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判官的用词,是“一系列”,不是一两件,也不是好几起。
多可怕的数字呐!
判官话讲的漂亮,但意思很明确:
“生死簿在?我手里保管了?数千年都没出过差错,偏偏外借给您就出了?问题。当然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收拾烂摊子,只靠我们阎罗殿的力?量是不够的,还需酆都城也出一份力?。”
大概其就是这么个意思。
秋东心里哟了?一声,又给自?个儿斟了?一杯轻轻抿着,就听?范无咎道:
“冥府发生如此大事,酆都城自?然责无旁贷。但话可得?说在?前?头,事情到底是从哪一头坏了?的,还得?好好查一查,现在?可没有?证据就证明是我们这边出了?纰漏。”
这道理判官能不明白?吗?他?那么说也只是想让酆都城在?此事上多出一份力?而已,目的达成,自?然不会死犟着不松口。
此时甚至有?闲心和?在?场的第?四人闲谈啦:
“敢问这位大人是?下官眼拙,竟是一时未曾识得?!”
被判官真心询问的秋东,刚咽下一口点心,香甜的滋味儿在?舌尖打转,他?满足的眯起眼,觉得?自?打练了?谢必安给的功法,连做鬼的味觉都恢复了?许多,真不错!
于是也很好说话的对判官道:
“不是甚么大人,无官无职,闲人而已。这位大人瞧着面善,不若一道儿来尝尝这点心?”
判官面上不显,依旧笑盈盈的,心道我信了?你的鬼,你要真是个无关紧要的闲人,能进了?这大殿,大摇大摆的吃喝,谢必安与范无咎俩老狐狸还视而不见?
这年头的鬼心也太坏了?,连鬼都骗!
太不实诚。
屁股却是已经坐到了?秋东对面,伸出两根手指捻起纹理精致的点心,往嘴巴里塞,同时不忘恭维一番:
“瞧先生模样实在?面生的紧,可是新近来的酆都城,一应起居都还习惯?”
近百年间,判官也和?这边打过好几次交道,却是没见过这人的。按理说,依此人的气度,不应该呐。除非是新来的。
秋东见他?生了?一张娃娃脸,可爱的紧,隐藏的颜控属性隐隐露出个头,便愿意与他?多言几句:
“也不算新,来此有?三百年啦,不过素日不爱与人打交道,极少?出来走动,你没见过是应该的。”
判官一张娃娃脸上精光一闪。
就是这股熟悉的,不自?知的,来自?上位者对下属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自?信从容。
判官在?冥府数千年,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从容者数不胜数,但细究起来,每个人的从容又都是不一样的,取决于本人所拥有?的实力?和?见识。
眼前?之人的从容,带着一股特殊的味道。像谁呢?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脑中一闪而过,判官还没抓住,就听?眼前?之人好奇的问他?:
“大人可否细说,歹人究竟利用生死簿做了?什么?”
因着这股熟悉味儿,让判官也想再探探秋东的底,于是一张娃娃脸凑到秋东跟前?,眉眼都皱成了?一团道:
“说起来,大人应该看过人间界流行的话本子,就是那种穿越,重生,以及带系统的?”
秋东脑袋往那边靠的更近了?些,眼睛亮晶晶的:
“看过看过!”
不仅看过,还听?乱葬岗的小鬼闲来无事讲过。三百年的时光,可不是所有?鬼都如他?一般耐得?住寂寞,总要找点新鲜事打发时间。
“那就是了?,想必您也知道生死簿上记录了?所有?生人从出生到死亡的经历?前?段时间下面鬼差无意间发现人间界那边秩序有?点乱,好些人的人生节点发生改变,甚至生死命数都与生死簿记录有?所偏差。
如此情况,我必然要查的。
这一查,发现冥府中有?鬼差兴风作浪,将生死簿的内容以各种方式,让某一部分人间界的人得?知。那些人被鬼差控制,要么以为?自?己重生了?,要么以为?自?己穿越了?,还有?以为?自?己有?系统的。
虽然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对方是谁,目的是什么,但这种事发生的已经不是一两例。
目前?还没来得?及解决更多,单是想想就知道可能要忙活好长一段时间啦!”
