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不缺什么我们当然知道,但这些东西也是我和塔塔的心意。”
萧厉把礼物全都放在茶几边上,一张嘴巴一遇到温家人,便从来都跟抹了蜜一样,能说会道。
温彰荣被他逗笑,整张脸上逐渐都堆起了褶子,只得由着他们去。
温家有一大家子的人,温塔他们到的还算早,她坐在外公边上,陪着温彰荣聊了一会儿的天,才见到自家的妈妈,也就是温祝华女士,姗姗来迟。
温彰荣一共有三个儿女,前头两个儿子,分别是温塔的舅舅温麟元和温麒元,温祝华是第三个女儿。
关于温家的产业,温彰荣在几年前自己老伴去世的时候,就几乎全部交给了三个儿女打理。现在的温氏集团,除了大儿子温麟元占最多的股份外,温麒元和温祝华,可以说是分庭抗礼,不分伯仲。
温祝华一进门,就被温彰荣数落:“真是的,女儿今天回来,也不知道早点回家,你这个妈当的。”
“爸,她就住在江月湾,这里开车过去,半个小时都不用!”温祝华无奈,瞥了眼温塔。
“那你也不能这么不当一回事!”
自从离了婚之后,温祝华就一心扑在了事业上,温彰荣看在眼里,却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去规劝。
从小到大,温塔说是跟着妈妈长大,但其实,基本都是温彰荣和已经去世的外婆将她给照顾着的。
温祝华手里提着一个墨绿色包装的纸袋子,原本打算就这么递给温塔,但在自家父亲的指责下,她想了想,总算扭头和温塔说:“那你现在跟我上来一下吧,我有东西给你。”
温塔跟着她上去到书房。
温祝华便把手里墨绿色的袋子递给她。
“昨天你那个美术馆开业,我没去,这是给你的开业礼物。”
温塔接过,打开来看了眼。
是一串多层设计的帝王绿翡翠串珠项链,层层叠叠的设计,没有过多的元素累加,一眼就能叫人看出品味。
温祝华女士看见温塔的表情,就知道,她定是喜欢这种东西的。
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温塔,在她品鉴完翡翠,关上丝绒盒子的时候,才又补加了一句关心:“你和萧厉最近都还好吧?”
温塔关盒子的手顿了下。
刚刚收到了翡翠,按理说,她的心情应该挺不错的,但温祝华女士这个问题,却叫她突然浑身汗毛又立了起来。
——有一种自己被利用了的感觉。
“还好。”
她按部就班地回答道。
温祝华女士看了眼她,也没多做怀疑。
“那没别的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温塔收好翡翠后,问道。
“等等!”
温祝华女士喊住她。
果不其然。
温塔心下里带着一种早知如此的必然,转身的下一瞬,便见到温祝华女士的手里忽然不知道就从哪变出了一份完全还没有拆封过的文件袋。
她将东西递给温塔,说:“那待会儿你们回去的时候,你把这份文件亲自交给萧厉,叫他看看这个项目,要是他也有意向的话,告诉他,他和我们温氏合作,可以一起吃下这个项目。”
第06章
温祝华女士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工作狂魔兼女强人,这件事情,温塔在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但每次,她的这种没日没夜万事以工作为优先的属性暴露在她的面前的时候,温塔总是觉得,自己很受伤。
因为妈妈要忙着工作,就意味着她要抛弃了她;因为妈妈要忙着工作,就意味着她要忽视了她;因为妈妈要忙着工作,就意味着,她也很有可能,就会成为妈妈工作路上的垫脚石,助力器。
温塔带着温祝华女士给自己的礼物,面无表情地回到了楼下。
文件袋被她给一起塞在了礼盒的袋子里。
她们就这么一会儿谈话的功夫,楼下客厅已经几乎坐满了人。
温家老宅采取的几乎全部都是中式设计,客厅里看着古老却又尽显典雅的格局氛围,清一色的紫檀木家具,全都出自老一辈的室内设计大师之手。
温塔刚走进到客厅,就见到自己刚满两周岁的小侄子被萧厉抱在怀里。
他不知道给他看了什么好玩的,现在小侄子正咯咯咯笑得合不拢嘴,就连边上那两个已经上了幼儿园的龙凤胎大侄子大侄女,也一并粘在他的身边,一口一个姑父喊得欢。
他好像总是这么受小孩子的欢迎。
温塔看了一眼,便想悄无声息地坐到客厅的角落里去,但是坐在萧厉边上的表弟温邵之却是个眼尖的,见到了她不说,还非得大声嚷嚷道:“表姐来了!表姐坐这里啊!”
