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的内卷日常 by晋西甜
晋西甜  发于:2024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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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皆伏身,恭敬一拜:“微臣不敢。”
朱银在秦严身后,在心里撇了撇嘴。官家还装呢,刚才他们打起?来的时候,官家是腰杆挺直,眼睛睁大,明明看热闹看得很是开心,现在又来追究了。
安大人正要?诉苦,求官家给他做主,可他的声音如?何抵得过战场上骂阵的将军。勇毅伯先声夺人,一马当先就跪了下来:“微臣该死!微臣不该在奉天殿对同僚出手,耽误朝廷议事,也污了圣目。”
安大人:“微……”
勇毅伯指着安大人道?:“千错万错,都?是微臣之过。若在安大人辱骂家中?女?儿的时候,微臣忍住了就好了。”
安大人:“臣没有……”
勇毅伯继续虎目含泪:“都?是微臣不好。微臣身为?武将,如?何能干涉百姓民生之事?安大人说的倒也在理。”他忽然超大声:“只是微臣有句话要?说与安大人,女?儿也是微臣所出,你安大人只将儿子视作子嗣,我将自己的女?儿也视作子嗣,又关你安大人什么事!莫要?太多管闲事了!”
安大人:……
我滴个乖乖,谁说武将就不会说话了。这勇毅伯不是说的有条有理呢,真是神也是他鬼也是他,什么话都?叫他给说完了。那我还能说什么?你勇毅伯真的太会装可怜了。这是你的素日为?人么?
他抬眼看秦严:“还请官家为?微臣做主。”如?今也只能指望官家公平断案了。
秦严一脸威严,嘴角勾勒出不可冒犯的冷意,“朕只有一句要?问安大人的,女?儿若不算子嗣,那祖母是如?何即位的?”
“!”安大人吓得面色煞白煞白的,只觉得官家的话仿佛冷透了整条脊梁,此时此刻他如?坠冰窖,方才他已经说出来的话反反复复地回放在他脑海中?。悔意密密麻麻地涌上心头。
“微臣不敢冒犯文皇帝。是微臣口无遮拦,还请官家宽恕。”
安大人认了栽,瘫软在地,整个人好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其他朝臣们也都?吓得不敢吭声了。反对派们自是心中?一寒,只是叫官家断一下勇毅伯和安大人的案子,官家却?跳脱出去,骤然发问,问的还是这么敏感的话题。是啊,你说女?儿不算子嗣,又将以女?儿继承父皇皇位的明章女?帝置于?何位?难不成明章女?帝是造反上位的么?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官家是女?帝的亲孙子,又是女?帝自小?带在身边的,早早就立为?皇太孙,女?帝待他倒比待亲儿子还要?亲厚。
如?今他们出言不逊,隐隐有指摘女?帝之意,当孙子的如?何不生气!
秦严神情冷肃:“你还没有回答朕。”
是啊,官家可是问出了口的。朕的祖母,是如?何即位的?
安大人浑身颤抖,强撑着全身的勇气道?:“文皇帝天资聪颖,受神宗皇父遗命,被立为?新君。”
这就是史书上所说,至于?后宫、总是、朝臣是如?何纠缠相斗,如?何短暂平衡,如?何同意暂时立秦懿为?帝的,这些?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言明的。
“安大人既然知道?如?此,下回可不要?再说出女?儿就不是子嗣的话了。”秦严轻笑一声。可在座众人都?知道?,这笑意中?携带的警告是多么冰寒逼人。
就连并不介意京兆尹上书的一些?官员,从未反对过女?子继承的,也都?心里一紧。官家威严愈重,本就不是可以触及底线的。
唯独勇毅伯心中?高兴得很,今天官家都?是站在女?子这一边,恐怕他女?儿袭爵一事,真的有可能实?现!
官家英明啊!文皇帝英明啊!我陈思?言宣布,从今日起?,文皇帝就是我心目中?最崇敬的皇帝!
安大人称是,可谁都?知道?,他很快就要?倒霉了。开罪了官家,又有对明章女?帝不敬之嫌,谁能容得下他?
仍有头铁之人出列道?:“官家,文皇帝之功勋,微臣等自是铭记于?心。女?子应当也为?子嗣,只是若人人都?能女?子继承家业,岂不是乱了世道??文皇帝英明神武,可几千年才能出一个文皇帝这般英主。旁人家中?呢?勋贵家中?呢?我朝女?子中?难道?有这么多明秀之人么?”
