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你,朕只剩天下江山了by映在月光里
映在月光里  发于:2024年0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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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儿?有时候也偷偷哭, 急得嘴角起了泡,从不在严琼儿?面前提, 也不问?她该如何办。
因为觉着她不仅无用,还有可能被?牵连, 严琼儿?清楚得很。
毕竟严宗恶名在外,她又是景元帝的宠妃,怜儿?还看不上她,认为她除去严府主子的身份,心气高,却没本事?。
严琼儿?起初很生气,她想?惩处怜儿?,只她这?个?主子的身份变得很尴尬,后宫也到处充满着焦虑不安,她已经没办法惩处怜儿?,只能做了罢。
后来在漫长的深夜里?,严琼儿?回想?了自己的这?一生。
不过片刻就?想?完了,主要是没甚可想?,她也没做出什么值得回忆之事?。
反倒是进宫为妃,虞景元帝相处,她才认为自己活了,费尽心思博取他的宠爱,无论情不情愿,这?段时日,她都在努力活着。
当?然,她的努力,与怜儿?都不能比,在虞昉面前,更不值得一提。
听到虞昉传楚定安前来,严琼儿?终于?抬起了头,不过她愣了一下,方反应过来,楚定安便是景元帝。
平时无人?敢叫景元帝的大名,他是陛下,高高在上,其实与她一样,就?是个?出身高贵,好?看的废物。
严琼儿?很是不解,虞昉传召景元帝前来的意思,将她们?都叫来,又所为何事?。
江大学士与王御史?也是一头雾水,不过他们?沉得住气,只管静坐着等。
其他如辛贤妃等就?坐不住了,辛贤妃有儿?子,短短时日,丰腴的她已经瘦了一大圈,在宫中守着儿?子,一步都没出过门。
不多时,政事?堂几人?都来到了大殿,景元帝很快也来了。他身上依旧穿着那身白?袍,站在殿门前,抬头不知看着什么。
“进去!”黑塔在旁边等了片刻,不耐烦地道。
景元帝恍惚回过神,抬腿进了大殿。
曾经再也熟悉不过之地,他惯常坐的上首,如今虞昉慵懒坐在上面。
景元帝的心情很是怪异,难过悲伤已经过去,他本来已经麻木,偶尔会冒出憎恨。
此时他悲愤中夹杂着失落,耻辱,他一时也分辨不清楚。
像是以前朝臣觐见那般,景元帝缓缓走到大殿中央站定。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了来,大皇子眨着眼睛,笨拙地抱拳下去,叫了声爹爹。
景元帝转动僵硬的头,朝大皇子看去,他的眼睛有些干涩,抬了抬手,话堵在嗓子中,含糊嘟囔了声。
大皇子见完礼,便自己站好?了,被?紧张得快哭出来的辛贤妃拉进了怀里?。
虞昉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笑了下,道:“你的后妃多,大殿站着拥挤,就?没全部叫来,你的儿?女们?都在这?里?了,你且说说看,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景元帝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虞昉竟然问?他的意见,她难道心中还有他?
江大学士眼神一亮,转头朝王御史?看去,正巧王御史?也朝他看来,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便很快端坐着了。
妙,真是妙!
虞昉不厌其烦,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景元帝总算听清楚了,他刚要说话,严琼儿?猛然尖声喊道:“不!”
声音凌厉,尖锐,吓了大家一跳,景元帝皱起了眉。
严琼儿?蹭地站起了身,看到景元帝的模样,她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神色狰狞大喊:“不,他凭什么来处置我们?,凭什么!”
“大胆!”景元帝顿时恼了,沉声训斥。
他就?算是虎落平阳,始终是楚氏,就?是虞昉也要征询他的意见,哪轮得到仰仗着他鼻息而活的妇人?来指手画脚!
也是,以前严琼儿?就?处处学着姚太后,野心勃勃,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他曾经警告过她,她竟然死性不改!
