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陛下强抢这一对绝美的孪生姐弟入宫,他们穿白衣的,穿葬衣的,一副披麻戴孝守活寡的样子,半点都没给陛下面子,陛下那个可?怜呀,当牛做马,低声下气,都没得牵一牵小手,谭金喜看着都很心?酸。
可?是能怎么办呢?陛下年老啦,吃不?得烈性的药,哪怕是吃了,也很有可?能被更强的姐弟当场弄死。
美人虽好?,可?带了毒刺的,摘取的时候就不?得不?费尽心?思。
但陛下哪里能想到,自己还没摘到呢,就被八王姬抢了先,若非元相公劝解,怕是这一下他已经在八殿下的床榻间了。
谭金喜吓了一跳,才小心?翼翼地确认,“您,要替,陛下,檫身?”
少年男妃黑长衣下伸出一双苍白冷郁的手,没有一丝活人的热气。
“拿来。”
谭金喜没有阻止的理由。
毕竟陛下还正?常的时候,为了跟男妃接触,就费尽了百般心?思,最后全部落了空,如今他主动?要与陛下亲近,他一个公公倒是不?好?打搅了。
但总管公公留了个心?眼儿,不?远不?近地守着,真?发生了什?么情况也可?以第一时间阻止。
少年男妃先是双手浸入温热水里,揉湿那一张簇新的汗巾,一切看起来很正?常,却在总管公公看不?见的角度里,他的指甲在水里轻轻磕动?,掉下一些?粉红屑粉,转眼晕在水中。
练星含眸色加深。
等他要捞起来的时候,却被一只小了他大?半的手掌抢走了。
阴萝闻了闻汗巾,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但她可?不?相信这狗杂种的黑心?肠,“怎么,小爹要给我家老头子擦身呢?”
毒蝎小爹吐字,“怎么?不?行么?”
“行呀,怎么不?行呀,您可?是我爹的心?头肉,您亲自伺候他,他九泉也能含笑啦。”
总管公公:?!
好?家伙。
前天是陛下驾崩,今天是九泉含笑,这也太孝了吧?
但他不?敢说,他只是个伺候的公公而?已。
总管公公正?想说一些?讨巧的话,缓和这嫡女?跟小爹的尴尬气氛,就见那祖宗娇声道,“哪,别说我不?孝顺,您伺候小爹,我伺候您。”
于是那一条沾湿的棉白汗巾顺着小爹的喉结滑进去,擦过水汽葡萄,刮蹭的刺痛感突如其来。
练星含:?!!!
他气得发疯,却被阴萝强悍的手劲抵着腰,几乎是半趴在龙床边,而?那粉紫碎屑的药效很快发挥了,他被擦得体软无力,腰心?塌落,只能用一只手紧紧抓住床柱,咬牙切齿地辱骂,“元幼平,你疯了是不?是,你,你老子还在这张榻上,你敢,你敢这样摸进来!”
“啊呀,我忘了。”
阴萝仿佛被提醒了,冲着老登真?王甜津津一笑。
“儿臣请父王安。”
“嗬,嗬……”
老登真?王睁开无神的眼。
练星含:“?”
不?是,她什?么毛病,还专门?叫醒人看着么?
他恼羞地合拢衣衫,但那小畜生竟还犹嫌不?够,也冲着他客客气气来了一句,“儿臣请小爹安。”
可?是。
下一刻,银瓶乍破,邪水滔天,她的唇儿软软亲近他的冰冷雀舌,搅乱一笼甜春水。
他瞳孔猛缩。
她竟吻他?
她竟然!!!
少年魔种错愕地忘记了反应,竟被她从里到外?搅了一遍,与那次的匆匆偷袭不?同,这次他近得能看见她黑绒绒的睫,鼻尖因为呼吸交缠,极快熏起一点水汽。
分明是她惹的滔天大?祸,竟还扯着他的袖乖乖怯怯地问——
“小爹的唇,儿臣替父王先尝了,小爹,父王他不?会怪罪的吧?”
