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看着无名指上的婚戒,闻煦不允许她摘下来,一旦没看见婚戒,他们又是一顿争吵。
她摘下了那枚婚戒,将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一句话没说,走进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
苏棠音十八岁生日那年, 独自去了舟青山。
六峡峰半山腰往上几乎没什么游客了,大部分的人选择在中途坐缆车下山。
当工作人员听到她要上峰的时候还好心劝阻。
她背着包,笑盈盈地说:“我知道的,我就上去看看,装备都带齐了。”
苏棠音转过身示意工作人员看鼓囊囊的背包。
见她这么坚定,工作人员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放任这个年轻的小姑娘独自上山。
苏棠音咬牙往上爬。
从母亲的日记中看到了六峡峰,自幼年父母离婚,母亲独自离开,她跟着父亲,后来父亲再婚有了新的家庭,苏棠音就也很少回家了。
母亲留下的东西不多, 一本年代久远的日记是其中之一。
她是个地质学者,偌大的舟青山是她在日记中提到过无数次的地方,苏棠音成年这年,经历了高考,毕业后的她花了大半个月将舟青山爬了个遍。
只剩下这最后一个峰, 六峡峰。
周围几乎没什么人,越往上走人越少,与母亲日记中提到的倒是很像。
苏棠音完全不怕,实际上她现在很兴奋,走过母亲走过的路,好像见到了很多年前那个总是牵着她的手的女人。
可六峡峰确实如她查到的那样,地质陡峭,雾气弥漫。
她之前很少运动,体力不太好,爬山的速度也很慢,等到爬到山顶的时候已经下午,周围隐隐升起薄雾。
苏棠音看着一望无际的峰顶,无奈叹了口气。
今日没时间转了,只能先到这里了,再不下山雾气会越来越大,她会看不清路,夜晚的六峡峰很危险。
苏棠音是个惜命的人,总之今天爬过一遍,明天再来一次,说不定能比今天快些。
她拿出手机和身后一望无际的密林合了张影。
照片上,十八岁的女孩穿着身粉色的冲锋衣,白嫩的脸上满是朝气,周身的生命力掩盖不住,眼眸弯弯笑的很开心。
苏棠音放大照片,满意地笑了笑,这里也是当年母亲留影的地方。
她收回手机塞进口袋,俯身去拎背包。
刚弯下腰身,一股风自身后吹来。
六峡峰很冷,因为地势太高,越往上温度越低,苏棠音穿着厚厚的冲锋衣,一路上只是感受到隐约的寒意,却也能靠着厚实的外套御寒。
现在却完全不一样。
从身后吹来的风像来自另一个空间,刺骨的寒意穿过冲锋衣,透过皮肤侵入血液,她冷的发颤,睫毛止不住地抖。
苏棠音僵硬身体转过身。
空中出现了一道裂缝,宛如深夜里的一双眼睛,枯树干争先恐后从里往外探出,一双浅绿色的瞳仁看向她,从裂缝中探出一张脸。
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孩童的年纪,眼睛是碧绿色,脸上却遍布了类似树纹的纹路,半人半魔的样子诡异奇特,苏棠音在那一刻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它的眼神很惊恐,唇瓣翕动着,朝她伸出手。
陌生的语言,苏棠音听不懂它在说什么。
但从它恐慌的眼神中,好似有了通感的能力,莫名猜到了它的话。
“救救我……”
它好像在求救,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它。
面对这种场面,苏棠音明明应该害怕,可在那一刻,剧烈的恐惧下隐约藏着一股别的情绪,从小就在母亲的日记中看到她关于另一个世界的猜测与记录,当真的见到这一刻的时候,激动是无法被掩盖的。
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给了反应。
她伸出手,拽住了那只小怪物干枯的手。
将它拽了出来。
可当它砸到苏棠音的身上后,她抱着它跌倒在地,目光不经意间上抬,瞧见裂缝之中一双更加幽深的眼睛。
树怪隐入地面消失不见,那里只剩下苏棠音。
怪物大多都是淡漠的,没有什么感恩之心,即使苏棠音刚帮了它,可真到生死关头之时,求生欲让那只小怪物还是毫不犹豫丢下了苏棠音逃跑。
苏棠音跌坐在地,与裂缝中的眼睛对视。
