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走了?”程煜非看着他说了一句。
周斯扬点头,表情冷淡,眼神冷淡,抱起夏烛转身走的背影也冷淡,颇有点“你走不走关我什么事”的意思。
程煜非:………
抱着夏烛走进门,沈淑玉在一层往阳台通的软塌上绣东西,听到门响,抬眼看过来,扫到睡熟的夏烛,手里东西放下,起身走过来:“怎么回事?”
“喝了点酒,”周斯扬绕过她往楼梯的方向去,“让方姨做点醒酒汤送上来。”
说完,停了脚步,微微回身,看沈淑玉:“我爸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走?”
沈淑玉眼神一顿,偏头,老花镜往下拨了点,语气没那么坦荡:“下周吧……谁知道你爸瞎搞什么。”
周斯扬点头,应了一声,欲转身上楼,忽听沈淑玉又道:“我今天去你房间拿东西。”
周斯扬动作停住,偏头看她,等下文,只见沈淑玉轻咳一声,表情略有些不自在:“我看你们床头什么都没有……不做措施,准备要孩子?”
“………”
周斯扬没想到他妈能想到这个地方,略微失语,而此刻在他怀里的夏烛差点跳起来。
刚在路上走了一半,她的酒就醒了点,虽然晕,但不至于不省人事,不过程煜非一句两句总是在调侃她和周斯扬,她不好意思,索性装睡……一直装到现在。
此时听到沈淑玉的话,尽管知道两人没工夫理她这个醉鬼,还是不自觉的脸往周斯扬怀里埋了埋,把自己藏起来。
“没这个打算。”周斯扬否认。
沈淑玉和周永江不一样,周永江这人相比同龄人跳脱得多,偶尔做的事也让人觉得老顽童似的不着调,净捣乱,沈淑玉则是真的为孩子们考虑。
她皱了皱眉,说的委婉:“不要还不用?难不成有了准备打掉?那对小夏身体多不好啊……”
夏烛在周斯扬怀里听得直点头,对对对,是这样,但好妈妈你别说了,再说她真的要熟透了。
她眼睛抖了抖,不用自主的再度往周斯扬怀里拱了拱,动作很轻,不过还是被抱着她的人察觉到。
周斯扬感觉到胸前细微的动作,眼眸略垂,落在她颤动的睫毛上,盯着看了几秒,眸光再次抬起,和刚刚比没那么冷淡,带了点玩味。
沈淑玉一边念叨一边觉得不对劲,自己儿子和刚刚不太一样,刚才还不一句不想听她说,着急上楼,这会儿……突然好像不急了。
她停住念叨的话,狐疑看他。
周斯扬脚下换了重心,手上微微使力,把怀里的人往上更抱了些,稍压下巴,跟沈淑玉示意:“您接着说,我再多听两句。”
马上就变熟虾米,一句都不想再听的夏烛:………
沈淑玉上上下下扫了遍自己这儿子,觉得周斯扬跟他老子一样,一天到晚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琢磨了几秒没想明白,但能听她说话就是好事。
清了清嗓子,接着嘱咐:“有了再不要,做手术,对女人身体伤害特别大你知不知道?”
周斯扬点头,懒懒散散:“知道。”
“不过小夏今年二十四了?也可以要孩子了……”
“嗯。”
“真有了生也可以。”
“嗯。”
“唉,你一点都不上心,我回头要找她亲自说说,得让她注意,女人可不能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沈淑玉叹气总结。
夏烛听得眉心一紧。
说什么?找她说什么?生孩子,还是用避孕套??
她快疯了,沈淑玉要是真找她谈这个她能尴尬死。
但无论心里再翻腾,她现在还是跟个哑巴似的被周斯扬抱着,也没办法说话,欲哭无泪之下只能再次不着痕迹的往男人怀里钻。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刚刚嗯来嗯去的人,偏偏这个时候开口,回答了一句完整的话。
“那你回来找她聊聊。”依旧是懒怠的腔调。
沈淑玉白周斯扬一眼,不过嘴上也说:“我过两天找她说说。
夏烛:………!
