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之兽语者 by胡六月
胡六月  发于:2024年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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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宏图被小八哥逗得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说:“你倒是机灵,知道那是个死鬼。”
可是很快,张宏图就笑不出来了。
小八哥开始将自己会说的话混搭在一起。
“你好,杨家维。”
“杨家维,长命百岁。”
“天上掉下个……杨家维。”
小八哥一口一个杨家维,张宏图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低声吼道:“闭嘴!”要是被别人听到,那还得了?
八哥发财其实听不懂张宏图在说什么,不过从他的语气和行为举止能看出张宏图已经很不高兴,求生欲让它学聪明了点,开始说吉利话。
“恭喜发财!发财。”
“长命百岁!百岁。”
张宏图内心的狂躁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他斜了小八哥一眼,冷冷道:“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杨家维那个死鬼的名字,我就弄死你。”
虽说这是小八哥他买的时候花了一大笔钱,养了这么多年也养出了感情,但是如果它继续像现在这样不停的提杨家维这个名字,张宏图并不介意弄死这只八哥,大不了再养一只,反正他现在有的是钱,有的是时间。
张宏图语气中的阴冷让小八哥终于老实了下来,乖乖的闭上嘴,一个字儿也不敢再说。
张宏图匆匆走上二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中不安,他的脚步有些踉跄,走到休息平台转折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
张宏图住的别墅有三层,一层是客厅、厨房和保姆房,二层是夫妻俩的卧室、书房和小客厅,三层是为孩子们留的卧室。
这么大的别墅,除了节假日孩子们回来会热闹一点,其余时间基本也就是夫妻两人、住家保姆三个人住在这里,空旷而安静。
张宏图上到二楼,推开书房门。
煤灰也在这个时候,趁人不注意溜进别墅,爬到二楼,蹲在书房门口,悄悄的张望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张宏图坐在书房的大班桌椅之后,看着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桌面喃喃自语:“死鬼!阴魂不散!时间过去都十四年了,他们连尸体都发现不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这个杨文静像疯狗一样,逮人就咬。她为什么怀疑我,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或许是年纪大了,张宏图思考问题的时候总喜欢自言自语,反正这个别墅现在除了在厨房准备晚饭的保姆,再没有其他人,不管他说什么也不会有人听到。
唠叨了几句之后,张宏图拿起放在书桌上的电话机,打出去一个电话,那头接电话的人正是他的妻子孟莎。
孟莎的语气很不耐烦:“我正在打麻将呢,有什么事儿快说。”
张宏图说:“警察又过来找我了,还是为了那件事。”
孟莎停顿了片刻,语气很平淡:“这事过去那么久了,该干嘛干嘛……等一下等一下,我碰!”
电话那头,孟莎砰的一声挂上了大哥大电话。
打完老婆电话,张宏图的紧张心理依然没有得到舒缓。
杨文静的到来成功扰乱了张宏图的心绪,曾经尘封在脑海里十几年的往事,一下子在眼前闪现出来。
“杨家维,杨家维……”
这个差点被他遗忘的名字,反复被八哥提起,这让有些迷信的他内心开始敲起了鼓,总觉得别墅有些阴森森的。
别墅书房里有一带排书柜,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书籍,可惜,这些书张宏图一页没翻,全是用来装门面的。
张宏图看着书柜,眼神放空,思绪不知不觉跑到了很多很多年前。
“别怪我,一切都是命。”
“不会发现的,谁也发现不了。”
“不要慌,还有六年就过追诉期,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怕了。”
一直躲在暗处的煤灰将张宏图所说的话牢牢记在心上。虽然它不懂什么是追诉期,但既然夏木繁让自己记住张宏图所说的每一句话,那煤灰就会牢牢的记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黑色豪车开进别墅。
车辆的马达声惊醒了张宏图,他走到窗边看一眼,推开窗户冲着刚下车的孟莎招了招手:“上来!”
孟莎体态偏胖,穿一件宽松真丝长裙,一只手拎着个爱马仕包包,重重将车门关上,疾步走上二楼。
张宏图一把将她拉进书房,压低声音道:“怎么才回来?”
孟莎将包包往书桌上一摔,不耐烦地说:“说好了打三个风,你急什么?”
