案件侦查她打算不走寻常路,采取微服私访的形式,直接入住八方宾馆,以住户的身份来对当年案件进行调查。
一眼看到张宏图,带着一个小八哥,夏木繁知道机会来了。虽说这只八哥看着年纪还小,只有三四岁的模样,对当年的案件不了解,但说不定张宏图在喂鸟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叨上两声呢?就算张宏图没有在八哥面前透露风声,但借此机会拉近双方的关系也不错嘛。
果然,看到小八哥在夏木繁面前表现得这么听话,张宏图眼睛也有了笑意,主动和夏木繁打招呼:“你好,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到浣城来做什么事?”
夏木繁说:“我们是湘省人,打算到浣城进一些服装。”
浣城的服装业非常发达,有不少服装的源头工厂,服装价格低、款式新,吸引了不少从事服装业的小商贩来这里打货。
夏木繁给自己编造的身份很合理,并没有让张宏图生疑。
张宏图笑眯眯的递过去一张名片,进行了自我介绍之后说:“浣城别的不多,做衣服的厂家很多。如果你们需要帮助,我们宾馆也可以给你们引荐引荐。”
夏木繁接过名片,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顺嘴恭维了几句:“原来您就是八方宾馆的大老板啊,厉害了!这几天我们打算到浣城四处转转,如果需要的话一定来麻烦您。”
来自年轻姑娘的恭维明显让张宏图很受用,他笑得更欢乐了:“也就是个小宾馆,做点小生意,不是什么大老板。啊,你们是湘省人,口味比我们这边要重一些,不过没关系,我专门请来了两个湘菜大师,他们做出来的湘菜很地道,保证合你们的口味。”
夏木繁道了一声谢,睁着一双大眼睛,一脸以家乡为荣的兴奋:“我们三个都是荟市人,荟市,张老板听说过没?”
提到荟市这两个字的时候,夏木繁观察到张宏图的眼神闪了闪,显然对当年杨家维和蔡池失踪案印象十分深刻,以至于听到荟市二字,依然会让他的内心产生波澜。
张宏图的笑容有些勉强:“听,听说过的,是个好地方。”
夏木繁眼睛眯了眯:“嗐,荟市以前就是一个小县城,后来才慢慢的发展起来。这几年不少国营大厂改制,下岗工人多,做小生意的人越来越多,竞争也很激烈,难呐。”
国营大厂这四个字一说完,张宏图的眉心便跳了跳。
张宏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拎着自己的鸟笼晃了晃,问夏木繁:“看你挺会逗鸟的,你们家也养鸟吗?”
夏木繁现编瞎话的水平挺高:“我舅在花鸟市场上开了个小摊子,除了猫猫狗狗,也卖八哥、鹦鹉什么的,我经常到我舅的店里去玩,和那些鸟儿们混的很熟,基本上它们都挺听我的话。”
张宏图听的不由的笑了:“你看,我这只八哥养的怎么样?”
夏木繁看了八哥一眼,嘴角微微一勾:“你这八哥通体黑色、喙足鲜黄、头颈羽毛有绿色的金属光泽闪动,看来您养得很精心啊。”
张宏图被她夸得心花怒放,正要得意洋洋吹嘘几句,夏木繁却话锋一转:“不过,你这八哥脾气不太好吧?叫它往东偏要往西。”
张宏图一听,不由得身体前倾,拉近了与夏木繁的距离,眼神也变得专注起来:“你怎么知道的?有什么办法?”
夏木繁后退半步,拖过行李箱便要往电梯方向走:“我当然知道,训鸟我最在行。不过我刚到浣城,还有好多事要做,真没时间帮你,抱歉啊!”
