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长?孙质成婚九年?了,他当?然知道妻子的世界中有太多奇思妙想,也有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地方,但他并不介意,也不追问。对妻子来?说,什么嫁了人就要生育儿?女、主持中馈,这些都是?虚无的,她想做的事就做,不想做的就不做。
长?孙质心?里默念,我也很感谢过去的自己。生育是?一个勇敢的决定,她尊重一切愿意生育或不愿意生育的女子,当?时的确也决策了好些日子。在她与?卢行溪婚后知心?、情浓的时候,她并没有马上?决定要孩子,反而是?做了决策,就说做就做,毫不犹豫,很快就有了萤萤。
“真是?个正确的决定呀。”她将方才的思路都剖析给了卢行溪,又说,“你?知道么,哪怕只?是?差了一瞬,半刻,降落到母亲腹中的,都是?不一样的胎儿?了。”她想起了小时候读过的《我很重要》,哪怕是?受到了一片落叶或者一声鸟鸣的搅扰,都可能导致不会有现在的我们。
萤萤成为他们的孩子,是?偶然。但他们的孩子能够长?成今日的温暖模样,却是?父母共同努力下的必然。
卢行溪听?了她这奇奇怪怪的理论,也不由笑了。被?子沉了下来?,长?孙质只?听?见?他低哑的声音在耳畔:“阿质,现在没关系了,不用担心?差不差一瞬的问题。”
他轻声道:“我带了的。”
长?孙质:……她说正经的呢。
还有,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拿的?
时光如梭,很快就到了初赛的日子。初赛尚且许多人参加,因此并不高调,到了终赛之日才是?全长?安都为之轰动、前?往凑热闹呢。
地点定在明章书院,又是?一个旬休日。
卢照雪一早上?爬起床,就嘟了嘴道:“旬休还要比赛,哎。”她小大人地叹了口气,“要是?平时上?学的时候比赛就好了。”还可以?一举两得,旬休日也还是?她的。
他们六人小分队都已经各自行动起来?了,除了她和徐翡。她本是?和灼灼一样的首倡者,现在却无法快点参与?其中,自然是?有一些急的。
不过她也分得清楚轻重缓急,出故事的事不急,阿姐还和她说,必然会等着他们比赛完再说的,叫她别急。
卢行溪听?了,就捏了捏她脸:“你?这么小就知道要偷懒了。”
长?孙质托着下巴:“她可能是?还没有领略过不上?课也要写课业的痛苦。”
卢照雪:???
大为吃惊:“怎么,我都去比赛了,还要写课业的么?”
“不然呢。”卢行溪翻了个白眼,“没让你?补那节课都是?阿弥陀佛了,你?以?为阿爹是?怎么过来?的。”他掰了掰手指,“我参加了四次长?安幼学大赛,每次都在上?学的日子,每次都要补很多很多的课业!尤其是?到了三四年?级!注意,是?每一次!”
他的语气让卢照雪和长?孙质二人深深感同身受了。这么久了还有这种怨念,可见?对当?时的小少爷来?说,写课业也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卢照雪一向是?个贴心?的娃娃,又给亲爹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玉露团放他碗里。
卢行溪啊呜一口一个吃掉。
看到玉露团,卢照雪不由想到了上?次选拔赛因为玉露团导致的乌龙。徐先生自然早就好了,也得到了忠勤伯府的赔偿,也算得到了公道。
如今徐翡回了自己家,不再与?外祖家有联系,想来?这次考试前?不会再有吃错东西的危险了。
思及此,卢照雪也笑得眯起了眼,一口啊呜一个玉露团。
这玉露团自然是?极好吃的,坏的不是?玉露团,只?是?某些人的心?而已。
定远侯府。
徐翡起床后,发现阿爹居然还在家,没去上?值,不由呆了呆。
徐子恺当?然要在家,今日是?他儿?子参加长?安幼学大赛初赛的日子,而且今日也不用上?早朝,恰好轮着休沐了,岂不是?双巧临门?