她觉得周斯扬有病。
两分钟后,对话结束,夏烛终于如愿以偿地像个尸体一样被周斯扬抱回了房间。
人落进床铺时,她有种拥抱世界的安全感,再接着脸小幅度地蹭了蹭,埋进枕头里——接着装睡。
身前阴影离开,随后是往床脚的脚步声和脱掉外衣的窸窣响声。
“夏烛?”走过来的人叫了她一声。
语调不高,像是确认她还有没有在睡觉。
夏烛……她当然是不能应了!!一动不动,继续当她的死尸。
床旁的人貌似也并不执着叫醒她,几秒后转身,再之后浴室玻璃门拉开的响声,没过多久,哗啦水声从门后传来。
夏烛深深吸气,停顿两秒,右眼睁开一条小缝,确认屋子里没人,周斯扬真的在洗澡后,两眼瞬间睁开。
撑着床坐起来,开始摸自己的手机。
她脑子还有点迷糊,按着太阳穴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开始想对策,时间紧,任务重,她要在周斯扬洗完之前想好,放下手机,摆好姿势,接着装睡。
花了三十秒认认真真思考了一番,决定先在网上订两盒,等周斯扬上了班,悄无声息地摆到床头,让沈淑玉看到。
管不管用不知道,但至少能减少一些沈淑玉找她谈话的几率。
决定好,立马投入行动,打开手机,找到购物软件,随便划拉着往购物车里扔了五六盒,正准备付款,斜前方浴室门传来响动。
夏烛想也没想,握着手机倒头躺下,放轻呼吸。
门响之后是轻沉的脚步声,男人步伐沉稳,朝床的方向过来。
夏烛无暇顾及其他,还在琢磨刚加入购物车的那几盒是什么牌子,盒子大小,好不好摆在床头,正这么思考着,倏然想起——她刚刚光顾着躺下,忘记按灭屏幕了。
现在手机屏还亮着,握在她手里,正面朝上。
“………”
与此同时,脚步声在床头,她这侧停下。
夏烛如有所觉般,拿着手机的手开始一寸寸下移。
等移到第三秒,眼前落下阴影,有人弯了腰,再接着右手一轻,手机被抽走。
“……”
几秒死一般的沉静。
男人开口,声线清沉懒散,带了些微调侃,像是边拨手机边说的这话——
第一句:“醒了?”
第二句:“买什么呢?”
“说话。”男人伸手,俯身,手指拨了下夏烛的前额。
说什么说……夏烛睁眼,从周斯扬手里捞过自己的手机,一个翻身裹了被子,把自己卷起来,后脑勺对着周斯扬,瓮声翁气:“没买什么。”
身后很低的一声,夏烛被子裹紧,她发誓!她绝对听到周斯扬笑了!!
几秒后,她一拉被子,半罩在头上,像只虫一样从床上爬起来,低头拢着绕开周斯扬,想往浴室走,但她忘了她还晕着,脚下一软,眼看就要往旁边歪倒,被身旁的人抬手搂住了腰。
刚洗过澡后的清新薄荷味,带着氤氲水汽。
夏烛脸一红,往后退开,站稳,抓着被角低头:“……对不起。”
周斯扬从善如流:“没关系。”
“谢谢。”夏烛又道。
男人懒声笑:“不客气。”
“………”
仗着自己酒没醒,干什么都大胆,夏烛一甩头发,转身往浴室去,神经病,谁要在这里跟他演相敬如宾啊。
洗完澡,酒气更盛,夏烛连害羞这个步骤都省了,直接手脚并用爬上床,也不管周斯扬在不在旁边,抱着被子倒头就睡,从上床到完全睡熟过去,只用了两分钟。
周斯扬合上手里的文件,目光在旁边女孩儿身上落了下,几秒后,抬手摘掉眼镜,关掉了床头的阅读灯。
翌日一早醒来,夏烛发现自己还是扒在周斯扬身上,周斯扬单臂圈住她,而她手脚并用,右手抓住他的睡衣前襟,整个人在他怀里埋的死死的。
果然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自己这具身体已经习惯了三更半夜不打招呼的跟周斯扬亲近。
她收手,察觉到抱她的人动了下,她轻轻清嗓,抬眸,和男人淡定对视:“早。”
周斯扬刚从睡梦中清醒,没抱夏烛的那只手轻抬起来,按了按眉心,睡眼惺忪,落眸看过来。
须臾,低沉磁性的男声:“早。”
混了磁哑的嗓音太好听,夏烛莫名听得耳朵一烧。
周日,夏烛不用去上班,但周斯扬要去,有几个项目要他亲自过目,忙起来,没什么工作日休息日之分。
上午起床,先去临市参加了一个政府会议,下午在当地跟人吃饭,又从政府手里拿到两块地皮,设计和地产不分家,周家产业里,相当一部分酒店和旅游的线在周斯扬手里。
忙完这些,再从临市回来,过了高速收费,到清潭绕城高速以内,是晚上八点。
车子开到家附近,正在等红灯,周斯扬摘了眼镜,瞥到马路对面的24小时便利店,眼神微闪,想到什么,接着垂眸捏了捏鼻骨,让司机把车开过去。
