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中年男人顿了一下，满是质疑地看着裴淮远。
这满是伤的男人，真能徒手打死一头野猪？
他说话挺客气的，但他模样看起来不好惹。
农村有句话，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
这男子给人的感觉，就好似那条不叫的狗。
本来他们打算他们一住下来就动手的，但一听到那女人说，他能打死一头野猪，他们开始迟疑起来。
老医生有一种不理世事的风骨。
只给看病，除看病以外，他一句话都没说。
林云初想询问这村子里的事，他一句话都不说。
给裴淮远看完后，他就开始写方子。
写好方子后，他给裴淮远配药。
药配好之后，他将药递给林云初，然后指了指的自己厨房。
林云初秒懂，他是让她熬药的意思。
“邱医生，我们晚上可能回不去了，这附近有能住宿的人家吗？”
邱老医生指了指自己屋子。
林云初突然明白过来，邱老医生不说话，不是他不说话，是他压根就不能说话。
难怪那两个男人这么放心地将他们带过来！
刚她故意大声说，她男人能徒手打死一头野猪，虽稍稍震慑了他们，但她感觉，今天肯定不会很太平！
他对他们也不是很热情，指给他们一间房后，就不见了。
“老头子，你人在这，烟囱怎么会冒烟？你是不是又忘记拔柴火了，上次差点把厨房烧掉的事，你忘记了吗？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人一走，就要灭掉火星子！”
外头漆黑夜色中，一个五六十岁老妇人背着背篓走进来。
林云初听到声音，赶紧从厨房走出来，和老妇人解释道，自己是带自己男人来看病的病人家属。
老妇人看到林云初娇俏模样的时候，整个人愣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脸上出现许久不见的笑容，道，“你们这么远的地方来，肯定要住我们家。”
“你们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们做饭吃。老婆子没啥好吃的，你们别挑剔。”
“大娘，怎么会呢？叨扰到你们，我们实在不好意思。你别嫌弃我们，我们是真的很感谢。”
“叫什么大娘？叫我奶奶啊！我今年六十多了，你这丫头看起来，不过二十吧？”
老婆婆笑着问道。
“是。我刚满十八。”
“才十八啊！真好！如果……”老婆婆神色一下飘很远，浑浊眼眸中，有水珠浮现。
林云初感觉自己瞄见了某些苍凉，老婆婆这话，听起来很有故事。
但她没问，药熬好放至温热后，她将药端进屋子里，递给裴淮远。
裴淮远喝完药后，闭目躺在床上休息。
林云初再次走进厨房，将热水倒入桶子里。
“奶奶，我去给我男人洗一下脚。他被我老兄打了，还有这么毛病，觉得不好意思见人。死活不出来。”林云初和老奶奶道。
老奶奶点头，道，“年轻人，脸皮薄很正常。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等你们和我们一样的时候，就会发现，健康平安就好，有时候，出生对孩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
“还有，你们晚上就在我们家，千万不要出去，知不知道？如果可以，多住几天也可以。”
“去吧，赶紧拎水去找你男人吧。”
老奶奶神情急切，不断挥手，催她赶紧进屋。
林云初再次回到屋子里。
裴淮远倏地睁开双眼，眼眸扫一眼后，发现进来的人是林云初，他紧绷的神情再次松懈下来。
“男人，洗个脚吧。”
林云初将木桶放在裴淮远面前。
裴淮远看着热腾腾的水，道，“不用，我不洗。”
他已经好久没好好睡过一觉，好好清洗过了。
他知道他身上很脏，但他不敢洗，怕自己这一洗，感觉太舒服，就会睡得毫无的警觉性。
林云初秀气眉头皱了皱，不悦地大声道，“水我都倒好了，你竟然不洗？那是我老兄，也是你老兄。你作为小的，被大打不是很正常的吗？咋还在生气？”
