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乌铁是酆都大帝炼制的?怨念化身,但并?非全部,还有一部分正是你手里的?书简,他们合二为一才是全部。
如今,你已经照着书简修炼了数百年,今日引我们来,是想一并?炼化了乌铁。
与?其说是判官发现你利用?生死簿制造怨念邪气?,不?如说你觉得时机到了,故意露出破绽,等?我们送上门?”
罚恶使对秋东露出欣赏的?神色,语带可惜道:
“若非你和乌铁有血脉关系,我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得一并?把?你也给炼化了,当真想留下你供我驱使的?。
没错,我等?你们很久了,这里是乌家?的?祖坟,埋葬了乌家?所有子孙,我在这里提前设置了阵法,能唤醒乌家?所有人的?灵魂,方便将你们一并?炼化了。
届时,我便是地府第一人。”
秋东眼神奇怪,提醒他:
“你都说了,酆都大帝是失踪了,不?是魂飞魄散了,万一他回来了呢,那?你不?是辛苦努力数百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罚恶使用?“你怎如此天真”的?眼神看秋东:
“我当然有办法让他再也回不?来啦!”
“行了,废话?少说,准备受死吧!”
想让秋东乖乖受死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不得不说, 罚恶使的实?力如今确实超出在场之人的预料。
且对?方有备而?来,几人直接踏进对方早就准备好的阵法中, 一时半会儿很?难脱身,应付的多少有些狼狈。
不出一个时辰,几人就被困在阵中动弹不得,感受着修为一点点离他们而去却无能?为力,竟是想不出任何办法。
罚恶使也算人狠话不多,见几人已经?处于毫无还手之力的状态,也不与他们废话,一个转身消失在几人眼前。
阵法主要针对?的是乌铁, 因此他最先扛不住, 体内修为快速流失, 不得不盘腿而?坐,虚弱开?口:
“我说两位大人, 快想想办法吧,再坚持下去我连鬼都做不成啦!”
他可不相信判官和谢必安饶了这么大一圈,明知罚恶使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 还会主动送上门而?不做任何防范。
这两老东西鬼的很?!
判官和谢必安将陷入黄粱一梦的范无咎搬到一边, 给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让躺着。没说话, 只用双眼默默注视秋东。
秋东很?沉默, 盘腿坐在乌铁旁边, 这会儿状态也不怎么好。
这阵法虽然主要针对?乌铁, 但他和乌铁同出一脉, 感觉也好不到哪里去, 并不想搭理判官和谢必安。
反倒是谢必安望了一眼被黑气笼罩, 五仗之外黑黢黢不见天日的四周,轻咳一声, 主动开?口:
“其实?,来之前我们对?罚恶使的目的便有了猜测,因而?这阵法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破解。”
“那你快说啊,磨磨唧唧的老子都快被吸干了!”乌铁暴躁发言。
“说起来也很?简单,这个阵法由怨气所?制,意在炼化我等,从内破阵的唯一办法就是强行将怨气吸收,使阵不成阵,自然便破了。”
乌铁倒吸一口冷气,看谢必安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说的轻松?如此浓重的怨气,我四人联手都破不开?,谁从内部强行吸收?即便爆体而?亡,对?这个阵法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了!”
谢必安几次三番被乌铁顶撞,还是很?好脾气的解释:
“我们做不到,有人能?做到。”
他越解释,乌铁越觉得他疯了:
“是啊是啊,传闻中酆都大帝能?做到,老子都是他用怨气化成人形的呢,那他人呢?要不是他不在地府,一个小小的罚恶使胆子能?这般大?”
对?于他不是人,而?是被酆都大帝用自身吸收的天地怨气所?化,乌铁不是不震惊,不过?碍于瞬间发生了太多事?来不及震惊。
这会儿觉得大限将至,索性?摆烂,想啥就说啥了。
谢必安和娃娃脸判官不在意他的无礼,双双用沉默的眼神,看闭眼一言不发的秋东。
乌铁出离的愤怒了:
“不是,难道你们打算让秋东去做这件事??是,我承认他做鬼是有点?不同,是行走的吸收地府怨气的机器。
但他可不是酆都大帝,仅仅在地府三百年,就逼得他只能?躲在棺材里束手束脚,几欲爆体而?亡,一个小鬼而?已,放在眼下是白白送命,疯了吗你们?”
没疯,还清醒的很?。
谢必安与判官对?视一眼,眼神更加坚定了。
乌铁恨恨大骂:
“老子不是人,但你们是真的狗!”