岁月早已爬上额头、鬓边,但这么多年养尊处优下来,孟莎看着远比实际年龄要小,妥妥的富婆形象。
张宏图道:“今天杨家维的女儿又来了,她还威胁说她在省厅有关系,除非我说出实情,否则一定不会让我们好过。”
孟莎在书房里开始踱步,拖鞋在橡木地板上发出啪嗒嗒的声响。
张宏图被她晃得眼睛有些发花,一把抓住孟莎胳膊:“我的姑奶奶,你别晃了,赶紧想办法啊。”
孟莎白了他一眼,啐了一口:“瞧你那点出息!杨家那个女儿虽然是省厅的什么专家,但现官不如现管,她管不到我们头上。我们现在家底丰厚,孩子们也都已经工作,她能怎么让我们不好过?”
张宏图叹了一口气:“那可不好说。警察不都是一家的?万一她挑点什么事把我们关进去,或者找人故意到宾馆闹事,也头痛,是不是?”
孟莎眯了眯眼睛:“我们现在安分守己,怕什么?她还能把我们俩吃了不成?她不就是想找到她爸吗?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那死鬼就在宾馆底下埋着?”
张宏图心一跳,一把将孟莎的嘴给捂上,语气急促:“别乱说!”
孟莎甩了甩头,挣开张宏图的手,没好气地骂道:“看你那点胆!”
不过夫妻俩到底谨慎了这么多年,孟莎走到书房门口看了看,发现没有人便退了回来,骂道:“你怕什么?我们家别墅独门独栋,我们俩在家的时候刘妈、司机从来不上二楼来,有谁能听到?”
张宏图想想也对,吁了一口气:“你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逢清明、七月半烧纸钱,又在栖霞寺供了牌位,香火不断,那个姓杨的也该投胎转世了吧?”
孟莎忽然觉得身上有点发冷,她搓了搓胳膊:“应该吧?”
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心理建设,张宏图说:“人活一世不都是为了子女吗?姓杨的女儿那么优秀,他也该瞑目了。”
从书房的落地大窗望去,小区景观营造得很有意境,几杆翠竹、一墙开着玫红花朵、繁茂灿烂的八角梅、幽深小径,红花绿树掩映之下,什么人也没有,只有风拂过窗纱发出的簌簌声响。
在张宏图看来,他所处的环境是绝对安全的。
心思浮动之中,一直藏在心底的恐惧,便自然而然的显露了出来:“老婆,我们,不会有事吧?”
孟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能有什么事?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们要不是一狠心做掉了那两个外地人,哪里能有现在的好日子?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反正警察也找不到他们的尸体,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张宏图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还有……那个熊飞良。”
孟莎冷哼一声:“他在公厕杀了那女的,脸都被咬烂了,要不是有我们帮他遮掩,他早就被警察枪毙了。有这样的短处捏在我们手里,你还怕他说出去?”

煤灰趁机会溜回了旅馆。
它体型娇小,毛发颜色黑灰相间,并不显眼,从别墅二楼溜到一楼再到院子,一直到窜出去,丝毫没有惊动任何人。
听完煤灰的汇报,夏木繁握紧拳头,霍地站起。
“狗东西!人竟然是他们杀的。”
“尸体竟然藏在八方宾馆的地底之下!”
“那个锅炉工身上竟然还藏着另一桩命案?”
夏木繁思忖片刻,对煤灰说:“这段时间你继续蹲守别墅,别让张宏图把小鸟儿给祸害了。”
煤灰应了一声,飞一般的溜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夏木繁的视线之中。
盯梢、窃听,果然还是娇小灵活的煤灰最合适。
煤灰走了之后,夏木繁坐在宾馆房间里,看着窗外发呆。
现在案件已经基本清晰,但是从哪个地方入手开始侦破,还得仔细周祥的安排,毕竟这些话都是煤灰偷听来的,夏木繁没办法直接将结论告诉大家。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
夏木繁站起身拉开门,看到顾少歧正站在门口,冲他微微一笑:“逛了一天街累不累?一起吃晚饭好吗?”
“先进来!”夏木繁很自然的牵过顾少歧的手,将他拉进屋内,顺手关上了门。
十指相扣,从夏木繁的手心里传递来的温度让顾少歧心跳加速,他眼神里满是渴望,看着夏木繁的一举一动,心里甜丝丝的。
还不等顾少歧有进一步的动作,夏木繁已经将案件的前后经过,简明扼要的说了出来。
顾少歧的满心遐思顿时被转移。
“埋尸地下,他们当初是怎么瞒过浣城市警察的?”
