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四岁那年,第一次遇见林裴。此前他一直跟着父母外放,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他。以前总听林相说她有个身体不好?但很聪明的孙儿,这下总算见到了。他听说我跟着他祖母学习,也时?不时?给我推荐书?籍,陪我看书?,教我下棋。我想?,年轻人的悸动,有时?候就?是很奇妙的吧。我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场景。”
卢行?溪的手又动了一下。他也是第一次听阿质说这些故事?。从前他并不曾了解那么深。心里发酸起来,都这么久了,阿质居然还记得那么清楚。果然第一个的、第一次的,总是格外重要,难以忘怀吧。
“那时?候林裴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曾经动过与他成婚的念头。那时?候我阿姐见我与林裴走?得这么近,以为我们?好?事?将近,便出面与林相提了提。林相自然再没有不满意的,于是找了林裴。没想?到林裴的答案是拒绝。他不想?娶我。”
说到这里,其实长孙质心中已经没有任何波澜。十六岁的长孙质或许会心痛,会难堪,会不解,但二十七岁的长孙质早就?释然了。
反而装醉的卢行?溪心里郁郁不平:哼,你林裴以为自己是什么如意郎君不成,居然连阿质都看不上,不愿意娶阿质。一时?间又想?,也幸好?林裴有眼不识金镶玉,没答应下来,否则以当时?林裴与阿质的感情?,只怕早就?成婚了,还能有他卢行?溪什么事?。
卢行?溪心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儿似的,一会儿一个想?法?,拉扯得他生痛。到底是将来要接任三司使的能人,就?是这样复盘,他还能分出第三个卢行?溪去继续听阿质说话。
“我当时?特别不解,我跑去林家问林裴,难道之前都是我的错觉?你从来没喜欢过我?林裴看了我一眼,说自知非我良配。我当时?好?奇怪,如果非我良配,先前为何与我那般要好?。那就?是我理解的谈恋爱。”
卢行?溪内心更痛了:林裴你简直罪该万死,连阿质都看不上,阿质当时?肯定很伤心。呜呜呜好?心疼阿质。
“我回家之后,更加不解,想?到林裴自幼身体不好?,莫非因?为身子不好?才拒绝的。我当时?还小嘛,就?想?着再给他一次机会。我又跑到林家去了,这一次,林裴见都不肯见我一眼。我让他的小厮传话,是否真要断情?。他没出来见我,小厮出来见我,胆战心惊地递了一封信给我。”
卢行?溪心里越发酸了:阿质当时?居然为了一个林裴跑了林家两次。又一想?,这确实也是阿质的性子。她一向较真,一心想?要个结局。林裴究竟写了什么给阿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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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相忘江湖,各饮岁月。愿长孙小姐千秋万岁,无忧无惧。”
“他既然说得出,那我也做得到。林裴放下了,我自然也能放下了。”长孙质微微一笑,“我们?有过一段美好?的感情?,那就?够了,既然无法?在一起,就?说明不合适。”
卢行?溪听得也忍不住心里一动。是啊,他们?不合适,合适的是我和阿质。我们?才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
“郎君,你还在装睡么?”长孙质忽然幽幽道。
卢行?溪就?和被点着了屁股的猴子一样,一下子从榻上蹿了起来。“垂死病中惊坐起”都不如他此刻活灵活现。
“阿质……”他怎么都没想?到,阿质早就?知道他在装睡了。他不好?意思,唯唯诺诺:“我不是故意的……”
好?吧他就?是故意的。等等,“阿质,你知道我装的,你还说了这些,你——”
“傻瓜。”长孙质见他这呆样子就?想?笑。平日里在朝堂上是多么聪明机灵的人,多么有朝堂智慧的人,太上皇的人坑了他不知道多少次,从来没有上过当,反而还能反击回去。可在感情?之事?上,怎么就?这么没有自信呢。
卢行?溪心神激荡。阿质明明知道他在听,却还说了这许多,显然就?是说给清醒的他听的。过去的事?情?他既然一无所知,那她如今干脆全部说清楚,好?叫他明白。她是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坦坦荡荡,对上林裴也一派正气,你卢行?溪大可不必烦恼。
长孙质:“这些话,此前从未和你说过。但我想?,你应该知道的。”
之前她觉得过去的一段感情?没必要和卢行?溪提起。谁会和现任提起前任啊。可她现在委实不忍心了,卢行?溪就?为了那些猜测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若是不说开来,还不知道会不会年纪轻轻就?忧郁至死。她长孙质还不想?年纪轻轻就?是丧夫呢。
卢行?溪有些委屈,他的眼睛是那么明亮,此时?却带了一些湿意:“阿质,你嫁给我,会后悔么?或许林裴就?是因?为担心身体不好?,才拒绝的你?想?到这里,你不可惜么?”