张宏图被她勾得心痒痒的,忙将手一伸,拦住夏木繁的去路:“那个,房费我给你们打八折,你帮我训训这只鸟。发财挺会说话的,就是不肯听我的。”
夏木繁停下脚步,想了想,勉为其难地说:“八折啊?那,行吧。你把你把这八哥交给我,我试试看,看能不能让它乖一点。不过我只有一个小时,等下还得出去办事。”
张宏图将八哥笼子交到夏木繁手中,看了看手表说:“那行,现在是上午九点,十点我在大堂等你。”
夏木繁接过鸟笼,嘴角微微一勾:“行,那你等着吧。”
孙羡兵和虞敬跟在夏木繁身后走进宾馆的电梯。
孙羡兵问:“你还真帮他训鸟啊?”
虞敬也有点好奇:“夏老板,你真能让八哥听话?”
三人早已约定,这次任务不许称呼组长,得称一声老板。第一次听到“夏老板”这个称呼,夏木繁觉得很新鲜,灿然一笑:“当然了,我的本事你们还不放心吗?”
孙羡兵和虞敬对视一眼。夏木繁养猫养狗的本事他们是知道的,但是让调皮的八哥听话?这个他们以前真不知道。
夏木繁拎着鸟笼进自己的房间,顺手把房门关上,隔绝了孙羡兵和虞敬好奇的视线。
一进房间夏木繁先将牛仔背包打开,放出一直乖乖藏在里面的煤灰。
煤灰一抬眼,正看到鸟笼中的八哥,顿时血脉复苏,下意识的扑了过去,吓得八哥扑棱着翅膀在笼子里大声喊。
“救命!救命——”
夏木繁抬手摁住煤灰,拍了拍它脑袋,低声道:“蹲下。”
煤灰蠢蠢欲动,可是想想自己是只警猫,便缩回身乖乖蹲下。
夏木繁关上窗户,打开鸟笼,放出八哥。八哥重获自由,在小小的房间里扑腾来扑腾去,玩的不亦乐乎。
等到八哥终于扑腾累了,站在窗帘杆上啄羽毛的时候,夏木繁开口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八哥的小豆子眼睛亮晶晶的。
【哟,我听得懂你说话耶,那真是太好了!你问我的名字,我叫发财,恭喜发财的发财。】
好吧,看来是只呱噪的鸟。
夏木繁问:“你到这个宾馆来有多久了?你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平时和你会说什么样的话。”
【我是主人买来的,买了有多久我不记得了,不过好像过了好久好久。】
【我的主人每天都没事做,也不用上班,就喜欢养养鱼遛遛鸟。他人还挺好的,就是跟我说话的时候,一口大黄牙熏得我喘不上气来,他教我说了很多话,可是我懒得学,也不想理他,每天关在笼子里真没意思。】
【喂,你要是听得懂我的话,你就跟我们主人说一说,让他没事就让我飞出来,多飞一飞,不然时间长了翅膀都生锈了。还有,让他多给我找几个伴儿,我喜欢和小伙伴们一起玩。不然放我每天出来飞几圈,我保证回来。到别的地方去我还得自己费心捉虫子吃呢,在主人这里有吃的有喝的,我不会跑掉的。】
八哥喜欢结伴,习惯与其他鸟群一起玩耍、栖息。让它总是一只鸟孤单单的,肯定脾气不好。
夏木繁点点头:“行,回头我和你主人说一声。”
难得有人如此信任,纵容它在房间里飞翔,八哥发财感激涕零。
【你真是一个好人,你还听得懂我说话呢,你有啥要我帮忙的,你只管说。】
夏木繁问:“你的主人有没有提到过杨家维、蔡池这两个名字?”
八哥发财仰着小脑袋四处晃了晃。
【杨家维、蔡池?】
【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一回吧,主人带我去见了几个警察,警察提到过这两个名字。回来之后主人心情很不好,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嘟囔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在嘟囔些什么。】
夏木繁问:“那他晚上有没有做噩梦、说梦话?”
八哥发财晃了晃小脑袋。
【不不不,主人从来不和我睡一间屋,我听不到他说什么。】
夏木繁忽然笑了起来,笑容里透着丝神秘。
“这样,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如果你能够完成,我就把你送到羊城动物园的鸟语林去,在那里有很多小八哥一起玩,还有鹦鹉、喜鹊、山雀、百灵鸟……很多很多小伙伴,你去不去?”