判官所谓的人生加点,秋东知道。
每个人一生中的重要节点就那么几个,最简单最容易理解的,就是生在?怎样的家庭,和?怎样的人成家,学业如何,做怎样的工作。
譬如学业这块儿,注定了?要考进国子监的,那国子监就是此人学业方面的重要节点。至于日常跟着什么样的老师,在?哪所学校读书,会结交哪些人,有?什么样的经历。
其实都没有?定数,存在?千万种变化。
但无疑,最后都会走上命定的路。
然而有?鬼差因为?提前?偷偷得?知了?生死簿上的内容,制造出一个个重生者,穿越者,导致其他?人的重要节点发生变化不说,连同生死也成了?不确定之事。
虽说天道无常,但在?无常之下,都在?遵循有?常的规律运行。一旦这种规律被打破,谁都说不好会发生什么。
未知,意味着数不尽的麻烦。
秋东很善解人意的起身,提议道:
“此事说不得?还与我有?一点关系,那我自?是不能袖手旁观的,还请大人拟出一份名单,也好让我也略尽绵薄之力?!”
判官不知秋东秉性,只觉他?除了?不讲实话戏耍他?之外,在?正事上倒也算靠谱,当下就要翻出名单与他?。
一旁听?了?半晌的谢必安与范无咎,一脸见鬼的看向秋东。
到底是谁躲在?乱葬岗的棺材中,让我们请了?三天三夜都不愿意出差的呐?
到底是哪个嫌弃人间界有?股恶心的欲|望味道,令鬼作呕,每回?去都要屏蔽嗅觉的呐?
到底是哪个说地府的事有?鬼差处理,他?一个厉鬼出手实属吃多了?撑的自?讨苦吃?
事出反常必有?妖,两人防备的看向秋东。
只见他?将梅子酒一饮而尽,脸上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拍着判官的肩膀道:
“我就是这么热情一鬼,往后相处时间久了?你就知道啦!”
关于秋东究竟是多热情?一鬼, 判官很快就体会?到?了。
“真是想不到?,你竟然还有人间界的关系。”
判官看着眼前闹中取静的别墅区, 快走两步跟上秋东,感慨道。
秋东就跟回了自己家似的,熟门熟路拐个弯儿,站在其?中一动别墅前,笑眯眯道:
“这么?说也不完全对,准确来讲是乱葬岗的关?系。”
话闭,就有身穿黑西装的管家快步迎过来,对秋东道:
“表少?爷, 请您随我来, 老爷一早就打电话吩咐过, 您和?客人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这是车钥匙, 您看另外需要什么?只管言语,我自会?帮您置办。”
“那接下来就麻烦徐管家啦。”
“表少?爷哪里的话,您父亲可是救过我家老爷性命的, 老爷这些年在家常提起, 好不容易能帮到?您, 老爷高兴还来不及呐, 到?了这儿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 务必不要客气。”
说着一行人就被?引进大厅。
大厅里站着个眼熟的小姑娘, 双方一打照面?, 小姑娘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管家还在尽职尽责的为双方介绍:
“这是我家小姐, 老爷工作脱不开身, 小姐听?说您来了,先过来帮着招待。”
又对小姑娘道:
“小姐, 这就是表少?爷和?他带来的客人。”
秋东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可真巧啊,妹妹!”
尤其?妹妹两个字出口,语气尤其?微妙。
杜满月丝毫理会?不了其?中的微妙,高兴的拽着他的胳膊往餐厅走:
“小哥哥,那天我便说你瞧着面?善,说咱们?两有缘,回?来与我爸妈讲,他们?还不信。这下他们?该相信啦,咱们?确实是有点血缘关?系!”
那可不,原本秋东给他自己捏造的身份,是他们?要查探的那位重生者的远房表哥。
正好两边家长早年有过命的交情?,于是秋东临时来这边办点急事?,借住在重生者家。
取一个方便查探的意思。
好巧不巧,那位重生者是杜满月同学的堂妹。这种大家族出生的孩子,自幼在一个大院儿长大,对彼此了解非常。
这下秋东真成了杜满月的远房表哥。
当真有点倒反天罡的意思。
奈何这种心情?,只能秋东独自细细品味,反正喜滋滋给他介绍菜品的杜满月是完全没办法理解的。
秋东喝了小姑娘给他舀的一碗排骨汤,瞅着眼前丰盛菜色,有些食材需要提前两天处理,就知道杜家人是真的很重视他这个恩人的孩子。
他状似漫不经心的问叽叽喳喳的小姑娘:
“事?出突然,匆匆上门,实在唐突,眼下在这边见了你也就罢了,万不能等长辈主动上门,晚间必是要过去拜访的。
也不知伯父伯母和?天骄妹妹都有些什么?忌讳,你提前与我讲一讲,也方便双方日常相处。”
杜满月想都不想道:
“只要小哥哥你站到?他们?跟前,做什么?他们?都会?喜欢的!”
