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同人)排除法拯救世界by丹思里
丹思里  发于:2024年09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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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时刻带在身上的武器全部消失了。
事实上,她甚至不知道武器的作用是什么——除了精神崩溃时用来自?杀。她抬起头,看到面前?是一段长而?幽深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她坐在原地,提不起劲,完全不想起身离开,因为眼前?的路上铺满了血肉混合物,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尸体混在里面,踩在上面都会?嘎吱作响。
——芭芭拉的确听到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她回过头,一个纤细矮小的影子?笔直地站在她身后,它像是在玩什么木头人的游戏,等对方回头看它,就立刻僵住不动?了。
这是在场的第二个完整的生物。从外表看,那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脸庞藏在阴影中,身体不自?然地扭曲着,手上握着一把匕首。芭芭拉屏气凝神,但仍然听不见他呼吸的声音。
“你是谁?”——她惊讶地意识到自?己是如此镇定,就好像早就知道答案。
那个沉默的生物发出了让她无比熟悉,此生不会?忘怀的笑声:“你知道我是谁。”
芭芭拉终于站了起来。粘在她身上的血浆和碎肉像圣诞树上的小彩球一样纷纷落下。她面对着那个男孩,既不恐惧也不惊讶,只?有淡淡的疑惑,或许这也是“解离”带来的效果。
“你是小丑。”——这是恍然大悟,一锤定音的回答。她的手臂慢慢抬起来,但她浑然不知,似乎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操控她。等到芭芭拉的视线聚焦,她突然看见自?己手上凭空出现了一把上膛的枪。
这个发展让她更?加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了。只?是她的另一半理智否认了这个推断。她默默告诉自?己,这不是梦,小丑是真的,枪也是真的,这是佩斯利替她藏起来的枪,所有的东西最后都会?派上用场。*
与她对峙的东西似乎惊讶地后退了半步。芭芭拉反而?看清了对方的脸庞。这是一张稚嫩的,陌生的脸,脸上的表情却熟悉得可?憎。
顶着崭新皮囊的家伙高举双手,眼中闪烁着混乱的光芒:“哎呀,亲爱的。你真的要?杀死这个无辜的孩子?吗?”
突然,在这一刻,时间产生了一次主观性的停滞。一切都定格在原地,包括那张狰狞的面孔。整个宇宙,包括宇宙之外的宇宙都浓缩在这一微秒之内。血肉腐烂的味道顷刻间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郁金香花瓣间残留的那股草木清香,傍晚的阳光照进她温暖干燥的发丝。与此同时,佩斯利?连恩曾经的声音出现在芭芭拉的脑海中——
“我看到的不应是皮囊,而?是一个真诚的灵魂。”*
她差点?以为是佩斯利凑到她耳边说话,但并非如此。这是她自?己的声音,用自?己的声带、自?己的舌头,从自?己的嘴巴里说出来的命中注定的诅咒。
没错,我看到不应是无辜的孩子?,而?是一个丑恶的暴徒。
这不是似曾相识的事件重?演,而?是真正的时间倒流。芭芭拉·戈登又回到了那个昏暗的阁楼里,小丑的枪口指着自?己的下腹,她甚至能预感到那枚子?弹会?穿透她的脊椎,夺走她的下半身,让她从此失去跳跃与奔跑的权利,从一个完整的人变成羞辱权威、挑衅正义后残留的牺牲品,某个耻辱的、悲惨的故事仅剩的结局。同时她也意识到,这个故事永远不会?发生,因为自?己会?率先?扣动?扳机。这一枪不是为了自?保,不是为了复仇,不是为了任何意义,只?不过是重?复一遍已经发生的事实。
枪声响起,像闷雷一样,在这个恐怖的房间以及她的后半生回荡。芭芭拉的虎口被震得发麻。她闻到某种东西燃烧的气息,代表着自?由?、生命、她所能想到的所有美好的一切,还有罪孽。它们不会?烟消云散,而?是永远地渗透进自?己的皮肤、血肉和灵魂。
直到这时,她才?算是真正地脱离了梦境,接下来是创伤后应激。她感到心口一阵钝痛,呼吸困难,不明?所以的泪水迅速滑落。透过模糊的视线,她没有看见那个孩子?倒下的尸体,而?是一双绿色的眼睛。
佩斯利突兀地出现在她面前?——这个人才?更?像梦里会?出场的角色。她握住芭芭拉持枪的手,让子?弹向上偏移,什么也没有打中。在最后一刻,芭芭拉被佩斯利阻拦了。
“你早就知道……”芭芭拉的舌头有些僵硬,她觉得不是自?己在说话,而?是一个冷漠而?又恶趣味的旁白?借她的嘴巴说话,“你早就知道,小丑会?来找我。”
佩斯利平静地看着她。
“你预知了一切。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暗示、暗示我再一次杀了他……为什么是我?”
