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或许她实在太年轻了,在目前的艺术圈子里,也暂时不具备什么话语权,所以站在台上的时候,温塔便可以清晰地看见台下坐的几位比她年长不少的艺术家的神情。
“就这样的代表作也能上台来演讲吗?”
“又是家里砸了不少钱的年轻艺术家代表吧?”
温塔大致可以猜到他们的言论。
但温塔没什么好反驳的,是,她家是有钱,然后呢?是谁规定的,有钱就不许搞艺术,有钱就不许上台演讲的?
如果她是能轻而易举被这些言论攻击到的人,那从小到大,她因为这些言论而受伤的次数,早就应该数不胜数了。
温塔并没有搭理这些人,而是在下台后就和冯荻荻会和,聊起了自己刚才在后台碰见的,比较感兴趣的几位新兴策展人。
“那几个我也喜欢。”
虽然在生活方式上,两个人有时候截然不同,但在艺术领域方面,温塔和冯荻荻是真的很有默契。
不然两个人也不会做了这么多年的闺蜜,最后想要一起开美术馆了。
现在她们的美术馆刚刚起步,亟需要各种各样的机会去认识各种所谓的艺术家和策展人,两个人又一拍即合后,冯荻荻便动身,打算先去找那几个人聊聊。
温塔则是坐到了台下,继续看着台上还有哪些自己会感兴趣的作品或者是人脉。
一场活动结束,她和冯荻荻都收获颇丰。
晚上冯荻荻继续去找她的小演员,温塔则是继续回酒店,一边看电影,一边放松休息。
萧厉的视频通话如期而至,但是温塔这回没打算那么便宜他,立马就接上。
她等着这通电话锲而不舍足足响了有五分多钟,才终于带着一丝不情愿,接了起来。
萧厉与她无非就是那些关心。
温塔一一地应付过去,然后掐着三分钟的时间,挂断了他的视频通话。
昨晚还是给他脸色太好了,温塔昨晚挂断电话后便痛定思痛地反省过了,所以今天还是对他冷淡一点的好。
这样他就不会对她有什么期待。
第二天是品牌的高定走秀时间,温塔在这一天里,并不需要做什么,只是需要充当好一个观众,哦当然,还有买家。
如果有现场看中的礼服,可以当场拿下。
品牌方这一季发布会的主题是镜花与水月。
温塔和冯荻荻一起坐在最前排的靠中心位置,一口气看完了近四十多套礼服的走秀,最后还真看中了一件。
那是一条鱼尾设计的一字肩礼裙,裙身上波光粼粼的元素,采用的是渐变的符号,光影折叠下来,打在模特的身上,礼服便仿佛附着了灵魂,随着人的走动,整条裙子从朦胧到清晰,犹如日落后彻底陷入蓝调的世界,一步步坠入汪洋。
温塔没犹豫多久,既然看中了,直接拿下就是。
冯荻荻陪她到了后台,一般礼服发布会结束后,还会有晚会,需要买礼服的话,直接在这个期间定下就行。
只是礼服一开始做好,尺寸也许并不会特别符合买家的要求,所以定下礼服之后,通常还会有两到三个月的工期,才能收到成品。
温塔也不急,签单之后便从包包里随便找了张卡,递了出去。
这件礼服八十万。
冯荻荻看了眼她刷卡的动作,问道:“这是哪家银行的新卡?”
“嗯?”
温塔输完密码,付完钱,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直到对方工作人员把信用卡还给了她,她听着冯荻荻的话,对着这张卡两面看了看,才意识到不对。
等等,这不是她的卡!她没有这家银行的卡!
她对着这张卡反反复复,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终于想起来,这是萧厉给她的副卡!
但她今天怎么会带这张卡出门?温塔有些不明白。
从小到大,温塔手上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过多少卡,基本不是温祝华女士给的副卡,就是外公外婆还有两个舅舅逢年过节给的压岁钱,和萧厉结婚后,萧厉也给了她一张副卡,但是因为她对萧厉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也并不想花他的钱,所以温塔从结婚到现在,几乎没花过这张副卡里的一分钱,每次出门,她也几乎不会选择带这一张卡。
可是这回她居然带了?
