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塔心底里冷笑了一番。
心想自己今天还真是来对了。
要是没有这群人起哄,她还真不知道,她要怎么开始自己接下来的话题。
眼看着冯荻荻的发挥是彻底结束了,温塔放下手中的矿泉水瓶,突然对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华乔屿,道:“华乔屿,你还记得你高中转学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嘛?”
谁都没想到,温塔会突然发话,问这么一句。
原本就有些看好这两个人的同学们,纷纷露出了吃瓜般兴奋的表情。
唯有另外一个当事人华乔屿,面色越发的不好了。
华乔屿怔了下,扯着嘴角要笑不笑:“温塔……”
温塔却是没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拎起了自己的包包,站了起来。
“同学们,本来今天也不是很想来打扰大家聚会的,但是既然都碰上了,所以我想干脆在这里澄清一下,我和华乔屿同学高中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四手联弹也好,一起演奏也罢,那都是当时音乐老师下的命令。我在高一那年就和华乔屿同学说过,我们应该早点制止这场流言,和大家解释清楚,但是很可惜,当时华同学家突然破产了,他转学了,所以他就没能及时和大家解释。”
破产,破产,又是破产。
华乔屿今天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从温塔和冯荻荻的嘴里听到“破产”这两个字了。
他的脸色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厉声喊道:“温塔!”
但是温塔并没有被他给吓到,反倒不卑不亢地看着他。
她一字一句,继续认真和大家道:“可能因为我个人是个比较古板无趣的人吧,所以我非常不喜欢一些大家起哄的戏码,而且我也已经结婚了,所以还请大家以后提到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可以分别以两个正常的人格对待,而不是提到我就一定要想起华同学,也不是提到他就一定要想起我,因为我们本来就没有任何的关系。”
“……”
除了华乔屿和冯荻荻之外,大家谁能想到,温塔今天真正想说的,是这个话。
包间里一时只剩下背景音乐在跳动,众人目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心翼翼地转到华乔屿的身上,又从华乔屿的身上,转回到温塔的身上,复杂多变。
温塔微微笑了下,也不知道是对着谁。
该解释的都解释完了,她现在如释重负,低头问了句冯荻荻要不要和自己一起走,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两个人就和众人告辞,一起朝着包间外走去。
包间里的故事主人公,一时间只剩下了一个。
华乔屿坐在沙发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不知道何时变得面红耳赤。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起身,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赶上了温塔的脚步。
“温塔!”
华乔屿拦住她们两个人的去路。
“我不是……”
他似乎有话想要解释。
但是温塔早就预判了他的话,道:“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时间,华乔屿。但你既然都有闲心和大家出来聚会,就说明这么多年,你应该也有无数的机会可以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你一直选择了沉默。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误会,我给了你时间,你既然不愿意解释,那就只能我自己来了。”
她的阐述相当平静。
华乔屿整张脸的红润程度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是,我不解释,是因为我觉得我还有机会……”
终于,他承认道。
温塔如意料之中地看着他。
华乔屿在她的注视下,咬咬牙,总算也将自己的真心话给说了出来。
“但是温塔,你真的觉得,你现在的那个老公,是真的合适你吗?我可以理解你们温家家大业大,肯定是要找人联姻的,但是温塔,你扪心自问,你现在的那个老公,他懂画吗?他懂艺术吗?你就算是结婚,你也应该找一个懂你的,能明白你美术馆里每幅画、每颗钻石背后意义的男人结婚。他上回送的那束花,就连我一个门外汉都看的出来,根本和你的美术馆格格不入!温塔,你真打算和这种人过一辈子吗?”
关于华乔屿的这个问题,如果温塔真要回答, 那答案当然是不。
如果有的选, 她当然不会自己主动选择和萧厉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但这一切都和华乔屿有什么关系呢?
饶是萧厉再丢人,但是此时此刻, 在华乔屿的衬托下,温塔想, 他都变得无比高大又正直了起来。
好歹他想和她结婚, 用的都是正常的手段, 走的都是光明正大见家长的路线;在大是大非的品行上, 他也几乎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过问题。
而他华乔屿这样的算什么?
只会躲在流言蜚语身后的蛀虫?