景元帝毫不留情,阴森森道:“严氏一族作恶多端,严宗把持朝政,结党营私,贪赃枉法,严氏恃宠而骄,嚣张跋扈,不守规矩孝道,此时身上还穿着绫罗,当?绞!”
“不!”严琼儿?此时脑子里?只余下愤怒憎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顾着尖声大喊。
辛贤妃也被?吓住了,以前景元帝对严琼儿?的宠爱,无人?不知。在景元帝御驾亲征前,两人?一直好?得如蜜里?调油,成?日都厮混在一起,也没听过有什么不和。
谁知严琼儿?突然发疯,景元帝更是丝毫不顾念往日的情分,要直接处死她!
她们?虽然给景元帝生儿?育女过,前朝的皇子皇女,这?点情分,就?更不值得提了。
辛贤妃也忍不住呜呜哭起来,“陛......”她想?叫陛下,觉着不妥,又想?叫夫君。
夫君也不妥,若景元帝不再是皇帝,她们?就?是妾室,妾室称不了夫君。
一时半会也想?不到更好?的称呼,辛贤妃急得大哭。她一哭,大皇子跟着哭,其他嫔妃害怕得跟着哭起来。
大殿瞬间闹哄哄一团,景元帝脸色难看至极,拔高声音训斥:“闭嘴,都给我闭嘴!”
都生死难料了,谁还顾得上理会他,景元帝喊得嗓子都哑了,他们?还是只顾着哭。
江大学士看向虞昉,她面色寻常,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黑塔手搭在了刀柄上,虞昉未曾有指示,他便使?眼色,让亲卫退了下去。
严琼儿?胸口那团火,熊熊燃烧起来,冲到景元帝面前,眼眶赤红望着他,朝他啐了口。
“呸!我祖父是奸臣,你就?是昏君!你丢了江山社稷......”
“啪!”景元帝盛怒,抬手挥了严琼儿?一巴掌,打得她惨叫一声,踉跄后退,摔倒在了地上。
景元帝神色凶狠,上前几步,抬脚就?踹,咒骂着:“泼妇,恶妇.......”
江大学士他们?看得呆住了,景元帝的风度风仪尽失,竟然变得跟坊市的混混地痞一般了。
虞昉皱起了眉,抬了抬手,黑塔立即大步上前,挡住了景元帝,提着他的衣襟,拖到了一边。
严琼儿?趴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其他人?见景元帝发狂,也流泪不止。
铃兰踏步上前,气沉丹田喊道:“肃静,都肃静!”
浑厚的声音,压过了她们?的哭声,辛贤妃等人?朝虞昉看了眼,她虽依旧神色平淡,殿内的哭声,很快就?停了。
景元帝沉默站着,连严琼儿?都自己爬起来坐了回去,重新变得安静。
虞昉道:“你们?本来是一家,楚定安如何处理自己的家事?,我一个?外人?,自不该插手。不过,我念着稚子妇人?何其无辜,还是得多管一管。我给你们?几个?选择,回娘家去,以后嫁娶由你们?自己定。若没娘家的,可以去皇寺,或立女户,找一份活计养活自己。”
枕边人?要他们?的命,仇家却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辛贤妃等人?死里?逃生,大舒口气,赶忙起身,感激涕零连连谢恩。
江大学士立刻站起来,忧心忡忡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妥啊!”
虞昉哦了声,“有何不妥?”
江大学士道:“她们?可自行离去,只儿?女不能带走!”
辛贤妃等有儿?女的后妃脸色一下白?了,想?要求情,王御史?他们?接连起身,道:“陛下,江大学士说得及是,陛下心善,不忍母子分离。只陛下一时心软,让有心人?从中作乱,祸害天下黎民苍生。”
虞昉拧着眉,似乎在沉思,片刻后道:“唉,你们?所言极是。小郎们?皮实也就?罢了,只小娘子最离不得母亲,此事?已定,你们?无需再多言。”
江大学士等朝臣齐声应旨,辛贤妃紧紧拽住大皇子的手,心痛如绞,热泪滚滚而下。知道此事?已定,也不敢多说。
毕竟生为前朝的皇子,虞昉已经饶了他们?一命,能活下去,已经是大幸。
铃兰道:“愿意去何处,明朝报到我这?里?来。”
辛贤妃等人?应是退下,严琼儿?恍惚跟着她们?走出大殿,春日太阳明亮照着,照得她眼睛更干涩难受,脚步似有千斤重。
她该何去何从?