“虽是你的毛病，可我真没嫌弃你啊！你这不洗澡不洗脚，等会想熏死我？”
“……”裴淮远不为所动。
林云初走过来，压低声音轻轻道，“做戏做全套。你别穿帮！我刚和老婆婆聊了，可我觉得她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很怪，我无法肯定她和老医生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们目前是否安全，也无法确定，但你得给我挺着，若被人知道你受伤，咱们都很麻烦。”
如果遇到他的时候，那两个男人没出现，她肯定会想方设法带他回去，偏偏那两男人出现了，她若不和他假扮夫妻，压根就不可能离开那地方半步。
这好不容易住到老医生家，她以为今晚可以安然度过，却发现老医生和老婆婆两人很是古怪。
她有一种还没出狼窝，又掉入火穴的感觉。
裴淮远眼眸深深落在林云初身上，好几秒后，他将脚伸进木桶里。
木桶里的水，不冷不热，非常舒服。
这是他这段时间很久没感受到的舒服。
“这就对了嘛！不然住奶奶，弄脏奶奶家床单多不好意思。”
林云初大声道。
见裴淮远弯腰非常吃力，洗脚速度非常慢，林云初眉头一皱，算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她还是帮忙吧。
蹲在他面前，给他捏了捏脚，搓了搓。
而后半拧干帕子，给他擦脸。
“那个，你把衣服脱下，我给你擦一下身子。”
“……”裴淮远下意识拢紧自己衣服。
林云初哭笑不得。
“脱掉衣服，到底是谁吃亏啊？”
“你这鼻青脸肿的，有啥好看的。腹肌腹肌看不到，胸肌胸肌看不到。”
不知道为何，他越正经，她反而有些想逗他。
裴淮远紧皱眉头松懈，索性将自己衣服捞起来，然后脱掉。
“……”林云初直接愣住。
第一次发现自己认知出现了错误。
男人脖子上脸颊上有很多淤青、很多刮痕，他模样清瘦，瘦得有些眼睛凹陷，她以为他在野外求生早就饿得干巴巴，却没想到这男人，要腹肌有腹肌，要胸肌有胸肌，甚至手臂肌肉都非常有力量感。
除了发现自己认知错误，更让她觉得震撼的是他身上的伤。
他肚脐往下缠着厚厚的绷带，绷带全是血。
肋骨地方全是淤青，紫青，不知他那受的伤到底有多重，但肯定不轻。
难怪他刚才死活都不脱衣服。
这伤口，看得林云初有些揪心。
想起他再次遇到她直接晕过去的事，林云初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如果不出她所料，他整个人早就已经在意志力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了。
她不知道他在执行什么任务，但是司老爷子要找的人，他肯定是个英雄。
“或许，你可以尝试再信任我一些。”林云初澄澈眼眸定定看着他，道，“昨天越市司老爷子找过我，他说你很重要。他动用了全城的人在找你，在救你。”
“我不会打听你的任何事，但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保护你从这平安回到你要回去的地方。”
姑娘声音温柔有力量，真诚且坚定；双眸清澈明亮，好似印着万千星辰，裴淮远在对上她双眸那片刻，瞬间失了神，心头好似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这力量让他原本即将崩溃的心坚毅起来。
他不是一个人。
他的同志一直在找他。
连眼前这姑娘，都在说，她会保护他。
说不感动是假的。
裴淮远眼眸微动，脸上神情却依然没动。
林云初缓缓慢慢给他擦拭伤口，害怕他痛，她尽可能的放轻动作。
给他清洗完后，她将水拎出去，倒入老医生家门前的小水渠里。
桶里的水，血腥得很，只有倒入小水渠里，才不会被人发现他的伤势。
处理好之后，林云初回到房间，裴淮远姿势和之前的差不多。
她虽表明了自己态度，他依然保持着随时战斗的警觉。