第34章 第二个火葬场
练星含反应过来后, 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举起了那黑长袖,恶狠狠擦拭着唇部。
这不是第一次被她戏弄了,因而他胸膛剧烈起伏几下, 又慢慢趋于?平稳。
竟像是习惯了的样子。
总管公公:“?!”
我谭金喜不习惯啊我的祖宗们!!!
作为?近前第一红人, 总管公公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 就算是娘娘跟侍卫偷情,为?了报复陛下,还把人侍卫的裤子塞到龙床底下, 就着颠鸾倒凤, 这种事情他都见多了,他还以为?自己锻炼出了最强大太监的无畏大心脏!
但这一刻, 总管公公的心态还是崩了。
我, 登真国最强大太监,今日就要断送职业生涯了!
谭金喜脸上表情切换多次,都切不到一个正常合适的水准, 着急得?快哭了。
好在那?两位主儿, 都把他当?不存在似的,只有他们的眼中钉。
“……”
总管公公:感觉逃过了一劫。
但又感觉劫难才刚刚开始。
练星含讥讽道, “这老货生出你这样的逆女,当?真是三生有幸。”
还敢嘴硬是吧。
阴萝拧紧那?一条擦身的秽巾,黑葡萄剩余的水分被?她指缝挤了出来, 淅淅沥沥地?滴落。
少年男妃单手抓着那?一根床柱, 淡紫色的血筋爆成一片, 在一种惊人又羞耻的颤栗中, 他臂膀脱了力, 眼看着就要扑进?病榻里,他手腕猛地?一扭, 硬生生搭嵌在那?万寿纹的床围子里,硌得?筋骨发疼。
练星含弯着腰,垂着头颅,如同一株被?强制爬架的青乌葡萄,根穗颤得?不停。
而他背后,腰后,则是驮着一座小玉山,似要将他压垮,侵吞。
阴萝没?有看见,魔种脸上的杀意简直无法掩饰,还泛起一种莫名的粉紫色的羞恼。
他跟姐姐被?抢进?后宫来,虽然老登真王不敢辣手摧花,但也会水滴石穿,用周围的人不断影响她们姐弟。比如就有教人事的姑姑,竟然教导他男子如何承宠,最常见的,就是眼下这种,被?人从后头抱着快活!
那?一天练星含恨不得?杀光殿上所有活物!
而这一刻练星含恨不得?抠烂元幼平这小畜生那?惹事的嘴!
练星含宁愿她像之前一样,罚跪,抽鞭,冷嘲热讽,也好过这种,这种!
元幼平去死啊啊啊!!!
偏偏当?事人,半点都没?体会他的水深火热,反而还吧唧了下嘴。
练星含:?!
你还吧唧嘴?你还吧唧嘴?!
你把我当?什么?了?!
说实?话,这是阴萝尝的第三条舌本。
这狗杂种心肠乌黑,但口?腔里的活物,是纤细的、小巧的,但冰冷,且微微带点桃花毒。
她还怪喜欢的呢。
蛇蛇有一个保持得?非常好的习惯,任何猎物在进?入她的蛇腹之前,她都会探索一下猎物的舌本,在修真大界,舌本又被?称为?敏宫灵根,是最敏感的心窍,阴萝只是抿一抿,就能?知道猎物的形态,色泽,气血盛衰,肺腑虚实?。
以及全身偏向什么?滋味。
那?九根狐狸是偏向甜的,那?种甜不是糖味儿的甜,而是草木根茎储存无数年份后,被?咬破后迸溅出来的沛甜。
毕竟他是一头爱吃素食的狐狸,要不是被?阴萝带着吃鸡,他是不愿意去碰这种带毛的荤食。
而她的死对头,那?只带了毛的凤凰呢,是一种热刺刺的滚烫,好像瞬间就能?烧起来,把她烧得?尸骨无存。
这两个舌本都算是热性?的,阴萝今天可算尝了条凉的,高兴得?眉头飞扬。
阴萝在飞黄殿这边玩得?正好呢,忽然——
“咝咝。”
寝宫里滑进?了一条小青蛇,缠上了阴萝的脚踝,宛若一只半闭合的水汪汪的青蛇镯。