秋东却道:
“他们?的喜欢是基于我是我父亲的孩子,而不是我这个人。在这一点的基础上,我做了过分的事?情?他们?都能包容。
但不应该是这样,双方相处,应该有最基本的尊重,才能不坏了长辈们?的交情?。”
杜满月轻易被?小哥哥说服了,很是认真道:
“在家里,我爸爸幽默风趣,能陪我一起给狗洗澡,特别好相处。我妈妈严谨认真,如果你总对她讲‘大概’‘差不多?’这类词,会?让她很难受,她会?一直追问个具体答案,让你落荒而逃。
至于天骄妹妹,她最近心情?不好,爸爸给她报了旅游团,叫她出去散散心,算时间的话,今晚应该就回?来啦。不过妹妹是个挺豁达的人,也不必刻意在她跟前避讳什么?。”
听?她说起杜天骄,一直沉默不语的判官终于开口啦:
“满月妹妹你有所?不知,我们?在南边儿,也对天骄妹妹的大名如雷贯耳呐!简直就是旁人家的孩子,根本不给我们?这些学渣活路,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哥哥姐姐听?到?天骄妹妹的名字,心底有多?害怕!”
杜满月被?这话给逗笑了。
她是没这种感觉的,因为近些年跟着祖父在德国生活,祖父从不会?对她讲“你看看xx,再看看你”这种话,他老人家总是讲:
“踏实种地是对国家的贡献,认真卖茶叶蛋也是为国家做贡献,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努力做好就是了不得的成就,没必要非得追求高官显贵,飞黄腾达。”
但满月也知道,天骄妹妹在很多?人眼里,都是天才。
不过她还是对秋东和?判官道:
“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天骄妹妹今年参加了高考。”
秋东和?判官对视一眼。
秋东脸上表露出很高兴的神?色道:
“那真是可喜可贺,我记得天骄妹妹五岁时便说过非p大不去的话,志向高远,令人敬佩。看来今年她的愿望要实现啦,待会?儿我可得再让人置办一份贺礼单单独送给她呐!”
杜满月是真没有城府,也是真没从秋东的话里听?出什么?恶意。
否则就秋东这番话,搁在眼下杜天骄的事?情?上,就跟贴脸开大似的。
她愁眉苦脸道:
“天骄参加高考的时候我还没回?来,不知道当时具体什么?情?况,只知道高考成绩出来后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她的成绩只够读个市级二本。她的心情?很不好,说是考试前出了意外,影响她了她的发挥。”
秋东和?判官对视一眼,眼里都是了然。
重生这回?事?,在有些事?情?上确实等同于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但并不意味着智商也会?上涨,甚至会?在发生超出她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时,依然表现的像个白痴,而不是什么?天才。
那杜天骄所?谓的重生之前,在杜家的资源堆叠下也就是个普通一本的料,当然能轻易做到?小初高三级跳。
让普本努力冲击985,211 也不是没可能。但让她直接突飞猛进,凭实力考进p大,除非换个脑子。
很显然,她不但没有换脑子,还把心思用在了乱七八糟的事?上,将原来的知识也丢了,考出来个二本分数线,实至名归。
至于她说的什么?借口,秋东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
嘴上却道:
“那真是太可惜啦,不过在我想来,这一回?的失利对她来讲并不算什么?,相信她很快就能振作起来重新冲击p大啦!”