果然人都要靠衬托,才能体现出高大和伟岸的, 萧厉的身躯从未有一刻在温塔的心里如此清晰又挺拔过。
她定定地看着华乔屿, 终于, 道:“你几个钱?也有资格评价我的老公?”
说完话后,她转身就走, 再也没有给华乔屿开更多的口的机会。
冯荻荻好一阵惊诧,回过神来后,才忙不迭追上了温塔的脚步。
“天呐塔塔!”
她惊喜道。
和温塔认识这么久, 冯荻荻真的是很少见到温塔会靠钱来把人和人之间做比较和区分。
平时的她就算再看不起人,也不会这么做的。
但她今天做了,而且做的简直堪称漂亮!
那姓华的最破防的就是有人提起他家破产的事情, 可他自己撞上门来要羞辱的, 这能怪谁?
“如果萧总知道你在外头那么维护他,估计真的是要笑醒了!”她和温塔一起走进电梯里, 道。
温塔失笑,她也得谢谢姓华的呢。
放到从前,她也是做梦都不会想,居然有一天,她会在外人面前这么维护萧厉。
眼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温塔还是觉得有点不太现实。
“那接下来还逛街吗?”冯荻荻问她道。
温塔看了眼时间,上楼走了一趟,差不多时间就过了大半个钟头了,原本她和冯荻荻就已经逛街逛了大半个下午了,现在的点,华灯初上,刚刚好是吃晚饭的时候。
“算了,不逛了,一起去吃个饭然后回家吧。”她和冯荻荻道。
“哇哦,你周六的晚上和我一起吃晚饭,那萧总不会说什么吗?”冯荻荻挑眉问道。
“他能说什么?”温塔顿时又觉得好笑极了,“给他买衣服,已经浪费我一个下午了呢。”
“也是……”
既然温塔都这么说了,那当然,冯荻荻就再也没有什么负担的和她一起去吃了个晚饭。
而结果真如温塔所言,这天晚上,虽然萧厉对于温塔在周六的晚上居然没有和自己一起吃饭,有些不满,但是在发现温塔出门是去给自己买了那么多的衣服过后,他就屁颠屁颠地跑去一件件试衣服去了,再也没有功夫说什么话。
试完衣服后,他还抱着温塔宝贝长宝贝短的又粘糊了许久,完全没有一点要再生气的意思。
当然,萧厉的这股好心情,也得归功于温塔并没有把自己白天遇到那群同学的事情告诉给他。
这天晚上就这么平平安安地度了过去。
到了第二天,就是夫妻俩要一起去傅怀山家做客的日子。
温塔倒是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起床之后收拾化妆,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唯一有区别的是萧厉。
温塔找到昨天那些店里送来的衣服,有几件她昨晚就已经挑了出来,喊几个保姆阿姨拿去连夜清洗了一遍,现在已经全都送了回来。
她给萧厉挑了一身搭配,和她今天的裙子比较搭的。
萧厉半靠在床头,看着温塔忙来忙去给自己挑衣服的样子,心底里油然而生的幸福感,快要将他给溢满。
趁着温塔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一伸手,把人给拉到了自己的身上。
“哎……”
温塔差点没摔了一跤。
“宝贝……”萧厉把脑袋埋在温塔的肩窝处,深深地嗅着她身上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茉莉玫瑰花香,“我好幸福。”
他真是一个有话从不喜欢憋着忍着的人。
温塔看着那颗埋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无奈叹了声气。
这当然不是萧厉第一回 对着她诉说这些情话,但是大多数时候,她都不会回。
这回自然也是一样。
温塔只是任他抱了自己一会儿,便毫不留情地把自己手中一套衣服扔到了萧厉的脸上。
“快去换了,待会儿就该出门了。”
萧厉笑嘻嘻地接过衣服,去换衣服之前,还是又忍不住,在温塔的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温塔深吸了一口气。
忍着点,温塔,你得忍着点,你还得靠他给你介绍人脉呢,不能轻易生气。
她嫌弃地抽了张纸巾,擦了下萧厉在自己脸颊上留下的口水。
等到萧厉彻底换好了衣服,两个人才一起同步出门。
傅怀山的馆藏,如萧厉一开始告诉温塔的那样,很大。
上回他去过的别墅只是其中之一,这一回他们约的地方是一座位于市中心的四合院。
四合院占地有三百多平,从外头看来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个院子,和胡同里其它的四合院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但是从正门进去之后,便可以看出院主人审美的凌厉。
