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爹爹已黑化by小新茶
小新茶  发于:2024年09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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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愫朝她招手?,“阿昭快过来。”
姜瑶这才?加快了些?脚步,来到床前?。
她看看林愫,又看看姜拂玉,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而是将头枕在薄被上,抬头凝视着姜瑶和姜拂玉,活像一只忧伤的小猫。
平日里林愫见惯了孩子调皮捣蛋的样子,真到她难过伤心的时候,反而是束手?无策,看着枕在床上轻微变形的小脸,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下?意识伸手?,揉了揉她被被褥挤出来的那块小肉团。
姜瑶呆愣愣地看着林愫伸来的手?,片刻后,小姑娘开口?道:“爹爹,娘亲,我错了。”
宫女们都退下?了,屋内只留下?这一家三口?。
姜瑶原本稚嫩清脆的声音还带着些?许沙哑,一听就知道是嗓子没有养好。
姜瑶向来擅长撒娇,连带着可怜兮兮的认错,也那么?容易惹人怜惜。
此话一出,姜拂玉眼里露出了动容的神色,林愫的动作亦是一顿。
林愫叹道:“阿昭……”
姜瑶垂眸,眼睛里泪水在打转,“我不该跑进去的,让爹娘着急,爹爹还为了救我而受伤,我连累了爹爹,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乱跑了,也不会做爹爹和娘亲不放心的事情。”
虽然?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林愫的眼睛,但却很认真,宛如承诺一样。
她真的知道错了。
林愫松开了手?,从揉她脸的动作改成了抚摸着她的脑袋,将她头顶的乱发都压了下?去,缓缓抚平。
其实,今天在发现姜瑶不见的时候,他脑海中最坏的念头都闪过了。
在骑马飞驰出城的时候,他心里想着的是,如果把?姜瑶带回来,他这次绝对?不能手?软,让她罚站,从早站到晚,必须要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他向来是反对?打孩子的,可他那时候急的火烧眉头,真的觉得要再狠狠给她手?掌心来几棍子,或者拿那小鞭子抽她几下?,她知道疼了,以后才?不会再犯。
他还要将她的出入宫令牌收起来,找人时刻盯着她,以防她再次出事。
可是真的抱着她冲出大火,那时候她昏迷不醒,他甚至不敢去试探她的鼻息,害怕她真的没了,那时候他就只想着,她能够平安无事,好好活着就足够了。哪怕以后再调皮捣蛋,他也不要生她的气了。
现在姜瑶好好地站在这里,认认真真地向自己认错,林愫心想,什么?都不重要了。
别说他之前?想的那些?抽她一顿、凑她一顿,让她长记性的法子,他都不想训斥她了。
他低头凝视着姜瑶,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阿昭,爹爹从来不觉得阿昭连累爹爹。”他看着姜瑶,“爹爹觉得,今天能够救下?阿昭,爹爹实在是太幸运了。”
姜瑶一愣,她忽然?发觉,林愫的话和禾青刚刚对?她说的很像。
禾青说,暗卫们因她而死,是理所应当。
而林愫说,能够救下?她,是他的运气。
禾青他们为她而效命,是因为她是南陈的公主,而林愫……因为林愫是她父亲,他救自己,是出于亲情的本能。
姜瑶埋头,把?自己的下?巴往被子上拱了拱。
她心想,她这辈子哪怕做牛做马,都没办法报答林愫了。
林愫收回了手?,又说道:“今天的事情,不能全怪阿昭,今夜是太后寿辰,爹爹和娘亲今天晚上注意力?全在琼华殿中,对?其他事情有所疏忽,也没有看好阿昭,让人有了可乘之机,引诱阿昭出城。”
真的要深究起来,这个局只怕要从那杯“七藏花”端上桌的时候就设计好了的。
用?“七藏花”吸引着他和姜拂玉的注意力?,让暗处的姜瑶暴露出来。
姜瑶又是跳脱和急躁的性子,姜潮甚至亲自前?往酒庄,这么?大的诱饵,足够吸引她出城。
而且,今夜他和姜拂玉在景仪宫中争执磋磨,两个人都没有觉察到,对?方还留有这么?一个后招,直插他们的心脏。
姜瑶是他们的命门,一旦姜瑶出了事,他敢笃定他和姜拂玉都会失去理智。
阿昭可是个孩子呀,他们成年人都没有觉察到的失误,为什么?要怪罪到孩子身?上?