旁边的管家也没忍住插了两句:
“表少?爷说的有理,咱家天骄小姐这些年一路走来,在学业上从未让长辈操过半分心呐。
今年才十二,正常孩子上初中的年龄,她却一路从小学跳级到?初中,再跳级到?高中一直到?高考,就算复读一年,也是走在寻常孩子前头的,着实没必要着急。”
秋东连连点头:
“是极是极,若非妹妹非p大不去,还有更多?选择呐。我记得她自幼聪慧,小时候不管是下棋还是画画,亦或者各种乐器,小提琴,钢琴,只要她感兴趣的都上手特别快。
其?他人还没摸着规则呢,她就已经入门了,让好些个老师都惊叹她有天赋,我等望尘莫及。”
管家在杜家工作了很多?年,算是看着杜天骄长大的,比杜满月对妹妹的了解更深,当即乐呵呵道:
“表少?爷此言过谦啦,您学成归国,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不过我家天骄小姐确实自幼聪慧,可惜小孩子性情?未定,对一样东西的热情?很难长久,若不然跟着老师深耕下去,这会?儿都该是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啦!老爷和?夫人为此很是惋惜,劝过她很多?回?,可惜收效甚微。”
秋东心道,那可不是没定性,三分钟热度,不深耕。
重生前就那水平,上手当然快啦,她倒是想深耕,想在某个领域做出成就,享受鲜花和?掌声,但她有那能耐吗?
要有的话,所?谓的上辈子早就做了,干嘛要等到?现在?
嘴上却道:
“那确实浪费了天赋,让人惋惜。但也许这就是天才的想法,咱们?普通人不懂呐,还是要尊重她的选择才好。”
杜满月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秋东嘴里说出来的。
等饭后,她自告奋勇,领两人去楼上看他们?的房间,还闷闷不乐的,心思全部挂在脸上了。
秋东见四周只剩下他两时,才笑着哄她:
“来跟哥哥讲,这是怎么?啦?”
杜满月张张嘴,吐出的话却是:
“其?实,我觉得妹妹有点奇怪,又不知道怎么?说。”
“那就从你心底最大的疑惑讲起。”
两人坐在露台的秋千椅中,抿一口杏仁露,秋东眼神?平静,让杜满月很有安全感和?倾诉欲,她的感觉一向灵敏,觉得眼前之人可以信任,于是便认真道:
“我跟在祖父身边那些年,见过很多?天才,就连祖父他老人家,在旁人嘴里也是专家和?天才。尤其?是祖父住院那段时日,他周围的病友来自世界各地,说着各种语言,但无?疑都是被?他们?国家珍视的人才,被?人小心呵护。
他们?脾气各异,有的信奉耶稣,有的喜欢买股票然后赔的倾家荡产,有的脾气暴躁爱用脑袋撞墙。但不管哪一种,都有自己极为擅长的领域,一旦进入他们?的领域,旁人再也无?法将他们?击败。
他们?都说妹妹是天才,我不明白,她到?底是哪个领域的天才呢?国内的高考试卷我也做过,物理和?化学我五年前就可以轻松拿满分,我不明白什么?样的意外,会?让她考出那种成绩。”
秋东含笑听?着,并不急着说什么?。
杜满月因为见过许多?真正的天才,所?以看杜天骄那个假天才,怎么?看怎么?别扭。又因她与杜天骄相处时间短,没有太多?亲人滤镜,所?以觉得她身上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很违和?。
“小哥哥,你觉得是我想多?了吗?”
秋东避而不答,反问她:
“在你心里,你爸妈是傻瓜吗?”
“当然不!”
“那你觉得你才相处这几个月就能发现的问题,他们?和?天骄生活了这些年,一点疑惑都没有吗?”
杜满月茅塞顿开,好像解开了埋藏在心底许久的心事?,满眼都是光芒:
“等晚上我就去问爸爸妈妈!”
“行啊你, 心够黑的,连如此信任你的小姑娘都利用!”
杜满月欢欢喜喜的去楼下给爸爸打电话, 判官出?现在秋东对面,坐在杜满月方才坐的位置,如是评价。
秋东再抿一口杏仁露,有一点淡淡的苦,再细品又?什么都没有,心头?依然欢喜,他的味觉真的在慢慢恢复,于是面上也带出来一点, 挑眉道:
“要不你来?”
判官并不碰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 因?为这?些东西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味道, 当?然也没有任何用处,吃多了甚至是负担。但旁人喜欢, 他也不会去阻止。
毕竟哪个?鬼,没有一段割舍不掉的过去呐!
他娃娃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的笑:
“都有你啦,我?何必浪费力气?不过, 你怂恿她?去问父母, 就不怕她?家里闹起来吗?”
秋东下巴微扬, 露出?个?矜持的笑:
“你不就是想让他家闹起来瞧瞧吗?”