“要不？你睡里面？”
林云初和他开口道。
“……”裴淮远眸底略过惊讶，刚戏已经做很足了，睡这事她也要做？
说完之后，她再次附在裴淮远耳边道，“外头有人在听我们墙角。”
裴淮远点了点头，道，“那就离婚！”
“这药我以后不会再吃了！我怂包，你没兴趣就离婚！”
林云初拔高声音，恼怒道，“呵~你这臭男人，我不厌其烦陪着你，你反而不耐烦？你是男人你了不起？当初你们家以为我不生的时候，没见你出来给我说句话，我吃了一堆药，你半句安慰的话都没有。现在换成你，你还闹脾气！”
“你有种再说一句试试看！我回去就告诉我老兄！我二哥说了，昨天打你的是大哥，下次他一定要上。他打了之后，我三哥肯定也会磨拳擦掌。只要你耐揍，你尽可能嚷嚷，尽可能嗷嗷叫！”
“你有这么多哥哥你了不起？”裴淮远不服气的道。
“那肯定的。有哥哥我底气足，当初是你要娶我的。现在又不要我，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我不会干的，老娘我可以丧偶，但绝对不离婚！”
“……”裴淮远。
“好了。外头人好像走了。”林云初说完之后，再次轻声道。
裴淮远点了点头。
老婆婆听到他们吵架后，佝偻着腰身满意离开。
走到开门诊的药房里，她轻轻道，“老头子，这小年轻一直在拌嘴。今天晚上应该不会走。”
“既然他们不走，那那些人肯定会来。咱们要不要今晚动手？”
老医生眼中闪过冷厉、狠绝的光芒，点了点头。
“那我去准备一下。”
“顺便去放个风。”
老婆子打开房门，不紧不慢地往黑夜中走去。
邱家湾某个角落。
好些个男人聚集在一起。
夜色虽黑暗，却能清楚地看懂啊他们眸底的心术不正。
“他们是一对夫妇。不好搞，如果只是一个女的，就方便很多！”
“他们现在还住在邱医生家，邱医生不好说话。”
“对，那女的说，那男的以前能徒手打死一只野猪。这样的男人，虽被自己大舅子打了，可爆发力肯定还在。我们若是被他打死打伤，就划不来了。”
“你们还是不是男人？我和你们说，那女人，前凸后翘，胸前和碗口一样，摸起来肯定舒服。她男人就一个人，咱们多叫几个人，难道还收拾不了他？”
“说的也是，现在都在我们地盘了，我们若还不动手，以后哪里还有机会？对了，那姑娘真的很好看？”
“何止好看，和天仙一样差不多。”
“那还等什么？咱们直接去抢！”
“那边谁？”有人听到动静，沉声问。
“我呢，老太婆今天上山采药，回家后发现丢了一些药材，所以回来找找。”
老婆婆回答，然后故作好奇地问，“你们在这做什么？”
“我们在这乘凉。”
“哦。”老婆婆应了一声。
“邱大娘，听说你们家了来一个男人不生的小夫妻？”有人问。
老婆婆回答，“对，一对小夫妻。那男人确实不能生，我家老头子都安排他们睡一床了。那男人可真惨，被大舅子打的，一到我家，走路都走不稳。可怜呢！”
“……”
众人一阵惊喜！
这男人走路都走不稳，那他们偷那小娘子，岂不轻而易举？
“我再去找找我丢的药。找不到，我也要回去了。这太晚了，你们如果谁捡到，记得还给我。”
“这人，年纪一大，做事就不麻利，不是忘这个就是忘那个，不是丢这个就是丢那个。”老婆婆絮絮叨叨地走了。
所有人几乎在一瞬间做了一个决定，刚才商量的事，不仅要干，还要迅速地干！
从来没有一个没背景的女人能完好走出他们邱家湾。
他们甚至已经想到更歹毒的办法，大不了，杀了那男人，男人和女人一起消失不见，他们家人想找都没地方找。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邱老医生家走去。
老婆婆见他们往他们家走去，折回小道，也立马往回走。
“汪汪汪……”
刚到邱老医生家门口的岔路口，村里的狗突然大叫起来。
一行人瞬间严阵以待。
他们看到入村口的地方，有黑色人影晃动。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好像还挺多的。
难道是有人想营救他们村里的妇女？
上次就有人偷偷摸摸进他们村子，进来之后，找到铁棍家的女人后，扛起那女人就跑。