景元帝望着虞昉,想?要说话,亲卫已经上前拦住了他:“下去。”
虞昉坐在上首,对江大学士他们?道:“今日初次进宫当?差,感觉如何啊?”
感觉如何?
江大学士王御史?都尤在激荡中,他们?曾经担忧过,虞昉无论如何处置景元帝的后妃皇子皇女,势必引来非议。
只他们?还是想?得太粗浅,万万没想?到的是,虞昉竟然让景元帝自己出面来处置。
这?一手隔岸观火,实在是绝妙之极!

严琼儿回到宫中, 在榻上一直枯坐到黄昏。
怜儿送了吃食进去,过了一会进去收,见?原封不动摆在那里, 怜儿问都不问,直接收起拿了出去。
暖阁昏暗,怜儿随手点亮了灯盏, 严琼儿眼睛不适应,抬起衣袖挡了挡。
怜儿看了她一眼,将灯芯拨得更亮了些, 拿出张包袱皮,开始收拾放在榻几下的旧衫旧物。
先前出去拿吃食时,怜儿知道了即将放后妃出宫之?事?。她们这些伺候后妃的宫女, 也应当会一道放出去。
一般来?说,高门大户被抄家?, 管家?管事?等首要仆从也逃不脱。严府肯定要倒大霉, 她的家?人?算是?严府比较得力的管事?,这一次凶多吉少。她是?严府来?的婢女,严琼儿都能放出去,她也没事?。
毕竟她们不比雍州府, 妇人?娘子也能身居高位,像是?虞昉那样当上将军。在建安城,出身再高贵,也不过在后宅威风威风, 就是?一件华贵的珠宝头面罢了。
出宫后过日子就难了,破家?值万贯, 怜儿一件都舍不得丢。
严琼儿怔怔看着怜儿系着包袱皮,心紧紧揪成了一团。
她该何去何从?
严氏她不想回去, 也回不去。
自?立女户,靠着自?己的本事?活下去,她要靠着何种本事?为?生?
以前她听过有人?在私底下议论,她的琴棋诗画不过尔尔,不过因为?是?严宗的孙女而?被吹捧。
那时严琼儿很是?不屑,认为?他人?都是?嫉妒。如今仔细回想,那人?说得是?,后宫嫔妃女官宫女,谁不是?才高八斗,再宫中后,她的琴棋诗画就不出挑了,除非在拥有名贵的画上胜过她们一筹。
名贵的画!
严琼儿想了起来?,起身下榻,取了灯盏进去卧房,拿钥匙开了箱笼。
箱笼里装着一卷卷的字画,每一幅都价值不菲。她足足有三箱,还?有好些更为?名贵的,都给了景元帝。
严琼儿想起来?后悔不已,倒不是?心疼。只是?觉着不值得,还?不如拿去一把火烧掉!
灯盏被严琼儿端走,暖阁内昏暗下来?。怜儿只能放下包袱皮,疑惑地跟到了门口。严琼儿的字画平时都是?怜儿管着,她知道这些很是?贵重。
看了一会,怜儿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你该不会想着,要把这些都带出去吧?”