八哥发财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真有那么多鸟儿吗?那还要不要自己费心出去找虫子吃?能不能有人给我喂食喂水呢?】
夏木繁说:“放心吧,有专门的工作人员给你们喂水喂食,不用你费心出去找吃的,你只要在那个林子里自由自在地飞翔就行。”
八哥发财开心地飞了起来,扑棱着翅膀从窗帘杆上飞到台灯,又从台灯飞到衣柜底,最后停在夏木繁的手指尖上,啄了啄她的手指甲盖。
【嘎嘎嘎,好呀好呀,你说是什么任务,我保证完成。】
第136章 激怒
小八哥是只爱热闹的鸟儿,从出生之后一直就被圈养在笼子里。虽然吃的好,睡得好,可是每天隔着鸟笼细细的栏杆,看着外面的世界,它的内心充满对自由的渴望。
现在夏木繁为它描绘了一幅理想画卷,八哥发财对她口中所说的动物园鸟语林充满了好奇,恨不得立刻完成夏木繁交代的任务,马上住到那个鸟语林去,和各种各样的鸟儿们一起玩耍嬉戏。
大集体生活,自由飞翔,可以呼朋引伴,多么美好啊。
想到这里,小八哥打算继续说几句表表忠心。结果嘴巴还没张开,忽然感受到一道凌厉的目光。
顺着这道目光望去,正看见一只灰黑相间的猫咪弓着背,炸着毛,眼睛里透着凶悍的光芒。
煤灰早就看不惯这只多嘴的鸟儿了,见它蹲在停在了夏木繁的手指上,竟然还敢用它那张破嘴去啄夏木繁的指甲盖儿,顿时觉得自己的地盘受到了威胁,整只猫完全炸了毛,恨不得马上扑过去把它捉了吃掉。
要不是因为你刚才有夏木繁叮嘱,煤灰恐怕早就已经展开行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只该死的鸟儿,一爪子摁在地上。
煤灰咧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咆哮声。
小八哥儿立刻感到生命受到威胁。翅膀扑棱扑棱,整只鸟拔地而起,停在窗帘杆上,大声尖叫起来。
【走开,走开!】
【快把这只该死的猫给我赶走,他想吃掉我。】
夏木繁眼疾手快,一把将煤灰的小脑袋摁住,低声道:“你给我老实点,这一只小八哥是我们的帮手,也是你要保护的对象。”
煤灰不服气。
【我保护它个屁,我能不吃掉它就不错了。】
夏木繁单手拎住煤灰颈脖上的软肉,一把将它拎到眼前,目光相对,眼神沉静,语气温和而坚定。
“你是一只警猫对不对?”
“什么叫做警猫?警猫就要听服从命令,听从安排。”
“现在我给你下的命令,就是保护好这只小八哥,它能帮助我们破案。”
煤灰是只很聪明的猫,听到夏木繁的话,身上的毛终于变得顺滑,眼神也变得温顺,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凶神恶煞的样子。
【夏夏你的意思是,我这一次来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这只小八哥,不要让他被其他的鸟儿欺负。是不是?】
“你不用做别的,就是躲在暗处保护好它,如果有需要的话,你也要及时给我们传递情报。”
煤灰点了点头,坐在一旁,伸出右爪舔了舔,用不屑的眼神瞟了一眼惊恐不安的小八哥。
【小样儿,等你完成了任务,老子再把你吃了。】
夏木繁斜了煤灰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任何时候,都不许吃了它!不然……”
夏木繁虽然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煤灰接受到了她语气中的坚定,如果它敢阴奉阳违,夏木繁一定会有雷霆手段,让它悔不当初。
煤灰彻底老实下来,乖乖的蹲在一旁。
【好的,我保证不欺负它,一定会好好保护它。】
夏木繁冲着小八哥招了招手:“放心吧,我已经教训过这只猫咪了,它以后负责保护你,如果你有什么事要找我,也可以让它来告诉我。”
小八哥瞪着它一双豆子眼睛看看煤灰,再看看夏木繁,小心翼翼的问:“你说的是真的吗?不会是骗我吧?哪里有猫咪不吃鸟儿的?”