“为了节省时间。”
芭芭拉没能理解这个回答。她继续询问:“那又为什么跑过来阻止我?”
“因为皮囊和记忆不足以构成完整的存在。我教唆你杀死的可?能不是真正的小丑,只?是个普通的受害者。”佩斯利仍然握着她的手,与她一起感受枪管传来的余温,“既然蝙蝠侠都不打算你死我活,或许我也应该礼尚往来。”
不知为何,芭芭拉反而?听懂了这句云里雾里的话。她笑了一下,释然地向后退去,然后握紧拳头,用最快的速度一拳打在对方脸上。
佩斯利毫无防备地被击中。她踉跄着向后倒去,整个人都躺进了那一摊模糊的人类血肉中,终于和所有人一样变得狼狈不堪。
“……”
佩斯利捂住眼眶,缓缓吐出一口气:“这不是我第一次因为这种事挨打了。”

一个危险、未知, 并且令人生理性不适的环境总是会放大一些细微的情绪。
紧张会变成无?止境的恐惧,激动也会变成难以熄灭的怒火。当佩斯利捂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立刻就意识到了这次不太?道德的行动所造成的代价:芭芭拉·戈登再一次举起枪, 居高临下地与她对峙。
“现在, 不要说话。”她冷静地看着佩斯利,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再说?一些古怪的东西, 所以我希望你只回答必须回答的问题。”
佩斯利感觉自己的裸露的后颈沾满了黏糊糊的血浆。芭芭拉的样子看上去则比她更糟糕。她们此刻都不像是正常人类, 而是从某个破碎又亵渎的子宫里?钻出来?的邪恶生物,时刻准备为了争夺资源而彼此攻击。佩斯利缓缓抬起手, 用示弱的态度保持沉默。但她表情平静, 对指着脑袋的枪口漠不关心,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芭芭拉的眼睛。
“这里?是哪里??”
“我不知道。”佩斯利歪着脑袋, “是你带我来?的。”
“……你知道我会被?绑架吗?”
佩斯利诚恳地与她对视, 甚至露出了一个虚幻的笑容:“我没有预料到, 但是这在我的计划范围内。”
“我不是你实行计划的棋子。”芭芭拉从牙齿里?挤出愤怒的控诉, “你从来?就没有尊重过我, 连恩。如果?你真的有一个该死的恶心的计划, 那就直接告诉我,让我配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我扔在这里?,又高高在上地跑过来?阻止我,你觉得我很可笑吗?”
“我尊重你, 芭芭拉。”佩斯利跪坐在地上抬起头, “——这也属于‘必须回答的问题’吗?你现在的指责似乎并不能?改善现状, 只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
芭芭拉笑了一下:“对你来?说?很宝贵……不过我很佩服你, 宁愿花时间操控我,也不愿意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是根据利用价值经营人际关系的吗?”
“片面的角度只能?制造偏见——我从来?没有操纵过你。”
“那这是什么??”黑色的手枪向前逼近,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暗示我杀死那个男孩……那个像小丑的人。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催眠我的?知道我和小丑的恩怨之后吗?”
“请让我再强调一遍,这不是操控,也不是催眠,充其量也只是一点暗示……”
“这不是操控?那你觉得什么?是操控?”
佩斯利忽然伸出手,强硬地拽住了芭芭拉的手腕,带着她的枪一起抵住自己的额头。尽管她仍然跪在地上,某种危险的压迫感还?是让芭芭拉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如果?我想操控你,”佩斯利的声音轻柔而缓慢,“你就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质疑我。你会一无?所知地去死,并且在死亡的前一刻都会对我感恩戴德——这才是操控,或者?催眠,戈登小姐。但是我说?过,我尊重你,并且我也希望能?够保护你,所以我不会做过分的事。”
“闭嘴……我不相信你。”
“那就开枪吧。”佩斯利微笑,“对着我的脑袋来?一枪。事先说?明,我不会被?子弹弄死,所以你可以肆无?忌惮地泄愤,并且不用承担任何法律或道德的责任……”
芭芭拉迅速把武器撤走了。她向后退去,感觉整条手臂都开始发麻,直到变成一块僵硬的石头。但她仍然冷冷地盯着对方。
佩斯利保持原来?的姿势,用绿色的眼睛凝视她:“你瞧,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事先把计划告诉你。你太?害怕了。”
芭芭拉轻嗤:“害怕开枪?还?是害怕小丑?”