秋东这时才缓缓睁开?眼,一举一动都变得迟缓,可脑子却是在飞快转动,心里闪过?无数猜测,想亲自验证一番。
在场所?有鬼中,就他状态最差,谁让他是个货真价实?,才三百岁的小鬼呢?
但他还是主动开?口劝了拼命护着他的乌铁一句:
“我试试吧,万一呢?不试,迟早都是神魂俱灭,不过?是被动等死和主动寻死的区别?,早死晚死差别?不大。”
乌铁疯狂给秋东使眼色,他觉得这孩子平时挺机灵,怎么这会儿反倒不开?窍啦?
哪里来的万一,那就是去送死!
他仔细观察了,判官和谢必安面?上虽然焦急,却丝毫不显绝望,定然是有其他底牌的,静观其变即可,哪里需要这傻小子充英雄?
秋东当然看懂了乌铁的暗示,但有些事?,他得亲自去试了才知道推测的对?不对?。
所?以给了乌铁一个感谢的眼神,缓缓起身,朝着阵法的一角走去。
站定后,用手掐了一个决,四周浓得化不开?的怨气便疯狂往他身体里涌,好似是找到了回家的路一样?,不管不顾。
几乎是瞬间,乌铁便感觉到身上的压力轻松了许多。
这让他不由得心惊。
打眼看去,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只见方才秋东所?在的地方已经?被怨气层层包裹,有如实?质,以至于根本看不清秋东的影子。
完了完了完了!
乌铁心里直呼完了,生怕下一刻就见到秋东爆体而?亡,神魂俱灭的惨烈场景。
就在这时候,蹭一声,秋东的那根小拐杖冲破层层包裹的怨气,在秋东头顶散发出柔和的光。
怨气好似凝滞了一瞬,随后便以更加疯狂的速度往秋东体内钻。
怨气好似很?怕小拐杖,只有秋东体内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一般。
但这会儿乌铁却顾不得关心秋东会不会神魂俱灭了,他眯眼看着那小拐杖慢慢变长?,直到与人等身高,身上的光芒也更加旺盛。
缓缓吐出一句话:
“屠生杖?”
乌铁在地府几百年间,没见过?传闻中的酆都大帝,因而?也没见过?酆都大帝的伴生武器屠生杖。
但今时今日所?见,他只能?想到这些。
谢必安藏在袖中的双拳紧握,嗓子也发干,他其实?并没有把握。
不知道推波助澜,让大帝借着此事?恢复记忆是否是个正确的选择。
判官同样?很?紧张,他这些时日一直都有猜测,眼下猜测被证实?,却并未有太多即将死里逃生的兴奋,反而?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住。
“糟了! 这阵法好似连着冥府,冥府的怨气正源源不断通过?阵法进入大人体内!”
而?他们都知道,秋东并未恢复属于酆都大帝的记忆,能?不能?顺利应付眼前的一切,都是未知数!
乌铁当即便要冲上去。
他可不管里头的人是不是酆都大帝,只知道那是他老乌家少有的好孩子!
被判官和谢必安联手组拦住。
谢必安急切道:
“你别?过?去捣乱,这是大人的劫,这数万年来,每三千年便有一次,回回如此,比这凶险的也不是没有,谁都帮不了他。”
判官也叹了口气,望着眼前浓黑的看不到底的雾道:
“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这是大人的命,谁都代替不得!”
谁又能?确定,数万年来,大人一次次度过?天劫,不是他尽职尽责的原因呢?
乌铁也是做过?皇帝的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能?在旁干着急。
事?实?上,秋东这会儿的感觉并没有旁观者想的那般痛苦,相反,在黑雾和怨气的笼罩下,他进入了一种神奇的境界。
全身好似被温暖的怀抱包裹,让他近三百年来头一回想安心的睡一觉。
如此想着,便轻轻合上眼皮,果真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看见自己应天而?生,生来便是酆都大帝,作为行走的调节天地怨气之身,源源不断吸收天地怨气,强化己身,修为一日千里。
当然,他并非无底洞,每隔三千年便要历劫一次,将多余的怨气想办法化解。
如此情景,他已经?历过?无数次,此次与之前相比,并未有哪里不同。
从神佛漫天的上古时代,到神佛陨落,人们靠自己的双手崇尚科技的现代,他的职责从未改变过?。
在梦中,秋东走马观花,看完了他数万年的经?历。
他想,该醒了。
而?在旁观的几人看来,几乎是刹那间的事?儿,就见包裹着秋东的浓重怨气散了,露出里面?一身湖蓝色锦衣的秋东。
秋东缓缓睁开?眼,只是轻轻看了几人一眼,判官和谢必安便不由自主下跪:
“陛下!”