夏木繁笑了笑:“它不一样,她是一只警察猫,专门负责保护好鸟。”
好不容易安抚好小八哥和猫咪的情绪,让他们俩能够和平相处,接下来夏木繁开始训练小八哥。
一个小时之后,夏木繁拎着鸟笼子离开房间。
孙羡兵和虞敬,早在门口等候多时。
一看到夏木繁出来,两人立刻追问:“怎么样?你真的把它训好了吗?”
夏木繁没有说话,伸出一根手指头在笼子前晃了晃。
接受过培训的小八哥立刻张开小嘴:“你好!你好。”
夏木繁伸出两根手指头。
小八哥儿点了点头,继续表演:“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小八哥儿的声音粗嘎响亮,在酒店的走廊回响,引得经过的住客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夏木繁眉毛一挑:“怎么样?听不听话?”
孙羡兵的眼睛瞪得溜圆:“嘿,你别说,这只小八哥还真听话,你伸一根手指头他就说你好,生两根手指头,他就说恭喜发财,那要是伸出三根手指头呢?”
夏木繁冲他抬了抬下巴:“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孙羡兵伸出三根手指头,在笼子面前晃了晃。
小八哥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听话的张开了嘴:“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这一下,就连向来沉稳的虞敬都张大的嘴:“哎呀,夏老板你可真是太厉害了,这才多大一会儿啊,你就把小八哥训练的这么听话。”
夏木繁并没有居功:“这些话小八哥本来就会说,我只是教会了它一些基本的规矩而已。”
三人一起走下楼。
一直坐在酒店大堂焦急等待的张宏图一见到三人下来,立刻兴奋地迎上前来,接过鸟笼,看着小八哥说:“怎么样,它听话了没?”
不等夏木繁说话,张宏图先将鸟笼提到眼前,吹着口哨逗弄着八哥:“来,发财说话,说你好你好。”
张宏图口气很重,刚一张嘴,口腔里的臭味熏得小八哥差点晕倒,它烦躁地往后蹦达了几步,大声叫了起来:“滚蛋!滚蛋!”
这一下,张宏图闹了个大红脸。
他转头看一下夏木繁,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满:“这个,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调皮不听话?”
夏木繁的表情很淡然:“小八哥不喜欢和人类太过贴近,你跟他说话的时候不要和笼子靠的那么近,拿远一点,至少保持一肘的距离。”
张宏图半信半疑的将笼子放在酒店大堂的茶几上,自己则坐在沙发上,看着笼子里的小八哥说:“来,发财,说句话。”
夏木繁在一旁指导他:“鸟类听不懂人类的话语,但是可以通过必要的手势和动作,来对他进行训练。”
说完夏木繁开始展示她的训练成果。
一根手指头:你好
两根手指头:恭喜发财。
三根手指头:长命百岁。
四根手指头: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五根手指头: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小八哥不断的说出各种各样的话语,它的口齿很伶俐,虽然声音有点暗哑低沉并不好听,但一只鸟儿又会作诗,又会唱戏,还会说吉利话,简直太让人稀罕了,不一会儿酒店大堂就围过来无数的观众。
“哎呀,这只八哥简直太聪明了。”
“这么会说话的八哥,怕是能卖不少钱吧?”
“简直可以上台表演了,真不错。”
不管是谁,只要他竖起手指头,小巴哥就会根据手指头的数目,说出对应的话语,和刚才调皮捣蛋的模样,完全判若两鸟。
张宏图兴奋得整张脸都泛着红光,眼睛里满是惊喜,他一把抓住夏木繁的手,上下摇晃着:“哎呀,你真是太会训鸟了。我们家这小八哥虽然人聪明,能说不少话,但是就是不肯听我的,一天到晚好话不说,尽说些骂人的话。现在你这个方法好,太好了。”
夏木繁使劲抽出手:“以后你也可以根据这个来进行训练。”
张宏图讪讪地说:“那个,还是请你帮我来训练吧。我看你这才花了一个小时就有这样的成果,我怕是花上几个月都教不会它。你放心,我可以给你报酬。要不,房费打五折?”