到时候岂不是到处都?是女?国公、女?侯爷、女?将军?这还得了?
当然,这人吸取了前面的教训,特意点了“文皇帝英主”一事,意在绕开这个特例来谈这件事。也是委婉地提醒官家,我没说你祖母哈。
旁人还未说话,勇毅伯就心中?着急起?来。“房相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把他这个大老粗都?憋的会说成语了,他大手一指最前方的人,“林相莫非不是明秀之人?”
位于?朝臣最前方的,正是林相林纷,历经三朝的女?相,屹立不倒。
只是平日里林相十?分低调,近年来除了一些?重要?事情,轻易不会张口,也有半隐退之意,给新人腾位置的意思?。
林相微微一笑:“勇毅伯谬赞了。”
房东泷和顾瑾二人都?是参知政事,人称一声副相,可在林相这个老前辈面前都?是要?低头行?礼的。现在勇毅伯那个二愣子直指林相,房东泷如?何敢担下这等干系:“臣并无此意。林相是我朝肱骨之臣,夙夜奉公,德高望重,臣一向最为?敬服。”
心里忍不住骂道?,他娘的,勇毅伯怎么忽然聪明了起?来,说谁都?好,哪怕是朝中?除了林相之外的任何一个女?官,他都?有把握把场面圆回去。
只有林相,也惟有林相!
这种独一无二的地位,只有林相完全致仕了,女?官的阴影才能够彻底消除。他们只要?等着就是了……就像太上皇即位之初,慢慢地将女?官抹去,慢慢地将母亲的阴影抹去。
可偏偏太上皇不中?用啊!真的好气啊!跟了个志大才疏的主子,现在都?当太上皇了,还要?整日里擦屁股,担惊受怕的。
房东泷伏低做小?当孙子,已经很多年没当过孙子了。现在又当起?了孙子。
秦严见?众人面色不一,显然各有成算,也担心反对派又来一句“能如?文皇帝、林相这般英才又有几个女?子”之类的屁话,他实?在听厌了。最后只说:“此次更改律法不容小?视,民意不容小?觑,朕看还是再议吧。”
今日的朝会就到此结束了。
官家都?说了下次再议,反对派准备回家后好好写一写奏章,再开一开小?会,下次定?能引经据典,将那些?意图颠倒伦常之辈都?给统统打回原形。
官家看样子也是站在他们那边,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世道?还会变成什么样子!难道?要?让更多的林相位于?高处,而他们这些?勤勤恳恳考上来的男人们屈居人下么?
从前从来未有这样的事,除了武周有个上官女?相之外,可武皇也没有弄那么多女?官啊!好不容易太上皇登基后打压了不少,今上怎么又有和太上皇作对的意思??
好家伙,皇室之间永远是这一辈和上一辈政见?不合是吧?
他们真的好羡慕前朝的官员啊!秦汉,唐宋,哪有一家朝堂是这么多女?官的呢!偏偏文皇帝开了个“好头”。她的地位又在那里,哪怕是死了,也没人能置喙。
噢对了,弱宋还是算了。不想当宋朝的官员。
他们拉帮结派要?搞反对,家中?只有女?儿的勋贵们也团结起?来。此时不争何时争!难不成还要?等官家帮他们搞定?此事?做你爹的白日大梦呢!
嘿嘿,这事要?运作好了,说不定?还能讨得圣心呢,说不定?女?儿也有爵位了呢。女?儿虽然比不上儿子,但我不是没儿子么?到时候给女?儿招婿,家中?子孙后代也都?跟我姓,那不也是一样的!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办成这桩事!
太上皇闻知朝中?此事,也是勃然大怒,又将秦严叫了过去。
“你究竟要?做什么?”太上皇完全想不通这个儿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是他祖母一手带大的,但他到底还是男儿身啊,何必为?那些?女?子说话呢!女?儿有没有继承权,关他秦严什么事!他又不是没有嫡长子!
“女?儿有继承权,对你有什么好处不成?”太上皇完全想不到其实?秦严并不介意让秦晔登基,所以他的思?路完全没往这边走。“你今日为?何要?提起?你祖母一事!”
今日朝堂上的机锋,他后面也全都?知晓了。在他看来,本来这事就没什么好讨论的,当时反对派已经节节胜利,若不是秦严这兔崽子跑出来抛出女?帝一事,何至于?扭转局面?