当然，那女人没跑掉，那来抢女人的男人，被他们打瘸了，现在还关在地窖里。
这些人，是上次来抢他们女人的其他家人？
“大家小心点，来者不善！先收拾这些鬼鬼祟祟的人！”
为首的人打了一个大家一起埋伏的手势。
先收拾这些人，晚点再去抢女人。
房间里裴淮远听到满村子的狗叫声瞬间警觉。
林云初也一下坐起来。
以她以前在农村生活过的经验，大晚上的，能让这么多狗叫起来，原因只有一种，有陌生人进了村庄。
一般的人如果发现村庄有凶狗，会停止前进。
但这狗越叫越凶，说明来的人并不怕狗，依然在前行。
林云初转头看着裴淮远，这些人执意往前，莫不是是在找他？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现在的情况，可真是四面危机。
村里的人图谋不轨，对他们虎视眈眈。
老医生夫妇行为怪异，看不出来他们的意图。
此刻，又来了一群追他们的人。
林云初手心有些冒汗。
腹背受敌，这得如何破局？
裴淮远棱角分明的脸庞神色冷沉，基本能确定，这些人大概率是来找他的。
这群王八蛋真和臭屁虫一样，他跑哪，他们就跟到哪，完全不给他喘口气。
这些人作风恶劣，手段残忍，前晚他侥幸逃过。
如果这次再被他们碰到，他凶多吉少。
他们心术极为不正，看到他身边这姑娘，绝对不会放过……
“要不……”
林云初一秒看出他想表达的意思，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这么看不起我的？我们一起来，肯定要一起回！”
“不要慌，不要怕！有我在，你绝对没事。”
虽内心慌乱如麻，但林云初却始终镇定且相信，她不会有事，她肯定不会有事。
作为文中反派女二，她是要活到最后一章的人。
这种事，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事！
如此给自己做了心里建设后，林云初感觉自己底气瞬间足了。
“你再休息一下，我出去看看。伙计，你放心，我活你活！”
“不怕，不怕，跟着自己，老虎来了都不怕！”
“……”看着身边人一边拍自己胸膛一边鼓劲，明明怕得要死，还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裴淮远突然有些想笑。
或者他真可以尝试相信她？
如果这任务他完不成，请她完成？
但这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定了，除非他已经没气了，否则他们牺牲很多同志才换来的情报绝对不能给组织以外的其他人。
“咯吱……”
“哎哟……”
门一开，林云初就被不大不小的吓了一跳。
老婆婆站在他们门前，浑浊眼眸冷皱，清冷月色下，她脸有些忽明忽暗，特别诡异的着看着她。
“奶奶……”林云初心头有些发怵。
“我是不是和你们说过，晚上不要出来？”老婆婆神色不悦的道。
“外头……”
“外头很乱！”老婆婆语气不耐烦的回答。
“我们……”
“你们在我这，就是安全的。”老婆婆没好气的道。
林云初感觉自己被压制得死死的。
因为她看到老婆婆眼中的杀气。
此刻她现在有些后悔，这到底是什么村子？
她竟然也敢擅闯进来找证据。
“回去！”老婆婆呵斥林云初。
“哦。”林云初乖乖退回自己刚才的房间。
一入房间，就迅速将门关上。
“这老奶奶不对劲，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善良。我们现在处境比想象中还差。”
“对。”
裴淮远点头。
“咱们还是不要慌，以不变应万变。只要咱不慌，慌了就是他们。”
林云初眸光坚定的点了点头。
“……”裴淮远，她安慰自己的本事一流。
“咚咚咚咚……”两人话刚落音，门口再次响起敲门声。
林云初转头看裴淮远，裴淮远点了点头。
林云初打开房门，站他们屋门口的人依然是老婆婆。
“外面特别乱，我家有个地窖，这地窖没人知道，你们躲一下吧。”