他主动给温塔让出位置来。
温塔:“……”
全家人的目光顿时全都注意到了她的身上。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扯了扯嘴角,接受了表弟特地给自己让出来的好意,也就是,坐在了萧厉的身边。
萧厉怀里正抱着孩子,一见到温塔坐下来,就迫不及待地抓起小朋友娇嫩无比的手指,去戳她的脸蛋。
温塔脸颊上原本还挂着敷衍大家的微笑,突然被自家小侄子软绵绵的手指这么一戳,她顿了下,朝着萧厉瞥了一眼,实在不想破功,但又实在忍不住破功,嘴角又弯起来了一些。
“姑姑!”
小侄子朝着温塔伸开手。
温塔便也伸手,自然地将他从萧厉的腿上给抱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刚刚满两周岁的小孩子,总是稚嫩又可爱无比的,温塔最是喜欢这个阶段的孩子,白白净净,又没心没肺的,蛮好玩。
她抱着小侄子坐了不到片刻,很快,那一对原本粘在萧厉身边的龙凤胎小朋友也跟着粘到了温塔的身边。
“姑姑,姑姑!”
他们也跟着这么喊温塔。
温塔又笑了笑。
实在不怪这几个孩子,全都喜欢粘着温塔和萧厉。温家虽然是世家大族,家族里的孩子们基本也都长得相貌端正,仪表堂堂,但一群好看的孩子中间,总会有一个格外出类拔萃的。
温塔就是这个出类拔萃的。
从小到大,她都美得像是高山上的雪,又像是池塘里的一片莲瓣,总之,清艳不可方物。
而萧厉虽然也许别的地方有诸多欠缺,但独独在样貌上,也是连温塔都挑不出差错的存在。
两个人坐在一处,就是金童玉女。
再加上他们只要稍稍装装样子,就都是温和又好说话的形象,孩子们最是喜欢了。
看到他们夫妇俩也算是喜欢孩子,孩子们也喜欢粘着他们,坐在对面的表嫂便打趣道:“看你们俩多讨小孩子喜欢,塔塔,你们俩自己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呀?”
“啊?”
温塔脸色僵了一僵。
萧厉听到这话,也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
其实,孩子这事情,萧厉自己也早早地就期待过了。但无奈,他和温塔结婚的第一晚,温塔就说过,不想太急着要孩子,所以从结婚后到现在,他们一直都做着措施,没有过例外。
关于温塔的想法,萧厉当然是可以理解的。
他虽然今年马上就要28岁了,但温塔才刚刚23岁,去年才大学毕的业,现在哪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想在大学毕业第二年就生孩子的?尤其是温塔这种女神,这也太为难人了。
“孩子的事情还早呢,我现在公司刚起步,塔塔的美术馆也才刚开业,起码得都稳定下来了,再考虑这些。”
不待温塔开口,萧厉先笑了笑,直接回答了表嫂的问题。
表嫂只能顺着他的话说是。
老宅的聚餐在晚上十点左右结束。
原本按照习惯,温塔和萧厉用完晚饭后,就会回去江月湾的家。但是今天大家为了等迟到的二舅舅,饭吃的有点晚,吃完饭后,大家又坐在客厅里聊了好一会儿的天,喜欢打牌的打牌,喜欢搓麻将的搓麻将,不知不觉时间就晚了,两个人干脆就在温家老宅里住了下来。
老宅里,两个人住的当然是温塔从前的房间。
温塔自己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住多了江月湾的房子,偶尔回自己从前的屋里住住也好。
但是萧厉就不一样了。
和温塔结婚大半年,萧厉还是很少踏进过温塔的房间。
每次一回温家,虽然他都会上温塔的房间转转,但那点时间,总是有些不够看的。
今晚能住下来,别提他兴奋的跟什么似的,兴致勃勃地在床上滚了一圈还不够,还直接跳起来蹦了两下。
温塔的床不如江月湾的大,高度倒是差不多,她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就见到萧厉在自己床上蹦蹦跳跳的样子。
他一个近一米九的大男人,踩着她的床;脑袋蹦起来,直要砸到天花板。
温塔站在浴室门口顿了两秒,觉得这个画面诡异又滑稽。
她原本想喊萧厉冷静下来坐好,但是一想起他晚上在表嫂面前说的话,温塔又有些心情还行,允许他再跳了两个回来。
等到他终于自己冷静下来之后,她才走到今天温祝华女士给她送的礼盒袋子前,从墨绿色的礼盒袋子里掏出了那份文件袋,递给萧厉。
“这是妈妈喊我给你看的,说是什么新项目,温氏一家吃不下,你要是感兴趣,可以两家联合,一起投资。”她和萧厉说。
萧厉看了眼温塔手里的文件袋。
就在温塔以为,他就要接过她手中文件的时候,萧厉却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将温塔连带着文件袋,一并拉到了床上。
“项目没问题!”