“害怕你自己。”
“……”
佩斯利扶着膝盖站起来?,“你是什么?时候杀死小丑的来?着……两年前还?是三年前?反正时间已经足够长了,你思考得太?多,并且太?复杂。这已经不是两个人的事,你的家人,还?有蝙蝠侠全都牵扯了进去。我不能?控制那个叫小丑的家伙再次出场,我只能?推测他会找上你。问问你自己,芭芭拉,如果?我事先警告过你,当你不得以面对他的时候,你是会举起枪还?是转身逃跑?”
“目前为止,那个人并不危险。”佩斯利对此十分肯定,“你会犹豫,从而产生受到伤害的可能?性,这才是危险。”
“那不是小丑。”芭芭拉固执地回答,“那只是个孩子……或许他被?洗脑了。我们不应该杀死他,而是帮助他——你不就是因?为这个才中?途反悔的吗?”
“事实上,这是个很不明智的决定。”佩斯利摇了摇头,“他拥有完整的小丑的记忆,也已经形成了属于小丑的自我。在我们‘帮助’他的过程中?,会有许多人因?他而死。”她从头发里?摘出一颗被?碾碎的眼球,“——或许这就是其中?一个。”
而这其中?一个又包含在千千万万之内。死去的人类留下数不清的血肉和残骸,此刻都在两人脚下,组成了一个腐烂的祭坛。
“那你为什么?还?要?阻止我?”
“我阻止的是我自己。”佩斯利的笑容变得十分愉悦,“是我犹豫了。所以,在这之后,所有相关的受害者?都算在我头上——包括你,芭芭拉。”
芭芭拉放下了枪。她逐渐冷静下来?,紧皱着眉头,一股无?力的悲伤涌上眉眼。她沮丧地垂下肩膀,低头看着脚下的一片狼藉,轻声说?道:“……你说?得对,佩斯利。你从来?没有教唆过我杀死任何人。”她看了眼手枪,“而且你也的确保护了我。”
“哪怕你给了暗示,选择权还?是在我的手上。是我自己决定开枪的。”芭芭拉的怒火转化成了更加压抑的情绪。再次抬起头时,她的眼睛里?甚至积蓄了一层泪水:“我很抱歉……我刚才就是在推卸杀人的责任。我杀了小丑,最后却是蝙蝠侠顶罪……我永远都是这么?——”
“你看!”佩斯利突然大喊一声,突兀地打破了逐渐缓和的气氛,把沉浸在悲痛里?的人吓了一跳。
她扬眉吐气般张开手臂:“——这才是操控!对不对?现在你是不是很自责,很难过?你还?向我道歉,我岂不是又站在道德制高点了!”
芭芭拉呆滞地看着她:“我不是……”
“这太?容易了。”佩斯利开始变得忧心忡忡,“芭芭拉,你很聪明,但是天真程度和杰森·陶德不相上下……你们该不会关系很好吧?”
“呃、等一下……”
“或许你的确应该替我工作一段时间。”佩斯利叹了口气,“莉莉会告诉你怎么?和我这种人打交道的。我希望你把蝙蝠侠教你的那一套暂时忘掉。那个家伙连自己的心理问题都没办法解决,只会养出一群心理问题更加严重的小孩——不要?再自我谴责了!”
芭芭拉立刻涨红了脸:“那你想让我怎样!”
佩斯利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如果?我告诉你该怎么?做,只会加深我对你的操控程度——你该不会已经开始在潜意识里?依赖我了吧?”
“我才没有!”芭芭拉努力抬高嗓门。她左右张望,试图判断一下现在的情况,却只能?因?为到处都是的断肢和脏器感到反胃。最后她屏住呼吸,很不服气地盯着佩斯利:“好吧——你刚才的话完全是自私自利的自我辩解。”
“是吗,有什么?理由?”