这若是戏中情?节,只怕是破镜重圆,两厢修好?的戏码了。
长孙质无奈道:“这有什么好?可惜的。我并不是没有给他机会,可他连见都不愿意见我。就?算真的是担心身体不好?,结果总是一样的。他怯懦地退去了。那我长孙质接受他的退去。”
与此同时?。
林裴又在院中咳嗽起来。他的贴身小厮心疼不已,郎君身子骨是越发不好?了。想?起今年重逢的长孙家小姐,不,或许该称她为英国公夫人了,小厮更替郎君难过起来。
当时?少爷就?是因?为自幼身体很差,担心自己活不长,误了长孙小姐的花期,这才拒绝的。实际上长孙小姐跑回来的那一次,问少爷是否真的要断情?,少爷不肯见她,不是不肯见,是不能见,怕见。他怕见了心上人,就?更加舍不得了。
那时?候少爷刚刚看完神医,神医说少爷最多只能活到二十五岁。可当时?他已经有十七岁了啊,那岂不是只有八年的寿命?少爷不愿意耽误长孙小姐,反而是真的喜欢她,珍惜她。若真是自私,反而会隐瞒病情?,答应下来。
他愿长孙小姐千秋万岁,无忧无惧。长孙小姐也真的做到了,再也没有来过林家,再也没有找过林裴。两个人真的彻底断了。
小厮却心疼自家少爷。少爷身上也有功名,很快就?请命去了韶州。韶州气候温暖,适合养病,再也没有回过长安。可长安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来。小厮有时?候也心疼,少爷又是何苦自虐呢?明明见不得,却偏偏要听长安来信。
那一年,长孙小姐嫁给英国公的消息传到少爷耳中,他直接咳出了一口血。之后更是大病一月,几乎死去。
到底是挺了过来。在之后就?没有咳血的情?况了,即便听说英国公小姐出生,他也只是淡笑着。
但他也没有额外做什么。他知道自己哪怕只是依循礼节给英国公府送上贺礼,都会给她招来是非,于是干脆不做了。
只是小厮知道,在郎君的书?房深处,藏了很多幅画。都是长孙小姐的秋千图。郎君每画完一副,都在下面题字:千秋万岁,无忧无惧。
“郎君,你这又是何苦呢。”小厮真不明白,当时?若真的这么喜欢,又何必顾及那么多呢,就?算真的只能活到二十五岁,也好?歹先成了婚再说。反正人都是要死的,死之前享受几年的夫妻恩爱,不也很好?么?何必现在这样自苦。
林裴苍白的脸带着笑:“我不愿意让她忍受丧夫之痛。”
“可您好?好?活到现在了啊。若是不出意外,还能到四十岁,五十岁。您说您当时?傻不傻!”小厮见证过少爷当年熬夜给长孙小姐做纸鸢、两个人一同玩乐、一同看书?。他此时?僭越,但说的全是真心实意。
“可十七岁的林裴并不知道。”他淡淡地说,“没有一个二十八岁的林裴来对他说,你可以活得比你以为的长。我不怪过去的他。”
心爱的女子现在依然过得很好?,不管身边是不是他,他都可以为她高兴。
卢行?溪的所有不愉、所有担忧,在听到长孙质说“不可惜”的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了。她是说“不可惜”,也是说“我不悔”。
长孙质敢爱也敢恨,拿得起也放得下,她此时?问卢行?溪:“莫非你是觉得我喜欢过别人,就?配不上你了?”
卢行?溪哪里知道她是故意在逗他,只以为她真的这么觉得,急得不得了:“我哪有。你喜欢过林裴,我是早就?知道的。步步接近你,也是我的选择。只有我卢行?溪配不上你的份,你配三个卢行?溪都绰绰有余!”
一着急,什么都说了。
长孙质:“……”
当时?居然是郎君故意接近自己的么?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她多少有些意外了,再一听他最后一句话,平日里卢行?溪最爱的事?情?,若是三个卢行?溪同时?来,她哪里受得住!