真的深究谁对?不起谁的,他和姜拂玉也得对?着阿昭说这句话。毕竟,他身?为父亲,是绝对?了解姜瑶的性格的,早该预料到这一切的发生。
如果他不是非要喝下?那杯茶,或者姜拂玉能够提早派人盯紧凤仪宫,他们对?姜瑶的关爱再多?一些?,也不至于造成今日的局面。
姜瑶张口?:“可是我……”
“阿昭在调查崇湖案,今夜虽凶险,但是阿昭也抓住了凶手?,这就已经很厉害了呀。”他宠溺地打断了姜瑶的话,“爹爹等着阿昭为爹爹正名。”
他的声音本来就温柔,因为受伤而显得更加柔软。
今夜姜瑶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是她的确抓住了姜潮。
姜瑶吸了吸鼻子,“爹爹的伤……”
“爹爹的伤没事……”林愫刚开口?,陡然?间咳嗽起来。
姜拂玉拿起床上的一件薄绒被,盖在林郎君身?上,替他回答道:“爹爹的伤没事,就是被烟呛了一下?,阿昭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养好的。”
姜瑶忍不住握住林愫的手?。
才?不是被烟呛了。
她记得,林愫替她挡下?了倒塌的梁柱。
可是姜拂玉撒谎时,林愫并没有动作,是默认和姜拂玉一起哄着姜瑶,让她不要担心,姜瑶闭上了嘴巴,没有戳穿这个谎言。
然?而,事实上,今天的伤对?于林愫来说,压根不能算什么?重伤。
比起以前?他受过的更加严重的伤,这只能说是小儿科。
当年他怒发冲冠为救姜拂玉,以一己之力?应对?先帝的千军万马,敌人的剑曾穿透他的胸口?,险些?危及心脏。他东躲西藏,甚至无法及时用?药医治,他也还是熬了过来。
今天的伤口?仅仅只是看起来吓人罢了,可别吓到孩子了。
见姜瑶眼圈红红的,姜拂玉也忍不住戳了一下?姜瑶的另一边脸,只不过她没有太多?撸娃的经验,戳的力?度不小心大了些?,留下?了个红印子,在白花花的脸上十分突兀,只能讪讪地收回手?。
姜瑶清咳了两声,说道:“对?了阿昭,以后你?想要出宫,还是先跟娘亲说一下?吧。”
既然?林愫没有嘱咐她,那就由姜拂玉来告知她,“娘亲不是想限制你?做什么?,只是,你?还是个小孩子,很多?事情考虑不周到,你?是娘亲的孩子,娘亲不想拘着你?,像养鸟儿一样将你?关在笼子里,只是,阿昭现在羽翼尚未成熟,还需要娘亲保护。”
“内廷之中,娘亲尚可掌握,宫外有的地方,娘亲的眼睛看不到,以后如果你?要出宫,或者出城,可以提前?派人告知娘亲,娘亲不会拦着你?,只是想要知道,你?在干什么?。”
成年人尚且会疏漏,何况姜瑶还只是个小孩子。
姜瑶点头,她今天格外乖巧,心服口?服地道:“阿昭知道了。”
无论?是林愫还是姜拂玉,他们都没有过多?呵斥自己。
姜瑶本来以为她受伤了,可以避免挨揍和罚站,但是禁足什么?的惩罚大概是逃不掉的了,她已经做好了被关在凤仪宫一两个月的准备。
可是他们甚至她手?里的令牌都没有收回。
姜瑶忽而抬眼看着姜拂玉,如果是上辈子自己闯出这样大的祸,姜拂玉恐怕早就让她去罚跪宗祠了。
这一世的姜拂玉似乎对?她宽容多?了,不仅是对?她宽容,连带着对?她和林愫的维护,也是上一世所没有的。
以前?姜拂玉好像只是偏袒别人,可她今天,似乎没有偏袒姜潮……起码,她让禾青把?人关押住了,禾青关押的人,也就是意味着,处置权在姜瑶手?中。
姜瑶感觉到,在林愫回来以后,她跟姜潮那种若有若无的暧昧情愫也消失不见了。
“娘亲……”
她再次抬眼,“我明天,我能和你?一起去上朝吗?”