“那个锅炉工是帮凶,不如就从这个人开始进行调查吧?他们不是说锅炉工涉及另一桩命案,脸被那姑娘咬伤?或许这就可以从这个点入手,牙印也是可以进行鉴定的,一旦符合,可以着手抓捕。”
听完顾少歧的话,夏木繁眼睛亮晶晶的:“好,就这么办。”
案件有了突破口,夏木繁神采奕奕,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和顾少歧一起来到浣城市公安局刑侦大队。
杨文静和范阳平早已等候多时。
一见到夏木繁,杨文静便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你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
夏木繁沉默不语,眼神里带着一丝悲悯。
夏木繁的反应让杨文静呼吸一滞,紧张的盯着夏木繁:“小夏,你已经有结论了,是不是?我父亲已经死了,是不是?”
虽然知道杨文静早有思想准备,但真要说出杨家维已死,夏木繁内心依然感觉酸胀,怎么也说不出口。
杨文静的声音有些颤抖:“小夏,什么样的事实我都能接受,你别担心我。到底发现了什么,你说吧。”
夏木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父亲被张宏图、孟莎夫妻俩谋财害命,至于尸体在哪儿,还需要进一步勘察。”
夏木繁转过头看向范阳平:“能不能把十四年前浣城警方第一次上门调查的案卷拿来我看一看?我想知道杨家维失踪的时候,八方宾馆周边是否有施工工地。”
范阳平看了一眼杨文静,有些不忍的说:“你的意思是……埋尸地下?”
夏木繁点头:“对,我就是那个意思。尸体的处理不外乎是那几种,当时时间仓促,分尸鲜血淋漓,现场混乱,很容易被警察发现;丢进炉子里焚烧,气味大不说,还会留下很多残骸;在八方宾馆的挖坑埋尸,动静很大,我相信刑警一定会发现端倪,这些办法都不合适。但如果旁边有施工工地呢?只要悄悄把尸体丢进深基坑或者混凝土之中,那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要知道,侦查方向非常重要。一开始杨家维失踪案发生时,警察只对八方宾馆内部进行检查,甚至连锅炉房里面的炉子都没有放过,可是并没有发现案发现场,也没有发现所谓的焚尸残骸。
因为没有发现尸体,也没有在宾馆房间发现血迹,因此警察迅速排除了杨家维与蔡池在宾馆被害的可能,将侦查方向放到杨家维与蔡池携款潜逃上。
荟市与浣城两地警察沟通并不方便,一来二去耽误了很多时间,因此对八方宾馆周边环境的勘察并没有成为浣城市警方侦查的重点。
不等范阳平去拿卷宗,杨文静已经用平静的口吻说道:“不用去拿了,卷宗上的每一个字我都能背出来,当时负责勘察的检查,并没有提到周边有施工工地。”
夏木繁皱了皱眉:“当时负责案件侦查的是哪几位?能不能找到问一问?”
十四年的时光一晃而过,当年负责杨家维案件侦查的警察有的已经退休,有的已经离职,范阳平打了几个电话,终于联系到一名已经调离的警察,从他的口中问到了八方宾馆当时的情形。
1982年的八方宾馆旁边全都是农民自建的二层、三层小楼。因为省道的修建,一些头脑灵活的农民将自己的房子改建成旅馆、餐馆。八方宾馆东面有一块空地,当时也在盖房子。空地四周打了蓝色铁皮围栏,旁边堆了不少挖出来的泥土。
范阳平迅速与浣城市建委规划科联系,寻找1982年八方宾馆东面那块空地的报建情况,这才发现原来东边那块空地也是张宏图买下来的,当年修建了一个两层楼的大饭店,正赶上浣城飞速发展的好时候,赚得盆满钵满,直到90年,张宏图将三层小楼的八方宾馆和这个两层楼的大饭店合二为一,推倒重建,这才有了现在八方宾馆的模样。
听到这里,杨文静面色铁青,呆呆地坐在刑侦大队的办公室里。
父亲与蔡叔叔埋在地底,而自己却一直忽视了这一点。
如果她能够再细心一点,在八方宾馆90年重建时盯着现场,是不是张宏图、孟莎这一对恶夫妻早已锒铛入狱了呢?