总管公公面?皮微微抽搐。
第一次他可能?会尖叫,但千八百次后,他就没?什么?表情了,甚至还能?辨认出——
喔,今日来的是碧青姬呢。
他们王姬属相蛇,天生也与蛇亲近,因而蛇蟒这种阴冷细长的活物,不知不觉竟也成了他们登真国的一种祥瑞象征,尤其是一些?世?代居住在蟒林的人家,更将蛇母奉若神明,要知道八王姬降生之前,蛇类在登真并不受欢迎,被?视为?不详与灾难。
而八王姬降生后,战争开始走?向不败的胜利,家家户户供奉蛇母,越幼的,越活泼的,越像八王姬性?情模样的——
他们认为?越神,供奉得?就越虔诚。
说来也奇怪,他们登真国的蛇蟒都跟外边的不一样,竟还真的高高兴兴接受了供奉,从那?些?千年死寂的密林泥沼里出来,不怕人,还亲人,就是嘴儿有点挑,哪怕都沦落到要饭的地?步了,不好的还不吃,就像是八王姬一样,仿佛天生就是他们的祖宗!
八王姬八岁那?一年,端蒙道闹起了蝗灾,也不知道那?边的人怎么?想着,竟挖了一处蛇窝,恭恭敬敬供起了蛇母,怕他们镇不住,特意花费重金,求了八王姬身边的一条石灰蝰蛇去坐镇。
结果你猜怎么?着?
蝰蛇果真跟祖宗一样娇气,非要上好的肉食供着她,上好的美男抱着她,当?然她也能?干,带着她的子子孙孙吃光了飞蝗,还就在端蒙道落户下来,此后的每一年,丰收不断,端蒙道百姓因此受益,外出游学都恨不得?带上一条灰蛇母护身。
现在端蒙道的特产都变成了蛇头护符。
还怪抢手的呢。
总管公公的香囊里就夹带了一枚,险些?没?掏空他小金库。
总管公公宁可信其有,就壮着胆子问好,“奴婢请碧青姬安。”
祖宗养的蛇可会仗祖宗势了,你不得?罪还好,得?罪了那?是床上有蛇,床下有蛇,你出恭了还能?看见那?缝隙里闪烁着阴冷的蛇瞳。
她不吃你,就是要活活吓死你!
碧青姬竖着一双莹绿色的蛇眸,冲着他扫了扫头,算是招呼了。
有时候总管公公都分不清八王姬脚脖子上的是镯子还是真蛇,宫里面?进?了蛇,他们也不敢打死,只能?尖叫着捉起来再放生。
除非是那?种祸害了人家性?命的蛇,在王姬的允许下可以先斩后奏,其余的蛇蟒他们是动也不敢动,生怕哪一条是从王姬府里溜出来放风的心肝蛇肉肉,他们一棍下去可能?送的是自己的命。用王姬的话说,八百年前蛇鼠是一家,说不定就是他们转身投胎的老祖宗呢。
他们:“……”
祖宗的话就是他们的天!
而碧青姬的到来,并没?有缓解此时的紧张气氛,反而落入了另一层的沸海。
——元皇后犯胎神!
蛇蛇危险眯眼。
还这么?巧!她前脚刚离开神元宫,后脚就出了事!
八王姬稚甜美艳的面?容瞬间阴云密布,总管公公心惊胆跳,直觉是发生了什么?惊天祸事。
我的天爷呀,这一天天的,这么?闹下去,九条命也不够耗啊。
阴萝细指抓住魔种的细腰,指甲嵌进?肉里,在他耳旁一字一顿道,“狗杂种,我警告你很多次了,你可以冲着我来,冲老头子,冲我舅舅,都没?关系,但是,要是让我元慈恩发现,你动了我母亲跟妹妹,你绝不会想知道,我折磨你这种有骨头的贱种能?有多少手段。”
硬骨头双眼乌漆漆的,只是冷笑,并不答话。
“笃笃——”
阴萝摔开了人,骑上骏马在禁内飞驰。
因为?她一贯的行事作风,阻拦她的人并不多,但有些?时候呢,你越是紧急,事情就越不如你的愿。
阴萝驰到太医院,本想抓起那?个最富盛名的保胎圣手,却被?告知她先一步去良妃宫里诊平安脉。
而次一等的,同样被?各宫娘娘叫去,好像生病发热呕吐起麻疹的,都集中在了这一天。
阴萝环视一圈,很快发现——
女医皆外派!