萧厉抱起温塔,随口答道。
温塔拧了拧纯天然的细眉,不是很满意他的态度。
她正想就着坐在他怀里的姿势反问他,就听萧厉很快又严肃地看着她的脸庞,问道:“但是宝贝,你头发是不是还没吹?”
温塔听罢,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头上缠的干发帽。
哦是的,刚刚洗完澡,她打算先护肤,护完肤再去擦个身体乳,最后再去吹头发来着。
但是这是问题的重点吗?
“你都不先看一眼项目的内容吗?”温塔觉得很是荒唐地问道。
“岳母喊我投的项目,多半不会错,我待会儿仔细看看就是了。”萧厉回答完温塔的问题,笑嘻嘻地摸了摸她的干发帽,又问道,“宝贝,我帮你吹头发吧?”
“我不要!”温塔立时反驳。
“为什么?”萧厉反问。
“你不会吹,上次就把我吹得烫死了,再这样下去,会把我头发吹毁的。”温塔随便找了个借口。
“可是你不叫我慢慢练练手,我不就永远都学不会帮你吹头发?”萧厉振振有词道,“宝贝,今晚就让我再试试吧,再试试吧,嗯?”
他缠着温塔,不依不饶。
温塔都不知道,萧厉又是哪里学来的这些花样。在她看来,吹头发是件十分亲昵的事情,只适合热恋中的情侣。如果不是必要,她真不是很想和萧厉做。
虽然她和萧厉刚刚结婚半年,早就把更亲密的事情,也都给做过了。
“宝贝,宝贝,你就叫我吹吧,我保证开最小的风,帮你吹得服服帖帖的,还有什么精油,也都给你涂上……”
但萧厉实在不知道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毅力,温塔不松口,他就不放手,死死地抱住她,好像非得从她的嘴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才肯罢休。
终于,温塔撑不住了。
“行行行,你吹吧。”她万分不耐烦道。
“好嘞!”
萧厉果然立马松开了对她的禁锢,冲下床去给温塔找吹风机。
温塔坐在床上等着,瞥见被他随意给扔在被子上的文件袋,渐渐有些摸不着头脑。
萧厉到底是靠什么白手起家,有了今天这等家业的?