夏木繁走过来,双手放在她肩上,轻声道:“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怎么让张宏图、孟莎认罪。”
范阳平叹了一口气:“尸体埋在地下,我们并没有证据支持,没办法推倒房子去挖吧?”
夏木繁目光沉静,声音坚定有力:“此路不通,那就另辟蹊径!”
夏木繁话语中的坚定很有感染力,陷入自责情绪的杨文静抬起头来,哑声道:“我们应该怎么做?”
夏木繁对范阳平说:“浣城十五前发生过一起公厕奸杀案,至今未找到凶手,是不是?”
范阳平的表情有些沉重:“是,这起案件是一桩悬案,至今未破。那个被害的女孩才十九岁,外地来浣城打工,家属来过一次之后就没有下文,唉!农村女孩不受重视,很可怜。”
杨文静望向夏木繁:“这一起案件和我父亲的失踪案有什么关联?”
夏木繁道:“据我了解,那个公厕距离八方宾馆很近,这起案件极有可能是八方宾馆的人干的。”
说完,夏木繁看一眼范阳平:“那,请你介绍一下这个案子吧?”
身为刑警,对侦破不了的案件总会印象深刻,范阳平娓娓道来。
这个公厕位于省道一旁,从八方宾馆过马路大约五六分钟就可以到达。
被害的女孩名叫黄雁英,是在吉祥餐馆打工的服务员。
那一天餐馆的厕所坏了,老板让服务员到附近的公共厕所去,因为距离并不远,大家也都没有意见。
黄雁英半夜尿急,又不想叫醒同伴,就独自起身到公共厕所去。她本以为这里的环境熟悉,公共厕所距餐馆只有二十几米,不至于发生什么危险。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那一次她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清晨一个过路的司机发现了女生的尸体,惊恐之下立刻报案,警察赶到现场,尸检发现黄雁英被强奸,颈脖处有掐痕,死亡的原因为窒息,另外,在黄雁英的牙齿缝里、指甲盖里都发现了残余的人体组织,显然在她死前有过激烈的反抗。
公共厕所位于省道一旁,经常有来往的司机停车上厕所,因此现场环境很混乱,脚印纷杂不堪,再加上当时刑侦手段有限,这个案件一直没有找到凶手,成为浣城市刑侦大队档案室里的悬案之一。
听到这里,杨文静与顾少歧交换了一个眼神,职业习惯让他俩同时提问:“牙齿缝里、指甲盖里的人体残余组织,还有存档吗?”
范阳平叹了一口气:“没有。当时警方还不懂什么是DNA检测技术,尸体已经被火化,DNA样本都没有保留。”
杨文静感觉有些挫败。当年刑侦技术手段的确有限,那个时候连法医都很少,更别说DNA检测了。
顾少歧听夏木繁说过详情,问道:“案卷里有死者的尸检照片吗?”
范阳平点头:“有。”虽说DNA样本无法保留十五年,但是文字与图片却一直封存在档案袋里。
顾少歧继续问:“有死者的牙齿照片吗?”
范阳平不解地看着顾少歧:“要这个做什么?”
顾少歧冷静分析:“死者牙齿里有人体残余组织,说明她曾咬伤对方。如果能够找到嫌疑人身上的伤痕,比对牙印与伤痕,如果匹配可以成为证据。”
范阳平愣了一下,看向杨文静。
杨文静肯定地点头:“是的,牙印比对匹配可以成为证据。只是,时间过去这么久,凶手身上的伤痕还在吗?”
范阳平突然站了起来,声音因为兴奋拔高了几度:“黄雁英的嘴里有一大块血肉,肯定当时是下了死手的,凶手一定受伤比较重,就算治好了也会留疤,可以试试!”
一想到十五年前的悬案侦破有了希望,范阳平难掩内心的激动:“你们怀疑是谁?是张宏图吗?”
夏木繁:“不,我怀疑是那个锅炉工熊飞良。”
范阳平对这个人有印象:“怎么会怀疑他呢?当年刑警对公共厕所附近、省道沿线的所有宾馆、餐馆的来往人员都进行过排查,熊飞良在案发前两天回老家探望母亲,一周之后才回宾馆,他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夏木繁反问:“熊飞良回老家探望母亲,有谁作证?是张宏图两口子吧?”
范阳平恍然:“张宏图两口子做伪证,包庇熊飞良?”