“证据,崇湖案的证据,”姜瑶平静地说,“我已经找到了。”
姜瑶一夜未眠,临近清晨的时候,她让临秋帮她将被火灼烧的发尾都剪掉。
她本来头发就不多?,被大火这样一烧,修剪完毕后,头发又少了一半,且参差不齐,像狗啃了一样。
姜瑶本来想让临秋再好好修修,结果临秋撂剪子说不能再修剪下?去了,再剪下?去,她的头发连辫子都扎不起来了。
临秋看着姜瑶这头一言难尽的杂毛连连叹息,许久后安慰道:“殿下?,没关系的,你?现在年岁还小,头发没了,迟早会长出来的,将来新长出来的头发,肯定会比以前?的更浓密更好看。”
然?后临秋转头就默默吩咐人把?屋子里的铜镜都收了起来,以免姜瑶对?镜自照,看到这副模样会想不开。
姜瑶:“……”
姜瑶倒是没有这个顾虑,她穿越前?留的就是齐耳的短发。
不过她此时这个头发长度,梳起发来的确有些?难度,就连临秋对?着她的脑袋捣鼓许久,也没能想出合适的发型。
姜瑶今日随姜拂玉上朝,头发也不能随便?梳,必须要全部挽成高?髻。
姜瑶干脆让她用?一块包头的头巾把?头发全部包到后面去,因为姜瑶额头上受伤,需要缠绕纱布,这样奇特的打扮也是说得过去的。
她这具身?体还没有熬过夜,经历了昨夜的一遭,困得不行,已经达到了沾到被子就能睡过去那种境地。
于是姜瑶拉着御医给她开了醒神茶,泡了几壶浓茶咕咚咕咚给自己灌了下?去,提神醒脑,终于稍稍好了一些?。
朝会前?姜拂玉让徐芳菲将她的朝服给送了过来,她身?为公主,当然?有上朝听政的权力?这身?朝服早就在尚衣局备好了。
她虽然?可以因为头伤可以将头发给糊弄过去,但身?上的打扮必不可少。
而且,姜拂玉让徐芳菲来,还有另一个目的……
“什么?!”
正在更衣的姜瑶记得当即站了起来,听完徐芳菲的话后,眼睛快冒火星子,“他们竟然?敢这样污蔑爹爹!”