留守在太医院的,都是一些?年轻的、对妇科跟接生都涉猎不深的男医。
聪明蛇蛇还怎么?能?想不明白的呢?
——她被?全后宫的娘娘背刺了。
“好,好,娘娘们,年关还没?到,这份大礼送的,真是好啊。”
平常不显山显水的,给她乖了十七年,在这种紧要关头,就悄无声?息捅了她一刀。
难怪爱咬人的狗都不叫呢。
男医们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被?盛怒之下的八王姬鞭成稀烂,却不料这马背上的小祖宗,只是清清凌凌笑了一声?,竟然比往常更加冷静从容。
他们更害怕了。
剩下的男医,阴萝也没?放过,她前后各夹了一个,翻身放马,其他人就让腿着走?,她撂下一句,“我不管你们怎么?到达神元宫,违反宫禁都不要紧,我来兜着,但两刻之后,我见不着人,我让你们去拜见你太奶祖宗。”
“驾——!!!”
此时神元宫再不复之前的平静安详,而是鬼魅环绕,血光冲天。
原本为?元皇后预备的三个经验女医,同一时间竟是上吐下泻,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元皇后身边的第一女使银竹急得?泪花狂飙。
“碧青姬还没?找到殿下吗?!娘娘,娘娘快坚持不住了啊!!!”
只是顷刻,宫外响起了马蹄之声?,她如见神光,连滚带爬跑出去。
“殿下!殿下来了!娘娘有救了!!!”
银竹呜呜痛哭。
阴萝腰间缠着的白练烈鞭解了开来,没?有平日的讲究,而是粗暴蛮横缠住半边手臂,那?暗红倒刺勒得?那?一身养尊处优的嫩肉都出了血,而谁敢拦她路途,不管是好的坏的,兜头就是一鞭狠的,血肉淋漓,落了一地?星星斑斑的血梅。
阴萝就是这样闯进?来的,用了不到两个呼吸。
身后哀叫连天,堆叠成血海炼狱,两名男医更是被?她薅着头皮硬扯进?去,也不敢喊疼,矮着腰跟这姑奶奶狂跑。
“怎么?,怎么?是男医……”
银竹蒙了,慌忙抱住阴萝的腿,“殿下,殿下不行啊,怎么?能?让男医接生,娘娘的清白会不保的啊,不行,不行,我不会让你们进?去毁掉娘娘的——”
殿下年纪小,还未开荤,可能?不清楚怎么?接生的。
别?看老登真王成日笑呵呵的,但他对女子贞洁一事看得?比谁都重,宫中的男医看诊,都得?金丝断脉,更别?说让男医给宫妃接生了,若非登真女医实?在稀少,顾不过来,恐怕男医根本不会出现在这禁庭后宫中。
是,老登真王现下是瘫了,可谁知道他会不会好?而且这男医接生一旦传出去,娘娘会遭受怎样的流言蜚语,银竹简直不敢想!
可她根本也没?想到,阴萝连想都不给她想,她一脚就把她踹翻在地?,银竹心窝紧疼,好半天没?爬起来。
八王姬目光森冷,“若非看在你忠心耿耿份上,耽误母亲救治,今日我要你小命。”
她转头也踹了那?男医两脚,“愣着做什么??大小都要保住!哪一个保不住了,你们也不用留了!”
什么?保大保小的?根本不会有这么?选项!
阴萝最是霸道,她既要都要!