“不管你说?得多么?花里?胡哨,但还?是掩盖不了一个事实:你让我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身处险境。”芭芭拉迅速挺起胸膛,“哪怕一切都按照你的计划进行,我又该怎么?办?等着你或者?蝙蝠侠从天而降拯救我吗?如果?你提前告诉我一切,我完全可以把自己保护起来?不被?抓走,但你还?是选择了对我来?说?最危险的一种情况……因?为你自己的目标是摆在第一位的,佩斯利。”
“我不能?因?为这种事怨恨你,毕竟你不需要?对我负责。”芭芭拉又做了个深呼吸,“但我还?是很生气……而且我不打算继续信任你了。”
佩斯利点了点头,对自己信用破产的情况接受良好(甚至颇感欣慰):“那你还?会继续上班吗?”
“……反正我的工资是莉莉开的。”
替教会上班就是和蝙蝠侠作对——佩斯利自始至终都无?意与人结仇,除了蝙蝠侠。芭芭拉这个明智的决定让佩斯利彻底松了口气:“好吧。唔,我很抱歉,我也不奢求的你的原谅。总之,感谢你带我发现了这个鬼地方,我现在可以先把你送出去……”
但芭芭拉坚定地摇头:“不,我不出去。我得搞明白你到底在干什么?。”
“……这很危险。”
“我当然知道很危险。”她环顾四周,再一次因?为那些触目惊心的尸体打了个冷颤,“但是我不想逃避了。不管那个男孩是不是所谓的小丑复活,我都要?亲眼看到他的结局……和我身上的结局。”她故作凶狠地抛下警告:“我会跟着你的,佩斯利。如果?你再不顾我的意愿把我扔掉,我就黑掉教会的账户,让你们背上一辈子也换不完的贷款——我说?到做到!”
“什……我们才刚刚开始盈利!”
“是吗?那真可惜。”
“好吧,你赢了。”佩斯利果?断作出了抉择,随后转过身,“跟在我身后,我知道怎么?找到那个跑掉的小孩。”
“……我还?有一个问题。”
她回过头,芭芭拉还?站在原地。透过昏暗的光线,佩斯利看见她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纠结,只有一种纯粹,甚至有些天真的好奇。
“佩斯利,你掌握的这些古怪的把戏,是魔法吗?”
佩斯利眨眨眼睛。她沉默了两秒——这两秒似乎格外沉重——她有些困惑,又或者?是恍惚,仿佛这个问题替她回忆起某些曾经的故事。
“是基础知识,亲爱的。”
“什么?是基础知识?”
“基础知识就是基础知识。数学公式或者?物理公式之类的——知识的根源不需要?定义。”佩斯利思索了一会儿,继续补充道,“比如,数字二和三中?间藏着一个整数……”*
数字是每一个程序员认识世界的根基。只听?了一小段,芭芭拉立刻倒吸一口凉气:“可以了,好的,不用再说?了!我也不是特别想了解!”
佩斯利笑了:“你的确不该了解这些。”
她默默转过身,没走两步又回过头来?,似乎下定了决心:“你知道吗,芭芭拉,我还?是想努力一下,让你对我消气,顺便重新赢得你的信任。”
芭芭拉一脸怀疑:“……为什么??”
“因?为我是讨好型人格。”
“你才不是!”
“——‘布鲁斯·韦恩跳艳_舞.avi’。”
“……”
芭芭拉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听?不懂英语了:“什么??”
佩斯利又平静地把这个文件名重复了一遍:“看来?你没看过——想看吗?”
“……有这种东西存在吗?”
“啊,相信我,绝对有。或许就藏在蝙蝠侠的某个绝密文件夹里?,谁也不能?接触。”佩斯利眯起眼睛,努力回忆着,“因?为我和企鹅人之间有点小恩怨……他以前不是冰山餐厅的主人吗?所以很久以前我闲着没事干,稍微浏览了一下他们的商业资产,然后翻到了这段录像。”
“为什么?企鹅人会有……”
“因?为布鲁斯·韦恩就是在冰山餐厅跳的舞啊。”佩斯利继续回忆,“在那个企鹅冰雕下面……他是真的不太?怕冷,而且身材也挺好的。说?实话,如果?不是这段录像,或许我能?早点发现蝙蝠侠的真实身份……”*
芭芭拉猛地闭上眼睛,面色僵硬,快步走到了佩斯利前方,还?在匆忙间撞了她一下。
佩斯利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如果?你原谅我,我就把录像发给你——随便你分享给谁。”
但芭芭拉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背影十分坚毅:“我才不要?这么?快就向你妥协。”
“所以你不想看?”