判官翻开生死簿, 对着其中?一页长?长?的叹口气:
“人心不足, 人心不足呐!”
都不用秋东催, 他就竹筒倒豆子似的道:
“就说这?杜天骄吧, 连名字都是她?偷来的。原本她?该叫杜天月, 而她?妹妹才是杜天骄, 人如其名真正的天之?骄子,杜家的天才, 成就能比肩其祖父的人物,庇佑杜家子弟在学术领域继续走五十年不成问题。
杜天月本人虽在学术上天赋平平,但因?出?生杜家,下面又?有个?那般闪耀的妹妹,成年后择一佳婿,二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安心做个?富家太太,儿女双全,是富贵一生的命。”
“但是呢?”秋东适时捧哏。
生死簿无风自动,翻了一页,判官皱眉道:
“但是,她?所谓的重生后,莫名生出?了‘她?可以,吾亦可以’的念头?,想由自己来做杜家的天骄,于是在三?岁时,主动对父母提出?将名字从杜天月改为杜天骄。
四岁时母亲怀孕,她?知道那个?孩子就是妹妹杜天骄,又?莫名生出?了‘既生瑜何生亮’的念头?,认为一个?家里,有一个?天骄就够了。所以开始用各种办法让自己受伤。
最狠的一回?假装被人拐走,让家里发动各方关系找了四十八小时,人找回?来昏迷了三?天,差点熬干父母的心血,母亲直接白了头?。
从那之?后,她?母亲怕她?再出?事,与丈夫商议后,主动去医院做了引产手术,恢复后专心在家照顾她?,一年之?中?带她?去了全国两百多座寺庙道观,请求上苍保佑她?免受灾厄困扰。”
“心术不正。”秋东对此做出?评价:
“不排除她?重生前,心底就对妹妹存在一定?程度的嫉妒,亦或者被某些人暗中?引诱的可能。”
“是嘞,人无完人,哪怕是圣人,都不敢保证心底完全没生过邪念,一味要求旁人永远健康开朗,才是偏执。
但人的可贵之?处,在于可以控制心底的邪念,而非任由邪念肆意增长?。”
判官老?成持重道。
起风了,秋东微微眯起眼,感受微风吹拂在脸上的轻柔,缓缓道:
“接下来呢?那人既然在暗中?出?手,决心养出?个?是非不分的重生者搅局,她?势必不会只做这?点事。”
“接下来,她?五岁那年,杜家老?爷子身体还没糟糕到那种程度,好不容易回?家过年,所有晚辈聚在一起,都在为某堂兄要出?国留学庆祝,她?突然说——
既是中?华儿女,自然学在中?华,用在中?华,决不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所侵蚀,将来我?定?要考p大,像祖父一样为国效力。”
秋东不置可否,这?种流于表面,小孩子家家的嫉妒和?针对,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瞧出?来。
不过外界之?所以会传出?她?五岁就立志考p大的美誉,不是杜家进行了美化,就是外界看在杜家的面子上进行了美化。
“她?六岁那年,已经跳级上小六,父母因?工作调动,将她?留在兄长?家,也就是杜满月的爸妈家。杜家夫妻都是厚道人,将她?当?亲生女儿抚养。
尤其是次年,杜家老?爷子的身体急转直下,不得不送出?国救治,所有人都做好了救不过来,他老?人家会死在异国他乡的准备,为了叫老?人家临终前身边不至于太孤单,想送一个?孩子陪在他身边。
那时候杜满月主动站出?来,陪祖父踏上了飞往异国他乡的飞机。而杜家,便只剩杜天骄一个?孩子,更是被长?辈们倾注了所有疼爱。
也是在那几年里,她?的天才之?名远扬。她?像个?不需要努力就能做到旁人奋斗好多年才能到达高度的天才,对什么都三?分钟热度,对某一样事物的兴趣最多保持一个?月,末了来一句——
不过如此。
便扬长?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唯一值得她?稍微投注心血的便是学习,但是她?的学习,是在每回?考试前两天开始学习,然后考出?一个?让人惊艳的成绩。
日常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她?‘不擅长?’的事情上,她?自称不擅长?交际,所以主动参加各种社团去扩展人脉圈。又?自称不擅长?唱歌,每每在人前都被她?自己荒腔走板的歌声逗的哈哈大笑,然后来一句——
这?才是值得挑战的事呐!