张宏图现在闲极无聊,每天养鸟为乐,这只小八哥他养了两年,精心照料,用心教它说话,可总是被它打击。第一次见到发财满嘴都是吉利话,他简直乐开了花,恨不得把夏木繁请到家里去帮他训鸟。
夏木繁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不好意思,我今天还有事,回头再说吧。”
不等张宏图说出更多感谢的话,夏木繁带着孙羡兵和虞敬离开了八方宾馆。
孙羡兵不知道夏木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坐上的士之后问:“夏老板,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夏木繁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看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深吸了一口气:“不是要去进货吗?我们到商业街去转转吧。”
下了的士,确认无人跟踪之后,夏木繁找到一家公用电话亭,开始打电话。
将一切事宜安排好之后,夏木繁走出电话亭,对孙羡兵和虞敬说:“走!逛街去。”
接下来夏木繁三人开始逛街、吃小吃、买衣服,全面开启买买买、吃吃吃的游玩模式。
而另一边,张宏图却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张宏图住在离八方宾馆不远的锦绣花园小区。这个小区是惠州市最豪华的别墅区,依山傍水,风景优美,物业管理到位。
张宏图拎着鸟笼子,心满意足地回到别墅,将笼子挂在客厅角落的鸟架上,给八哥喂了点吃的,继续教它说话,正玩的不亦乐乎,别墅门铃响了起来。
当保姆将杨文静和范阳平带进别墅客厅,张宏图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杨警官、范警官,怎么又是你们?”杨家维与蔡池的失踪案,浣城警方来调查过无数次,张宏图早就看他们眼熟了。
这一次杨文静没有了往日的冷静与克制,她的态度变得强硬而尖锐:“我父亲一日不找到,我一日不安心,你也别想安生。”
张宏图没想到杨文静今天的语气会这么冲,明明平时看着懂礼貌、讲规矩、因为家属身份尽量采取回避态度的嘛。他叹了一口气:“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你父亲在哪儿。能够告诉你们的,我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警察,你们自己去想办法破案啊,别老是来找我。”
范阳平摊开手,一脸的精明:“张老板,我们今天不是以警察身份过来的。杨警官的父亲失踪这么多年,我作为她的朋友,陪她过来找你聊聊天、回忆一下过去,总可以吧?”
杨文静的目光扫过客厅,目光停在鸟笼上,冷笑道:“我父亲是在你的宾馆失踪的,我不找你,找谁?您现在住豪宅、开豪车,每天遛鸟养鱼,日子过得逍遥快活,可是我父亲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想到这我的心就很痛。”
张宏图几次被警方传讯,知道警方办案讲证据,杨家维和蔡池连尸体都没有,怎么也栽到他头上去。可是现在杨文静以家属身份来他这里耍无赖,他还真感觉有些棘手。
“杨警官,我当时也就是一个开宾馆的小老板,和你的父亲只相处过几天,那几天统共加在一起都没说过几句话,你让我到底要说些什么呢?关于当时发生的事情,我和警察已经说过一遍一遍又一遍了,你现在过来找我,又想做什么?凡事往好处想,说不定你的父亲没有死,在某个地方过的和我一样舒服自在呢。”
杨文静今天接到的任务,就是要尽力激怒对方,她踏前一步,一拳头砸在茶几上:“不可能!我父亲不是那样没有责任心的人。他一定是被你们害死了!你现在能够过上有钱有闲的好日子,全靠我父亲他们拿到的一万块钱货款,对不对?”
张宏图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脸色一变,站起身来,声音里透着股阴森:“杨警官,别忘了你是警察!你这样血口喷人,我有权告你诽谤!”