平日的休沐日他虽说也公务繁忙,常一大早就去枢密院干活了,但今日不同嘛。他昨晚特意熬到快子时才回府,处理了一些紧急的事务送入宫里,就是?为了给今日腾时间。
还别说,这种难得不忙碌的日子,也是?怪叫他不习惯的。
听?下属说,英国?公常常接送女儿?上?下学。他自然没空日日接送,只?是?今日休沐,又赶上?阿翡大事,自然是?要去送的。
“快用早食吧。”他指了指桌上?的糕点,“晚点阿爹送你?去比赛。”
徐翡又呆了呆。这还是?他那个视公务为生命的阿爹么?怎么有空送他去比赛了?虽说他知道阿爹一向也待他好,但他一时半刻还怪不习惯的。
一边吃,一边问:“阿爹今日不用去枢密院?”
徐子恺完全不懂做好事岂能锦衣夜行的道理,听?见?儿?子这么问,就撒了个谎:“没什么要事。”
一旁看着的小厮急得要命,侯爷啊侯爷,你?怎么不告诉小少爷昨日熬到那么晚才回府,就是?为了今日陪他啊。
侯爷长?了嘴,真和没长?一样呢。
见?父亲都如此随意,徐翡就真的当?枢密院最近比较清闲,也没细问了。
坐在马车上?,父子二人都颇有些相对无言。一则是?父子其实相处得也不多,徐翡之前?更是?被?时常接去外祖家,二则是?两人性格都有些内敛,徐子恺读书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同窗好友,是?实打实的独臣,他儿?子徐翡也因为各种原因比较懒散内敛,并不太爱说话?。
如此一来?,二人在马车上?,反而无话?可说。
徐子恺是?当?真想和儿?子增进一下感情的,于是?掏心?挠肝地搜索话?题。
“参加比赛的是?不是?还有英国?公家的小姑娘?”他问起了这件他早就知道的事。
徐翡:“嗯。”
“这次比赛是?你?第一次参加,不管结果怎么样,都没关系的。”
徐翡点头:“嗯。”
徐子恺实在想不到说什么了,感觉前?面几句都像是?在无话?找话?说,一时间又深深怀念起了娉娘,娉娘是?个话?多的人,什么都关心?,什么都笑闹,一定能和儿?子打好交道的。
不多时,马车就停了下来?,车夫道:“侯爷,小少爷,已经到明章书院了。”
于是?父子二人一起下车。徐枢密使道:“好好考。”说完他就心?里懊恼,这样会不会给阿翡压力太大了,让他以?为自己必要他考个好名次?可是?说“随便考”的话?,会不会显得自己不尊重他的聪明才智?
恰巧卢照雪也正被?她阿爹送到了这里,父女两个也在说最后的加油打劲。
徐枢密使见?状,就悄悄地竖起耳朵偷听?。可怜他这么大岁数,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呢。
卢照雪再次与?阿爹道别:“阿爹,此次我必能旗开?得胜!”
卢行溪一点头,笑得和花开?一样。他一向英俊,对上?女儿?的笑容却仿佛镀了一层暖暖的光:“阿爹相信你?。”
卢照雪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去啦。”
徐子恺这才注意到,此时卢行溪是?蹲着的,父女两个才显得差不多高,所以?他女儿?轻易就能够上?他的肩膀。
卢照雪本要离开?,却发现徐翡也来?了。她上?前?一步,问徐翡:“我们一起进去吧?”