老婆婆这次说话少了之前的冷漠，多了一些柔和。
“……”林云初依然看不出她的真实情绪。
“那多谢奶奶了。”林云初没出说，裴淮远说话了。
他同意先躲一下？
“谢谢奶奶。”林云初赶紧跟着裴淮远表态。
两人在老奶奶的带领下，走进柴房，柴房墙角堆了一堆柴，她拿开柴，打开地窖门，“你们下去，里面有吃的东西。”
“如果我很久都没来叫你们出来。感觉外面安全了，你们就自己出来。”
“……”带他们下来，还告诉他们能上来，林云初更看不懂老奶奶了。
“你放心，老婆子不会真害你们。”老奶奶丢下一句话，走了。
地窖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隐约能听到上面传来的狗叫声，然后就是他们两个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很快狗叫声消失，周边寂静得过分。
“嘶……”
林云初听着身边人发出的痛苦声音，连忙摸了摸他的手，问到，“是不是不舒服？”
裴淮远没回答，呼吸却沉重了很多。
“喂，你是不是很难受？”
“我……”裴淮远低沉声音顿时虚弱了无数倍，咬紧牙根道，“我暂时还能撑住。”
他这命是他战友拼了命才保下来的，在还能撑的时候，他一定要撑住。
不管多艰难。
林云初看不见他此刻眼中晶莹的湿润，却能听出他声音中的哽咽。
他在强撑。
用自己意志力在强撑。
他之所以同意下地窖，应该是知道自己在屋里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咱们一定要撑住！”林云初握紧他的手。
裴淮远下意识想挣脱，可他却挣脱掉，因为他感觉到一种温和且柔软的力量。
这力量让他再次感到安心。
“喂……”林云初还想和他说点话，却听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太累了。
邱家湾的男人以为进他们村里的人，是来抓他们，营救他们偷来的那些孩子和女人，严守以待。
闯入的这些人，确实是来找裴淮远的，还没进村子，就被这些人拦截了，他们自然而然觉得他们都是保护黑鹰的人。
只要将他们都收拾了，他们就能找到黑鹰。
加上狗不断地叫，他们根本没沟通的可能。
双方一对上，就直接开战。
来追裴淮远的人直接开枪，他们这一开枪，邱家湾的男人更觉得自己判断没错。因为除了警察，没人有枪。
但他们坚决不能输！
日子已经过得这么惨，好不容易抢了一些偷了一些女人，这权利还要被夺走，他们不同意，必须要保护自己的劳动成果。
村子里开始出来的男人只有十来个，后来村子里大部分男人都来了。
一场混战变成激战。
邱老奶奶将林云初和裴淮远带进地窖后，和邱老医生一起走了出来。
两人站得远远的，眼神冷漠地看着眼前这场激战。
“还好。老天对我们是仁慈的，没让我们沾更多鲜血，没连累其他人。”
邱老婆婆喃喃道，“老头子，咱们回家，打开家里的灯，熬药，等他们来。”
邱老先生点头。
老头老太太牵着彼此双手，迈着缓慢且坚定的步伐往回走。
这个晚上，狗叫结束后，林云初听到枪声，听到打斗声，听到巨大的震动声。
她还听到上面传来痛苦的嚎叫声。
“邱医生，我好痛！”
“邱医生，我腿好像断了。”
“邱医生，我肋骨好像断了。”
“邱医生，救命啊！”
这些人已经到邱老医生这来治病，代表打斗已经结束。
应该是邱家湾的人赢了。
林云初顿时放了心。
邱家湾的人赢了，但受了伤。
这代表他们暂时安全了。
身边男人睡得很沉，一直靠在她肩膀上。
林云初不敢动，算了，他方便靠就让他靠着。
他是为了祖国和人民群众才受的伤，能让她靠一会儿，是她的运气。
林云初感觉自己有觉悟极了。
再次起来，她看到一束光照进了地窖里。
这个地窖竟然不是封死的。
而后她听到“嘀呜嘀呜……嘀呜嘀呜”急促的、完全没停顿的警车鸣叫声，这声音特别大，不绝于耳。
裴淮远听到警车鸣叫声，立马睁开双眼。
“上面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林云初转头和裴淮远道。