从正门进去,脚下是一条四四方方的石砖路,路中间摆着两只大的水缸,水缸里漂浮着的,是难得到了这个季节,也还没有枯败的荷花。
路过荷花的时候,温塔特地俯身朝里看了眼,便能见到两片荷叶底下,水缸里的水清澈无比,还有两尾小的金鱼,活跃在绿叶之下,恣意游荡在人们大多看不见的角落里。
四合院的屋檐下绿植环绕,至于屋檐上,悄无声息地也盘踞着两只不起眼的神兽铜像。
大隐隐于市。
温塔知道,这话从来都有不少的说头。
就在她和萧厉一步步,终于到了人家会客厅的时候,傅怀山带着他的夫人,也一并出来,和他们热络碰面。
“这是温塔,温祝华的女儿,你应该知道的。”在介绍温塔的时候,傅怀山特地与他的夫人这样道。
果然,傅夫人一听到温祝华女士的名字便恍然大悟。
“塔塔是吧?我和你妈妈倒是挺熟的。”
温塔笑了笑。
从小到大,她对于这等情况已经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了,别人介绍起她,基本不是说她是温彰荣的外孙女,就会说她是温祝华的女儿。
在没有毕业前,温塔还在畅想着,等到自己将来做出一番事业了,说不定就能把家人的前缀摘掉。
她甚至隐隐地盼望着,有一天人家介绍起温祝华女士的时候,能说,这是艺术家温塔的妈妈。
结果叫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她毕业后短短不到一年的光景里,在她的事业尚没有做出什么成绩的时候,她会先结了婚。从此结了婚后的她,又多了一个称呼——萧厉的太太。
今天傅怀山并没有这样介绍她,对于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庆幸。
温塔和萧厉一同跟随着傅怀山夫妇,在他们的四合院里转了整整一个下午。
傅怀山喜欢喝茶,差不多转到一半的时候,他们一起在他的茶室里喝了一会儿的茶,这才又一起接着去地下室里逛。
对于傅怀山的这些馆藏,温塔在逛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冯荻荻那天在美术馆里展出的藏品,是有多么的小巫见大巫,班门弄斧了。
傅怀山的收藏范围很广,从几百年前的西洋古董,到当时的明代画像,从前些年她在拍卖会上见过但是并没能成功拍下来的钻石手链,到来自民国时期的万工花轿模型,还有各色各样的青瓷、纹梅瓶……
傅夫人站在温塔的身边,见到她对着面前的一套几何建筑模型发愣,笑着问道:“你很喜欢这个?”
温塔回神,她们现在参观的,是傅怀山收藏的一些建筑模型和设计师手稿。
她点了点头,道:“这套建筑的设计是我在这几套里面最喜欢的。”
“哦?为什么?”
傅夫人看了眼这套模型,相比起傅怀山收藏的另几套模型,这套建筑的外形,其实并不算特别惊艳和突出。
“因为它的内里。”温塔深深地盯着这套模型,仿佛要将它从外到内都彻底看穿。
她缓缓和这位傅夫人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套模型旁边的手稿,原主人应该是前些年普利兹克奖的获得者。我前段时间正好在读王澍先生的《造房子》。‘在一个视觉至上的时代,人们已经忘了除了视觉还有其他的东西。这群房子在照片上不会太好看,它逼你到现场,逼你进去。’这是他在为一套建成的校园拍照时说的话。而目前这套房子在我看来,就是这样一个能逼我进去的发现。”
傅夫人的目光中流露出赞赏:“太像了,你说这话的样子,简直和老傅一模一样,怪不得他看了你的展览过后,就说应该请你来家里坐坐。”
温塔立时谦逊道:“您过誉了,我的那些收藏比起傅先生的,实在是太不值一提了。”
“但你还年轻啊,你才多大年纪,老傅他可都年过半百了,等你到了他这个年纪,你的造诣,可不一定会比他差。”
要说一开始,这位傅夫人对温塔的赞扬还只是流于表面,那么在她说完这番话之后,她便觉得,自己实在是需要对这个温家的小女儿另眼相看了。
她挽上温塔的手臂:“以后看来我买东西的时候,也得经常请你帮我掌掌眼了。塔塔,我以前听你妈妈都是这么叫你的,那我以后也这么叫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温塔受宠若惊道。
“那正好,你也别喊我什么夫人了,虽然说萧厉和老傅都是喊哥啊弟啊的,但我到底和你妈妈是一个年纪的,叫你喊我姐姐,总归是有点便宜了你妈妈,你就喊我谭姨吧……”
温塔立马道:“谭姨!”