秦严淡淡地看了着急的太上皇一眼,忽而笑了:“父皇,儿子一直很好奇一事。您上位之后,对祖母的心腹之臣多有铲除,其中?就有不少女?官,您究竟在怕什么?”
太上皇:!!!
他恼羞成怒道?:“混账!我有什么好怕的!你这逆子!”
“噢?若是不怕,何至于?做出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来。”秦严嘲道?,“您是一国之君,莫非觉得自己无力驯服朝臣?”
他可是一国之君啊!就以秦严自己来说,男子女?子皆可用得,有才华的人,怎么就不能用呢?他又有什么好害怕的!论聪明才智,他从来不输别人。只有内心卑劣、才疏识浅之人,才会通过疯狂打压一些?人来彰显自己的权位。
太上皇一时间有些?急怒攻心,一口气险些?喘不过来,他死死地盯着秦严,这张脸实?则与母亲并不相像,可他愣是从中?看到了一些?母亲才会有的神态。
呵呵,不愧是母亲带在身边的孙子。这种讨厌的感觉简直是一模一样。也不要?怪他这个做爹的恨他,他这般又如?何能让他不恨?
“秦严,你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众生为?敌么?”他最终还是缓缓问道?。不肯让女?儿有继承权的人何其之多,难不成秦严都?要?一一骂过去?更改律法,说得容易!
秦严脸色淡淡:“父皇,您在宫里太久了,外面已经变天很久了。”
若是皇帝有心做成一件事,那是无论如?何都?能够做成的!更别提一个大权在握的皇帝,下面多的是帮手为?他效劳。唐玄宗为?哄美人高兴,何其荒唐,特意设立荔枝使,千里迢迢想方设法运荔枝到长安,所耗人力物力不知凡几,就这,也无人敢骂。
他秦严忝居帝位几年,干的也还算可以,如?今修改律法也并非为?一己私心,他相信这事一定?能办成的。
祖母一定?也会高兴的。阿令也会高兴,灼灼也会高兴。这么多他在乎的人都?会高兴,秦闻一个老头子不高兴,那又关他屁事!
太上皇的干预仿佛泥牛入海,无声无息。不少太上皇的老臣都?失望不已,指望太上皇以父亲的名分逼压官家是不成了,只能另想法子。
卢行?溪回府就与妻女?说了此事。只要?不是涉及军情等机密的,他一向是不吝于?与妻女?分享朝政的。长孙质的衙署性质特殊一些?,她就从来不把情报带回家里,很能藏得住话,就连她的郎君也不知道?丝毫。
有的时候,一条来自龟兹的军情同时过了长孙质和卢行?溪之手,但他们夫妻二人彼此并不知道?。
他们能够保守各自的秘密,也能够体谅对方的难处,从来不主动询问。
但今日这事属于?是卢行?溪能说的。这事其实?也关系到他们家呢。
长孙质听了就有些?默然。她当然也希望萤萤可以继承家中?爵位,只是……本朝第一个女?国公,只怕到时候也是争议不休的。她的目光放的更长远一些?,想到了外甥女?灼灼。
卢照雪却?没有阿娘的那么多顾虑,她只是高兴道?:“原来那么多百姓都?决定?要?把家财留给女?儿么!那真是太好了!”
如?今的私产,如?果后继无人(即没有儿子),除了妻子本人的嫁妆,家财不是收入宗族就是官府,反而本人的妻女?是无权继承的。
卢照雪为?自己的那个话本子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而兴奋地脸都?红了,“阿爹,姨父能同意此事么?”
既然都?有百姓请命了,总不能不听听百姓的声音吧?
卢行?溪微微摇了摇头:“此事还有的磨呢。”他将朝中?不少反对派的意见?说了出来。他们倒也有些?意见?是合理的。
卢照雪皱了皱眉头,长孙质看得可乐:“放心,这些?事你姨母也会出力。你小?小?人儿不必担心成这样。”
也算是萤萤灼灼她们先起?了个头,吹进了这股风气,民间有了发声的,皇后娘娘才好参与其中?,再添上点助力。还有林相等个别女?官,她们也必然会助力的。
这些?女?官们最是与女?帝志同道?合,为?官处事除了那股抱负之外,还有一层就是共同的理想。
卢行?溪又将今日勇毅伯和安大人的事迹说了出来。卢照雪听得嘴巴大张:“阿爹,你们的朝会经常如?此么?”