“……让我再生五分钟的气。”

——五分?钟。
佩斯利觉得自己应该有一块手表, 用?来计时?,或者看着?表盘上跳跃的指针发呆。不过她的两只手腕都空空如?也?。她隐约记得自己似乎已经思考过这个关于手表的问题了,直觉告诉她不要重蹈覆辙, 以免形成消极的惯性思维。
她的眼?睛有?些胀痛, 就好像在昏暗的环境中呆久了, 又突然暴露在强光下, 以至于瞳孔迅速收缩, 残留下最后一点属于现实世界的触感。她低头看着脚下,没过脚踝的“某种东西”变成了泛着?白色泡沫的海水。她伸手抚摸后颈, 粘在头发上的“某种东西”也变成了湿润绵密的沙砾。
她不知道这里的“某种东西”具体是什么。或许她原本记得, 但现在她的记忆像那些被无害化处理的机密档案一样打满了黑色补丁。如?果这是她主?动打上的,现在最好还是不要急着?揭下来。
等到眼?睛彻底适应了头顶灼热的阳光, 佩斯利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她听见了海风, 和鸟类的鸣叫声。金黄色的沙滩从她面前延展到看不见的远处, 四处散落着?五颜六色的遮阳伞, 空酒瓶和塌陷的沙堆, 还有?在沙滩上奔跑着?的, 将皮肤晒成棕褐色的人类。
她闻到了一股甜蜜的味道,大概是在华夫饼上缓慢融化的冰淇凌球,混合着?冰镇后装在高脚杯里的香槟,细密的水珠顺着?玻璃杯的外壁滑到指缝里。此时?是早秋的午后,太阳西沉, 天空呈现出一片柔和朦胧的粉色, 稀薄的云彩像被糖浆浸透的棉花糖。这是个美好、明媚、热烈的海滨城市, 和另外的某一个永远阴云密布, 寒冷又潮湿,连海浪都是铁灰色的沿海地区完全不一样。
她记得这里是迈阿密, 她在这地方出生。十六岁到二十六岁,佩斯利从未回过故乡,以至于她对迈阿密海滩现有?的认知似乎全部?来自一部?叫做《疤面煞星》的电影。或许正因如?此,海滩上的人都是八十年代?的打扮,一位身着?泳衣的年轻女郎施施然从她面前走过,及肩的金色头发熠熠生辉,带着?一副夸张得十分?好看的宝石耳环——这绝对是电影里的那个女主?角。
海水正在涨潮,佩斯利站在水中。她注意到了一个不怎么正常的现象——傍晚是不会涨潮的。按照现有?的自然规律,海岸线应该在夜幕降临时?向?陆地的另一边退去。这是目前为止这个电影世界最不真实的部?分?,佩斯利决定过一会儿再仔细探究一下。
现在,按照大概的估算,已经差不过去五分?钟了。
她看向?不远处的同伴:“你决定原谅我了吗?”
芭芭拉·戈登茫然地回过头:“什么?”
她面色苍白,衣服被“某种东西”浸湿,暗红色的头发贴在脸颊两侧,像一条从海底爬出来的人鱼。芭芭拉的身上似乎永远带着?天然的敏感,即使在平静的时?候也?显现出忧心忡忡的神色——这种惶恐让她看上去更?像是初入人类社会。藏在深处的本能告诉佩斯利,住在海里的那些人鱼其?实都算不上是美好的种族,但是无所谓,反正这是电影。
怀着?对所有?漂亮生物特有?的耐心,佩斯利放缓语调:“你说你要生五分?钟的气,现在已经到头了。”
如?果要量化出神志受到影响的程度,芭芭拉的进展大概已经走到了百分?之九十。她用?迷惑不解的眼?神注视着?佩斯利,似乎在回忆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五分?钟前她们正在讨论布鲁斯·韦恩不穿衣服是什么样子,五分?钟后一切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芭芭拉深吸一口气,再一次看向?那片沙滩,眉眼?间带着?与此地格格不入的阴郁:“……可能不生气了?”
“那就走吧。”佩斯利拽着?她远离海浪。芭芭拉疑虑地看着?她,但还是乖乖跟了上去。
“这是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佩斯利选择了最保守的答案,“我应该把你送走的……”
两个不属于这里的幽灵走在沙滩上。甜腻温暖的空气包裹着?她们,触感像是粘稠的液体,用?来包裹昆虫尸体的树脂。芭芭拉情不自禁地颤抖着?。几?个快乐的女孩手挽着?手路过她们,带来一阵欢声笑语。尽管眼?前的一切都美好安宁,莫名的恐惧感还是令她颤栗。
她突然停下脚步,幻觉和现实相互拉扯,形成了前所未有?的陌生化体验。芭芭拉犹豫着?开?口:“……我是谁来着??”