严琼儿看了一眼怜儿,道:“我没你想得那么傻。”
怜儿讪笑了下。道:“收拾些不值钱的随身衣衫,一些零碎银钱。带多了,出不去。出去也遭人?惦记眼红。”
虽然?怜儿说话的语气不好,严琼儿倒知道她在善意提醒,嗯了声,“你帮我个忙。”
怜儿顿了下,道:“你想作甚?眼下的节骨眼上,你我的身份都不适宜出头,我劝你还?是?谨慎行事?。”
严琼儿只当没听到,自?顾自?道:“你帮我去福元殿传个话,我要把这些都交出来?。你去走一趟,也算是?露了个脸,一样有功。”
怜儿愣了下,仔细一斟酌,道了声好,“我去走一趟,能不能把话传出去,我就不清楚了。”
严琼儿只点点头,“你去吧。”
怜儿没再多问,很快便转身出去了,出了殿门,值守的内侍拦着了她:“这般晚了,你要去何处?”
“娘娘有事?找陛下身前的铃兰姑姑。”怜儿曲了曲膝,客气地道。
内侍上下打量了怜儿几眼,放她出去了。
怜儿微微松了口气,经过了最后一道前后殿的门,被拦着问了许多次,到底一路通畅无阻,到了福元殿大门前。
进了殿门,怜儿被指着在值房里等着,铃兰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来?了,她大步流星进了屋,怜儿还?来?不及见?礼,她就径直问道:“何事??”
怜儿忙将严琼儿的字画之?事?说了,“明朝要出宫,娘娘恐姑姑忙,先将这些交给姑姑。”
铃兰哦了声,干脆地道:“行,你先去拿来?吧。”
怜儿怔主,铃兰皱眉,道:“可是?拿不动,要我派人?去搬?”
“不不不,拿得动,我这就去。”怜儿见?铃兰皱眉,哪敢多说,忙不跌屈膝见?礼告退。
铃兰回头看着走得飞快的怜儿,挠了挠头,嘀咕道:“不需要人?帮忙,难道这么点宝贝?”
回到寝殿,虞昉手拿着以前的奏折在看,铃兰上前回禀了见?到怜儿之?事?,“宝贝很少,瘦瘦弱弱的她们就能搬来?了。”
虞昉听得失笑,放下奏折,耐心地道:“她们搬不动,也不敢劳烦你。怜儿习惯了委婉说话,想不到你那么直接,她准备的与你几个来?回,就派不上用场了,宫中还?有建安城的人?说话办事?,都喜欢先绕几百个弯,你以后多想两层。”
铃兰睁大了眼,道:“这么麻烦?真是?讨厌啊,将军放心,以后我会学着绕一绕。”
“你不用绕,但?你要听得出他们在绕,言行举止背后的真正意思。”虞昉道。
“严琼儿让怜儿这个时候来?找你,给字画宝贝是?一重意思,另外一重意思,严琼儿估计有所求。她是?严宗的孙女,担心出去之?后的出路。只要不过分,她的条件,你都答应她。”
“唉,我知道了。严琼儿怜儿都是?女人?,只要不过分,我都不会出手打她们。发财了,嘿嘿。将军,我去瞧一瞧,看她们来?了没有。”铃兰很快转忧为?喜,笑眯眯道。
他们真是?穷怕了,连她已经实际坐在了龙椅上,还?是?一听到钱财宝贝,立刻就喜笑颜开。
其实不止铃兰,虞昉看到铃兰搬进来?几大箱笼的字画典籍古书等,她同样也抑制不住的高兴。
户部实在太穷了,一大堆窟窿要填。最缺的便是?粮食。毕竟亩产低,干旱,洪涝灾害,洪涝灾害后的虫灾,接连不断。
虞昉要粮食,要充盈国库,要给百姓减轻负担,每一样都不容易,且每一样都相悖。
铃兰认真登记着每幅字画,骂道:“严宗真不是?东西?,这是?贪腐了多少钱财啊!景元帝姚九仪也不是?东西?,他们不可能不清楚,竟然?纵容严宗贪腐!”