时日一长?,身边所有人都知道她?性子有点轴,喜欢死磕她?不擅长?的领域,又?都觉得那约莫是天才的通病,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临近高考前的这?一年,她?更是将所有精力都放在程家那个?大学还没毕业就进入家族集团实习的小儿子身上,一心认为对方是最终赢家,倾尽全力想和?对方打好关系。
便经常缺考,老?师同?学们基于对她?的信任,都觉得只要她?私底下认真学了,考个?年级前三?绝对不成问题。
直到这?回?高考成绩出?来,所有人直接傻眼,甚至怀疑是高考的哪个?流程出?了问题,都不怀疑她?的水平。
只有她?本人心知肚明,高三?的课程,她?本就应付起来很吃力,私底下跟着辅导老?师拼命学,也很难进入年级前五十,于是想出?了缺考的法子。”
“纸包不住火,锥子迟早会从布袋中?漏出?来,连最单纯的满月都能发现问题,其他人不可能无动于衷,晚上咱们只看着,别言语,先瞧瞧情况再说。”
秋东道。
“好无情,小姑娘当?你是知心哥哥,你却怂恿她?家宅不宁,真替小姑娘感到难过。”
判官掉了两滴鳄鱼的眼泪。
被秋东一脚从露台上踹下去,玩儿了一把谢必安最喜欢的跳楼机。
“那就好好瞧瞧,地府鬼差刻意造出?来的重生者,究竟是什么成色。”他想。
秋东背着双手往下瞧,判官正拽着被风吹出?去露在外面的窗帘玩儿上吊,舌头?吐的老?长?,眼白外翻,非常辣眼睛,幸好别墅里其他人都瞧不见。
就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有这?么一群鬼差,地府被人钻空子好似也不是甚么不能理解之?事。
判官完全没有被嫌弃了的自觉,晚上见杜家长?辈的时候,尽职尽责扮演好秋东的表弟,一个?非常会讨长?辈欢心的晚辈,俏皮话几乎本能一般往出?冒。
让席间气氛一度非常愉快。
直到刚旅游回?来,陪坐一旁,一直翻手机,不讲话的杜天骄忽然起身,说了一句:
“爸妈,姐姐,表哥,你们慢慢聊,我?有点累,想先去休息。”
这?并非有教养的举止,别说搁在杜家,就是放在任何一个?正常家庭,都没有把重要客人丢下,自己去休息的道理。
杜父面色微变,教育女儿的话还没出?口,秋东抢先道:
“旅游本就是耗费体力和?心力的事,妹妹年纪又?小,累是正常的,是我?们来的不巧,耽搁了妹妹休息。等改天有时间了,表哥再来找你说话,妹妹快去歇着吧。”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向来风趣幽默的杜父,心头?火也一阵阵的往上冒。强压住脾气,眼神严肃的问小女儿:
“果真是累了吗?”
杜天骄眼神瑟缩了一下,还是坚持道:
“是,爸爸,我?有点累。”
“如此,你先去休息吧,等晚点爸爸再找你说话。”
秋东和?判官,作为非常有眼色的体贴晚辈,眼见着人家气氛不对,当?即礼貌的提出?告辞。
杜父疲惫的揉揉眉心,缓声道:
“是伯父招待不周,改天伯父在家休息,专程请你过来,我?有好多话想和?你爸爸说呐,咱们可得好好聊聊!”
“一定?!”
前脚识趣离开的两人,后脚就隐了身形,大摇大摆坐回?杜家客厅。
客厅里灯火通明,方才说想上去休息的杜天骄,已经重新站在杜家夫妻对面。
就连杜满月,也感觉这?气氛太严肃,低声道:
“爸爸妈妈,你们别这?样,妹妹只是旅途劳累,心情不好,没有别的意思!”
再次提起旅途劳累的话题,杜父再也压不住脾气,一拍桌子,疾言厉色道:
“方才有客人在,你又?是大姑娘了,我?不在旁人跟前批评你,免得叫你没脸。我?现在问你,这?些年我?哪一回?教过你在客人跟前如此无礼?!”
杜母向来是个?严谨之?人,她?和?小女儿摆事实讲道理:
“自你来我?们家,虽然管我?们叫伯父伯母,但我?们自问待你之?心与亲生的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