她看着那份文件袋,没过多久,萧厉就兴冲冲地拎着吹风机回来了。
他喊温塔将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拧到半干的头发同时也散落在他的腿上。
温塔就这么侧躺着,享受着萧厉对自己的服务。
吹风机的风声呼呼响起在她的耳侧,渐渐的,她就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记得了。
当然,她也不会知道,在把她安稳地照顾到睡着之后,萧厉终于又拎起了那个被随意扔在被子上的文件袋。
温塔的房间比起江月湾的不算大,但也有一个单独的小书房。
他拎着文件袋走到小书房里,开了一盏橘黄色的暖光,一个人仔仔细细地在灯光下,把项目书看完了一整遍。
直到凌晨三点。
九月四号,是美术馆正式面向大众开放的第一天。
温塔定了个早上五点的闹钟,一大清早就醒了过来。
她醒过来的时候,萧厉还在睡着。
温塔从来没有什么大早上就扰人清梦的爱好,睁眼之后,只是迷迷糊糊地看了眼尚在睡梦中的人,便选择自己单独起身,下床洗漱。
只是萧厉睡觉从来都喜欢抱着她或者大半个身体都压着她睡,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叫自己可以不动声色的,把萧厉沉重又充满肌肉的胳膊从自己的身上拿走。
用过早饭之后,她便喊温家的司机先送自己去了美术馆。
北城的清晨不分工作日与休息日,永远都是车水马龙,温塔坐着车子从巷子里开出去的时候,还会打开窗户,呼吸一下独属于清晨的新鲜气息,一等到彻底汇入了车流,她便果断地关上了车窗,拒绝再和充斥着雾霾的天空打招呼。
温家老宅处在城西二环内,她的美术馆却开在北边五环开外的郊区。
他们一路上花了不少的功夫。
抵达美术馆的同时,恰好冯荻荻也从前面的车子里下来。
温塔便快走了两步过去,和她打了个招呼,两个人一起进了美术馆的大门。
美术馆从上午九点开始进行对外开放,从现在的后台预约人数来看,她们今天的客流量并不会少。
“这是我们的第一仗!”
冯荻荻和温塔互相拍着肩膀打气,两个从小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因为仅凭着自己对艺术的一腔热爱,所以在毕业后就选择了自己创办美术馆。
这对于她们来说,都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挑战。
虽然说,她们都有足够的家庭背景可以托底,但这好歹是她们人生当中第一份像样的事业,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双的眼睛盯着,但凡是个爱面子的人,都不会想要有什么差错。
温塔今天身上穿的是自己大学时的一套旧收藏。
本来她是早就定好了一套裙子,作为自己今天首次对外开业的亮相选择,但昨晚不是没回去江月湾嘛,她记得自己搬去江月湾前,还在老宅里留了不少的衣服,找了找,果然就在衣柜里找到了一件同样也很合适开业穿的中古款白色纱裙。
整条裙子几乎都是纯白色的设计,只是在上衣和纱裙之间用重金属元素做了条腰带,宛若点睛之笔,既叫裙子一点儿也不显得单调,同时,又很好地衬托了比例,起到了一个完美的承接和视觉过渡的作用。
温塔的穿着极富设计感和时尚感,冯荻荻自然也不甘示弱,夸张白玫瑰设计的吊带连衣裙,很好地突出了这位美术馆创始人的品味和调性。
两个人都在一起,便宛若是两道靓丽的风景线。
“对了,昨天周寐走的时候说了,今天美术馆正式开业,她还会带几个朋友过来捧场,到时候你要不要见见?”
冯荻荻刚走到办公室里坐下,就想起昨天送走周寐的时候,这位老同学曾经说过的话。
温塔想了下。
“看到时候有没有空吧。”
虽然是老同学,但她和周寐之间,该有的礼数昨天都已经给过了,今天是美术馆正式面向大众开业的第一天,温塔也不确定,自己到时候会不会特别忙。
要是忙起来,自然是没有功夫再理她的。
“行,那到时候我抽空先去接一下她算了。”
看来冯荻荻和周寐昨天倒是聊的还算不错。
“嗯,好。”
温塔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她和冯荻荻的组合就是这个样子的,虽然说,两个人在圈子里的朋友数量或许旗鼓相当,但相较于温塔而言,冯荻荻实在是要活泼许多。
不论是人际关系,还是日常的一些圈子维护,各个方面,冯荻荻都比温塔要更会来事。
温塔也没有办法。
维持好正常的社交关系,在她看来,就已经是足够的了,至于那些更加深层次的交流,她只觉得,自己的时间很宝贵,应该留给有必要的人,还有有必要的事。
美术馆正式开门的时间是在上午九点钟。