虞昉大致说了些以前是?官制规矩,律法?,“贪腐再多,不杀士大夫的规矩在那里,也顶多抄家?流放。没背景的小官员贪不了那么多,有背景的上面有人?。不过真正因为?贪腐抄家?流放的朝臣官员,是?他所在的派系输了。”
铃兰听得极为?认真,她与以前不同了,除非吃食等东西?,其余琐碎的事?情,虞昉让她交给了别人?,她开始做文书一类的事?情。
“以后你就是?我身边的中书舍人?。”虞昉对铃兰这般说。
中书舍人?!
铃兰听过中书舍人?,看似官职不高,因为?是?天?子近身之?臣,涉及到机密之?事?,世人?皆称“使相”。
“将军,严琼儿请求留在宫中,她说出宫没有去处,她读过书,琴棋诗画都通一些,她可以留在宫中做女官,教授进宫的小宫女读书识字。”
虞昉以后不打算再用内侍,毕竟阉人?这种事?,丧尽天?良。到处去民间选小宫女进宫,同样也丧尽天?良。
穷人?家?吃不饱饭卖儿卖女,这是?朝廷的无能。虞昉不能完全杜绝,但?她会尽力改善,增强朝廷的救助。
“我拒绝了,告诉她以后宫中不会进小宫女小内侍,进宫来?做事?的宫女,必须年满十五,必须识字。且是?雇佣,三年一期,到时就可以出宫。”
铃兰回想着严琼儿的失魂落魄,心中很是?感慨万千,同时也开心得笑弯了眼。
要是?虞昉进了宫,说不定早已没命,严琼儿被晋封为?继后了。
如今,严琼儿连生计都没着落。而?她这个侍女,竟然?成了天?子身边的重臣,九成九的男儿,都不如她!
可惜,人?生没有若是?,自?己的路,都是?自?己走了出来?。
包括桃娘子,虽然?是?女人?,在虞昉身边,本事?都尽情得到了施展。
“我看她快急得哭了,便给她指了条路。以后平民家?读书识字的小娘子肯定多了,她可以当先生,教人?读书识字。严琼儿竟然?哭了,要给我见?礼。我受了她的礼,我觉着严琼儿不算最可怜,比她可怜的多了去。”铃兰说道。
虞昉夸赞道:“你建议得很好,出去的后宫嫔妃,宫女,都识文断字,她们要是?自?己争气,不会愁出路。你倒提醒了我,明天?你跟她们提个建议,可以合伙起来?办个女学,书院,收取女学生,教授她们读书识字,绣花等各种技艺。”
铃兰双眼亮晶晶,兴奋地道:“我明天?肯定记得!她们中虽有些人?很讨厌,九成九都无可奈何。都是?他们父兄亲长的安排,她们哪有别的路可走。既然?不杀她们,让她们能好好活着,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呢!”
虞昉被铃兰的喜悦也逗得笑起来?,道;“时辰不早,你快些登记,明天?我要用。”
铃兰不再说话,低头认真登记造册。
这些字画,虞昉肯定不会留在宫中,她准备让江大学士他们牵头,建造一座书院。
皇宫中藏着的字画,轮流拿去展览,前来?欣赏之?人?,每人?收取钱财。
书画院得到的收益,所得的收益,出去开支维护之?外,其余部分归到户部。
所有的古籍,经史?,算学等书籍,全部放开抄写,同时交予印刷铺子免费印刷。
印刷铺子只必须遵守的一个条件便是?,印一本名家?释义经史?,必须印五百本《千字文》,交由朝廷,免费发放给平民之?家?。
虞昉这一举措,是?要打断世家?文化垄断。王谢堂前燕都飞入了寻常百姓家?,名家?大儒也该走入平民百姓之?家?。
在读书教育上,不敢说百分之?百的公?平,至少不再是?天?差地别。
“严宗。”虞昉手指敲打着案几,脸上浮起了笑。
严相府的宝贝,只会更多!
春天?已真正来?临,该跟严宗算账了!