银竹不敢喊疼,她擦了擦眼泪也跑了进?去。
“好疼,好疼,儿,我的儿啊,我的儿——怎么?还没?来!!!”
元皇后也陷进?了湿淋淋的被?褥里,脸色竟然是青白的。
阴萝握上她的手时,元皇后也看到了前来接生的男医,一个比一个局促,她闭了闭眼,并没?有阻止他们,而是冲着阴萝艰难说,“若母亲真的,啊,真的撑不过去了,那?是母亲的命,不要怪罪女医,她们只是被?当?成了权柄者的棋子!”
“答应母亲,不要,不要为?难……”
但她的亲闺女破天荒的,软薄的唇角没?有翘起,一丝笑容也欠奉。
在这溢满血腥的产房,昏暗的烛光照得?她稚幼眼眉似乎滴出一种诡墨来。
那?水冷冷、活泼泼的水桃瞳,分明是明媚圆润的,此时交错着一种乌暗蠕动的红光,她像元皇后小时哄她睡那?般,轻轻拍着元皇后那?绵软无力的手掌,说出的话轻软又天真。
“母亲放心,我不会为?难他们的,我甚至不会为?难任何人,只是,你跟妹妹在另一边难免寂寞,我会让参与这次事情的蠢货,让他们的九族,都去陪你们的。”
“至于?女医?她们在您最需要的时候不在,那?学得?再好,又有甚么?用呢?既然救不了您,我想这天下,医者也不必存在了呢。”
男医们顿时头颅一紧。
元皇后悚然一惊,哀求道,“慈恩,你不能?这样做!”
“我能?的呀母亲,蛇蛇最没?有心肝了,蛇蛇也最会迁怒啦。”阴萝俯下身腰,轻轻轻吻元皇后那?汗珠滚落的额头,“所以您为?了自己,为?了妹妹,更为?了天下人,请您,平安走?过这一道鬼门关。”
元皇后这一胎发动得?又急又快,到后半夜,血崩不止。
“殿下,殿下,我们真的是尽力了,可是,可是……”男医惊恐无比,“可是大娘娘,没?有求生意志了啊。”
元皇后昏了。
而银竹仿佛发现了什么?,指着一面?墙壁,惊惶地?大叫起来,“是,是鬼……不,是淞公子,淞公子来接娘娘了!”
她娘那?个在外面?游学掉落悬崖一命呜呼的白脸小情郎?
阴萝立即看过去,在床榻的另一边,暖光溶溶的石壁上,赫然出现一个青年的身影,他的动作是连贯的,竟然朝着床榻上昏迷的元皇后伸出了手,仅是一个呼吸,被?褥里也伸出了一只手掌的濛濛虚影,纤纤的,带着根玉镯,跟元皇后的腕上圆镯一模一样。
紧接着,出现了婴儿的乌黑小手。
银竹流下了眼泪,“这是,这是娘娘的魂体吧,还有,还有小殿下的,淞公子……娘娘……终于?团聚了……”
团聚什么??鬼门关团聚吗?
阴萝若是普通的凡人王姬,只怕直被?这一招真糊弄住了,没?看见银竹都开始磕头道别?了吗?
阴萝没?有犹豫,她扯下了自己的血红色抹额,在银竹等人愕然的目光中,甩到了那?鬼公子的脖子上,狠狠打了个死结,她一脚踩在墙上,双手抓着抹额的两端,环住鬼公子的脖根,往后凶狠一勒,“二十四阴宫都是老娘的掌中物,你算个甚么?东西,敢抢姑奶奶的人?!”
“别?投胎了,原地?魂飞魄散吧!!!”
她手腕使出狠劲,一段段缠着抹额,越缠越紧,越缠越细,墙壁上的鬼影发出尖利的叫声?,不复之前温润如玉、衣冠整齐的青年模样,变得?崎岖又凄厉。
救命救命救命!!!
鬼声?响彻禁庭,引得?众人骇然看向生产的神元宫。
“哗棱!哗棱!哗棱棱!!!”