姜瑶宴会离开得早,压根就不清楚后来发生的事情。
姜拂玉扣了琼华殿一干人,连带着言官一齐打包扔出内廷,今日朝会,只怕少不了唇齿交战。
姜拂玉担心姜瑶一无所知,会被那群老臣的口?水给吓到,所以特地让徐芳菲来,将昨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姜瑶。
在徐芳菲的诉说下?,姜瑶大概拼凑出了昨天寿辰的全貌。
合着是李寻安与姜潮二人联合起来,设计好坑她还有她爹。
最开始是姜潮提前?离宫,前?往城外,借此吸引姜瑶的注意力?。然?后李寻安安排自己的妹妹在暗室中,给林愫送茶。
林愫喝了茶,觉得不舒服,不能照顾到姜瑶,可能会提前?遣姜瑶回凤仪宫。
因为林愫还要在东殿应酬,所以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不会那么?快离开,何况药性发作之初,他也不会感觉特别难受,只想着稍作休息就好了。
于是种种巧合之下?,林愫只是让人将他带到偏殿中休息,这样正好就和李清嘉撞在了一起
这些?人想要合谋,乱他清白。
结果就是林愫拼死反抗,用?一根簪子先杀了李清嘉,等到众人赶到,李寻安见情况有变,趁机改口?指控林愫谋杀罪。
姜拂玉为了保护林愫,力?排众议将林愫带回宫中。
这时候,姜拂玉的注意力?都在林愫身?上,故而忽略了姜瑶。
姜瑶收到了姜潮出宫的消息,趁着这个空档追了出去,险些?被炸死在城外。
好狠毒的计谋,如果成功,一箭双雕,她和她爹一个死无全尸,一个背上人命债,就此蒙冤。
如果这些?事都成功了,那么?对?于林愫来说,该是多?大的打击。
“对?了,”姜瑶想起了一件事,“七藏花是什么?迷药?爹爹服用?了这种迷药,会留下?后遗症吗?”
徐芳菲不好与姜瑶直言,只是拐弯抹角跟姜瑶说了“七藏花”是一种迷药,会让服用?者头晕。
听到小公主发问,徐芳菲支支吾吾,她也不过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脸色一片通红。
“不…不会有后遗症,昨夜陛下?已经替郎君解药了,郎君没事,殿下?不必担心。”
姜瑶只是注意到“郎君没事”这几个字,并没有去在意为什么?是“陛下?替郎君解药”而不是御医给林愫解开迷药,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就好。”
徐芳菲生怕姜瑶追问,只想快点度过这个话题,连忙让人给姜瑶系上腰封,替她整理衣饰。
姜瑶陷入了沉思中,她记得昨天她离开的时候,林愫明明还好好的,那时候的他应该还没有服下?迷药,除了失手?打翻茶壶,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了。
不对?。
失手?打翻茶壶,撒了她满身?的葡萄茶……
姜瑶感觉头颅里边那块地有点痒痒的,脑子似乎要长出来了。
林愫遣她回宫,是因为她的衣裳被葡萄茶倒湿了。
那时候她就疑惑,林愫好端端的为何会造成这种失误。她心里渐渐生出了大胆的想法:会不会是他故意而为之?
可他为何要自己跳进别人设计好的坑里?
姜瑶从来不敢奢望林愫会有心机。
她叹了口?气,往窗外扫了一眼,东方将晞,朝霞铺展开来,熹微的光照亮宫阙的金顶,熠熠生辉。
“殿下?,”禾青把?账簿都捧了过来,“今日上朝,属下?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
是姜拂玉特地叮嘱他的,文官战斗力?不比武将弱,她似乎害怕这群人打起来,误伤姜瑶,所以允许禾青上殿护卫姜瑶。
姜瑶往那堆本子上扫了一眼,隔着纱布揉了揉太阳穴,“那个人……”
“已经准备稳妥了。”
禾青在姜药面前?展开一个纸包,上面搁置的,是红色的粉末。
姜瑶正要碰,禾青却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指尖,“殿下?小心。”
“不怕,我没有碰过丁香。”
两种药效相冲才?会发作。
姜瑶抓了一把?,将粉末揉进自己的指甲中。
“走吧。”

大臣们一直诟病林愫的身世。
他来路不明,出身乡野,没有足够强大的家族, 不可以?为姜拂玉提供任何家族支持,凭什?么走到姜拂玉身边,和姜拂玉一起站在高堂上, 受他们跪拜?
即便他是皇女的生父,那又如何?
姜瑶是姜拂玉生的,又不是林愫生的。林愫又没有经历怀胎十月,生育之苦,他对姜瑶诞生做出的贡献充其量就只是和女帝睡了一觉,凭什?么以?此居功自傲?