而且这不是她自己的卡,那为什么她输入密码的时候,还会这么顺畅无阻呢?
温塔又仔细回想了遍,终于想起来,当时萧厉把卡给她的时候,和她说过,这张卡的密码,是她的生日。
而她几乎所有常用的卡,密码都是她的生日!
温塔两眼一黑,差点想出声叫回来工作人员,问能不能退了重新付款。
冯荻荻看着她的脸色,似乎也明白了。
“这是萧总的卡啊?”她幸灾乐祸道。
温塔点了点头。
但她仍旧百思不得其解,她怎么会出门带萧厉的卡呢?为了避免不用这张卡,温塔平时几乎是把它塞到了床头柜所有卡的最下面,但是这回怎么就带了这张?
思来想去,温塔觉得自己渐渐明白了。
除了是萧厉在她的床头柜或者包包里动过手脚了,别的几乎应该是没可能。
“他还真的是煞费苦心诶!”
冯荻荻被他们俩之间的你来我往逗得差点要笑崩溃在人家品牌方的贵宾室里。
温塔重重地叹下一口气,最后对着手里这张卡反复又看了一遍,然后丢回到了包里。
前两天的日程大概就这样结束,这天晚上,因为萧厉的所作所为,所以在他又发来视频通话的时候,温塔并没有接受。
她独自生了一晚上的闷气。
第三天又要早起去看展,整个人瞧来心情又不大好了。
冯荻荻劝她道:“多大点事嘛,刷他的卡就刷他的卡,你们都结婚了诶,按照周寐说的,他所有的资产都该有你的一半呢!”
可是她根本一点儿都不想要萧厉的资产啊!
温塔试图反驳,但是这种话都不用说出口,她自己也知道,简直是装透了。
任谁来了听到她这种话,估计都只会鄙夷地看着她,觉得她是脑子有病,又假又装。
她只能放弃挣扎。
“好了。”冯荻荻又劝了她两句,“大不了回去罚他跪搓衣板,他上回也没来给你送机呢,你回去之后,给他数罪并罚,叫他睡两天书房,跪两天榴莲,知道知道厉害。”
温塔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虽然别的好像不太靠谱,但是叫萧厉滚去睡书房这种事情,她觉得还是可以的。
她于是在云城冒着小雨,和冯荻荻看了一整天的展览,最后踩着晚上的时间,坐飞机回到了北城。
萧厉这回当然没有忘记来接机。
冯荻荻原本是打算蹭一下两个人的车,跟着他们一起回市区的,但是一想起萧厉昨天做的事情,还有温塔现在还在生他的气,她就觉得自己面对着这两个人,路上估计会忍不住想要发笑。
她于是提前联系了自家的司机,喊他过来接自己。
温塔是真不想独自面对萧厉,但冯荻荻走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坐上了萧厉来接她的车子。
“宝贝,这几天累不累?”
一上车,萧厉便先问道。
温塔并没有回答。
她只是冷着脸,瞟了眼萧厉,看他穿的有模有样挺像个正人君子,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
“萧厉,你今晚去书房睡!”
终于,温塔强硬道。
“啊?!!!”
萧厉原本正想从自己的座位底下掏出提前精心准备好的花束。
这回他是专门请了园艺大师来教自己,他保证,温塔一定会喜欢。
但是骤然听到温塔的话,萧厉的双手直接停住了动作。
“为什么?”
他不解极了。
温塔冷眼看着萧厉,不知道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她看了眼坐在前面的司机,先直接伸手,把车子的隔板升了上去,这才从包里掏出那张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调换的黑色信用卡,丢在萧厉的怀里。
“这是什么东西?”温塔质问道。
萧厉捡起这张信用卡,脸色变了一瞬,而后恍然大悟。
原本还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顿时变得喜笑颜开。
“宝贝……”
萧厉想要解释。
但是看见他嬉皮笑脸的模样,温塔气不打一处来,质询的语气又比适才更加重了一些:“你不要告诉我,这张卡是它自己跑到我的包里的!”