黑沉沉的雾气中是幽蓝的眼睛,那双眼睛很漂亮,隐隐含有流光,一圈圈的光在眼底流转,像极了苏棠音曾在电视上见到的猫眼宝石。
眼神是淡漠的,居高临下睥睨着她,没有丝毫情绪,像在看一只蝼蚁。
苏棠音完全愣住了,深渊那边的风很冷,吹到她的脸上扬起柔顺披在身后的发丝,有一丝发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下意识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之时,另一边的眼睛已经变换了情绪,是一种苏棠音完全看不懂的眼神。
眼底的晦暗明显,阴暗又潮热,紧紧盯着她的脸,荡漾着化不开的情绪。
在他的身后,原先的漆黑之中隐隐浮现一条条蓝色光柱。
可细看,才发现那些根本不是什么光柱,而是一根根舞动着的触手,斑斓的蓝光让她惊恐到脊背生寒。
是她在那时心里唯一的想法。
“救……救命……”
嘴里呢喃着求救,苏棠音撑起地面想要逃跑,刚抬起身子,胳膊一阵无力往地上跌去。
腰身被什么东西缠上,稳住了她的身形。
苏棠音仿佛被打了麻醉一样,只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了,动也动不了,呼吸都显得困难。
缠在腰身上的东西冰冷,隔着厚厚的冲锋衣也冷的她直打颤。
她僵硬垂首去看,方才还在裂缝中的触手不知何时缠住了她,勒在纤细的腰身上,越收越紧,触身甚至隐隐颤抖。
像是在兴奋捉到了一只美味可口的猎物。
与此同时,另一道陌生的声线被风送出,吹到她的耳边,似贴着耳朵倒灌进来。
嗓音如空谷幽涧,冷的像是淬了冰,尾音上扬,即使听不懂,也知道是在对她说话。
在失去意识前,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会被杀掉吧。
再次醒来之时,苏棠音只感觉到冷。
好冷好冷,是人类完全接受不了的寒冷。
她冷的发抖,身上却又很沉,有什么东西在往她身上压。
她以为自己要被活埋了,不然为什么身子沉沉的,压的肺腑都难受,呼吸不上来,窒息感让她开始挣扎,混沌的意识也缓缓清晰。
是谁……
是谁要害她?
苏棠音艰难睁开眼。
视线昏暗,一片黑暗,只是黑暗之中隐隐有一些荧光,可仅凭这点光,一个人类也是很难看清东西的。
她下意识想要去按一旁的灯,以为自己还在睡觉。
艰难伸出手探出去摸索,因为看不见,于是凭着记忆去寻。
以往应该摆放着一盏台灯的地方,她却并没有摸到开关。
苏棠音皱眉,往前伸了伸手。
这次摸到了东西。
触感冰冷如玉,冷的她倒吸一口凉气,还有些晕乎的神智彻底清醒。
黑暗,冷风,蓝色的光。
还有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
他凑的很近,近到苏棠音可以凭借那微弱的蓝光模糊看清他的长睫,纤长的睫毛扑闪。
那双眼睛看着她,苏棠音的呼吸停止。
他张嘴说话了,可说出的话她听不懂。
她想起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被那只怪物卷进了裂缝。
苏棠音眨了眨眼,探出去的手被攥住,与之十指相扣。
蓝色眼睛的主人握住她的手,抬起来塞进了毯子中。
对,毯子。
她的身上盖了好几层毛毯,布料是苏棠音没有见过的,很光滑,也很柔软,但很凉,还有一股浅淡如冰雪一般的气息。
那东西很沉,她身上被盖了很多层。
即使盖了这么多层,她还是冷的不行。
这种像是毯子的东西似乎并不是用来保暖的,它的布料很凉很凉,完全储存不了温度,只能起到柔软的作用,应该是拿来垫的。
怪物不懂这些,只知道她一直在喊冷。
怪物试图去抱她,可她却更加发抖。
怪物用了很多方法,最终选择了拿出自己所有用来铺床的毯子盖在她身上,这样她应该就不会冷了。
可她还是喊冷。
怪物坐在床边,握紧她的手,深夜之中他能清楚视物,可以看到她的脸。
她还在发抖,甚至比刚才抖的更厉害了。
怪物不懂她为什么这样,唇瓣翕动试图跟她沟通,可她好像听不懂。
苏棠音唇瓣颤抖,“妈……妈妈,救……救命……”
怪物也听不懂她说话。
他挠了挠头,觉得自己饲养的这只小怪物真是奇怪,他已经是最强大的怪物了,可以听懂所有怪物的话,可她的话却一点也听不懂。