“老板,您要买什么?”司机把车停下,问后座的人。
周斯扬眼镜插进车门内胆,抬手来开车门:“不用,我去。”
几分钟后,男人去而复返,司机从后视镜看到周斯扬坐进车里的身影,目光瞟到他手上的袋子,白色的半透明购物袋,东西不多,貌似放了几个小盒子,一样大小。
不是没想到袋子里的是什么,但作为司机不应该私自窥探老板的私生活,视线强制性收回,发动了汽车。
夏烛今天白天回了趟家里,但忘记提前跟郭枚他们打招呼,两口子带着夏姝去了舅舅家,也没跟夏烛讲,总之走岔了没见到,夏烛又坐最近一班高铁,回了清潭。
打车从高铁站回来,人都到了周斯扬的别墅,郭枚的电话才打过来。
“下午带小姝去你舅舅那儿了,之前不是说拿药吗,没让你舅舅寄,我们自己过去拿的。”
沈淑玉和周永江今天不在家,提早三天约的歌剧,看表演去了,夏烛对电话那端嗯了两声,换了鞋,往楼上去。
夏姝的病久治难愈,爸妈想了各种办法,最近两年在用中药,用处暂时还没看出来,但死马当活马医吧。
和郭枚又聊了几句,夏烛上楼,进到卧室,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梳妆台上,一边收拾衣服一边跟对面讲话,拉开床头柜时突然想到昨天加购了一半的避孕套。
早上起来,她坐在马桶上仔仔细细又选了一遍,越选耳朵越红,最后胡乱往购物车里扔了几款,结账付钱,没再看了。
现在想起来,红着脸掏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明天才能到货。
撑着腿,从蹲着的姿势站起来,暗暗在心里祈祷了两遍,希望沈淑玉这两天不要心血来潮找她“谈话”。
去浴室冲了澡,涂涂抹抹再出来,正好撞上进来的周斯扬,男人手里提了个半透明的白色塑料袋。
连着和周斯扬睡了两天,夏烛好像有点习惯,目光只是扫了下他手里的袋子,没多想,站在原地,用毛巾拧头发上的水。
目光追随周斯扬,然后——就看到他走到床头,把袋子里几个东西捡出来,丢在床头柜上。
“………”
夏烛看清是什么了。
“你…”
她刚吐了个字,不知道怎么接着往下说,前侧的男人转过来扫了她一眼,拉开床头柜下的抽屉,把刚那个塑料袋丢进去:“你不是想买?”
夏烛吞吐着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没有。”
“那我也不知道谁的购物软件在搜这个。”
夏烛:……
她扔了毛巾走过来,无视床头那几个盒子,拉开一旁梳妆台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吹风机,随便吹了几下,放下,还是没忍住,解释:“我买过了,明天就送到……”
“多点也不多,省的下次再被看到没有。”
夏烛:“……”
算了,她说不过他。
吹风机重新缠好放进去,听到周斯扬问:“你跟宋章鸣关系不好?”
昨天还在会所,她喝多那会儿,隐约听到她小声骂了几句宋章鸣,能让她喝多都骂的人,肯定是恨得牙痒痒。
夏烛摸了摸吹到半干的头发,有模模糊糊的印象昨天提到过,想了想,解释:“之前的项目,他让我背锅,还扣了我一个季度的奖金。”
一旁的男人转身,背靠柜子,抱臂:“只因为这个?”
直觉应该不只有这些,不然她也不能讨厌宋章鸣到这种程度。
夏烛手握在吹风机的手柄,不知道该不该讲,琢磨了两秒,推上抽屉:“还有两个月前,和甲方吃饭,他非要我和陶桃一起去。”
说“陪”有点夸张,但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职场上都有个毛病——稍微职位高点,吃个饭总想有女员工“助兴”。
仗着职位压制,把属下叫出来吃个饭,或者点头哈腰倒个酒,就觉得自己很有面子,如果是长相姣好的女下属,就更好了,虽然只能看看不能动手,但有“美女”听他们的,已经能让他们从心理上得到极大的满足。
到底和周斯扬没那么熟,她描述得有点模糊,也不知道周斯扬有没有听懂她说话。
连续几天夏烛都和周斯扬睡在一起,晚上明明规规矩矩,跟中间有三八线一样,谁也不挨谁,但到第二天早上就会变成她扒着周斯扬,和他抱在一起。