动不动就全武行?,多少有点出乎她意料了。
卢行?溪:“……倒也不是啦。只是今日稍微激烈了那么一点点,其实?不算什么的。”
当年太上皇秦闻还在位的时候,有一次突厥来袭,就有一个太上皇的心腹臣子提议迁都?,一副俨然要?做南宋第二的模样,有个老将军一气之下,纠集了十?来个官员当着皇帝的面就殴打了那怂货。
谁都?知道?那怂货传达的是皇帝的意思?,他们打不着皇帝,难道?还找不着他的代言人么?真是将熊熊一窝,有这么个皇帝当家做主,大周朝还有什么未来可言?景宗文皇帝啊,您走的太早了一些?啊,对了,您走的时候是不是忘记带什么了?(示意,再示意)
那一次卢行?溪年轻气盛,也跟过去踹了那鳖孙一脚。还别说,还挺爽。秦闻见?自己的心腹被挨揍,气得差点升天,就要?立刻处置了这些?逆臣。可惜当时大多数官员都?不同意迁都?,那就是要?等着将领抗击突厥了。万众一心之时,秦闻只能忍下这口气,捏着鼻子算了。
卢照雪听说当年还有这等事,也是频频点头:“阿爹你们做得对!像这种准备弃都?而逃的人,和叛国贼又有什么区别?”要?真是听信他所说,岂不是下一个南宋?大一统的王朝立刻就缩了水,很快就要?灭亡了。
“这种人该打!”卢照雪感同身受道?。可恶,怎么太上皇在位时,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啊!就这还能混成帝王心腹,那帝王又是什么好人?
卢行?溪眼神迷蒙了一瞬。其实?当时他们都?准备发动一次“玄武门之变”了,虽说秦严本就是太子,但皇帝实?在太过昏庸,这次是准备迁都?,下一次呢?他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德不配位,必有灾殃。秦严身为?太子,当年又是皇太孙,女?帝死了也才几年呢,宫内宫外势力不知凡几,要?发动一场政变并不复杂。
至于?名声,秦严其实?并不在乎。
谁知道?……秦闻居然被二十?万来军给吓怕了,生怕自己成了亡国之君,居然学了宋徽宗,直接把皇位传给了儿子。
本准备背上恶名也要?发动政变的秦严:……
不管怎么说,捡漏还是快乐的。
卢照雪又关心爹爹:“阿爹,幸好你有点武艺在身上,要?真的打起?来了也不怕。”
卢行?溪骄傲地点头:那是。你阿爹我呀,虽是文官,却?也文武双全。又瞟了一眼阿质,嘿嘿,看我看我。
长孙质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勇毅伯竟还是个妙人。他一通打过去,看似是武将鲁莽之举,实?则给了大家时间。”
要?不然当场大多数的反对派就已经定?下基调了。所以说,文人还是怕混人。他们那些?读书人满嘴仁义道?德,伦理纲常,就得勇毅伯这样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来收拾一下。
“的确如?此。”卢行?溪真的好像第一日认识勇毅伯一样。平时看他没声没息,低调得很,没想到还有这等智慧。单看他后面和官家请罪的那番说辞,就知道?他其实?心有沟壑,很有城府。
哎,估计之前真觉得爵位不保,才心灰意冷。
卢照雪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阿爹,如?果真的修改律法的话,岂不是我也可以继承阿爹的爵位?”毕竟勇毅伯就是要?为?家中?女?儿争取这个。
“是啊,让萤萤做下一任英国公,你高不高兴?”卢行?溪捧起?女?儿来。
卢照雪呆了呆,“其实?我从前从未想过这些?。对我来说,爹娘俱在就是我最大的快乐,我也从来不缺钱财,至于?能不能做国公,我从来没想过。”
她低了头在思?考,卢行?溪和长孙质也不去打搅她,只让她自己想。
“可是我们最近有了那个话本子嘛,我也接触了不少民间事。我可以不要?这个国公的继承权,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可有可无,但是有的是女?子们需要?继承她们父亲的一切。”
“我不能说不要?。因为?她们不能发声,而我可以。我若说出不要?父亲的位置,岂不是代表她们说了不要?父亲的东西?”卢照雪的声音越来越大。
卢行?溪听了,眼神大为?欣慰。女?儿居然深思?熟虑至此。她可以想到这一层,就不知道?超出同龄人多少了。
他卢行?溪有这么个女?儿,足以虎视诸位同僚。他们又有谁的儿女?比得过我的女?儿?