徐翡当?然愿意,他和卢行溪行了礼,又与?徐子恺说了声“阿爹我走了”,就跟上?了卢照雪,二人一道排排走了。
卢照雪有些高兴:“你?阿爹今日也来?送你?了耶。”
她是?最喜欢这样的好阿爹的。她也希望不仅自己的阿爹爱自己,小伙伴们的阿爹最好都能自觉起来?,多做点事。萤萤是?一个懂得共享的好孩子。
徐翡微笑着点了点头:“嗯。他说今日没什么公务。”大概就是?因为萤萤从来?不以?自己阿爹对她好而自傲,而是?希望每个人都有好阿爹,她才能有这么多好朋友的吧。这小姑娘的心?胸足够宽广。
“待会加油。”
“你?也是?!”
目送着两个孩子走远,卢行溪脸上?挂着笑,准备与?徐子恺说两句就走。
结果徐子恺居然先上?前?一步,与?自己打招呼:“英国?公。”
卢行溪也客气道:“徐枢密使。”
本以?为就此结束,没曾想徐子恺还挂着笑意,客客气气道:“不知国?公爷可还有事,我有一事想请教一二。”
卢行溪心?里:真是?见?了鬼了,一向清冷的徐枢密使居然也会带笑,而且居然是?真心?实意的笑,不是?那种笑面虎的笑。
还当?他是?为了什么有关枢密院的公务寻自己,他当?然应了下来?。“我本就要在附近等一等小女,不若就在旁边的茶楼说吧。”
徐子恺是?求人办事,自然更加客气,先是?奉承一句:“国?公爷真是?爱女之人。”又说,“合该我请喝茶。”
二人都是?爽快人,一道进了茶楼的雅间。
卢行溪正要问徐子恺到底要找自己什么事,就听?见?徐子恺道:“国?公爷是?爽快人,我便直言了吧。我虽痴长?几岁,许多道理却还要向你?请教。”
卢行溪:蛤?
他都有些蒙了。徐子恺这是?在干嘛。
嘴上?已经开?始官场上?习以?为常的客套话?:“徐大人说的哪里话?,我还有很多要和你?学习的。”
徐子恺摆摆手,一脸认真:“我是?说真的,不怕你?笑话?,今日见?了你?与?令爱相处,心?里只?觉得不是?滋味。我也只?得阿翡一个儿?子,想必阿翡却从来?没有得过这么好的父亲。”
不等卢行溪谦虚,他又接着道:“我家前?阵子出的事,你?也是?知晓的。如今阿翡与?我相处,我也是?有心?与?他多亲近些。因此特来?请教一下,如何才能与?儿?女关系这么好呢。”
好想要他们那么好的亲子关系呜呜呜。
卢行溪当?然知道徐家和忠勤伯府之前?出的事,说起来?他闺女也掺和进去了呢。
如果徐子恺来?请教自己旁的事情,他当?然会谦虚一点,但是?问的是?父女关系,那卢行溪不可避免地就有些飘飘然了。哎,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过来?呢,人家徐子恺还是?这么个妙人!这个问题简直问到了他心?坎上?了!
他对于自己是?卢照雪父亲的这个身份,是?非常有认同感的。徐大人真是?很有眼光呀,居然一眼就看出了他是?一个好爹爹!
是?以?,他也非常认真地回答了他:“我与?萤萤的情况与?你?和令公子的情况有所不同,因此不能将我们的经验套用。”他思忖了半晌,“徐大人现在最想解决的是?什么问题?”
还是?要对症下药才好啊。他到底只?是?外人,并不清楚他们父子之间又是?如何相处的。
徐子恺立刻就明白卢行溪的意思了,而且颇有一种看病之人的感受:那病人不就最想遇到好大夫么,好大夫再神医也得对症下药,而不能浑说一气,纸上?谈兵啊。看来?是?真的遇到高人了!徐子恺一脸佩服地看向卢行溪。
卢行溪:?
“我与?阿翡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们有时候相对无言,没有话?题可说。这还如何能亲近起来??”为了举例,好让英国?公也能深切地体会到他的意思,徐子恺将今日自己在马车上?的尴尬对话?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卢行溪也明显地感到了一丝尴尬。
交友能力极强、能说会道的英国?公父女俩,从来?没有遇到过类似的问题。可恶!难道徐子恺第一个疑难,自己就解决不了了么?看看他那期盼的眼神,自己怎么忍心?对他摇头?