那当然不可能是信用卡自己长了腿的。
萧厉看着眼前这张卡,想起了自己那天早上偷偷摸摸往温塔的包里调换的事情。
那他也没有办法,萧厉想,温塔不喜欢他送的花,他就总想着在别的方向多努力努力,讨讨温塔的欢心。
正好这几天温塔要去云城看展,他便想起,他和温塔结婚后,虽然有给温塔自己的副卡,但是温塔到现在,还是一下都没动过那张卡。
他就想要温塔花他的钱,高兴高兴。
当然,看到温塔花他的钱,萧厉自己也高兴。
昨天收到信用卡消息提醒的时候,他坐在办公室里,别提有多激动了。
“宝贝……”萧厉伸手去够温塔的手背,解释道,“咱们都结婚那么久了,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不用分那么清楚,我这回就是想说,你随时都可以花我的卡……”
“我为什么要花你的卡?”
但是温塔的反问叫萧厉顿了好一会儿。
他呆呆地看着温塔。
“那……那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夫妻共同财产啊!”
想了半天,萧厉才终于理直气壮地回复道。
萧厉知道,一般正常的豪门夫妇,在结婚前都会签一堆的婚前协议,从公司的股份,到双方的各种资产和不动产证明……结一次婚,有些夸张的,婚前协议能列到三十页开外去,生怕自己到时候会吃了亏。
但他和温塔没有。
当初结婚的时候,温家倒是有问过这个问题,但既然萧厉说没有签那些东西的必要,那温家自然也就没再提。
只是在临到结婚前,温塔自己列了一堆的协议,跑来找他,和他说必须得签了她的东西,她才能答应结婚,萧厉就签了。
他记得,那东西上基本写的都是温塔想要保护的她自己的那些珠宝和收藏品,还有她那座美术馆,她想要拥有最纯粹的所有权,和钱倒是并没有什么关系。
“夫妻共同财产,那我想用就用,不想用就不用,你凭什么逼着我用?”温塔又问道。
“我哪里逼着你了?!”
萧厉原本还以为,自己把卡给她换了,换来的会是温塔对自己的好一顿夸赞,哪能想到,她会在这里因为这些事情逼问自己。
他说着说着,便有些委屈。
但同时,还有一点心虚。
因为温塔又问道:“你把我包里其它的卡全都丢了,就剩这一张,还放在最上面,还不是逼我?”
“那我……”
萧厉虽然心底里还是不服气,但总算也是彻底没话说了。
他瞟了几眼温塔,见她气鼓鼓的模样,脊背挺直坐在座椅里。
她今天已经冒雨在云城逛了一天的展览了,晚上又赶了一场飞机,整个人精神已经很差了,现在还在这里和他吵架,萧厉原本还想再顶两句嘴,但是到了这时候,他是无论说什么,也舍不得了。
他没有再管自己准备好的鲜花,只是握紧了温塔的掌心,倾身上前,想要和她靠的近一点,再近一点。
“好了,宝贝,对不起,这回又是我做错了,我跟你道歉行不行?”
他大半个身体都倾了过去,靠在横贯在他们中间的扶手上。
温塔抿紧了唇瓣,定定地看着萧厉,却并没有说话。
她知道,萧厉不会懂。
他根本就不会懂。
从一开始到现在,萧厉根本就没有一次真正读懂过她。
她之所以结婚到现在,一直都不想用他给的副卡,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她还在想着,万一有一天他们离婚,那她和萧厉的财产分割,可以断的干干净净。
那些诸如房子、车子不能避免的事情,她不去挣扎,但她想,她至少应该要有选择用不用他的钱的权力。
她自己有钱,她不靠萧厉养,自己也能过的很好。
萧厉还在她的耳畔道着歉,但温塔真的一点儿也不想理他,她只是一边奋力把手从萧厉的掌控之中挣脱,一边把脸别了过去,对着车窗,看向窗外一路倒退的风景。
萧厉追了上去,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没等他张口,他便先见到了一滴泪,无声从温塔的眼角滑落。
萧厉看着那滴泪,再次愣住了。
不是,他是真的不明白了,萧厉想,他不过就是换了一张她的卡,想叫她多用用他的钱,他怎么就又做错了呢?别人家妻子不都可乐意花自家丈夫的钱了?