“不用了。一个卢行?溪就?可以了。”长孙质严词拒绝三个郎君的美意。
卢行?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这种时?候,妻子的心思还能再歪到别的地方去。
“我是怕,我比不上你第一次喜欢上的林裴。”妻子都和自己说心里话了,那他卢行?溪也不要什么颜面了,干脆也说掏心窝子的话。除了今日这个时?候,这个场合,还有什么时?候能说呢。
“其实我很羡慕姐夫,姐夫和阿姐都是第一次就?喜欢上了彼此,两个人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再有膈膜。可是我们?,我见过你喜欢林裴的样子,因?为那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长孙质微微一惊,坐了起来,想?说些什么,却被卢行?溪手指捂住:“阿质,让我先说完。”
“我其实是在嫉妒林裴。”卢行?溪面对面抱着长孙质,这样她就?无法?看清楚他的表情?。他承认了,承认自己对林裴的嫉妒。仿佛就?不是君子,落了下乘了。
他就?是吃醋,就?是嫉妒。
“我不是疑心你,我只是……对自己没信心。”
长孙质吻了吻他的头发:“难道我随便找个男人就?嫁了?我是喜欢过林裴,但当时?我已经死心了。我喜欢你的时?候,是完完整整喜欢你的。你怎么就?没信心呢?”她挑了挑眉,“难道你觉得我身在曹营心在汉?”
“没有没有。”卢行?溪哪敢这么想?啊,“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担心……你没有那么喜欢我。”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变越小。
长孙质愣了愣,原来这家伙是觉得自己喜欢他没有喜欢林裴那么喜欢?
又想?起他实在可怜模样。哎,就?顺着他一回吧,免得以后还要担惊受怕的,夫妻俩还过不过日子了。
像上次那天他发癫的那一晚,虽说前边她也有些趣味,可太多了实在是受不住了啊。
“你卢行?溪脸长得好?,个子高,品行?也好?,心也正,我移情?别恋有什么奇怪的。”长孙质上来就?打直球,“我保证,我爱你,很爱你,对林裴只是悸动和喜欢。”
卢行?溪:!!!
他心花怒放,从未有过如此高兴的时?候。就?连上次萤萤取得魁首,都没能如此高兴。但他仍不太确定,又小心翼翼地问:“真的么?”
“真的啊。”长孙质都不明白他怎么这么没自信,“我是那种委屈自己的人么。我承认啊,刚刚嫁给你不久的时?候,确实没有现在那么喜欢。但我愿意和你生下萤萤的时?候,就?说明你已经在我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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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行?溪想?起他们?刚成婚的时?候,长孙质对他确实还有所保留。他们?是成婚第三年才有的萤萤,之后再也没有孩子。
“你说过,我不需要做满分的妻子,只要做六十分的妻子就?好?了。就?冲你这句话,我就?心动啦。”长孙质摸了摸他的头发,她和卢行?溪应该也算是新?婚后爱吧。
卢行?溪也记起来了,他脸一红,“我说的都是实话。”可不是为了哄骗阿质当他妻子才说的。
“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他的真心实意,知道他的品行?为人,所以可以确保,即便嫁给卢行?溪之后,两人以后不爱了,没有感情?了,至少卢行?溪不会欺辱她。她以后也要这样教给萤萤,与人成婚,挑选男子,最起码的是底线品行?,在他已经不再视你如珠宝时?依然能够善待你的为人。
卢行?溪的脸仍有些红彤彤的,醉意在那,但清醒也在回归。他开始无比庆幸,姐夫的馊主意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回头得谢谢姐夫才行?。
他认真地坐起来,一下子又滑下去了:……
认真地和妻子道歉:“前几天是我有病。我不该和你闹别扭。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冷战的话,他也难受得很啊。不能亲阿质,不能抱阿质。
长孙质仰起头:“你就?只有这一个错处?”
卢行?溪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又凑到她耳朵边,小声说:“我也不该非要弄你,那天晚上是我孟浪,弄得你*上*下的……唔唔!”
长孙质的一张脸羞得比醉酒的人还红,她立刻伸手捂住了卢行?溪的嘴巴。这人真是的!什么都说,还要不要脸了!