阴萝抹额两端皆系着一枚玲珑金球,里头的灵蛇苏醒过来,疯狂卷动铃舌。
“哗棱!哗棱——棱!!!”
鬼公子的头颅被?阴萝硬生生绞断,咕噜噜滚了下去,就这样阴萝都没?放过他,脚跟碾碎这一团黑漆漆的阴影。
黑影消散之前,断断续续发出一两声?悲鸣,但细听竟没?有怨恨,还有淡淡的喜悦。
“孩儿……果真威风……护好,你娘,妹妹……小心……小心……”
阴萝:?
怎么?回事,我头顶又多了一个爹?
还有你说话能?不能?别?学人话本,说到一半儿就断气!
阴萝嫌弃不已,但好在随着鬼影消失,元皇后又渐渐苏醒过来,成功诞下一女,这新出生的九王姬一出来就哭惨了,阴萝被?后宫背刺,正烦着呢,抬手拍了她小屁股一下,她也不哭了,眼睛还没?睁开,就跟猴儿似的,咿呀呀呀钻进?阴萝的胸口?讨要食物。
?!!!
我都是要吃奶的蛇蛇呢,哪里有这玩意儿?
阴萝又拍连她肥润润的小屁墩儿一巴掌。
九王姬:?!!!
我可能?不是好婴儿,但我姐真不是个人!
元皇后早产还被?男医接生一事根本瞒不住,第二日就传得?满城风雨。
阴萝让元舅舅不要阻止,她倒要看看,这一下能?网到多少魑魅魍魉。
在雾台礼佛的兴太后也起驾回宫了。
她先是探望了一下中风的儿子,便带着一队黑纱遮身的人马,浩浩荡荡往神元宫来,这途中又遇上了后宫诸妃,她们在表示对姐姐的担忧,以及对宫内闹鬼的害怕之后,也跟着兴太后去拜见元皇后。
兴太后没?有太大意外。
只是人群里站了一对格外耀眼的孪生姐弟,衬得?粉黛都失去了颜色,她不禁微微蹙眉。
到神元宫,下辇。
元皇后生育一场,气血亏空,戴着兔绒防风抹额,病恹恹躺着,九王姬就在床边乱爬乱叫,那?活溜溜的劲儿,很不像命薄的早产儿。
她们暗叫可惜,昨夜鬼魅袭人,居然是母女均安!
但又想想,元皇后产出两女,竟无一子,怕是要断绝后路了。
只是没?等后宫诸妃高兴起来,那?混世?魔王的八王姬赤足,散着一头黑沉沉的厚乌发坐在绣墩上,手腕缠着一根鲜红欲滴的额带,撩了下浅桃色的眼皮。
“母女均安,让娘娘们失望了。”
竟是没?什么?笑的模样。
良妃心中就是一突。
昨天她请走?了最合适的女医,这笔硬帐怕是得?算到她头上了,但想着她底牌也不少,略微安心,面?上就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若我知道,若我知道姐姐会提前发作,怎么?也不能?叫走?沈圣医啊。”
其他娘娘同样是哭了起来,这个说孩儿生病,那?个说身子不适,眼泪都要淹了神元宫。
银竹脸上气愤,但主子都没?说话呢,她也就死死憋住。
练星含站在姐姐旁边,目光不经意落到那?邪恶滔天的王姬的身上,她似乎是一夜未睡,那?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眼尾泛起了皱粥的红。
似乎察觉到有人打量她,她瞟来一眼。
往常是戏谑的,恶意跟笑意交融,令人心惊,但今天,她不带任何捉弄,没?有感情,冷冷看着他。
厌且烦。
他抿了抿唇,似是刀尖被?刺了下。
兴太后有心想说阴萝衣冠不整,不成体统,但从前打交道,她就没?占过便宜,何况她那?不是亲儿子的老登真王都被?她气到瘫痪,兴太后也就不自找麻烦了,她止住了自己的说教,给诸妃解围,“最近祸事连连,定是妖鬼作祟,得?做一场法事才好!”