但他决定养这只小怪物了,他一见她就喜欢的不得了,所以要多一些耐心,对她温柔一些。
怪物坐在床边,将她连人带被抱在膝上,一手拍着她的脊背试图安抚她,生涩又温柔。
小怪物看起来很娇嫩,他刻意放轻了力道,可苏棠音还是被拍的咳嗽了好几声,觉得自己的脊骨都要被打碎了。
极端的恐惧下被人这样对待,只有十八岁的姑娘收敛不住情绪,唇瓣一瘪,哇的哭了出来。
“哄”着小怪物的大怪物一愣,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
怪物跟小怪物相遇的第一天不太美好,这给她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苏棠音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刚从梦中脱离,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屋内没有开灯,窗帘一拉透不进光,黑暗的环境让她以为自己还在深渊。
在深渊生活了很久,景柏知道人类怕黑后,他们住的地方爬满了触手。
那些触手原先是他的分体,也是他的武器,可却被他单纯用来当作照明的东西。
深渊没有光,他只能尽力给她光亮。
苏棠音将手搭在额头上,终于反应过来原来不是在深渊,那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阿景……”
屋内没人回应。
苏棠音也没听到客厅的动静。
景柏的整个命门都在她的身体中,现在的她感官灵敏很多,知道客厅没有人。
他现在不在家。
苏棠音撑起身,按亮了床头柜的灯。
那里摆了一杯水,是景柏为她留的,刚醒来的嗓子有些干,她端起一饮而尽。
昨天被景柏折腾了很久,他旷了三天跟旷了三年一样,恨不得把她弄死在床上,换作以前的苏棠音定是要起不来床躺上几天,可现在的苏棠音得了他一整个命门,身体素质大幅提升,恢复的很快,景柏也是念着这点来了一回又一回。
他完全没有丢了命门的不安感,相反激动的不行,昨晚一遍遍在她耳边说那些让她脸红的话。
“宝宝,幸好它在你体内。”
这样他以后就不用顾忌人类脆弱的身体压制自己的欲望。
他可以尽情享用美味的小蛋糕。
苏棠音暗骂景柏果然是怪物,一点也不当人,脑回路真非人类可以比拟。
景柏走之前把所有东西都给她准备好了,衣服叠好放在床头,浴室里的水也是调好温度的。
苏棠音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换好衣服迈步出去,景柏刚好在此刻回来。
他抬头就看见乌发半湿的苏棠音。
景柏皱了皱眉,迅速换好鞋将手上提着的东西放下,疾步走来将她抱起放在沙发上。
苏棠音无奈看他走进浴室取了吹风机出来。
“宝宝,怎么不吹头发?”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吹,你就回来了吗?”
吹风机插上电,景柏调好档位,五指撩起苏棠音的头发为她吹干。
苏棠音乖巧坐好,问他:“你去哪里了?”
景柏回的很快:“去买蛋糕了。”
刚才他进门的时候拎着个盒子,苏棠音这才发现那是她常吃的一家蛋糕。
“怎么突然想起来买蛋糕了?”
“今天是我们恋爱三周年。”
苏棠音一愣,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景柏看她的眼神有些幽怨,就差没在脸上写上“你竟然忘了?”
苏棠音有些心虚,尴尬别了别头,小心去拉他的衣摆,仰着小脸方便他帮忙吹头发。
“抱歉,是我不好啦。”
景柏轻哼了一声,模样看起来傲娇的不行。
热风吹到脸上,将她的脸吹红,洗完澡后本就有些微醺的脸更加红,景柏看得眸光一暗,不受控制起了别的反应。
目睹一切的苏棠音:“……”
她立刻松开了拉着景柏衣摆的手,变脸般冷下脸。
景柏吹头发很快,手法娴熟,两三分钟就帮她吹好了。
刚放下吹风机,苏棠音方要抬起身,眼前视线一花,抬了半边的肩膀被人一推重新按在了沙发上,柔顺的乌发在脑后披开。
高大的怪物压上来,堵住她的唇,将妻子的拒绝吞吃入腹。
苏棠音迷迷糊糊,怪物的手就已经探进了毛衣下摆,利落解开内衣,她气的抓了把他的头发,奈何某只怪物头发旺盛,被她薅掉几根也不在乎。
事情快要失控前,苏棠音仰着头推他:“别,不行!”