卢行?溪还亲她的手掌,亲的她痒痒,松开之后,又说:“阿质,你不是要我说这个错了嘛。”
他一双大眼睛是和闺女如出一辙的清澈纯真,不熟悉他的人还当他是什么纯良大狗狗。他眼中映着一个她,看得她心软,也不想?骂他了:“我说的是让萤萤担心的事?!”才不是那晚上的夫妻荒唐。
“是哦。”卢行?溪也想?起来了,“萤萤那丫头还担心我们?俩呢。”爹娘不和,就?算再怎么掩饰,小孩子都会察觉到的。更别提是他们?家萤萤这种冰雪聪明的呢。
“回去就?和萤萤说。”
夫妻两个牵着手,比起从前更加情?热。
他们?夫妻俩今日被召进?宫中,卢照雪在幼学却也惦记着父母们?。秦晔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孩子,知道姨父姨母吵架的事?不能往外说,于是拉了卢照雪到一边去:“萤萤你就?别担心啦,有我父皇母后在,保准没问题。”
她也是主打一个灵活运用的。需要父母撑腰的时?候,就?说“父皇母后”,平日里撒娇,就?是“阿爹阿娘”。
卢照雪也小声道:“我想?也是。姨母他们?一定要给力?点哦。”
“哎,大人们?真坏,要让我们?操心。”秦晔也小大人似的说起来。
“我感觉这事?其实是我阿爹做错了。”卢照雪继续说,不然的话阿爹不会在她提出要和阿娘一起睡的时?候一声不吭的。他肯定是哪里做错了,在心虚呢。以卢照雪和爹爹多年斗智斗勇的过往经验来看,指定是爹爹做得不好?呢。
秦晔又小大人似的:“萤萤,你说,小姨和小姨父不会闹到和离吧。”
“这……应该不会吧。”卢照雪也有点不确定了。这一回爹娘的气氛确实奇怪得很哪。
秦晔赶紧自打嘴巴:“肯定不会的。小姨父那么爱小姨。”
“阿姐,你懂什么情?情?爱爱的。”
秦晔一叉腰:“别的不提,我对人心最敏感了。”她似乎是天生的能力?,很容易察觉出人心好?坏。爹娘之间感情?好?,她看得一清二楚,姨父姨母之间也一样。
卢照雪带着重重心事?回家了。刚放下自己的小书?箱,就?看见郑管家进?来了:“小娘子,国公爷和夫人在花厅候着您呢。”
卢照雪于是带着心事?去了花厅。
只见爹娘都在,桌子上摆着一堆好?吃的,包括她最爱吃的烤肉和乌梅饮。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爹娘脸上都是讨好?的笑容,感觉此时?她不管提出什么,爹娘都能够立刻答应下来。
不对劲。卢照雪敏感地发现出问题来了,爹娘平日里虽然疼爱她,但也不是无条件地纵容她。如今这般,简直是太奇怪了。
难不成,爹娘真的是准备和离了?这一顿丰盛晚宴就?是散伙饭?
卢照雪惊疑不定地看向爹娘,阿爹清俊挺拔,嘴角带笑,阿娘俏丽温婉,眉梢带风。
“萤萤快来,阿爹给你做了烤肉。”
“阿爹,你们?要是和离的话,我跟阿娘的。”
父女两个几乎是同时?说完,然后齐齐愣住。
卢照雪:!!!
卢行?溪:!!!
就?连长孙质也呆了呆。萤萤方才说什么?
卢行?溪一贯疼宠女儿,平日里给女儿当马都不在话下,可今儿真是把他给气着了。他一把捏起女儿的耳朵:“谁个要和离了?臭闺女,你胡说八道什么。”
卢照雪嘟起嘴来:“不是你们?要和离么?摆出这么大阵仗来,现在你还欺负我!”
长孙质看着这百年未得一见的“父慈女孝”画面,由衷地感慨,没有相机真的太糟糕了。不然就?可以把这一幕给拍下来,将来给他们?俩看,不知道多有趣呢。
卢行?溪也惊疑不定起来,听闺女这么说,赶紧看向阿质。莫非是他之前的行?为太过分了,阿质先头起了要和离的念头?是了是了,定是这几日萤萤和阿质一起睡的时?候,阿质问了萤萤的意见。
只是刚刚自己与阿质互相倾诉了,阿质才打消了这一念头。太危险了,真是太危险了,他差点就?失去了阿质。
长孙质:……
她如今摸准了卢行?溪的脉,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顿时?就?一脸无语:“谁说要和离了。萤萤,你可不要造谣。”
哇,臭爹娘居然一起污蔑我!卢照雪指着桌上的烤肉道:“你们?已经冷战好?几天了,还打量我不知道呢。今天这一顿,肯定是散伙饭对不对?你们?想?和离,要我同意,所以才这样对不对?”