“哎!”
谭明遥女士应了一声,笑眯了眼看着温塔,便如同在看自己的亲女儿一样。
这边的两个人,相谈甚欢,那边傅怀山和萧厉正好也走到了附近,将这两个人的对话听了个正着。
傅怀山不禁笑道:“你夫人对建筑设计也有了解?”
萧厉道:“她爸爸是建筑设计师。”
傅怀山恍然大悟,正想问怎么从来没见过温塔的父亲,不过转瞬,他便想起来了,温祝华似乎在很早的时候就离婚了。
而且温塔这个温,也是跟随的母姓。
“那她爸爸姓什么?”傅怀山突然感兴趣道。
“姓林。”
傅怀山挑眉,想了下国内有哪些出名的姓林的建筑设计师。
但是萧厉一句话又点醒了他:“她爸爸不在国内发展,很早的时候就去国外了。”
傅怀山顿了一下,瞬间又幡然醒悟。
他的目光落在温塔和自家夫人站立的那块模型展览前。
那套房子模型的署名,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叫Louis.Lin.
夜晚八点的北城, 正是华灯璀璨,歌舞升平的时候。
温塔和萧厉踏着月色,和傅怀山夫妇俩告别。
今天的这场展览是温塔毕业回国以来, 看过的堪称最为酣畅淋漓的一次展出, 傅怀山的私人藏品远超她的想象,见识与认知水平也远超她的所见所闻。
“期待你们下回再来,塔塔。”
谭明遥与温塔告别道。
“好, 谭姨再见。”
要说除了展览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收获,那温塔今天最大的幸运, 大概就是认识了谭明遥女士。
她也是刚刚吃饭的时候才抽空了解到, 面前的这位谭女士, 原来和温祝华女士一样, 都是自己能挡一片天的女强人,傅家的公司, 当年还是她和她的丈夫一起创办的, 只是近些年她才慢慢淡了事业心, 退居到了幕后。
谭女士很舍不得温塔,和她说完了再见后, 又拉着她的手,聊了许久的话。
萧厉在边上等了一会儿,终于见到谭明遥女士肯松开温塔了, 这才带着她,又和他们夫妇俩道了一次别,然后一起走出狭窄的胡同巷子, 坐上回家的车。
今天在傅家的全程, 温塔都表现的很是从容,几乎可以说看不出什么破绽, 于是萧厉上车后,便也忍不住逗她,道:“宝贝,今天玩得开心吗?”
“嗯,还行。”
温塔其实的确挺开心的,傅怀山的馆藏很多,有些艺术收藏价值也特别高,如果说唯一有什么遗憾的话,大概就是今天跟她一起来的人是萧厉,如果换作是冯荻荻,那温塔想,她应该会比现在还要开心上一百倍。
但是没有萧厉就没有这次参观的机会,温塔还是比较懂得感恩的,所以这回并没有给萧厉什么太差劲的脸色。
萧厉也算是看出来了,今晚的温塔比较好说话。
他于是直接伸手去够她的手背,揩油的意味尤其明显。
温塔瞟了眼,也懒得去阻止他这些幼稚的行径,只是在车子驶入到一片写字楼的时候,扭头将脑袋转了过去。
虽然是周末的晚上,但是北城有些写字楼,仍旧是灯火彻亮。
打工人好像永远有干不完的活,白天干,晚上干,工作日干,休息日也干,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忙碌,成为了这座城市繁华与糜烂的最好证据。
温塔将脑袋靠在车窗上,看着一排排精致的写字楼从自己的眼前飘过。
片刻前还满是欣慰的脸颊,渐渐褪去明亮,只留下一片路灯忽明忽暗之下的隐约晦涩。
萧厉盯着温塔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突然,喊她道:“塔塔?”