他就算对姜拂玉有恩情?, 也不可这般挟恩图报,皇后之位就别想了,他当个侍君在?宫里照顾公主还差不多。
多年来,朝中觊觎皇后之位的人不在?少数,可惜姜拂玉心如磐石, 硬是一个也不纳, 后宫空置连个侍君都没有,这些人内部撕了多年, 都没能将?他们自己或者他们的儿子送进宫,凭什?么要让林愫占了这个便宜!
林愫成了皇后, 岂不是轻而易举就得到了他们自己也得不到的东西。
他们得不到的,也别想让一个不如他们的人得到!
今日的朝会更是空前绝后的热闹。
近日京城谣言四起, 有关荧惑犯冲, 狐妖惑主的传言越传越玄乎,姜拂玉虽然有派人镇压, 可是民意已?起,她的这些举措宛如扬汤止沸,又怎么是姜拂玉能镇压得下来的?
虽然朝臣也有拿来说事,有意无意指向林愫,但都被姜拂玉以?“无凭无据”还有“子不语怪力乱神”给?全部驳了回去。
朝臣自知不占理?,也无法抓着不放。
而昨天发生的事情?,女帝公然对林愫表示偏袒,渐渐让朝臣们感到害怕了。
自古以?来,文官的脸面?,比性命还要重要。
女帝甚至直接派人将?言官给?丢出内廷,相?当于是扫了整个御史?台的颜面?。
女帝所作所为,对那位郎君不加掩饰的宠爱,正?好?也应证了谣言内容。
之前朝臣们可能是出于私心针对林愫,可是现在?,他们是真的担心南陈会出一位红颜祸水,先帝的狠厉历历在?目,他们也担心姜拂玉变成那个样?子。为美人不顾江山社稷。
所以?今日上朝,诸位朝臣各怀鬼胎,无论是真心想要针对林愫的,或者是看热闹的,又或者是真心为国为民的官员,都无法坐视不理?。
平日里嚷嚷个不停的几派在?上朝时达成了统一的战线。
林愫有没有杀人已?经不重要,怀璧其罪,帝王之爱,在?于雨露均沾,绝不能将?全部的情?爱都付诸雨一人。
无论如何,林愫绝对不能再?好?好?留在?宫里了,将?他除掉再?说!
假如除不掉,这人要是对他们这些人记恨在?心,挑唆姜拂玉报复他们,到时候他们可就要遭殃了。
御史?台的几个官员就先打头阵,刚升朝,就跪倒了好?几个,好?像他们的头是铁打的一样?,把丹陛下那几块板砖磕得“砰砰”响。
他们慷慨陈词,请求女帝收押审问林愫,惩处林愫,还李家小姐一个公道。
姜拂玉也不是好?惹的,在?朝廷上和这群人相?对多年,她当然知道怎么和这些老狐狸们周旋。
用不着她亲自下场争吵,她昨夜就已?经派人前去她的心腹臣子家中,挨个给?他们暗示了一边,就差没帮他们把腹稿打好?。
今天姜拂玉只需一个眼神,他们立刻就冲到最?前面?,为林愫辩解。
下方吵得不可开交,姜瑶提着自己的小裙子,躲在?龙椅背后的屏风中,时而吵到激烈处,姜瑶忍不住探出自己的小脑袋偷偷张望。
她是完全想象不到,平日看着衣冠楚楚的文官来到朝廷上简直换了一个面?孔。
他们居然真的可以?吵到面?红耳赤,甚至上手?去扯同僚的衣服和头发,更甚者,还用手?中的笏板去打人家的头冠。
姜瑶震惊,她以?前和小孩子玩过家家闹矛盾了,也不至于打成这个样?子。
这跟菜市场大妈撒泼有什?么区别?