杨文静丝毫没有退让,继续施压。两人唇枪舌剑,在客厅里争吵起来。
范阳平坐在一旁,低头喝着保姆送过来的茶水,安心做壁上观。
笼子里的小八哥像个傻乎乎的孩子一样,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张宏图手上动作,时不时冒出一两句词:“白日依山尽尽尽……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说到激动处,杨文静突然一抬手,不小心打翻了鸟笼,鸟笼门打开,小八哥立刻扑了个翅膀飞了出去。
张宏图吓了一大跳,心里拔凉拔凉的,以为自己精心养了两年的鸟儿会飞得不见影子,没想到鸟儿在空中转了一圈,并没有飞向大门,而是老老实实停在了博古架上。
原因无它,门口突然出现了煤灰,正冲着八哥发财龇牙咧嘴。
【不许跑,敢跑我就把你吃了!】
八哥这才想起夏木繁嘱咐的任务,立马乖乖停在博古架上,大声叫了起来。
“不走不走,发财不走。”
张宏图没留意煤灰的出现,看到八哥没飞走,而且如此乖巧说“发财不走”,真是既吉利又窝心,不由得对八哥的宠爱更甚。
杨文静临走之前,冷冷地盯着张宏图,眼睛里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我的父亲在哪里,你心里最清楚。不要以为过了十四年没有人发现他们,你就高枕无忧!告诉你,我是法医,只要发现尸体,你就跑不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十四年前种下的恶,终有一日会结出果来。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是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全在你一念之间。”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雁过还留痕呢,谋财害命这么大的事情,总会留下蛛丝马迹。警察查不出来,可是我有办法。总之我父亲找到你,也别想过好日子,我在省厅有关系,你就等着吧。”
说完,杨文静拂袖而去。
张宏图看着她的背影,紧紧攥在一起拳头暴露了他不安的内心。
张宏图站在别墅门口,看着杨文静和范阳平离开了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粗糙低哑的声音。
“杨家维……杨家维!”
这一句话让张宏图悚然一惊,猛的转身,四处打量着,想要看清楚到底是谁在说话。
可是,装修豪华、高档大气的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
莫名其妙地听到“杨家维”这个名字,张宏图颤抖着声音问:“是谁?是谁在说话?”
听到张宏图的声音,在厨房忙碌的住家保姆赶紧走了出来,两只手放在身前,姿态卑微:“老板,有什么事?”
张宏图看了她一眼,刚才那个声音粗糙得很,明显不是眼前这个保姆,他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没什么事,做你的事去。”
保姆欠了欠身,老老实实应了一声:“好的,老板。”
等到保姆离开,客厅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张宏图继续四下里扫视。
突然,张宏图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一直蹲在博古架上的小八哥:“发财,是你在说话吗?”
小八哥扬着头左顾右盼,嘴里发出嘎嘎嘎的声响,仿佛刚才那句话根本不是它说出来的。
张宏图一双眼睛紧盯着小八哥,试探性抬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随着他手指的晃动,小八哥又乖巧的发出了声响:“你好,你好。”声音粗粝低哑,和刚才那句“杨家维”一模一样。
原来,刚才那话是小八哥说出来的,张宏图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是一转念,张宏图的眉毛却紧紧皱了起来。
明明他没有教过八哥发财,为什么小八哥的嘴里能够说出杨家维这个名字,难道是刚才自己和杨文静争吵的时候,反复提到了这个名字?
张宏图努力的回想刚才和杨文静的圣诞,他有提到杨家维这个名字吗?他也记不起来了,应该是有吧?毕竟杨文静一直在寻找的,不就是她父亲杨家维吗?
终于想明白过来的张宏图发现是虚惊一场,不由得又好笑又好气,狠狠的瞪了八哥,将它抓回笼子,敲了敲笼子,笑骂道:“你这个调皮鬼,教你学说话半天学不会,学那个死鬼的名字倒是一学就会!”
小八哥准确地捕捉到一个发音有趣的词,在笼子里蹦跶了几下,欢快地叫了起来:“死鬼!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