长孙质则更是震惊。她抱住女?儿:“萤萤,这些?话都?是你刚才想出来的?”
“是啊。”卢照雪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惊讶的,对她来说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她就是爹娘唯一的孩子嘛,她继承爹娘的一切不是名正言顺的么?至于?什么世道?,说不让女?儿继承父亲的财产,那就是这个世道?错了嘛!她看明章女?帝,就觉得她在拨乱反正,女?帝走了,现在她们这些?女?孩子接续拨乱反正呀!
总之,邪不压正!卢照雪有此信心。
她的这些?真实?想法如?行?云流水般流入了她爹娘的耳朵里,炸的两个大人都?愕然。原来是他们都?想复杂了,在萤萤的眼里,她爹娘构成的世界观就是她的世界观,她在爹娘的爱里长到这么大,理所应当地觉得爹娘爱重自己没错,是不平等、重男轻女?的世道?错了。
她还觉得自己拨乱反正是真正的正义。
从她这个角度来说,居然一点也没错。而且还特别能自圆其说。萤萤也心有沟壑,而且是她自己逻辑满分,谁都?很难撼动她。
卢行?溪承诺道?:“阿爹答应你,这件事会告诉你结果。阿爹也会努力。”
卢照雪笑盈盈的,和妻子的笑脸映在一起?。看得卢行?溪心头软软的。
自古以来,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第二日,官家就悄悄召集了一些?重臣,大约十?余位,在太极殿商量此事。
这些?人中?,既有昨日的支持派,也有反对派,也有中?立派。
一群人从辰时讨论到申时,才最终有了个结果。
房东泷从太极殿出来后,忍不住擦了擦汗:真是后生可畏啊。他有些?担忧地看向常宁宫的方向,官家强硬至此,又已经培养出了心腹重臣,上皇拿什么和儿子斗啊!
他自己,可能也要?思?索退路了。他可以为?上皇尽忠至死,可他的儿孙们还年轻啊,还大有可为?啊。
没能参加太极殿小?会的朝臣们也已经等了半天了。今日在衙署当值,也忍不住分心。究竟会有个怎样的章程?
此时方才知道?结果。
小?官和上官说道?:“官家下了圣旨,着刑部尚书与房相、顾相一同修改继承法,特殊情况下,女?子也可以继承父亲的财产。”
“什么特殊情况?”倒是说得清楚一些?呀。
“好像说是,对民间百姓和朝中?勋贵是两套方案。百姓们在没有兄弟的情况下或者兄弟违法犯罪、父亲同意的情况下,女?儿也可以继承父亲家业。勋贵的话,更加复杂。明日你只等着听刑部如?何说就是了。”
天啊!若真是如?此,那可是大变动啊!
不知道?多少男儿的蛋糕被分了。女?子们的心态只怕也要?发生变化。
长孙令闻知消息,第一时间就赶去了太极殿。朝臣已经散去,秦严一人留在此处,静静地呆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严。”
听见?熟悉的声音,秦严回了神,拉过妻子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暂时只能做到如?此了。”
秦严背叛了自己原本的立场,站在了他的祖母、妻子、女?儿代表的女?子这一边。
将来史书工笔,又会如?何记载呢。
长孙令看着这个男人,头搭在他的肩上,“已经很好了,先稍微破开一道?缝隙,为?那些?可怜的女?子留容一些?空间吧。”
不然,失去丈夫、父亲财产的她们,要?怎么活啊。
“阿令,你高兴么?”他的呼吸越来越近了。
长孙令仰着头,想起?了太多太多,“高兴呀。”
听见?她声音的欢快,秦严也很高兴,在她耳畔道?:“既然这么高兴,那今晚我想……”
“不,你不想。”
“我想。”

第49章
一家子晚上吃饭的时候, 秦晔也眉飞色舞,神?采飞扬:“阿爹,阿娘, 照这么说的话, 岂不是萤萤也能当英国公了?”
虽然要到小姨父不在的时候,可能要很?久很?久,但是, 第一个女国公诶,听起来好厉害啊!
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祖母不就是女帝么。女帝、女相都有了, 为何不能有女国公呢。她还觉得那些反对女儿有继承权的大人们奇怪得很呢!他们可真奇怪,见得惯女帝, 却见不惯女官。
若是小公主这话让大臣们听见了,只?怕大臣们也满脸苦笑:他?们一开始哪知道女帝是这般手?腕,他?们只?是服气女帝, 如何能服其他女子?