眼看着这群人吵得差不多了,姜拂玉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茶,掐着时间召御医院院正?前来,让他将?昨夜“七藏花”的脉案甩了出来。
御医院院正?张正?仪今年年岁已?七十有余,历经三朝,战战兢兢,德高望重。
他都这把年纪了,姜拂玉用不着让他帮忙做假证。
他说的话,不可能有所作伪,林愫昨夜的异常,的确是中了药。
这样?一来,林愫就从?朝臣们口中所说的“加害者”变成了“被害者”。
这一切都是被别人设计好?的,若是林愫不杀李清嘉,那么他必然会失去清白之身。
他是女帝的男人,清白被玷污可不算是小事,这涉及到天家尊严,乃至于小公主的颜面?。所以?他必须要反击,在?紧要关头,先杀李清嘉。
几个正?在?撕逼的大臣戛然而止,面?面?相?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很快御史?台的言官反应过来,又道:“哪怕杀人并非林愫本心,但李家小姐无辜丢了性命,世上从?来没有无心之失便可逃脱刑罚的道理?,他既杀人,就要付出代价,还请陛下惩戒林氏。”
姜瑶躲在?龙椅后,想这群人可真是无理?取闹。
无论事情?的起因如何,他们似乎都不愿意放过林愫。
他们就只是单纯地想要除掉林愫。
姜瑶感慨,姜拂玉每天上朝都对着这样?一群各怀鬼胎的人,下朝后还能保持镇定自若,这得是多么稳定的精神状态呀!
下一刻,姜瑶听见姜拂玉冷笑。
“害人性命?”姜拂玉冰冷的声音在?大殿中扩散开来,姜瑶离得近,甚至可以?听见她手?重重撞击在?椅子把手?上,“爱卿可知,是谁在?郎君杯中下药,你口口声声说李家小姐无辜,可她真的就无辜吗?”
此言一出,众人反应过来,究竟是谁设计的林愫呢?
为什?么他中药后只是单纯地被送进李清嘉的屋里,而不是别人呢?
那日赴宴的臣子那么多,是谁最?想要林愫身败名裂?
是谁有着足够大权力和财力,能够买通宫女,准确无误地将?林愫送进偏殿中,然后又喊动众人一起去围观的呢?
姜拂玉的声音逐渐压低,“李卿,朕记得你女儿清河郡主昨日与?公主比射,因郎君介入而心生不服,是吗?”
姜拂玉没有直接提点是李寻安干的,而是拐弯抹角,从?昨天的投壶入手?,顺便点出了清河郡主和姜瑶。
大家只消仔细一想,就能明白个中缘由。
清河郡主冠姜姓,李寻安为了这个女儿,可谓是费尽心思,姜瑶没有回来之前,所有人都觉得,假如姜拂玉要一生不成婚纳夫,也不生孩子,那么李寻安的女儿很有可能就是将?来的继承人。
结果女帝在?平定藩王之乱后,不仅仅宣告自己有了丈夫,还凭空带回来了那么大一个女儿,让李寻安的美梦沦为泡影。
如果林愫出事,那么姜瑶这个女儿也很有可能受到波及,他们父女两人一旦出事,那么得利最?多的最?有可能是谁。
言官们陷入了思考之中,思考完后,纷纷转头看向了李寻安。
李寻安双眼通红,布满了红血丝,像是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受到四周质疑的眼神,他“噗通”一声跪下,声声切厉:“清嘉是臣幼妹,自太妃崩逝以?后,臣就只剩那么一个妹妹了,她的死令臣痛不欲生,臣只想为她申冤,还她一个清白公道!”
他痛心地扯着自己的官袍,“怎奈世道昏昏,可怜吾妹清嘉!兄长不仅不能为你正?名,反而污了你死后清白!”
说着,他就要往丹陛上撞去,“为兄这就随你而去罢了!”
“李大人!不可!”
同僚心中一惊,连忙将?他拦住,生怕他真的想不开,一头撞死在?这里,你拉着我拉着你,朝廷上顿时乱成一锅粥。
姜瑶:“……”
姜拂玉:“……”
有本事你就真的撞死,安排那么多人在?这里当托儿拉着你,陪你演戏又算什?么?