他试着攥了攥温塔的手。
温塔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萧厉看着温塔的神情,笑了两下,又道:“没什么,我就叫叫你。”
“……”
温塔略略朝他翻了个白眼,又将脑袋给转了回去。
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的神情,但是在温塔转身的瞬间,萧厉便还是觉得,片刻之前还说着开心的温塔,在此时此刻,看上去有些落寞。
但是为什么落寞,他不明白。
温塔侧对着他的脊背很单薄,就说像一张纸也不为过,一开始萧厉每每抱她的时候,总不敢用力,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她给折断了。
虽然现在他是知道了,温塔不论他怎么胡闹,都不会被折断,但有时候握着温塔的肩膀和腰肢,萧厉总还是忍不住会小心,再小心一点。
而这样单薄的脊背,有时候赋予的孤独感,也是加倍的。
碍于他们俩中间还有扶手做隔断,他没法直接过去抱住她,萧厉默默地观察了温塔侧过去的身影好一会儿。
就在他思考着措辞,想问问温塔要不要再去喝点酒的时候,突然,他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萧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消息,好巧不巧,正好是沈却他们发来的,喊他去喝酒。
萧厉又瞥了眼温塔。
如果是半个小时前,他们发消息来,那萧厉一定会拒绝。
春宵一刻值千金,温塔今天难得对他心情好,他得赶紧回家和温塔好好过二人世界。
但是现在,萧厉还真想和温塔去喝酒。
他想了想,捏着温塔的手便不自觉又加重了一点。
温塔有些不满地再度回过头来,眸中充满了质询。
萧厉问道:“沈却他们喊我去喝酒,去吗?”
“我?”温塔不确定,萧厉是不是在问她。
她回道:“你想去就自己去吧,我想回家了。”
“我想去,但我想咱们一起去。”萧厉粘人道,“宝贝,你陪我一起去吧。”
“你们同学聚会,我去干什么?”
温塔真没什么闲心去陪萧厉喝酒。
而且结婚半年,他们好像也还从来没有一起出去喝过酒。
没办法,温塔有她自己的圈子,萧厉也有他自己的社交网络,在彼此认识之前,他们就说是两条毫不相干的平行线也不为过,生活上几乎没有什么可以重叠的地方。
但是萧厉硬拉着她的手:“但今天是周末,你前段时间出差那么辛苦,就一起去喝酒放松放松呗!”
“我的放松只有睡觉。”温塔终于不想再任由萧厉拉着自己的手了,她用力甩了甩,有点想要挣脱他。
可是萧厉哪里是那么容易可以挣脱的。
“宝贝,你就陪我去一下吧。你要是不在,万一沈却他们带坏了我,带我抽烟什么的,那多不好啊!”
这人是什么神经病嘛?温塔眼中的嫌弃毫不掩饰:“你要是抽烟,晚上就别想回家了!”
“所以啊,你陪我去,监督着我,咱们就喝点酒,打打牌,开心开心?”
“那是你想要的开心吧?”
温塔觉得萧厉真的是很烦。她今天好不容易因为傅怀山的事情,想要给他一点好脸色了,他又自己上赶着来找不痛快。
但她实在又敌不过萧厉的念叨,最后在他的软磨硬泡下,还是被他给拉着去了酒吧。
幸好去的是个静吧。
温塔虽然和萧厉的室友们并不算很熟,但好歹也都是见过面的,刚才在来的路上,萧厉就已经和大家打过招呼,说他要带着温塔来,所以大家也都很老实的,一见到她就整整齐齐地喊了三声“嫂子好”。
温塔僵硬的脸上笑了笑,暗暗踢了萧厉一脚。
萧厉今年已经快二十八岁了,但她才刚刚过二十四,这群人是萧厉的室友,也就和萧厉一个年纪,被这样一群大自己好几岁的人喊嫂子,她总觉得怪怪的。
但是沈却他们倒是觉得没什么。
不过是个称呼的事情。
他们今晚约萧厉出来,其实关键就是想问问,他学插花,到底有没有把老婆给哄好。
现在看来,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温塔和萧厉的这群朋友们并不怎么熟,大家和温塔自然也就不怎么熟。
不过好在萧厉是个没脸没皮的,他既然带着温塔来了,自然就做好了准备,大手一挥,就招呼着大家说光喝酒多没意思,不如打牌吧。
“打牌?那我们不是多一个人吗?你们夫妻俩谁上啊?总不能一块儿上吧?”沈却问道。
“怎么,夫妻档你怕了?”萧厉笑着揽上了温塔的肩膀,和她商量道,“怎么样宝贝,你会打吗?我打牌不怎么行来着,你会的话帮帮我呗?”