卢行溪于是?道:“还是?要多多地加深对令公子的了解。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这些最基础的你?可了解?”
徐子恺还当?卢行溪在考他,于是?就把答案说了出来?:“阿翡喜欢吃牛肉、葡萄,最近还迷上?了吃辣,不喜欢吃香芹,其他都不挑嘴的——”
他还没说完,卢行溪就点了头:“嗯嗯,可见?你?还是?很了解儿?子的。那么,令公子是?否知道你?是?了解他的呢?你?的付出,他可明白?”
徐子恺被?问住了。阿翡知道么?不知道么?他挠了挠头:“阿翡是?个聪明的孩子。”
“再聪明的孩子,到底也是?孩子呀。你?为什么要拿和大人的相处方式来?和儿?子相处呢。”卢行溪不解道,“既然你?打心?底疼爱他,那就应该让他知道呀。”
他剖心?剖肺道:“徐大人,嘴巴长?来?就是?为了说话?的,他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难不成还有什么话?是?你?们父子之间不能提的?”
徐子恺被?这么一点,果然有点顿悟的意思。是?啊,娉娘已经不在了,他和阿翡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了,没个温柔爽朗的阿娘照拂着,阿翡本就有些内敛。若是?将来?长?成了和自己一样的闷葫芦,可如何是?好呀!
谁知道阿翡有没有自己那么幸运,遇得到一个娉娘!
要是?娉娘还在,阿翡定然不是?如今这般内敛。哎,性子内敛虽也有内敛的好处,但是?小孩子就这样不活泼,一副看透了世事的样子,归根到底是?他这个做阿爹的做得不够。
他现在知耻而后勇了,准备开?始努力做一个好爹爹了!他可是?听?说了,人人都说英国?公是?长?安一等一的好爹,他不求和英国?公一样,但是?起码要像好的学习经验嘛。
于是?看着点出了他们父子症结的卢行溪,就是?一个鞠躬礼:“还是?国?公爷说得对。我与?阿翡,确实应该什么都说。”
“就是?这样呢。”卢行溪见?他如此也很是?受用,“小孩子哪有不喜欢被?夸奖的呢,哪有不喜欢被?人放在心?上?的呢。我记得你?往日素来?事忙,今日却还来?送孩子考试,这就做得很好。”
徐子恺:“我昨晚上?将紧急公务都处理完了,这才得了闲。”
“是?啊,你?做了这事,和阿翡说了吗?”听?着徐子恺说多了,卢行溪也懒得“令公子”“令公子”地叫了,而是?也叫“阿翡”了。
徐子恺在“育儿?导师”面前?,一时也有些讪讪:“这也要说么。”这不是?他这个当?爹的应该做的么?
“富贵不还乡,如同锦衣夜行啊!”卢行溪怒其不争极了,怎么会有这么傻白甜的阿爹啊!再好的感情也得经营啊!
他循循善诱道:“说给阿翡听?,让他知道你?这个阿爹在乎他,爱他,疼他。”
徐子恺不由得被?这个美好的想象牵引了心?神。
嘿嘿,阿翡知道我在乎他,爱他,疼他。
虽然怪肉麻的,但是?父子之间,又有什么话?不能说呢!