“塔塔……”
他想要掰过温塔的肩膀,好好地和她再说道说道,但是温塔直接一句“别过来”,便把萧厉所有的后路,都阻断了。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温塔。
看她靠在车窗上,明明身边就坐着他,但是却孤影孑立的样子。
终于,萧厉没有再想要强迫温塔什么。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她的身边,时不时朝着她看一眼。
注意到她今天虽然穿了长裙,也披了外套,但是踩在高跟鞋上的脚什么也没有穿之后,他又安静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她的脚上,然后吩咐司机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
从始至终,温塔不想听到他说话,他全程也就当真再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等车子到家之后,温塔走在前面,萧厉独自拎着那束没来得及送出去的花束,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家里的保姆早就听萧厉的吩咐,做好了饭菜,见到门打开,便兴高采烈地开口,欢迎女主人回来。
温塔全都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应过声后,便往楼上去了。
留下萧厉一个人对着几个保姆阿姨,还有满桌的饭菜,大眼瞪小眼。
萧厉瞥了眼桌上满满一桌的饭菜,全都是他早上出门的时候点的,挑的温塔爱吃的,四喜丸子、菠萝咕咾肉、鱼头豆腐汤……他当时点菜的时候都想好了,等温塔回来了,他们先吃个饭,吃完饭后他就拉着温塔上楼,叫她好好弥补一下他这些天的思念。
但是现在……
萧厉站在桌前看了好久,才和两个做饭的保姆说:“先拿去热着吧,待会儿再说。”
保姆忙不迭把饭菜都撤了下去。
萧厉脚步跟随着温塔,往楼上先去。
二楼是他们的卧室,但是此时此刻却已经被温塔紧紧地关上了。
萧厉想要开门,只是开门的手顿了顿,到底还是抬脚,先往位于三楼的书房走去。
他上到三楼的书房里,在抽屉里找了根烟出来叼着。
其实,萧厉原本是抽烟的。
但是结婚后温塔说不喜欢烟草的味道,还给他列了一大堆吸二手烟可能会对她造成的危害,萧厉就果断不抽了。
他想,他自己得点毛病没事,但是把温塔弄病了就不好了。
现在他每次烟瘾上来了,也都只是在书房里叼着根烟,做做样子,并没有打火机。
这其实不算是他们结婚之后他们第一回 吵架了,萧厉坐在书房的桌子后头,看着楼下江月湾的风景,想。
他和温塔吵架最多的时候,是在他们度蜜月的期间里。
那段时间,温塔好像有很多对他不满的地方,这也挑他的毛病,那也挑他的毛病,当然,那是他们刚刚住在一起,又是度蜜月在外旅游,所以温塔在一些生活习惯上对他有很多挑剔,萧厉认为,这都是正常的,他能让也都让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温塔还是经常容易动不动就被他气哭,明明很多时候,萧厉其实觉得自己其实真没做错什么的,但是温塔一哭,他就受不了了,没错也成了先道歉的那个。
现在又是这样。
萧厉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想要她用自己的钱开心开心,这到底哪里就是错了呢?
书房里悄无声息的,没有开灯,楼底下江月湾沿岸的灯带照耀进来,却叫明明没有开灯的房间,也显得并不晦暗。
萧厉垂眸看着眼前的湖光秋色,想起自己当初买房的心情。
这栋别墅是萧厉在结婚前买的,但是在萧厉看来,也是他和温塔的夫妻共同财产没跑。
在买这栋别墅的时候,他就打定主意,将来会和他一起住进这里的人,一定会是温塔。
也只会是温塔。
萧厉是个很典型的理工生,对文学艺术什么的其实从来都一窍不通,主打一个应试够用就行。
但饶是他这样的人,也听说过钱钟书的一句话:
“没遇到你之前,我没想过结婚;遇见你,结婚这事我没想过别人。”
这也是他对温塔的感觉。
最要命的一见钟情的感觉。
所以在当时知道温家的资金链可能出现了点问题的时候,他屁颠屁颠的,就自己送了上去。
萧厉其实也知道,自己一开始,并不在温家联姻对象的选择里,北城有很多既有底蕴又有钱财的世家,温家只是现金流出问题,又不是别的什么大毛病,只要温家开口,这些人大概率不会不帮。
联姻,当然也是从那些人家里面选更为稳妥。
但他们都没有他豁的出去,也没有他敢做。
所以最后温家选择了他。
可以说,他和温塔会有今天的一切,全都是他一步一步努力争取得来的。
江月湾的景色是真的很好,他当初挑的又是临湖的房子,一到晚上,整片别墅区都会变成静谧的隐世桃源。
萧厉叼着一支点不着的空烟,在书房里对着楼下的湖景,一坐就是半个多钟头。
终于,半个小时后,他把嘴里的烟给丢进了垃圾桶,然后打开书房门,快步走了下去。
站在卧室门外的时候,萧厉还是犹豫了下。
他面前的房间门关着,他现在要么直接推门进去,和温塔说话;要么先敲门,把温塔哄好了,再进去和她说话。
其实没什么差别,他们总归要说话。
但萧厉知道,或许在温塔看来,这会有点差别。
所以他最后还是选择了站在卧室门口,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房门。
“塔塔!”萧厉喊道,“我能进来吗?我们聊聊?”