第54章
天气?晴好, 真正开了春,严宗似乎很怕冷,薰笼里点着炭, 屋内众人都热得冒汗,他?还裹着厚皮裘。
“咳咳咳。”严宗刚开口,就?咳了一阵。
原本白面馒头一样的胖脸, 好像里面?的水被晒干了,变得?蜡黄,皮耷拉下来, 随着他?的咳嗽不断颤动。
咳完之后,严宗吃了口水,呼哧喘着气?, 将茶盏哐当扔回高几上,恶狠狠道:“她虞氏想要我死, 想要我们死。我已经老了, 一只脚踏进了棺材,我不怕死。我严氏还有?儿孙,你们都有?儿孙,他要我们断子绝孙, 你们可甘心!”
曾经高朋满座的严府,门前早已门可罗雀。书房里坐着的几人,都是以前严宗的亲信。
亲信也?没全来,有?人生病, 有?人闭门不出。
局势不明,亲信也?靠不住, 大难临头各自飞。
黄宗尙缩在角落,茫然而无助。他?以前高攀不上严宗, 严府办酒宴喜事,他?只能坐在最远的角落。
严宗身边的小厮来请,黄宗尙惊骇莫名,只是他?混进礼部当差,礼部值房空荡荡,茶水房连水都吃不到一口。
只茶水房并非如此,有?人得?了茶水,有?人如他?一样?没有?得?到。听他?们私底下议论,没得?茶水的官员,差使肯定保不住,说不定还会被抄家流放。
以前黄宗尙领了景元帝的旨意,几次前去雍州府传旨意。当时自以为虞昉是难得?的知?己,在她面?前颇为张狂。
如今回想起来,黄宗尙吓破了胆。
他?竟然得?罪了新帝!
黄宗尙怕死,更怕被抄家灭族,瑟缩着,止不住浑身发寒,如严宗那样?裹紧了外袍。
“相爷。”有?人迟疑着开口,严宗眼?神冰冷看了过去,呵呵打断他?道:“我如今算是什么?相爷,相爷在政事堂里坐着,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那你我如今,能如何呢?”那人没有?争辩,忧心忡忡道。
“你怕不怕死?”严宗盯着他?问?道。
那人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姚太?后,你可还记得??”严宗问?道。
姚太?后在御街上的惨烈,大家都历历在目。
黄宗尙听得?一头雾水,不知?为何突然提到了姚太?后。
严宗神色阴狠,朝黄宗尙看了过来,他?浑身一震,只听到严宗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黄宗尙从严府角门出来,整个人精神恍惚,摇摇晃晃朝巷子外走去。
小巷幽静,午后太?阳高悬,从嫩绿的树荫中洒下,地上洛满了辛夷花杏花花瓣,春和景明。
黄宗尙眼?里看不到春光,严宗的话?在耳边不断回荡,双腿酸软无力,每走一步都重若千斤。
守在小巷外的车夫见到黄宗尙过来,连忙上前唤他?,他?恍惚上了马车,道:“去桑家瓦子。”
他?现在不想回府,只想大醉一场。
车夫调转马头,朝桑家瓦子驶去。朝堂大变天,正值一年天气?最好时,又经过了一整个气?氛紧张的寒冬,京城百姓争先?恐后走出家门,比往年还要热闹。
马车到瓦子前就?停住了,鳞次栉比的铺子前,小贩来回叫卖,还有?好些人蹲在地上,吆喝着卖传家宝,药到病除起死回生的方症良药。
老钱蹲在一个摊子前,拿着银针盒很是纠结。
“扁鹊留下来的银针,扁鹊,扁鹊!一针下去,起死人肉白骨!这位贵爷,你是识货有?缘人,这扁鹊祖师爷留下来的银针,竟然被你给碰上了!”
老钱觉着摊主是骗子,扁鹊使用过的银针,哪能留到现在。就?算留到现在,也?不会到摊贩手中。
他?瞥了眼?摊主,尖嘴猴腮,油嘴滑舌,一看就?不是好人。
只是,老钱又迟疑了。
只要一两?银子,哪怕只有?头发丝那么?丁点的可能,他?也?不想错过。
桃娘子生辰快到了,老钱绞尽脑汁,想买份得?她心意的生辰礼。桃娘子醉心医术,银针普通,沾上扁鹊就?不普通了。
老钱想到桃娘子,心一横下了决定,道:“二十个大钱!你卖不卖?”