他狠狠一点头:“今日甚是?受教了,多谢国?公爷。”
卢行溪当?然也是?敬佩徐子恺的品行为人,才会主动与?他说这许多,甚至还有些掏心?掏肺的意思。在他看来?,徐子恺能够多年?不续弦,应当?是?在为早逝的夫人守贞,这在当?今的时代?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若要卢行溪代?入一下,他当?然也能够做到在妻子死后终身不娶,好好养大女儿?也就是?了,但他依然佩服这样的人。毕竟多的是?男子在妻子死后不久就娶妻纳妾,好不风流姿态,更有甚者,在妻子病入膏肓之时,尚且谋算着再娶之事了。哎,不能代?入不能代?入,还不如他走在前?头呢,一想到阿质有事,他就恨不得以?身代?之。
“不必客气,若徐大人还有什么疑难,尽可问我。”卢行溪笑道,“都是?为人父亲的,萤萤与?阿翡也是?好友。”
这下让徐子恺更加感激了,英国?公,大好人呐!从前?怎么没看出他来?!“贤弟若不嫌弃,那自然是?好!”
卢行溪也顺驴下坡:“徐兄太客气了。咱们同为父亲,也算是?互相学习。”
谦虚,太谦虚了!不管怎么样,徐子恺在心?里打定主意,要想办法和英国?公府成为通家之好,英国?公人品过硬,英国?公夫人想必也不差,还有萤萤也一向善良聪明。
两位老父亲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对方是?好人。
说话?间,旁边正好路过一人,正是?常平伯。这位伯爷没有正儿?八经的官职,平日里最喜欢走街串巷,招猫逗狗的,这不,今日也到了这间酒楼来?,正好看见?英国?公和徐枢密使二人在一块。
他虽然有些好奇这俩人怎么走到一块去了,但到底都是?勋贵出身,英国?公自不必说,徐枢密使实际上?也是?定远侯,他们常平伯祖上?和他们祖上?也是?一道打天下的呀。遇上?了,自然得说两句。
常平伯入内,先与?二人打了招呼,又问道:“徐大人和国?公爷今日怎么上?这来?了?”
徐子恺和卢行溪对视一眼。
“无他,小女来?此参加考试罢了。”
“没什么,家中小儿?有考试罢了。”
常平伯:……
虽然你?二位极力装得淡定,但脸上?的笑意真是?遮都遮不住呀。
“二位真是?慈父心?肠啊。”常平伯夸赞道。
他自己的儿?子都大了,孙子也才刚出生,哪里知道什么考试,就算是?他儿?子就读幼学期间,也是?和他老子一样招猫逗狗、没个正行的。于是?他没管住自己的好奇心?,又问了出口:“什么考试啊?”
卢行溪摆摆手:“嗐,不过是?长?安幼学大赛而已。”
徐子恺紧随其上?:“算不得什么的。”
常平伯:……
他刚刚就不应该进来?的,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腿脚呢!管不住腿脚也就罢了,为什么还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第40章
常平伯很后?悔, 他明明知道的,他没有个出色的儿孙,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本来嘛, 大早上的出?门寻开心, 现在却被人家的优秀儿子和优秀女儿秀了一脸。
他再是不知事,到底听过长安幼学大赛的大名,那可真是扬名的好机会。小孩子读完幼学之后?, 十?岁便可考学,正式为出?仕做准备。本朝科举难考, 二十?岁的进士便算得很年轻有为了, 多的是一堆三?四十?才中选的进士。
而能扬名自然是极好的事。错过了幼学大赛,除了正儿八经的科举, 便再难有其他机会了。
因此全长安都有一个共识,能够参加长安幼学大赛的人,至少也是自己幼学中数一数二的人。更别提英国公女儿和徐大人儿子都是在长安最好的第一幼学就读呢。
现在他常平伯面前, 就站着两个“数一数二”之人的父亲。
他咬了咬牙, 再次夸奖道:“二位的儿女真是人中龙凤啊。”
卢行溪微微一笑:“伯爷太?抬举了。”
徐子恺这个冰山脸也唇角一掀:“不敢称龙凤。”
常平伯到底撑着脸, 说了声“告辞”, 就落荒而逃。也不招猫逗狗,也不走街串巷了, 常平伯直奔回家,捉了一岁的孙儿在手, 一脸慈爱道:“来, 跟着祖父念,关关雎鸠, 在河之洲……”
他的亲儿子见状,忍不住道:“阿爹, 他才那么小,哪里知道《诗经》啊!”