还能打开,说明至少还是愿意让他进门的,那就还有谈话的空间。
他垂眸看着自己拧开的门把手,既然拧都拧开了,他便一边缓缓往里推进,一边道:“塔塔,你不说话,那我可就进来了?”
屋里出乎意料,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声。
萧厉有些不明白了,温塔是睡着了吗?还是房间太大了没有听见?
萧厉和温塔的卧室,说大也是大,占据了整个别墅一整个二层;但说小也小,卧室里,真正睡觉的屋子只有一间,余下的,一半是温塔的衣帽间和化妆间,另一半,则是用来做洗手间、小会客厅和小书房。
当然,会客厅和书房也都是温塔的所有物。
萧厉平时在房间里的活动,除了睡觉之外,基本就是粘着温塔,温塔走到哪,他就跟着她转到哪。
萧厉从屋外一步步走到屋内,先去他和温塔睡觉的床前看了一眼,发现温塔并不在床上之后,便往小会客厅走去。
这一看,果然温塔就在那。
“塔……”
但是还没等他再张口,他就发现,温塔躺在沙发上,样子有点不太对劲。
“……塔塔?”
萧厉瞬间放轻了自己的脚步。
他一点一点地向温塔靠过去。
侧躺在沙发上的美人,一动不动,脸色带着少许的疲倦,此时此刻正恬静地闭着眼睛。
她的身上半盖着一条薄毯,手里抱着一只抱枕,又长又直的一头乌发随意散落在脑后,顺着腰身,逐渐淹没在薄毯里。
呼吸均匀,像是等待着王子前来救赎的睡美人。
萧厉还没等完全靠近,便已经大气不敢喘。
睡着了。
温塔真的已经累到睡着了。
他意识到这个事实后,半是好笑,又半是沉默地面对着已经睡着的温塔。
明明下楼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千言万语,但是此时此刻,好像也没有一句话是值得再说道的。
萧厉只能无奈地蹲在温塔的面前,欣赏了好一会儿自家老婆的睡颜,然后认命地伸手将她给抱到了床上,好好地给她掖紧了被子。
温塔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正被人紧紧地箍在怀里。
屋外刺眼的太阳光晕怒气冲冲,在奋力想要穿透窗帘,闯进到屋内。
她闭着眼,下意识翻了个身,但是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她不用睁眼都知道,此时此刻正牢牢禁锢着她的人是谁。
温塔在半梦半醒间,微微蹙起了眉心。
怎么回事?她昨晚不是睡在沙发上的吗?但是现在怎么会在萧厉的怀里?是他把她抱上床的吗?那她睡觉的时候卸妆了吗?她昨晚换睡衣了吗?
她的脑海中一时间闪过许多的问题,如同走马观花一般,但大多都没有答案。
正当她终于艰难地成功翻了身的时候,却突然,箍在她腰间的那只健硕的手臂,动了起来。
温塔被抱得更紧了。
她知道,这是萧厉醒了。
于是她直接不客气地踢了人一脚。
“萧厉,你别装睡,给我醒来!”昨晚的争吵还萦绕在温塔的心间,她想,她昨晚明明想的是把他赶去书房睡的,怎么还能叫他得了逞?