景柏抬起眼,眼位眼红,眸光水亮亮的,额上浮现了细密的汗,身体的反应瞒不住苏棠音。
他亲着她的颈窝,试图唤醒她的一点心疼:“宝宝,宝宝我难受死了。”
苏棠音拒绝:“昨晚上有过了,嘶,别咬!”
他随便她推他,反正她也推不动。
他咬着脖颈那块软肉,话也含含糊糊:“宝宝,你的身体现在很好,我们可以放开的。”
“景柏!”
景柏如今在这方面完全没拿她当个人类看,以前一天只能一两次,多了妻子就受不住,但现在不一样,他们昨天那么多次她今天也恢复很好。
“宝宝,再来一次好不好,就一个小时。”
他脸不红心不跳撒谎,直起身子要去扒她的家居裤。
苏棠音怎么可能信他的鬼话,景柏说一小时,那就是一小时起步,他上头了完全停不下来,最后后悔的还是她,这种套路她在这几年没少上当。
想到过去被他骗的时候,苏棠音气的牙痒痒,狠狠踹了他的腰窝一脚。
“滚开!”
白嫩的脚踹上他的腹肌,隔着衬衣也能感受到那里分明流畅的肌肉线条。
景柏的脸越来越红,闷哼一声,俯身在她耳边轻喘:“宝宝,还要踹吗?”
苏棠音:“……”
论脸皮她真的一点比不上他,无数次怀疑景柏到底是不是个抖M。
苏棠音麻溜从他的身下钻出来,光脚踩在地毯之上。
她理了理凌乱的发,故作淡定擦去汗水,抖了抖衣服试图让自己凉快些。
景柏跪坐在沙发上,可怜兮兮看着她:“宝宝……”
苏棠音觉得她能妥协这么多次也是吃了这张脸的亏,不管是以前的景柏还是现在的景柏,一张脸都称得上是国色天香,尤其抬起湿漉漉的眼神委委屈屈示弱的时候,那种从心里腾起的虚荣感与满足感是压制不了的。
“晚上。”
她再一次妥协。
景柏试图讨价还价:“现在也——”
“闭嘴!”
正餐前的开胃小菜被截停,景柏长呼口气,幽怨目视妻子离开的背影。
到底怎么样才能跟小妻子天天厮混呢,明明每次他都把她伺候的很好,她舒服到哭,怎么就是不愿意多跟他来几次呢,每次都要他求着哄着。
怪物实在想不明白。
他坐在沙发上,汗水还浮在脸上,仰头靠在沙发背上,安静等着身体自己平息。
苏棠音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打开门就对上景柏看来的眼神,跟小孩子看着刚凶过自己的家长一样,目光中带了些控诉。
“……闭上眼。”
景柏下意识听话闭上了眼。
后知后觉回过神来的怪物:“……”
他气汹汹睁眼要状告:“宝宝你——”
苏棠音来到他身前,揪住他的衣领“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阿景真乖。”
唇上被印上妻子的吻,怪物的一颗心飞上了云霄,双脚都轻飘飘的。
宝宝主动亲他,还夸他。
他揽着她的腰身把人按过来,仰着头:“宝宝,再亲会儿。”
“那你别动。”
苏棠音如他的愿,捧着怪物俊美的脸亲了好几口,从额头一路亲到唇瓣。
触手在摇晃,每一根触手跟喝醉了一样晕乎。
苏棠音看得想笑,但他又很乖,她不让动他就没动,等着她主动给吻。
她捂住景柏的眼睛,勾着他的唇亲吻,舌尖与他厮混在一起。
景柏以为这是什么情趣,兴奋的浑身颤抖,那些触手来缠上苏棠音的腰身。
只是无人注意,景柏搁置在沙发上的手机亮了。
苏棠音的目光落在手机界面上。
“好,我等你一个月,到时候一起离开。”
发信人是闻煦。
苏棠音一边与怪物亲吻,任由那些触手缠上她,一边看着被自己捂住双眼毫无察觉的景柏。
看来某人还是没打消带她离开的想法。
还得加把劲。
对付现在的景柏,不需要费什么力。
景柏差点又被她撩火, 苏棠音在最后关头施施然收手。
看着某人委屈不甘的样子,她戳了戳他的额头,笑嘻嘻亲了一口:“阿景,我饿了。”
小妻子饿了, 他就算再不是人也得先让她把饭吃了。
景柏任劳任怨去做饭。
今天是他们的恋爱三周年,景柏提前买了很多菜, 这顿饭很丰盛。
苏棠音看他将蛋糕拆开插上蜡烛。
“宝宝, 希望我们以后都能在一起。”