往日知晓陛下低调,对?外只以“大人”代称,整个冥府无人不晓。可本人当面?,一声陛下脱口而?出。
乌铁也被那不包含任何情感的眼睛所?慑,缓缓下跪。
只一眼,他便知那人不再是他认识的晚辈秋东,而?是货真价实?的酆都大帝。
那眼神,太空洞,太可怕,视线落在他身上,瞬间汗毛直立,额头冷汗就下来了。
老狐狸乌铁想,过?了眼前这关,他就要去贿赂孟婆,赶快投胎!继续留在冥府,让这位想起来他打着他的旗号在冥府坑蒙拐骗的事?情就糟了。
听闻这位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儿!
秋东并不清楚他给乌铁造成了多大的心理伤害,衣袖摆动间,从躺着的范无咎身上扫过?,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刚睁开?眼,满脸迷茫的范无咎,对?上谢必安与判官,急切道:
“我怎会在这里?你们怎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还有,大人呢?”
谢必安从跪着的姿势,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额上冷汗,捂着胸口道:
“陛下,约莫是去找罚恶使算账了吧。”
范无咎一听陛下这称呼,便明白了什么。
谢必安给他个肯定的眼神:
“没错,是你想的那样?,所?以趁这功夫,好好想想回头如何向陛下请罪吧!”
要知道他们家这位陛下,民主是真民主,从不欺压手底下办事?的官员,但小心眼儿也是真小心眼儿。
几千年前鲲鹏偷过?他一颗人参果的事?,他都能?记在小本本上,时不时拿出来复习一下,找机会报复回去。
就这三百年来,他两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晃悠,忽悠陛下给他们打工的桩桩件件,指不定被怎么记恨呐!
最主要的是罚恶使这事?儿,他两并非没有更稳妥的法子,但愣是将陛下给扯进来,回头怕是少不得被陛下狠狠地记一笔呐!
范无咎痛苦的捂住眼,深吸口气,缓了好一阵儿,才对?谢必安道:
“走,先回去再说。”
免得回去晚了,又被记一笔。
陛下他,还是失忆的时候可爱呐!不过?这话两人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事?实?上,等他们回去的时候,秋东已经?快速解决了罚恶使。
在罚恶使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秋东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对?方神魂俱灭。
自此,天地间,又少了一位神灵的存在。
在这个人类不信仰神灵,神灵普遍陨落的年代,秋东是唯一一个修为不但没降,反倒稳稳提升者。
罚恶使那种不过?千年的小鬼,在秋东面?前连盘下酒菜都不算。
秋东根本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既然此前罚恶使对?他的罪行在乌家皇陵中已经?供认不讳,他便不再给对?方狡辩的机会,也没有善解人意为对?方解惑。
就在罚恶使满脸不可置信和震惊的表情中,轻松将之送走。
甚至很?多鬼差都不晓得冥府中少了一位罚恶使,直到新的罚恶使上任,连同部分鬼差做了调动,才隐隐猜测其中发生了什么不为鬼知的事?情。
酆都城上方的东皇钟响了整整七十二下,整个冥府都能?听得见。
于是众鬼便明白——
那位又出关了!
这种事?每三千年便发生一回,众鬼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熟练得很?。
都知道在那位眼皮子底下生活,最好夹起尾巴不要有太多小心思,要晓得那位最烦有人给他找麻烦啦。
于是,在钟声落下后,整个冥府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宁祥和,鬼差去人间界拘魂,都能?强挤出一个吓死人的笑来。
再说上一句:
“亲亲,您已经?死啦,还请您不要多做挣扎,乖乖跟我们走哟!”
力图给那位留下一个“我乖乖不搞事?”的好印象。
秋东并不很?在意底下人都在想什么。
一时间拥有太多记忆并非好事?,漫长?的生命和经?历,让他对?很?多人和事?的态度都趋向于冷淡,并不会对?谁多送去一个眼神,多一分关怀。
即便是对?待陪伴了他数千年的范无咎和谢必安,也是淡漠居多。
当然,这在范无咎和谢必安看来反倒是正常的,神灵无爱又博爱。
可以爱苍生,却不能?单独对?某个人偏爱。
只有这般对?万物?看似淡漠的陛下,才真正让谢必安他们感到安心。
嗯,也不是特别?安心啦,眼下面?对?秋东,谢必安只得小心翼翼求问:
“陛下您觉得臣这个提议如何?”