常平伯见他这么说,更觉得生气,将一脸无?辜的孙儿递给儿媳妇,才指着儿子骂:“还不是你不中用!这么大个人了,都当爹的,考个举人都考不上!人家那么小,就参加长安幼学大赛了!你呢,你读幼学的时候回回垫底,至今我见着你先生都要掩面而逃!”
常平伯世子:……
这么多年前的事情了,怎么又翻出?来说啊!他欲哭无?泪道:“阿爹你出?门一趟,受了什么刺激啊!”
常平伯哈哈一笑:“刺激?我没受刺激,我能受什么刺激。”他看?向儿子,“从?明日起,你再不许出?门胡来,闭门读书也就是了。今年再考不上举人,就别想拿到月银。”
常平伯世子:???
爹,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不是之前都商量好?了吗,他的天资就是如此,不必强求,反正一个常平伯世子也够他混一辈子的了,何必非要钻着科举一途呢!尤其是科举经过女帝改制之后?,难度更大,对他这种?五谷不勤的人来说,更觉难如登天啊。
“阿爹!”他发出?凄惨的一声。“何至于残害亲儿子啊!”
常平伯发出?桀桀笑声:“好?好?好?,既然你先说我残害你,我就真的来残害你好?了!为父决定了,从?即日起,我亲自监督你学习。”
常平伯世子:???
苍天啊,究竟是哪个刺激了我阿爹啊!你罪该万死?啊!
在卢行溪与?徐子恺叙话之时,卢照雪也与?徐翡一同进了考场。
初赛形式比较简单,每项一共六十?人参赛,长安大大小小的幼学一共四五十?所,每所幼学都能拿到一到两个名额,视幼学水平来定。比如第一幼学就有两个名额,最后?选出?的徐翡和卢照雪也是经过公平公正的选拔的。
射箭的话,顾名思义,在室外举行。自有他的考核方式。对于参加诗词、术数两项的学子,初赛的形式都是一张卷子,筛出?十?个人进入终赛。终赛的话,诗词是现场飞花令,阿娘说有点像什么“诗词大会”,她听了一知半解的,不知道啥意思。术数则是现场出?题,当即计算,写出?答案呈作?考官,现场宣布答案。阿娘也说很像什么《最强大脑》。什么是大脑呀?萤萤也不懂。萤萤觉得自己有太?多东西?要学习的啦!
众多学问?,萤萤来啦!
今天的这张试卷,比起上次选拔考的难度还要更大了些。饶是卢照雪也觉得有些吃力,最后?依然是不管算不算的完,先将思路写上了。我萤萤的态度可是很认真哒!
考完出?来,众人都面如菜色。卢照雪都算好?的了,她只觉得眼睛有点累,盯久了卷子有些受不了。
徐翡上前一步,“难么?”
卢照雪点点头:“尽力而为了。”很快又打起精神来,“我们出?去等成绩吧。”
方才考官已?经明确说了,等考试结束一个时辰内就能出?结果,会公告在幼学门口的。他们若是想今日知晓的,大可在外等等;若是不急着知道结果,也可以回家等明日的消息,反正最后?都会通知到各个幼学的:
你们幼学的哪个崽崽进了前十?,可以参加终赛啦。
你们幼学今年凉啦,一个崽崽都没进入终赛哇。
卢照雪还是想早点知道结果的。
徐翡淡淡道:“我也觉得题目难。走吧。”
“我阿爹说了在外面等我,若是你阿爹走了,就让我阿爹请我们吃一顿好?吃的。吃完了估计就差不多可以看?到公告了。”
徐翡微微翘起了嘴角:“好?。”他阿爹估计送完他就走了,最多是车夫在外面等着他考完,他也就是吩咐一声就是了。
两个小崽崽一起出?了明章书院门口,正见两个老?父亲居然都在。
卢照雪眸带惊喜,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徐翡。她笑着直冲向卢行溪:“阿爹!我考完啦!”