摊主差点没跳起来,生气?道:“二十个大钱,这位贵爷,你并非在讨价还价,你是祖师爷扁鹊不敬!”
老钱放下了银针盒,起身就?要离开,“不卖就?算了。”
他?有?自己的坚持,绝不会用扁鹊用过的银针是假来压价,要是说了,头发丝大笑的可能就?没了,亵渎了他?对桃娘子的深情。
摊主又跳起来,愈发生气?了,“拿去拿去,二十个大钱就?二十个大钱,反正祖师爷扁鹊怪罪下来,也?怪罪不到我头上!”
老钱哼了声?,仔细数了二十个大钱给了摊主,将银针盒宝贝地塞到了怀里,走两?步偷笑一声?,想着桃娘子收到扁鹊用过银针的笑脸。
光顾着乐,老钱一时走了神,与一人迎面?相撞。他?哎哟一声?,退后一步,使出眼?色让跟着他?的护卫退下,拉出架势就?要吵架。
“你.......”老钱看清楚对面?的人,瞎了眼?几个字还没骂出口,便咦了声?,“原来是老熟人。”
黄宗尙也?看认出了老钱,他?像是傻了般,心中百感交集,愣愣站在了那里。
老钱眼?珠子翻动着,嘿了声?,手在黄宗尙面?前挥了挥,“你怎地了?哟,以前你可是白白胖胖,怎地变成了腌苦瓜?”
黄宗尙嘴唇哆嗦了下,差点没哭出来。他?不顾一切抓住了老钱的手臂,嚎嗓道:“老熟人,你......”
“闭嘴!”老钱见势不对,抬手捂住了黄宗尙的嘴,飞快四望,将黄宗尙拖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护卫跟了过来,黄宗尙吓得?面?无人色,叽叽歪歪道:“老熟人,你要作甚?”
老钱哭笑不得?,想到黄宗尙初次来雍州府的趾高气?扬,再对比他?如今的失魂落魄,没出息的样?子,很是怀疑他?的进士,也?是路边摊上买了来。
“你爹死了?”老钱挑眉问?道。
“我爹没死,好着呢。要死人了,是我要死了啊!”黄宗尙哭着道。
老钱眉头皱起,低声?训斥道:“你不是还好生生活着,小声?些,不许哭,出了何事,你一五一十道来。”
黄宗尙哦了声?,将到严府之事,颠三倒四说了,“老熟人,你要救我啊,我不想死,我儿孙也?不想死啊!”
“你有?孙子了?”老钱惊讶问?道。
“没有?孙子,我有?儿子,以后会有?。”黄宗上答道。
老钱白了黄宗尙一眼?,这件事重要,他?马上得?进宫去向虞昉回禀。不过,他?肯定不会在黄宗尙面?前表露出来,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你还没死,先?回府去,大白天的,你吃什么?酒,真是腐朽,堕落!”
黄宗尙哦了声?,“好,我不吃酒了。这就?回府去。”
老钱哼了声?,挥挥手道:“别人让你去死,你就?去死,真是!回去吧回去吧,别说遇到了我。”
黄宗尙晕晕乎乎走出了小巷,只看到老钱钻进人群,几步就?不见了,他?站在那里片刻,脑子恢复了几分清明,忙朝车夫等候的地方走去,上了马车,催促道:“回府去,快,谁来都说我不在,府里别开门!”
老钱进了宫,刑部于侍郎,吏部左侍郎,府尹张仲滕几人正在见虞昉,他?便坐在廊檐下,边晒太?阳边等。
虞昉面?前的御案上,摆着大堆的卷宗,她随便翻了几本,拿出吏部的官员名录,道:“你们按照上面?圈出来的名字,将各府涉及到的案子分门别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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