佩斯利瞥了她一眼?,然后平静地叹气:“我们好像走进了一个陷阱。”
“是吗?”芭芭拉呆滞地点头,“所以我是谁?”
“你正在丧失理智。”
“可是……你没有?丧失理智吗——你又是谁?”
佩斯利并不想和脑子不清醒的家伙在未知的地方活动。她抬头看了眼?天色,然后松开?抓着?她的手,再一次认真确认:“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芭芭拉的疑惑已经演变成了警惕。她不知道该不该摇头,只能瞪大了眼?睛与佩斯利对峙。佩斯利露出莫名的笑容:“没关系,总会想起?来的。”
两秒之后,一个黑色的影子从两人的头顶俯冲下来。堂吉诃德一头撞在芭芭拉的额头上,把一阵冰冷阴森的思绪扔进她的大脑。尖锐的鸟喙把对方吓得小声喊了出来,但一切尚未结束,为了确保她的神志重新变得坚韧,渡鸦伸出爪子,轻飘飘地勾住了她的发丝。一只体型巨大的鸟盘踞在脑袋上的压迫感远远超过了失忆带来的恐慌,芭芭拉迅速捂住头发,却一不小心摸到渡鸦藏在翅膀底下的羽毛,这让堂吉诃德扑腾得更?厉害了。
“我想起?来了!”芭芭拉的叫声中充满了求生欲,“我什么都想起?来了!真的——这只鸟可以下来了!”
“不行,亲爱的。”堂吉诃德发出邪恶的笑声,“如?果我不跟着?你,你会在这地方彻底发疯的。”
“会说话的鸟已经足够我发疯了!”
“我以前可从来不跟普通人说话!”堂吉诃德不满地啄了她一口,“你该感恩戴德,小姑娘。”
渡鸦像一顶滑稽的假发蹲在芭芭拉头上,爪子紧紧纠缠着?她的头发。芭芭拉干脆抓住渡鸦的脖子试图把它拔下来。和鸟的斗殴是如?此激烈,几?个留在沙滩上晒太阳的游客都不由得摘下墨镜,一脸惊奇地围观。佩斯利微笑着?看她与堂吉诃德纠缠在一起?互相拉扯,就此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结论——所有?人在面对鸦科生物时?都会很狼狈。好在芭芭拉通过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暂时?恢复了理智,并且在最后绝望地接受了头上长翅膀的现实。
等到她重新平静下来,佩斯利缓缓开?口:“保尔·柯察金说过,生活的主?要悲剧就是停止斗争。”
芭芭拉顶着?渡鸦看向?她:“什么?”
“请重复一遍,然后把这句话牢记在心。”佩斯利把堂吉诃德轻轻摘了下来,“它会变成你维持理智的标志,要是你忘了,我会负责杀死你。”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冷酷的语调反而让芭芭拉有?了点真实感。保尔·柯察金甚至唤醒了一些细碎的回忆。芭芭拉没有?重复刚才那句名言,而是若有?所思地眨眨眼?睛:“不要在生活里留下痛苦的回忆?”
佩斯利抓着?渡鸦,闻言抬起?头:“这可不是我告诉你的那句。”
“我知道……这是杰森说过的话。”芭芭拉笑了一下,“这句也?是你送给他的吗?”
“是另一个人送的。”佩斯利变得有?些怅惘,“唉……他还记得。他该不会时?刻挂在嘴边吧?”
“这已经变成他的人生格言了。”芭芭拉严肃地点头,“其?实我一开?始还有?点奇怪,因为他以前看的书都是《暮光之城》之类的,很少看俄国文学——他小的时?候还因为爱德华和雅各布谁更?好和我吵过一架……”
“当然是爱德华更?好!”渡鸦突然大声插嘴,“他们一家在太阳底下都会发光!这是全世界最完美的生物!”
佩斯利没看过暮光之城,只能好奇地询问:“为什么爱德华会发光?”
“因为它们的皮肤里寄生着?一种特殊的单细胞生物,细胞壁可以反光。它们会清洁吸血鬼的皮肤,让这群家伙不洗澡也?不会发臭。”堂吉诃德看上去有?些兴奋,显然对暮光之城的各种设定了然于心,以至于给人一种正在胡说八道的感觉,“告诉你佩斯利,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因为那个种族特别好面子,觉得身上有?寄生虫太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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