秦严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还不一定?呢。不过我相信以萤萤的能耐, 肯定?没问题。”他?的连襟卢行溪都?把那么多心思花在女儿身上了, 萤萤也是从小就聪明的, 从小习武,术数又学得那么好。诶嘿嘿。
秦晔也笑眯了眼。
秦曜其实也听说了这次朝堂之争, 他?对这种男女之间的权力斗争其实并不敏感?。在他?看来,能者?居之, 亲人才是最重要的。父亲若是只?有女儿, 凭什么不能让女儿得到父亲的财产呢?他?以己度之,若是妹妹的话, 能继承父亲的财产自然是极好的。
此时他?并没有怎么想到父皇的继承人问题,他?其实也隐隐默认是自己的, 毕竟父皇就自己一个儿子?,他?也并没有想到灼灼可能也是他?的竞争对手?。他?此时还是像兄妹三人那天设想的一样,他?做哥哥的到时候庇佑两个在兵部和户部的妹妹。
第二日朝会上,当刑部尚书宣读了新改的继承法后,朝堂就像炸开的一锅粥。民间女子?如何有了继承权,已?经算不得什么大新闻了。涉及他?们自身利益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注目。
要知道,新继承法可规定?,对于?勋贵的爵位继承制度一并改了。所有勋贵袭爵都?要进行考核,而且是多次考核。如果有勋贵后续不行,袭爵后也可以夺爵,甭想一锤子?买卖。
唯一的好处就是,男女都?可以袭爵。依然是目前的爵位所有者?推荐。推荐这一点倒还和原来的规定?是一样的,比如徐翡,他?父亲徐子?恺身上除了枢密使之外,还有一个定?远侯的爵位,但他?此时并不是定?远侯世子?,须得在他?十岁之后,再由他?父亲向朝廷请旨,立儿子?徐翡为世子?。经过朝廷认肯后的世子?,才是合法的。
徐翡这样的情况仍是少?数。大多数家族中,都?有很?多儿子?,一般是由嫡长子?继承,但如果有特殊情况,比如嫡长子?不行,嫡妻并无所出,也可以由家主请旨立别的儿子?为世子?。这时候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完全取决于?家主的偏好。
可以说,新继承法只?是有利于?像勇毅伯、英国公这样的人家,他?们没有儿子?,只?有女儿。但是其他?勋贵人家就惨了,他?们的儿子?袭爵居然还要经过多次考核,考核不通过就无法袭爵。
一时间,哭声?抢地的。
勋贵多是武将出身,至少?祖上是开国时期的武将,否则不能袭爵。太、祖爷是一个爵位也没有赏给他?的谋臣们,谋臣们另有一套奖励。因此,如今的袭爵考核便定?为军事才能。必须都?得在骑射上有点东西,懂点军法,才能袭爵。
总之一句话,都?得卷起来,别想白拿爵位不干事!
武功侯当然不干了。他?自己倒还行,也跟着打过几次仗,但是他?家世子?那就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废物啊,原先想着世子?继承爵位后,就好传承下去,反正国家每年都?发不少?禄米呢。
“官家三思啊,家中爵位是祖上传下来的,何至于?此啊。”
这时候的他?深切地体会到昨日勇毅伯的心情了。可笑他?昨日还在嘲笑勇毅伯没有儿子?注定?后继无人,他?倒是有儿子?,可他?儿子?马上就要倒霉了!
苍天啊,他?家的爵位从第一代开始,到他?已?经有五代了。难不成爵位到他?这里就要断绝了么?他?想的和昨日勇毅伯是一样的,经历了太、祖晚年的大逃杀、神?宗皇帝晚年夺嫡之乱、女帝在位时的大清洗,他?们家好端端活到现在,是多么不容易啊。
就这,如今官家还要想办法削爵。这还有天理么?他?心中悲愤不已?。
除了武功侯之外,有爵位的、家中子?弟都?不出息的也都?俯首求官家开恩。文?官们并没有牵扯进此事里,但他?们与勋贵的关系纷繁复杂,或有姻亲,或有门生关系,比如这位尚书就是那位侯爷的岳丈,自不消说,那世子?就是尚书大人的外孙嘛。现在外孙的利益受损,十有八九自家的利益也要受损。
因此文?官们也有帮勋贵回?圜的。反倒是武将内部也不团结,因为朝中上下武将,有爵位的是少?数,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后期因功封侯的只?有一两家,大多数武将就是纯粹的将领,并无爵位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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