刚刚到八点半,场馆外便如同她们意料之中的,已经候起了不少的人。
她们之前在网上发布了不少有关于美术馆的动态,打了不少的广告,在之前试营业的第一天,也请了一些媒体博主来宣传,所以今天的客流量,还是比较符合预期的。
等到墙上的艺术时钟正式指向九点的方向,美术馆的大门也随之正式打开,大家开始蜂拥而入。
温塔站在三楼,俯瞰着楼底下一批又一批迫不及待进到美术馆里的人,心底里油然而生,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幸福之感。
这是她的美术馆,是她和冯荻荻一手创办的艺术天堂,从一开始的设计构想,再到后来的选址与修建,刚开始想要创办这个美术馆的时候,她和冯荻荻甚至都还没有毕业。
因为英国的学制是三年大学,一年硕士,温塔选择了本硕连读,那时候的她们大三刚刚结束,怀抱着一颗赤忱之心,想要在第二年硕士毕业之后,能够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美术馆。
然后她们行动了。
然后她们拥有了。
美术馆里里外外的设计,都是她们亲自参与的;美术馆里现在的每一样展品,都是她们精心挑选,然后点头同意的。
从小到大,温塔逛过的美术馆和画廊何其之多,多到她自己都已经数不清。
但这个美术馆赋予她的意义,与任何一个都不一样。
这是第一个属于她的美术馆,这里四处都是她满意的东西,等到将来,她也可以把更多自己喜欢的,满意的藏品放到这里,分享给更多真正热爱艺术的人。
一想到这里,温塔便又弯起了唇角。
她安静地站在楼上,过了好几分钟,这才下去,和冯荻荻一样,融入到万分奔忙的会客行动当中。
周寐今天带了不少的人过来美术馆。
美其名曰是来给老同学撑场子。
冯荻荻见到她穿着一身宝石蓝的亚麻长裙,心底里一边琢磨着周寐品味倒是也挺好,一边热络地欢迎了他们。
今天周寐带来的人基本上冯荻荻都不认识,但是不影响她依旧发挥的很好,只要说过了一两句话,就能和人聊得像是认识了七八年,相见恨晚一般。
用温塔的话来说,反正都是来捧场的人,多一个不嫌多,少一个不嫌少,来了就当他们都是来欣赏艺术的,欢迎就好了。
一番热情的招待之下,这些个人才终于各自散开,自己单独在这座美术馆的一楼二楼和三楼间游荡。
周寐四下张望了几眼,拍了拍冯荻荻的胳膊,便问道:“温塔呢?”
“在楼上呢,怎么了?”冯荻荻随手一指,反问道。
“那个……”周寐有点语焉不详,又问,“荻荻,你知道温塔和华彼得后来有什么联系吗?”
“谁?”
冯荻荻一时没反应过来。
“哎呀,华乔屿!”
周寐只得把人名着重强调了一遍。
“哦!”冯荻荻恍然大悟,“华乔屿,他转学之后,塔塔和他就没什么联系了吧,你突然问起他干嘛?”
“那个……我昨天不是来参观了你们的美术馆,然后发了个朋友圈嘛……”周寐说。
冯荻荻:“嗯哼?”
“然后华乔屿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给我点了个赞,还问我这家美术馆在哪里,他说他最近刚好也在北城,想要过来看看。”
周寐一口气把话说完,不知为何便有些做贼心虚地看着冯荻荻。
冯荻荻算是彻底听懂了,也就是说,周寐昨天参观完她们的美术馆之后,就把她们的美术馆分享给了她们的高中同学,华乔屿。
若是别人还好,华乔屿的话……
冯荻荻神情有些微妙,问道:“他说他今天过来吗?”
周寐小幅度点了点自己素来喜欢浓妆艳抹的脑袋。
美术馆今天来的人比温塔想象的还要多,她从三楼下来之后,一路就没有歇过。
不知道是该得益于事先广告打的好,还是该得益于她们美术馆第一天释出的藏品照片,的确也还不错,总之,她脚上的高跟鞋在今天上午,算是得到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发挥。
温塔从十八岁开始穿高跟鞋,除了一开始的时候有些不适应,其余的时间,几乎没有踩着高跟鞋难受的机会。
很多时候,高跟鞋就像是她一件相当趁手的兵器,她没有也可以,但是有的话,却能够更加的所向披靡,勇者无敌。
但是今天她的兵器,居然有点刺伤到她,叫她受伤了。
目送着眼前的这一对珠宝收藏爱好者夫妻在自己的指点下,走向三楼的珠宝藏品区,温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高跟鞋,第三次思索起自己到底要不要先回去到办公室里,换一双低一点的备用鞋子。
毕竟这才一个上午,下午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就在她站在原地,环顾着人群,似乎在琢磨着自己如今适不适合离去的时候,突然,有人站在她的身后,又唤响了她的名字。
“温塔?!”