做爹娘的两个都:蛤?
他们?愣住了。本来是要好?好?补偿女儿一顿的,毕竟这几天都为着爹娘两个的恩怨,让小女儿都不高兴,为他们?担心。谁知道还弄巧成拙,女儿竟然有这样的误会?
长孙质更加愧疚了。
都是她和郎君不好?,才让女儿生出误会。若是女儿真的觉得爹娘要和离,岂不是很担心?
“没有呀萤萤,我和你阿爹只是闹了点小矛盾。我们?已经和好?了。”长孙质笑了笑,把女儿往怀里搂。
“真哒?”其实听到阿娘这么说,卢照雪心里已经有几分确认了,毕竟她能这么说,肯定是真的,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当然了。”长孙质秀美的面容下是对家人的承诺,“我和你阿爹是永远不会和离的。”
这么些年,足够她看清楚卢行?溪的为人了。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会爱她如初,那一定是卢行?溪。
可这话在卢行?溪听来,是那么的惊喜。阿质的意思他听懂了,他过去的付出,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太好?啦!”卢照雪一蹦三尺高,又在地上迅速地翻了个跟斗。
卢行?溪:……
他还是很想?知道,闺女那番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揪了卢照雪在手里,捏着她肉嘟嘟的脸问道:“若是爹娘真的和离,你跟阿娘?你这么会伤阿爹的心啊。”
长孙质也想?起来了。她忍不住笑,这是让这对一向亲密的父女关?系“破裂”的原因?。
卢照雪简直是不假思索,说自己只跟阿娘离开。她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有些小尴尬啦:“如果阿爹和阿娘闹和离,肯定是阿爹不对呀。”
卢行?溪:?
怎么就?一定是我不对了。说不定是你阿娘始乱终弃啊。“闺女,你对阿爹有成见啊。”
长孙质笑得更大声了。
卢照雪圆脸嘟起来:“就?算是阿娘不对,我也跟着阿娘。是阿娘把我生下来的,阿娘最大。”
长孙质这下不笑了。她忍不住有点想?落泪,又不想?让女儿看到,只能小声道:“萤萤……”平日里是郎君照顾萤萤更多,她只看见闺女和丈夫父女关?系多好?,两个人永远说说笑笑。他们?是一样的性格,天生的小太阳,和自己完全不同。可是在误以为要二选一的时?候,闺女选择了自己。
没想?到闺女能这么暖心。
卢行?溪这下也不生气了。他把女儿抱在身上,认真地和她四目相对:“萤萤说得对。你阿娘生你,这是天大的事?情?。你爱阿娘多过阿爹,也是正常的。我们?萤萤真懂事?,是阿爹不懂事?。”
卢照雪被夸得小脸红扑扑的:“阿爹,我也很爱你哒。”只是最爱娘亲哦。
卢行?溪是个喜欢吃醋的人,但是这种事?,他不会和妻子争宠。在孕育女儿这件事?上,就?是阿质的付出要多得多,是阿质承受了那么辛苦的十个月。
一家人终于全都说开了,卢照雪也放下了心头的一桩大事?,因?此能开开心心地问起了爹娘:“阿爹,阿娘,所以你们?是为什么吵架?”
卢行?溪:“……”
说自己狂喝飞醋么!这也太丢人了。他还是要点脸的。
谁曾想?长孙质先说了出来:“你前几日见过的林裴叔叔,阿娘和他差点成亲了,你阿爹吃醋。”
端的是简洁明了,一气呵成。
卢行?溪捂脸,不敢去看女儿戏谑的脸。
谁知道小丫头还挺懂,这时?候又站回她阿爹那边了:“阿娘,我觉得阿爹吃醋没错呀。阿爹是爱你,才舍不得你嘛。换了我,谁要和我抢喜欢的人,我也生气。”
长孙质冒汗了。人家林裴也没有要和卢行?溪抢她啊,林裴肯定也是早就?忘记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嘛。
卢行?溪顿时?挺胸抬头,觉得自己又可以了,看,连闺女都支持自己!“阿爹没白疼你一场。”喜得他抱起闺女抛高了三次,卢照雪也不怕,还乐的咯咯笑。
不过,小女孩没多久又说:“阿爹也不要太小气哦,都是这么久以前的事?了。”
夫妻两个忍俊不禁,萤萤真是主打一个一碗水端平啊。
不过,“萤萤你有喜欢的人了?”当爹的警钟又开始敲响了。是谁?王临还是徐翡?还是有别人?