“劳烦灵媒大人了!”
也不等其他人同意,那?一队人马穿着祭祀服饰,当?场就在神元宫跳起了大神。
“日落西山喔……龙归沧海喔……”
大灵媒是个面?色黝黑的老妇人,牙齿都涂成了黑色,她神神叨叨,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忽然怒目,尖声?,“不好!此地?灾星现世?!祸国殃民!”
兴太后露出惊色,恭敬地?问,“我等该如何?”
大灵媒直指东南方,“福星助世?,可惜,她正承受牢狱之灾!”
良妃低低惊呼,“那?不就是咱们的……新王姬吗?”
阴萝:?
行,懂了。
锦鲤buff又启动了是吧。
阴萝哪里还不明白,元皇后早产只是一个由头。
一是想腹死胎中,掐断王爵降生,免得?抢占帝位,二是鬼魅一事,引得?信佛的兴太后捞出江双穗,最好还把灾星的头冠给阴萝戴一戴,到时候她要是真登极了,各地?闹一闹灾事,鼓动人心反叛,不就是一举两得?么??
兴太后顾不得?了,激动无比,“快,快把福星放出来——”
这吵吵嚷嚷间,滴如一道蜜甜的娇声?,“福星在天牢,敢问灵媒大人,灾星在何处呢?是不是这灾星就在宫殿里,在你们的眼前,是不是,就是本宫呢?”
大灵媒肃着面?孔,没?有否认。
兴太后眼神一闪,和蔼道,“八王姬啊,灵媒大人也是秉承神的旨意,只得?委屈你避一避,到庙里消一消灾了……不过你放心,我登真王室记着你的功劳,待你回来,你还是八王姬,这点没?有任何改变。”
“是嘛?”
阴萝弯着唇儿,忽然飞出一条血红丝绦,铃儿哗棱脆响,绕住了大灵媒的颈,往后就是一拔,吊了起来。
众妃:?!
“呃——呃呃!!!”
老妇人从容的、指点江山的神色立即被?惊慌取代,乌暗的面?孔涌上青紫,枯瘦的手指跟鸡爪一样,费劲扒拉着丝绦,然而这是阴萝命人特制过的,刀剑都砍不断,何况只是一个凡人的手力?
“这祭祀之舞,跳的可真好啊,想必灵媒大人早知道今日会身首异处,特意为?自己跳的是不是?”八王姬学了一股温柔虚假的腔调,“那?做晚辈的,自然得?成全您的心意啦。”
兴太后吓得?魂飞魄散,“住手!住手!元慈恩你疯了!!!”
“哗棱。哗棱。”
那?两枚金球依然响动着,老妇人的气息却节节败退,她最后朝着兴太后伸出鸡爪般的老手,绝望求救的姿态。
兴太后说不通阴萝,就迂回策略,找上了元皇后,“皇后,你也不管管——”
元皇后正逗弄着九王姬,把她拨了过去,背对着这一幕,“乖乖,姐姐正在玩儿,咱玩自己的,好不好?”
“啊咿,啊咿。”
“啪嗒。”
那?一具灵媒之尸软软滑到阴萝的脚边,众女无不骇然。
她们当?日没?有在平恩殿,都没?有经历过那?场腥风血雨,突然见这森罗炼狱,简直被?吓得?疯了。
她们知道八王姬是个狠角,但没?想到这身份贵重的灵媒,说勒死就勒死了,兴太后背后爬起了一股寒意,紧接着就是权威被?挑衅的恼怒,“八王姬!你当?真无法无天!”
阴萝丢开了那?一根抹额,拍了拍手,“好了,把这老货拖走?吧,好好的太后不当?,非得?当?我的踏脚石。”
兴太后:?!!!
兴太后被?阴萝私炼的甲兵拖走?了,他们戴着面?具,身体冰凉,高大阴寒的好似一支阴兵,兴太后被?吓破胆了,“元慈恩,你竟敢,你竟敢这般对哀家!!!”
萝萝:?
那?不然嘞,陪你去牢里喝鼠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