温塔今天已经听到不下好几个人叫过自己的名字了,她一听到这两个字,便习以为常的,赶紧换上一张浅笑的脸庞,转身去迎接不知道又是哪一位的朋友。
但在看到这位朋友的一瞬间,温塔就愣住了。
眼前的男人穿着一身深黑色的西服,梳着精致的背头,鼻梁上架了一副细边的银质眼睛,藏在薄薄镜片下的目光,自信又闪闪发光,像是金融街上随处可见的年轻精英。
但是她并不认识。
她站在原地疑惑了两秒。
或许是看出了她眼中的不解,面前的男人对着她温和地笑了笑,问道:“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华乔屿啊!”
华乔屿?
温塔眼中的云雾顿时散开,眼神带着一股拨云见雾后的清醒。
只是有一段尘封许久的年少记忆,突然又如席卷的尘土一般,朝着她扑面而来——
第08章
或许在每个人的学生时代,都会有那么一段不为人知的小故事,或青涩,或懵懂,虽然结局不一定是什么美好的事情,但总归会有那么一个人,只要他站在那里,就和别的同学都不一样。
在华乔屿的学生时代里,温塔就是这么一个人。
不过很可惜的,在温塔的学生生涯里,华乔屿,却并不是那个特殊的存在。
或者说,在她的学生时代里,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特殊的存在。
温塔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想起自己少女时代的故事。
其实,温塔的少女时代实在堪称没有什么波澜和起伏,一个人的学生时代,无非被两种东西左右,一个是学习,一个是样貌,如果非要再加一个的话,那也许就是家世所影响的性情。
而温塔在这些方面,可以说是从小到大都没有任何欠缺的地方,样貌她得天独厚,学习她遥遥领先,家世和性情,她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比别人要低一等的存在,所以她很理所当然的,从小到大,一直在学校里都占据着女神的头衔,外兼高岭之花。
对她有过好感的男生不计其数,仔细数的话,说不定要从教学楼的东边排到西边,但她一个都不曾置予理睬。
而在这等情况下,与她有过几次近距离接触的男生,理所应当地就被同学们注意,然后起哄。
华乔屿就是那个男生。
因为和温塔一起在学校的文艺晚会上共同弹过几次钢琴,其中还表演过一次四手联弹,所以他被众人亲切地送了个绰号——距离女神最近的男人。
其实,温塔至今也不清楚,到底是谁一开始那么无聊,起的这个绰号。
不过这绰号并没有妨碍到她什么,她也就任他们胡闹了一阵子。
等到她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的时候,这个属于华乔屿的称谓,已经传了很久。
众所周知,学生时期的大家实在无趣的可以,除了读书看报之外,闲暇之余最大的乐趣,就是编排一些男生女生之间的闲话。
慢慢的,从那个所谓的称谓开始,属于温塔和华乔屿之间的流言,不知不觉地就谣传开了。
温塔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是冯荻荻兴致勃勃地过来询问她,到底是不是真的。
温塔听罢,一边震惊,一边直接朝着她翻了个白眼,否认了这件事情。
第二天,她就找到了华乔屿,要他想办法制止这场流言。
华乔屿也答应的好好的。
就在温塔等着看,他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突然,华乔屿转学的消息,在同学们之间传开了。
是的,华乔屿他,转学了。
传闻是因为他爸妈在生意上出了一点问题,所以他们一家暂时没有办法继续在北城待下去,华乔屿不得不跟着他的爸爸妈妈,转学去到南方。
他们走的很突然。
而人都走了,温塔再怎么想要澄清这件事情,好像也都突然没有了意义,于是这事情便变得不了了之了。
现在,再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温塔头一次这么清晰地意识到,时光恍惚这四个字。
如果说,昨天看到周寐,她还只是简单的惊讶,那华乔屿的出现,就真是意外中的意外了。
“老同学,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