裴淮远微微一愣，眼眸落林云初脸上。
他遇到过她两次，却从未见过清晨晨曦阳光下的她，眼前的姑娘，五官精致，肌肤和玻壳鸡蛋一样细腻瓷白，鬓角碎发在阳光下飘扬，灵动又俏丽。
特别她那双漂亮的眼眸，他只看她一眼，就落入了心里。
“怎么了？”林云初皱眉道。
裴淮远伸手，将她头上稻草拿下来，道，“你头上这稻草碎屑有些多。”
“这都是小事。”
林云初站起来，非常随意的拍了拍自己后，突然警车来的意义，拉着他的手，双眸激动的道，“警车来了，咱们终于安全了！”
“嗯。”
裴淮远点了点头。
地窖上面的盖子没盖太紧，林云初没费多大力气就顶开了。
“你能上来吗？”
“可以。”
裴淮远艰难从地窖里的梯子上爬上来。
林云初低头一看，裴淮远衣服上又全是鲜红的血液。
因为爬楼梯用了劲，他伤口又撕裂了。
“早知道，我应该让你呆下面，找人抬里上来。”
“无碍。”
裴怀远回答得风轻云淡。
“什么人？举起手来！”
后院柴房突然冲进来几个警察。
林云初一看是自己人，立马举起双手，主动交道，“我们是来邱老医生这看病的病人，昨晚听到狗叫，邱奶奶说外面不安全，让我们躲在她家地窖里。不信，你可以询问邱奶奶和邱老医生。”
“邱奶奶已经死了。”
“……”
这事冲击力巨大，林云初震惊至极，“怎么会是这样？邱奶奶怎么可能会死？”
“你们先出来！”
警察人员带着林云初和裴淮远往外走。
当走进邱老医生诊所堂屋的时候，林云初狠狠惊了惊。
堂屋里躺着很多人，有些人脸色乌黑发青，有些人好似僵尸一样坐着，口吐白沫，还有直接就是尸体，有些尸体脸色铁黑，有些身上全是乌黑的血。
场面太过于触目惊心，林云初心头除了发怵还是发怵。
谁能告诉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堂屋外头站着不少妇女和孩子。
妇女麻木的站着，没几个人有表情。
孩子的眼中则都是惊恐。
一次看到这么多尸体，昨天还是活生生的人，今天就毫无声息的躺地上，对他们幼小的心灵冲击太大了。
在掠过妇女孩子的时候，林云初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警察同志，其实我还有一个身份，我是报社的特约记者。来这里之前，我就打听到了，这个村落不正常，很多女人和孩子，都是他们偷的买的，我想了解情况，所以孤身来了。”
“所以，我可以拍一下照片吗？整理新闻需要素材。”
警察质疑的看着她。
他们出警之前，没收到任何报社和媒体说有提前派记者来。
“我看你们警局记者还没来，要不，我先给你们拍。你放心，我拍的东西，你们可以直接拿。又现场照片，也方便你们调查事情真相。”
林云初道。
“好，你拍吧！”警察想了想道。
今天这事，真超出他们的预料。
一早接到报警的消息，他们开了三台警察过来，说邱家湾发生了命案。
却没想到这一来，这哪里是简单的命案？
这里一次死了四十多个人。
属于重大命案。
他们三台警察根本不够用，他们的同志，已经去这附近的公社打电话找援助去了。
林云初拿着相机咔咔拍了一顿后，重点拍了几张这个村子里孩子的画面。
其中那个眉眼她极为熟悉的孩子，为了防止出现以外，她多拍了好几张。
在这拍摄过程中，林云初大概了解的一些昨晚发生的内容。
村里的男人却是出来了，他们本来是想来邱医生家干坏事的，结果狗叫，发现有人进村，双方厮打了起来。
打到两败俱伤，另外一伙人死了一些，跑了一些。
村里这些人受伤后，都来邱老医生家拿药。
吃完药之后，人都死了。
林云初看着躺在堂屋里面目安详的邱老奶奶，她终于明白邱老奶奶眼中为什么会出现杀气。
她是真准备杀人。
只是杀的人不是他们，而是村里的男人。
拍好照片后，林云初和警察道，“警察同志，你们电话是在哪打的？我想打个电话给我领导，这事是要报道还是暂时压下来不报，如何处理，我需要他的指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