喝了怪物的血, 有了怪物的命门, 她的寿命长长久久, 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苏棠音笑着闭眼,和景柏一起吹灭了蜡烛。
“好。”
景柏还是如以前一样,只要他们一起吃饭,他就一直夹菜盛汤、剥虾剔刺,苏棠音曾无数次觉得景柏将她当孩子宠,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直到多出了那段记忆, 她终于明白这是景柏的习惯使然。
最初他们相遇的时候,景柏就是拿她当饲养的小怪物,他不懂什么是人类,只以为是一只没见过的小怪物,一眼就看上,喜欢的不得了。
她的每顿饭都是景柏学着做,利用能找到的食物为她做出人类能吃的饭,将她抱在膝盖上亲手喂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即使忘记了所有,这些习惯还是没改。
苏棠音默不作声笑了下。
景柏听见笑声疑惑看她:“宝宝,怎么了?”
苏棠音抿唇轻笑:“没事, 想到了些事情。”
景柏漫不经心问:“是深渊的事情吗?”
“嗯。”苏棠音喝下他递过来的汤,一手拿着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一边问他:“你不记得深渊的事情吗?”
景柏不太在乎这些,“不记得,没关系的宝宝,我们现在还在一起。”
苏棠音喝下了手中的粥。
景柏敏锐觉察到妻子的情绪不对劲,他试探性问:“宝宝,你在想什么?”
苏棠音说:“阿景,你想知道当年我在深渊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景柏剥虾的手一顿。
他的目光晦涩,安静等着她说接下来的话,不说想知道,也不拒绝知道这件事。
苏棠音低头又喝了口汤,一口汤下肚,整个胃里都是暖暖的。
景柏的厨艺很好,谁能想到在深渊之时,苏棠音第一次吃他做的饭险些醒不来,肚子疼了好几天。
这些年他的厨艺是越来越好。
“宝宝。”他喊了一声。
苏棠音放下勺子,后背抵着椅背:“阿景,我差点死在深渊,即使这样你还要带我回深渊吗?”
景柏的手微蜷,瞳仁急剧皱缩。
是了,他没有记忆,不知道深渊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万一她回去后再次遭遇不幸呢?
他必须得知道当年的事情。
苏棠音淡淡道:“我只记得自己好像很虚弱,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我不想再回到深渊,阿景,我不想回去。”
景柏没说话,对过去的未知让他心中腾起一股慌乱,嗓子眼好像被捏紧了,窒息感酸涩难耐。
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在深渊是无比强大的存在,怎么会有人能伤到苏棠音,将她弄成那副样子,害得他不得不送她出来,挖出命门保全她的命。
就算她只剩一口气,他都能靠血液将她救回来,为什么会选择挖出命门?
苏棠音与他对视,清楚看到他眼底的不安。
关于那段记忆很模糊,并不是苏棠音的记忆没完全回来,而是八年前在深渊之时,苏棠音是突然虚弱的,在她状态越来越不好的那段时间,她本人的记忆就很模糊,每天就是睡觉。
八年前的她都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这段记忆本来就是空白的,唯一知情人只有景柏,可他还想不起来。
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让景柏想起来当年的事情。
“你知道怎么找回记忆吗?”苏棠音问他。
景柏垂了垂眼,末了点了点头:“闻煦应该知道。”
“那我们找回记忆好不好?”
“……宝宝。”
景柏抬头,目光有些恐慌。
他在害怕,他不敢面对当年的事情。
陈博士说苏棠音差点死了,那她当时是什么模样,浑身是血?脸色苍白?