夏木繁:“没错。”
范阳平顿时来了精神,搓了搓手,兴奋的问道:“你怎么会想到怀疑熊飞良?这个案子难道你以前听说过?”
连他这个浣城警察都没有将熊飞良与公厕奸杀案联系起来,夏木繁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想到这一点?
夏木繁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头看向杨文静:“你父亲和蔡池的身体素质怎样?如果他们与张宏图夫妻俩对上,你觉得谁能制服谁?”
杨文静若有所思:“我父亲和蔡叔叔都是高个子,身体素质很好。如果他们在清醒状态下,张宏图和孟莎根本不是他俩的对手。”
范阳平在一旁提出一个可能性:“有没有可能他们被灌醉了呢?”
杨文静说:“我爸经常在外面跑业务,知道安全第一的道理,绝不会喝醉。蔡叔叔的酒量很好,想要灌醉他们俩并不容易。”
范阳平又说:“那如果是孟莎给他们下药呢?毕竟他们吃住都在宾馆,孟莎下手很容易。”
杨文静沉思片刻,冷静分析道:“八方宾馆住宿包餐是他们的经营特色,每天早、中、晚孟莎会根据住客人数做好饭菜,固定时间,统一在一楼大厅吃。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孟莎没有单独给人下药的机会。”
夏木繁说:“对,如果是二对二,张宏图与孟莎根本打不赢。所以我怀疑,张宏图与孟莎还有帮手。”
“分析宾馆其他人的情况,孟莎的弟弟胆小瘦弱,只平时在宾馆混饭吃,应该没那个胆子参与谋杀,最多只是串供。但是那个锅炉工熊飞良这么多年了一直跟着张宏图和孟莎,听说他在一楼有单独房间住宿,每个月工资不少,我很怀疑这个人。”
杨文静迫不及待的站起身:“那还等什么,赶紧做牙印比对吧!”
如果熊飞良是从犯,那只要能够撬开他的嘴,不仅十五前的公厕奸杀案找到凶手,杨家维失踪案的侦破指日可待。
夏木繁一把拉住杨文静:“别急,我们好好安排一下,千万别惊动了张宏图、孟莎。万一这两人发现不妙提前跑了,那可就麻烦了。”

忐忑了几天的张宏图发现一切都很平静,慢慢也就安下心来。
杨文静当初从别墅离开的时候撂了句狠话,说她在省厅关系有让张宏图等着,结果等了几天既没有警察上门,也没有税务找麻烦,更没有城管闹事。
张宏图心中暗自欢喜,想着杨文静一个读书人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不过就是威胁几句求个心理平衡罢了。
这一天,孟莎像往日一样约了麻将搭子喝早茶,喝完早茶再打麻将。
张宏图到公园里转了几圈,小八哥小嘴巴巴,吉祥话滚滚,收获一大堆赞美。
张宏图忽然想起帮他训鸟的夏木繁,便拎着鸟笼子来到了八方宾馆。
南方的早茶非常丰盛,这让在湘省习惯每天早上吃一碗辣味米粉的夏木繁感觉很新鲜。
坐在八方宾馆二楼的中餐厅,点一壶润喉的罗汉果茶,上一份艇仔粥、几份点心,还有蒸鸡爪、蒸排骨、牛肉肠粉、干炒牛河米,拉拉杂杂摆了一大桌,夏木繁和孙羡兵、虞敬吃得很开心。
吃饱喝足,夏木繁满足的叹了一口长气:“出差其实也有好处,可以品尝各地的美食。”
孙羡兵高高兴兴地说:“跟着夏老板不仅能赚大钱,还能够吃到这么多美食,真好!”
虞敬提醒了一句:“我们到这里也有四五天了,到底什么时候进货?夏老板你就给句准话吧。”
在他们约定的暗语里,赚大钱就是破大案、立大功,进货则代表收网。
夏木繁微微一笑:“什么时候张老板过来找我,我们就什么时候进货。”
话音刚落,孙羡兵指着窗外:“呶,那个,是不是张老板?”
夏木繁目光投向落地玻璃窗外,张宏图那肥胖的身影正从停车场方向走了过来。她长眉毛一挑,缓缓站起身来:“吃饱了没?吃饱了的话那就开始进货吧。”
准备收网了!