不过演技好?也是一种本事,他这样?一演,倒是令人多信了他三分。
“李大人前些日子还在?张罗着为清嘉小姐定亲,怎么可能害清嘉小姐,再?怎么说,清嘉小姐也是李大人的妹妹呀……”
“是呀,听说昨夜李家老夫人听闻此事后,当场就昏了过去……”
这样?一说,官员们又收回目光,看向姜拂玉。
但如果不是李寻安,又会是谁设局将?林愫和李清嘉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联系在?一起?
李寻安跌跌撞撞地倒在?殿下,“家妹不幸罹难,昨日家中老母闻讯,已?经哭晕过去,至今未能醒来,陛下英明,秉公无私,还请陛下将?案件移交刑部和御史?台处理?,查明真相?,让家妹沉冤得雪!”
他嗷的这一嗓子提醒了大家,现在?这案件还在?廷尉府,姜拂玉的眼皮子底下,她若是有心偏袒,可以?查出任何结果。
若是按照李寻安所言,联合刑部和御史?台,由大家公开审理?,这样?子的可信度也会高一些。
言官听到这话,干脆推波助澜道:“陛下不如请郎君入刑部,调查之后,也可还郎君清白。”
他们此时说这话的时候委婉多了,毕竟林愫杀了人,左右是脱不开关系的,若是姜拂玉允了,还是要收押林愫,到最?后三司会审,恐怕还是得给?林愫定罪。
姜瑶玉沉默,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许久之后,她扶着那镶金的椅把手?站起身来,长长的冕服拖拽在?身后,广袖上的龙纹金光闪闪,“说到底,你们不过还是担忧那子虚乌有的狐妖之说,担心朕会像那些昏君一样?,不分青红皂白,被一个男子所迷惑,所以?想要借此机会,将?他带离朕的身边,要是郎君进了刑部,还不任由你们磋磨定罪!”
“林愫乃朕救命恩人,更是朕女儿的生父,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朕落魄的时候,只有他陪在?朕的身边,朕今日富有四海,理?应让他陪伴在?朕身侧,朕再?怎么宠他,宽容他,给?他与?朕并肩的地位,也是理?所应当的,若非是他……”
姜拂玉指着下面?的人,张口就嘛道,“朕早就曝尸荒野之外,你们现在?……也就只能逼迫朕,有种在?先帝朝廷前也这般试试看,恐怕现在?已?经成了先帝的刀下亡魂!”
几个文官被她指得脸色一红。
比起先帝,姜拂玉的脾气好?太多了。
她说的话不假,如果放在?先帝朝,他们敢这样?他的某个宠妃不敬,只怕早就被斩了,诛九族的那种。
“你们听信传言,觉得孤会被一个男子所左右,往无辜之人身上泼脏水,你们简直就是无耻至极,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你们的良知全部都被狗啃了!”
“倘若朕真的应了你们所言,舍弃陪朕度过微末时的夫婿,岂不是登枝而捐其本,和你们一样?,违背了自己的良知!”
姜瑶震惊,她上辈子到了可以?议政的年龄时,被种种事情?限制,一直没能踏上朝堂。
她从?来没想到,原来姜拂玉亲自下场骂人,气势竟丝毫不输于御史?台的言官,一个人就把下面?几位堵得面?红耳赤,压根说不出话来了。
她绕开了案子本身,直接指出了言官的意图——
其实大多数言官抓住此事不放,无非是忌惮姜拂玉太宠林愫了。
自从?带回林愫起始,姜拂玉就非要立林愫为后,被驳回后,又公然让林愫在?太后生辰宴上穿绣了金丝的凤袍,甚至在?昨天没有查明真相?的时候就带走林愫。
帝王修德立身,抛却爱欲,为国为民。
言官想要的,是林愫回宫以?前,不会偏袒私情?,全心全力带着他们平定藩王之乱,推行新法,不为任何人左右的雷厉风行的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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