但是温塔还记得昨晚的事情,萧厉睡了一觉,却是几乎要忘的差不多了。
只见他笑嘻嘻地露出一口白净的牙齿,面对着温塔的恶意,只是闭着眼摸到她的脸颊,对着她直接亲了一口。
“宝贝……”他喊道。
好不容易得了几天安生日子,没有在早上早起的时候再听到这个称呼,现在又是一朝回到了解放前,温塔浑身都打了个哆嗦。
她嫌弃地推开萧厉:“你松开我,萧厉,昨晚的事情还没完呢!”
看样子,她是想要把事情追究到底。
但萧厉是个真不记隔夜仇的,尤其对方还是温塔,昨晚他下楼,一见到她睡觉的样子,就一瞬间什么脾气也没有了。
“好了,宝贝,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问题,好不好?我知道错了,真的,我以后再也不随便动你的东西了,好吗?”
他的道歉张口就来。
一点儿也不好!
你根本还是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温塔一听萧厉的语气,就知道他简直敷衍的厉害,他根本一点也不是诚心的,她一点也不想和这样的萧厉和好!
哦不,她是根本一点也不想和萧厉好!
萧厉道完了歉,但是温塔还是奋力想要挣脱他的怀抱,终于,萧厉也睁了眼。
他垂眸看了眼温塔,然后低头不由分说便朝着她吻了上去。
如同他们以往的每一个清晨般。
“唔唔……”
温塔不知道萧厉到底知不知道,她简直厌恶极了他这种动不动就吻上来的行径。
她拼命锤着萧厉的肩膀,推着他想要他离自己远一点。
但是当然没有什么用。
萧厉的力气蛮横的像是头牛,还是头怎么也拉不动的倔牛,他们交手,她基本每次都是狼狈不堪,一败涂地的下场。
“塔塔……”
他们唇齿相依着,他们十指紧扣着。
萧厉的声音响起在温塔的耳侧,像是要勾魂夺魄一样。
“塔塔,不生气了,好不好?”
他反反复复地询问着。
不好!不好!
温塔拼命地摇着头,眼角再度挤出的泪花,真真切切地落在萧厉的眼睛里。
但是这一回萧厉没有再犹豫。
他直接将那些泪花舔舐入腹。
“宝贝,宝贝,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我真的再也不自作主张了,我再也不乱碰你的东西了,好不好,嗯?”
温塔冷眼瞪着萧厉,想,她实在是不想原谅这个人,这个动不动就只会抱着她粘着她的莽夫!这世界上简直再也没有比他更讨厌的人了!
但是萧厉的道歉,温塔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那和唐僧念经一样的声音,简直活生生要把她给逼成了孙悟空。
“行了行了,你闭嘴吧!”
终于,温塔忍不住道。
萧厉笑了。
“宝贝你原谅我了?”
但他还要恬不知耻地再问一遍。
温塔真的很想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但她实在又怕极了萧厉在她的耳边念叨,她只能在他的深切注视下,又极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呼——”
这下萧厉是彻底地放心了。
他抱着温塔,直接在床上翻了两个来回。
温塔在心底里翻了无数的白眼,直到萧厉安静下来,终于肯松开她的刹那,她才停下自己对他无休止的怨念。
日上三竿,正是起床的时候。
温塔昨晚没来得及卸妆就睡着了,衣服也没来得及换,萧厉是个大老粗,能想到帮她换了睡衣,简直已经值得挂面锦旗特别表扬了。
她走进到浴室,盯着自己堪称灾难的一张脸,赶紧打开了卸妆水。
萧厉跟在她的身后走进浴室,趁着温塔在洗脸的功夫,又忍不住从身后抱住她。
他说:“宝贝,其实昨晚,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什么?”
水流声并没有叫温塔很好地听清楚萧厉的话。
萧厉只能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他的脸上兴致勃勃。
但是温塔却差点没有溺死在面前的水流里。
她被水呛了两下,错愕地抬起头来,看着萧厉。
“怎么了?宝贝,我说有惊喜,你这么激动?”萧厉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