早已按捺不住的孙羡兵和虞敬兴奋地站了起来,快速离开二楼中餐厅。
夏木繁慢慢自楼梯走下,往酒店大堂门口走去。
张宏图正踏入大堂,鸟笼子里的八哥发财远远地见到夏木繁,欢欢喜喜的蹦哒起来,大声的呱呱呱叫了起来。
【夏夏,我来了!】
【我完成任务了,可以送我去鸟语林了吗?】
察觉到笼子里小八哥兴奋的举动,张宏图四处张望,一眼看到高挑明媚的夏木繁,立刻迎上前去,哈哈一笑:“正要去找你,没想到就在这里碰上了。”
夏木繁停下脚步,伸出手指逗弄着八哥,淡淡问:“找我做什么?”
张宏图说:“上次你帮我将小八哥训得很听话,现在他已经能将那五句话说的明明白白,我想请你再教教他,让他能够在指挥下说更多的话。”
夏木繁说:“短时间内我教不了新的,只能整理一下它会的那些。”
张宏图摆了摆手:“不要紧,这只八哥鸟儿会的话挺多的,不用教新的。时间嘛,你也别着急,反正我时间多的是,你只管把它拿走,我就在这里等着。”
夏木繁接过鸟笼子,看一眼在鸟笼子里蹦蹦哒哒、叽叽呱呱的小八哥:“小家伙挺活泼啊。”
张宏图想到第地天小八哥嘴里冒出的杨家维那三个字,心中一突,询问夏木繁:“你有没有办法教他别乱说话?”
夏木繁斜了他一眼:“你以为他真的是人啊?小八哥嘛,能够根据你的手势说出你教他的那些话,已经很不错了。”
在旁边看热闹的人都笑了起来:“畜生到底还是畜生,只能依样画葫芦,有些八哥可会骂人了,把主人气个半死。”
夏木繁道:“八哥学说话,其实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不过就是听得多了,慢慢就会了。如果训练得不好,很难控制他胡乱说话。”
听到这里,张宏图感觉有些郁闷。
夏木繁话锋一转:“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张宏图的情绪一下子昂扬起来:“什么办法?”
夏木繁道:“可以约定一个手势,只要八哥说出你不想听到的话,你就比划这个手势。等我训练好了,八哥一看到这个手势就会闭嘴。”
张宏图一听,顿时高兴起来:“那太好了!你放心,你帮我训练,我不会给你亏吃。结账的时候报我的名字,直接让经理给你打对折。”
夏木繁淡然一笑:“行,那就多谢了。”说罢,拎着鸟笼子就上了楼。
张宏图在酒店大堂的皮沙发上悠闲自得的坐了下来,让服务员送来茶水和小点心,哼着熟悉的戏腔,一边吃一边等。
这么多年来,八方宾馆就像一个下金蛋的鸡一样,每天给张宏图带来巨额收入。再也不必为生计发愁的张宏图,已经学会了怎样愉悦地打发时间。
半个小时之后,夏木繁拎着鸟笼子,晃悠悠的从楼上走了下来。
见识过上一次夏木繁驯鸟的神奇,呼啦啦的围上了一群人,就连在工作岗位上忙碌的服务员,也都将目光投向这里,关注着夏木繁的一举一动。
张宏图没想到夏木繁这么快就下来了,忙迫不及待地迎上前:“怎么不多训练一会儿?训得怎么样了?”
夏木繁说:“你家养的小八哥挺聪明的,一会儿就教好了。”
张宏图最关心的是那个让小八哥闭嘴的手势,急急的问:“那个手势,你先教给我那个手势吧。”
夏木繁明知故问:“哪个手势?”
张宏图说:“就是那个让他不要乱讲话的手势啊。”
夏木繁“哦”了一声,将鸟笼放在茶几上,伸出双手食指,食指交叉相碰,比划出一个大大的字母“X”。
张宏图觉得这个手势很简单,虽然姿势看上去有些怪异,但是如果能够成功的让小八哥闭嘴,能减少它嘴里突然冒出“天上掉下个杨家维”的尴尬,那就太好了。
学会了这个手势之后,张宏图问夏木繁:“小八哥学会了哪些话?”
夏木繁扬起手比划了一个“6”的手势。
小八哥小嘴一张,开始呱呱的叫了起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张宏图一张脸笑得像菊花一样,围观者也啧啧称奇:“哈哈,小八哥会念诗,真厉害!”
夏木繁继续比划了一个“7”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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