卢行溪一把揽住她,“瞧你,饿了吧。都考了一个时辰了,别把我闺女饿坏了。”
卢照雪就叽叽咕咕地回应她。
徐子恺在一旁看?了,颇有几分羡慕。哎,他父女之间如此亲昵,真好?啊。
徐翡却也有几分惊喜,到底平复了一下心情,才上前对着徐子恺叫:“阿爹。”
徐子恺也摸了摸他的头:“走吧,咱们回家。”
“徐伯父,别急着回家呀。”卢照雪从?阿爹的怀里钻出?来,“一个时辰后?就公布结果了。我们就在这附近等等吧。”
徐子恺听了他如此说,又看?了眼徐翡,他俩应该是商量好?了的。果不其然,徐翡也是点了点头:“阿爹,我也想知道考得如何。”
于是便遵从?两个小崽崽的意见,“中午不如就在旁边的茶楼吃?”
卢照雪和徐翡齐齐点头,就近最好?了。
闺女都发了话,卢行溪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于是两个父亲带着各自的孩子,又一次踏入了这家茶楼。
一行四人还是回到了一开始的雅间,刚刚他们两个大男人只是为了交流育儿心得,自然是随便点了一壶茶,这下儿女也饿了,当然得多点点吃的。
茶楼小二已?经是第二次看?到这两个男子来他们这了。看?来他们茶楼的生意是真好?呀。他报了菜名,就静候一旁。
卢照雪是个馋嘴猫,卢行溪便咨询了女儿意见想吃什么。学人精徐子恺也转向儿子,问?道:“阿翡,你想吃什么?”
徐翡抿了抿嘴:“樱桃肉,云片糕。”
卢照雪也点了她爱吃的桂花鱼翅、紫苏虾,还点了一个螃蟹酿橙。
卢行溪听得就眉开眼笑起来:“到底你记着阿爹。”他是喜欢吃螃蟹的。
徐子恺简直没眼看?,什么呀,真腻歪这父女俩。四个人最后?点了六个菜,一份汤。小二高兴得不行,这可是大买卖啊。
卢照雪根本不需要阿爹问?,也不怕外人在场,在她看?来,徐翡是她的好?朋友,徐伯父是徐翡的爹(而且还是个好?爹),又是阿爹的好?友,那就完全没必要客气了嘛。她一向活泼,已?经开始说啦:“今日的题目很有些小难,也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戏。”
徐翡也吭了声:“有一道户部纳税的题,我算了两遍,仍有些不确定。”
“是不是那个周县和陵县改变税赋的那题?”卢照雪也来了劲,“那题我也做了很久的。”
卢行溪听得有趣,他自己就是三?司官员,最擅长这些,忙问?了题目。原来这次考试依然是很贴合官场实际,让小崽崽们在很年幼的时候就耳濡目染起来。
当然要耳濡目染啦!这些来参加术数大赛的小崽崽已?经几乎是整个长安幼学里最聪明、最有天赋的一茬苗苗了,将来有很大可能会从?事户部、三?司相关工作?,怎么可能不从?小开始培养!
哪怕其中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被培养成了,那也是朝廷赚大发了。
这道税赋题,说的是两县从?前共同负责缴纳朝廷的某税,而某年某月,周县发生水灾,朝廷特有恩旨,令周县五年无?须纳税,原本两县一同承担的赋税便交由陵县承担,但考虑到陵县独木难支,遂降低了税率。两年后?,陵县发生疫病,人口顿减一成,时移势迁,重新由周县承担起赋税,陵县的赋税也要再降。问?题就是,结合朝廷所需税赋(已?给)、周县与?陵县的人口数目(已?给)、五年内县衙收入(可预测),来定下两县的税率该为多少,才能保证从?周县水灾开始的五年内,两县的总税赋是相对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