是说专门成立一个部门,用以为罚恶使制造出的混乱善后之事?。
秋东高坐明堂之上,颔首道:
“可。”
范无咎又道:
“此事?受害者涉及人数众多,影响深远,想要拨乱反正,非一日之功,陛下觉得谁能?作为领头人,担起如此重担呢?”
秋东没言语,衣袖飘动间,一份文书便落入谢必安手里。只听他沉声道:
“吾自有计较,你二人先按照指示将此部门的框架搭起来,速速去办!”
范无咎凑过?去一瞧,每一个要求都很?清晰明了,每一条指示都很?简洁好懂,按照这上面?的指示办,一准儿能?在最短时间内将这个部门搭建起来,使之高效运转起来。
问题是,总领之人呢?
总领之人一直不出面?,让他心里有了些不好的猜测。小心翼翼往上觑了一眼,心道,可千万别?是他想的那样?。
他们这位陛下,千好万好,唯一的一点?,在冥府待不住,平日净爱往外头跑,谁都不晓得外头到底有啥好的。
在酆都城的鬼差,几千年没见过?陛下的大有鬼在。
范无咎用胳膊肘怼谢必安,让他说句话。
谢必安给了他一个无语至极的眼神,心道他能?有什么办法?他现在自身难保呢,还不知道要被陛下如何小心眼儿的报复,哪有胆子去管陛下的闲事?。
往好处想,陛下除了小心眼儿些,爱往外头跑些,不爱处理公务些,其实?也挺好的,哈?
范无咎被谢必安的不要脸噎住,朝上拱拱手,道:
“依您看,这个部门取何名?合适呢?”
秋东沉吟片刻,淡漠的双眼通过?天子十二白玉冕,看向未知处,缓缓吐口:
“时空局。”
自此,酆都城下辖,便多了一个时空局,局长?深居简出,行踪成谜,除了谢必安和范无咎两位部长?,无人见过?他的真身。
局里大大小小上百个部门,无数职员,致力于纠正被罚恶使偏移掉的人生。
后来,也着手处理一些因意外导致的偏离事?故。
要知道,三千世界,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意外发生,因而?,自时空局成立以来,职员们便忙的脚不沾地,忙碌程度仅次于勾魂使。
渐渐地,时空局招聘了一批又一批优秀人类作为员工。
在人类员工眼里,他们是来自更高维的文名?,高维到什么程度呢?三千世界中但凡有鬼神的存在,那鬼神界也能?自由来去的存在。
“其实?这么想也没什么不对?,不是吗?”
时空局里,秋东穿着大裤衩,花衬衫,坐在本应属于局长?的办公桌后,怀里抱着半个大西瓜,意味深长?道。
“您说的对?。”
谢必安抹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心道这小心眼儿的让他加了整整五百年班儿,今天可算是最后一天,明儿就能?休假啦。
孙悟空犯天条大闹天宫也才被压了五百年呐!
他可太心酸啦!
临出门前好心询问一句:
“您接下来有何打算呐?”
秋东挖一大勺细细咀嚼,满足的眯上眼睛,漫不经?心道:
“我现在可是快穿部年度优秀员工,当然要继续工作,争取早日升职加薪,最好能?成为快穿部主任啦!局里还得你多多照看喽!”
得,这是给自个儿换了新人设,正沉迷呐!
谢必安两眼一黑,眼看到手的假期飞走,心酸的出了局长?办公室大门就撞墙。
哐哐哐的动静,吸引了隔壁办公室范无咎的注意,范无咎特意来关怀他:
“这是咋的啦?不是说明天就能?休假了吗,你这表情,可比天塌了都严重。”
谢必安冷笑一声,捂住脸不让他心酸的想流泪的表情暴露在老同事?面?前,声音闷闷的传出来:
“大人他,还要出任务,瞧着没有几千年,且玩儿不腻呐!”
范无咎手里的老干部水杯落地,心也拔凉拔凉的。
他可是加了整整四百年班,才休息了几天?这是又要继续啦?现在去投胎还来不来得及?
双方对?视一眼,直接抱头痛哭。
秋东踩着大拖鞋,抱着大西瓜,路过?他们的办公室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呜呜声,很?善解人意的对?系统,也就是屠生杖说:
“瞧,有个我这般乐于放权的领导是一件多么值得开?心的事?呐,他们都高兴哭啦!”
屠生杖化作光团,顺着秋东手臂滑滑梯,快乐的回应:
“主人最好啦!我最爱主人啦!咱们下一站去哪儿?”
秋东咽下最后一口西瓜,豪迈的决定:
“不是新成立了npc部嘛,瞧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