无论是哪一种模样,景柏光是想想都觉得心疼的要命,从来没想过苏棠音会有死的一天。
濒死的模样,他不敢看。
他会疯的。
苏棠音握住他的手:“阿景,你在害怕吗?”
景柏的呼吸很慢:“我……我不敢看……”
当年能把景柏逼到送苏棠音离开深渊,她得伤成什么模样,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他竟然没有疯?
他缩了缩手,躲开了苏棠音的触碰:“宝宝,深渊……我会保护好你的……”
说这话其实他自己现在都不信了。
尾音越来越弱,在苏棠音平淡的注视下,景柏别过头不敢看她。
他真的可以保护好她的话,为什么当初她成了那副样子?
怪物不敢正视这件事。
他无法抗拒怪物的天性,发疯般想要将妻子拖进自己的老巢,让妻子只看得见自己,让自己有绝对的掌控权可以守住妻子。
昨天之前的怪物一直都是这么坚定的想法。
直到去基地走了一遭。
当猜出苏棠音在深渊遭遇不测之时,空前的恐慌淹没了他。
怪物害怕的发抖,妻子在此时重新握住了他的手。
她与他十指相扣,无名指上的婚戒熠熠生辉,闪着耀眼的光亮。
“阿景。”
妻子的声音很温柔,温声哄着他。
她慢慢挤进他的掌心,握的很紧,身体也靠近他,香气扑鼻而来,怪物却第一次没有情欲,只有无尽的迷茫。
“阿景,你看看我。”
景柏很听她的话,即使心里不敢,还是在她的话语下转过了身。
两人的目光相撞。
苏棠音摸了摸他的下颌,笑着问他:“阿景,之前你答应过我一个月的时间,不如我们来看看,这一个月你会不会改变主意,恢复记忆后你会不会还要坚持带我回深渊。”
越是强大的怪物,骨子里掠夺和占有的天性就越是强势,景柏抵抗不过那种想要独占妻子的心,就像闻煦也坚持要带许婉枝回另一个世界一样。
苏棠音明白,作为妻子,她要教会丈夫做一个合格的人类。
她想和丈夫长长久久在一起,所以他必须完全适应人类社会。
苏棠音揽着他的脖子,凑上前亲了他一口。
景柏的耳根微红,身体反应很诚实,俯身要追上来继续。
苏棠音娇笑着躲开:“欸,还不到晚上呢,这叫做白日宣淫,人类是不能这样的。”
景柏哼哼唧唧:“宝宝……”
苏棠音将食指抵在他的唇上,“嘘”了一声:“人类白天是需要上班的,阿景,我明天就会去上班了。”
景柏火气果然很大:“不行,我们才刚在基地闹过,你现在回去很危险的!”
苏棠音摇头:“不会的,他们不敢。”
她需要处理一些工作,还有怪物被关起来了。
苏棠音安抚炸毛的景柏又花了很长时间。
怪物很好哄,但需要一点耐心。
苏棠音有些晕乎,即使得了景柏的“心脏”还是有些受不住他,自从她的体质变化之后,景柏可谓是无所畏惧,完全不再顾忌这件事,对苏棠音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一怒之下打了他好几巴掌,却忘了景柏这人脑回路清奇,总是把她的巴掌当成爱的象征。
手被他握住,景柏颇为不要脸地咬住她的指尖,含在唇中轻啄。
“宝宝,打疼了吗,心疼死我了。”他的声音含糊,别的地方也一点不含糊,吻着她的耳垂说着话:“别睡,再来一次好不好?”
苏棠音想说不好,但景柏只选择性听自己想听的话,根本不管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被他折腾的睡不着,眼泪涌出又被他吻去,任凭如何骂他都没有用,景柏脸皮厚的吓人。
直到最后被他缠着一次又一次,从客厅到卧室,他是将白天苏棠音拒绝他的那次也算上了,按着细腰死命折腾着。
景柏抱着她洗了个澡,不出意外又折腾了一次,苏棠音连着打了他好几下。
真正结束的时候凌晨三点多了,苏棠音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表,气的心下怒骂他。
景柏将人搂在怀里,她枕着他的胳膊,微红的脸靠在他的胸膛前,呼吸是热乎乎的,与他的体温截然不同。
他看的心软,只觉得小妻子哪里都香喷喷的,垂下头亲了亲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