卢照雪点点头:“阿娘,阿爹,姨母,舅舅,姨父,灼灼,阿大哥哥……”
长孙质横了卢行?溪一眼,都叫了他别把小孩子的心想?那么多,明明萤萤是没什么的,郎君偏要如此。才六岁多的小人呢。
卢行?溪理亏,赶紧滚去烤肉了。这一顿吃得小萤萤是心满意足,拍拍肚皮:“好?开心哦。”
和家人在一起,是她一辈子的快乐。
“阿爹!我要作画!我要给它取名为《英国公春日烤肉图》。”
“这就?不用了吧……”
“要的要的!阿爹别担心,我一点也不累!”
“好?的闺女。”
看着卢行?溪感动到落泪,长孙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晚上,夫妻两个好?一番温存,经历了这一次,他们?感觉彼此的心更近了一些。
林裴此次回京主要是为了述职。他官声很好?,在朝会之时?,秦严也着重表扬了他,“林卿治理韶州,韶州文风为之一新?,政绩在地方官中列天下第二,朕心甚慰。”
不消说,圣人金口玉言,此话定然要随着邸报传出去,让其他地方官也跟着学习韶州的治理经验,林裴也会成为一面金字招牌。
林裴自是谦虚不提。
秦严还特意分出了心神查看了一下英国公的表情?。哎,他那不省心的妹夫哟。不知道是不是又露出了不忿的表情?,说不定还要怪他帮理不帮亲呢。哎,他是官家,也是没办法?的事?嘛,人家林裴做得好?他肯定是要夸奖的,不过他还是全身心站在行?溪这一边的,他发誓。
诶,行?溪居然一脸淡定,甚至还露出了愉快的微笑。好?家伙,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卢行?溪心里在想?,这林裴到底还是有几分本事?,怪不得当初能得阿质欢心。嘿嘿,自从阿质说了心里话之后,他就?明白了,反正阿质只喜欢他,他才是阿质的现在,林裴就?算再好?,那也是昨日黄花了。
因?此今日的英国公已经不再是昨日那个气咻咻的英国公了。他,升华了。
于是,凡事?认真(天生八婆)的秦严又传了卢行?溪,这次不是太极殿,而是某个凉亭里相见。一碰面,某个八卦的大姐夫就?忍不住问道:“你昨儿和阿质妹妹和好?没?”
卢行?溪一脸春风得意:“当然。我们?都说好?了,姐夫也和阿姐说一声,不用再担心了。”
那就?好?。秦严也是乐见其成的,等会也和自家皇后有了交代了。结果已经知道,这位出了主意的姐夫还当是他自己的功劳,不知道多高兴:“还是姐夫的苦肉计行?吧。”
他还以为是计策成功,妻妹怜惜行?溪,然后行?溪趁机一剖心扉,两个人互诉衷肠……
“还说呢。”卢行?溪埋怨地看他一眼,“阿质一眼就?看出我在装睡。”
秦严:“……”他没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说不定是你自己演技差呢。”
反正这锅我不背。“那后面咋张的嘴?”
更多的细节卢行?溪不想?再和秦严说了,不过有些话还是能说的:“总之,阿质说只爱我,唯一爱过我。”
他这么一嘚瑟,秦严就?懂了。呵呵,不就?是阿质妹妹说只爱他,那当初对林裴不就?是喜欢么。卢行?溪定是认为,和手下败将没什么好?计较的。
怪不得他今日一见卢行?溪,就?觉得他身上有种难以言说的气质。原来那就?是“松弛感”啊。
秦严撇了撇嘴。
卢行?溪眉眼弯弯,嘴角弯弯:嘿嘿嘿。阿质最爱我诶,只爱我诶!
高执音答应帮卢照雪看看那本《简易算林》写得如何,卢照雪始终惦记着这事?呢。也不好?催,万一先生另有要事?在忙呢。好?在高先生的动作也很快,才过了十来日,就?有了好?消息:已经改好?了,改的部分不多,萤萤拿回去看吧。
卢照雪喜不自胜,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高先生到底厉害。她还将书?交给了小伙伴们?看,如果他们?也都能看懂,那就?肯定没问题啦!
秘密基地里。
崽崽们?各自找自己舒服的位置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