不怎么行你还主动说要打牌?
温塔忍住了又一次想鄙视萧厉的行径,既然来都来了,说:“我只会打几种。”
“桥牌可以吗?”
“勉勉强强吧,不是很强。”温塔坦诚道。
“行,那就试试。”
萧厉不由分说,和温塔挤到了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示意着他们俩只代表着一个人。
一群人便开始桥牌的游戏。
温塔刚才说自己不行,还真不是谦虚。
她是真不怎么会玩桥牌,只是会一些入门的规则罢了。
而萧厉的这群室友,除了谢明裳专心致志去开了农场,这个叫沈却的,现在是个律师,还有那个最是沉默寡言的,叫陈珵,听说现在在科学院计算技术研究所念博士。
这些人玩起牌来,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一转眼,温塔已经输了两轮了。
第三局,温塔说什么也要萧厉自己来。
萧厉没办法,原本是坐在沙发扶手上的,这下是真的和温塔挤在了一张单人沙发上。
温塔想坐去边上,但是他牢牢地把人箍在自己的怀里。
刚刚温塔输了两局,全都是萧厉在罚喝酒,他可不保证,自己现在状态会比温塔好到哪里去。
温塔只能被迫看着萧厉手里的牌,慢慢和他一起出谋划策,想着要怎么赢才好。
“唉唉唉,这是不是有点明目张胆了!”
终于,牌局过半,坐在对面的三个人有点看不下去了。
但是萧厉不管不顾:“怎么了?又不是¨作弊,夫妇一体,我们两个人当一个人使怎么了?”
行行行,夫妇一体。
萧厉这话直接把对面三人酸的够呛,就连温塔也觉得,这人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她都有些耻于和他为伍了。
但是不管别人再怎么酸,最后萧厉还是赢下了这一局。
看别人罚酒的滋味当然是比自己喝酒要爽。
后面大家又玩了几局,有输也有赢。
一直等到夜深,温塔才和萧厉回到家。
说是去喝酒,但是温塔全程只喝了一杯莫吉托,倒是萧厉,被罚的有点多。
不过观察他的脸色,温塔想,他应该还没有醉,酒量还是有的。
回到卧室后,温塔迫不及待就想萧厉先去洗澡。
虽然还没有醉,但他现在是真的全身都臭烘烘的,温塔觉得很是难闻。
“一起洗?”
萧厉自上而下摩挲住温塔的腰身,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温塔可不想和他一起洗。
她推了推萧厉,正要拒绝,就听见萧厉带着些微醺的气息,在她耳边吐出热气,问道:“宝贝,晚上有开心一点了吗?”
温塔想不到, 萧厉会突然问她这样的话。
她怔了一怔,旋即便有些不确定地偏头,去看趴在自己肩膀上的沉重脑袋。
什么叫她晚上有开心一点了吗?怎么, 他发现她不开心了吗?他知道什么了吗?他是怎么发现的?
温塔一瞬间心下里想了很多, 面对着萧厉,眼神也逐渐变得越发的清明。
所以他今天晚上一定要带她去喝酒,也是因为这个吗?
萧厉也没喝醉, 听到温塔的回答,他只是笑了笑, 并没有选择再继续顺着适才的话题说下去。
他越发圈紧了人, 然后一心一意地问道:“宝贝, 我们一起洗澡吧?”
“……”
温塔沉默着, 没有再回答萧厉。
萧厉就当她是默认了,直接将人托举了起来, 扛在肩头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