夏烛把这归结于……自己太没安全感,睡觉要抱东西,想明白这件事,当天中午午休便抱着手机,在网上给自己选了个巨大的人形抱枕。
长两米,宽……半米,反正整体看着就跟一壮硕的大汉一样,非常耐抱。
她牺牲午休时间,精心选了一中午,最后敲定款式,跟客服去沟通好细节,非常愉悦地花掉了三百八。
周斯扬出差两天前,第三天回家,当天晚上夏烛的快递正好到家,彼时周斯扬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没走两步,抬眼,看到床中间那个诡异的人形玩偶。
白色的——充气棉花劣质娃娃,四肢僵硬,脑袋上印着某个过气小鲜肉的模糊头像。
“……”
周斯扬走过去,手抬了抬,手腕上的红绳跟着他的动作往下掉,挂着一滴晶莹透亮的水珠。
“这是什么?”周斯扬问。
娃娃发过来时都是光着的,夏烛觉得抱一个裸着的玩偶有点奇怪,在购买的店家搭配买了两件衣服,现在正在把其中一套套在娃娃身上。
此时她正忙着把娃娃大腿上的扣子扣好,闻言扭头看周斯扬:“我晚上睡觉的抚慰工具。”
周斯扬轻轻挑眉,表示疑问。
“就是我晚上要抱着它才能睡觉,”说完把最后一颗扣子系好,起身,拍拍手看周斯扬,声音因为心虚没刚刚那么洪亮,“这样我以后就不麻烦你了……”
周斯扬的沉默让夏烛险些以为他也不觉得被“麻烦”。
抿了抿唇,整理好手上的东西,正准备再跟周斯扬解释解释床上这娃娃的用途,男人从靠着的柜子站直,对她简单点头,示意床上长得跟鬼似的玩偶。
三十六度的嘴吐不出三十六度的话:“行,抱着吧,梦里辟邪。”
夏烛:………
她斜眸再度看了眼床上,寻思这玩意儿有那么难看吗,正反复揣摩,又听绕到床侧摘表的人道:“你有东西抱了再抱我怎么办?”
虽说每天早上起来,周斯扬的胳膊也一直都在她脖子下,但鉴于每次她抓周斯扬抓得死紧的状态,这情况还挺好判断的……应该是她主动的。
夏烛觉得这事自己理亏,舔了舔唇问回去:“您说怎么办。”
男人拇指划在手机屏幕,闲闲的:“罚钱吧。”
夏烛眨了眨眼。
周斯扬抬眸,看过来:“摸手三百,抱一次一千。”
“…………”
夏烛没过脑子,顺着周斯扬的话往下问:“接吻呢?”
话音落,看到两米外男人眼神微动,要笑不笑地看着她,夏烛心里一咯噔,也觉得自己这话问得有毛病。
果不其然,男人单手插进口袋,薄唇动了动:“你想法还挺多。”
第22章 5.19/雨意
好嘛,三百一千的,随便扣扣,她的钱就要被扣没了,而且接吻,她真的是脑子犯抽才会问。
不过周斯扬貌似没有为难她的打算,手机扔在床头柜,下巴点了下床:“睡吧。”
夏烛哦了一声,抱着枕头亦步亦趋地往床边挪,现在这床对她来说是个散财台,鬼知道她睡着之后会干什么。
关了灯,上床,背对周斯扬,抱着自己的人形玩偶躺了半个小时,门外传来不太清晰的说话声,再接着是他们隔壁的门响,应该是沈淑玉和周永江回来了。
感觉到身后人貌似翻身,调整了姿势,夏烛抱着自己的玩偶再次往前挪了挪,避免挨到他。
但黑灯瞎火,玩偶又宽,往前没挪两下,一条腿半跨到床下,差点掉下去,单手撑在身后刚稳住身形,被人捞住腰抱过去。
夏烛一惊,着急忙慌想推周斯扬,手抬到一半又想起刚熄灯前的约定,在碰到男人之前堪堪停住,两手扬起:“我没碰你,不许扣我的钱。”
“……”
“知道了,没说你。”男人嗓音带着深沉哑意。
周斯扬十几分钟前就想睡了,但左侧那人抱着那个比她还大的玩偶,谨慎地只占了一个床边,怕掉到床下,又怕碰到他,东扭扭,西扭扭,就没消停过。
他揉揉额角,觉得自己这规矩给她订错了,这样下去,就是睡着也要被她闹醒。
而且……抱习惯了,怀里没东西,好像也有点空。
夏烛人在周斯扬怀里,但两只手抬起,坚决不碰他的一根汗毛。
心里发虚,但嘴上不饶人,黑暗中看了眼周斯扬搂着自己的小臂:“您这样我明天是要扣您钱的。”
周斯扬小臂圈在夏烛腰后,两人几近贴在一起,轻薄的布料,互相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周斯扬没松手,闭了眼,声线依旧是沙哑困倦:“明天让罗飞给你转十万。”
“………”
十万,当!卖!身!呢!
不过被人抱着总好过那个死气沉沉的玩偶,而且那东西质量不太好,刚她鼻子贴在棉花上,闻到了一股粗制滥造的味道。
但就这么屈服,万一周斯扬反悔,还让她赔钱怎么办。
夏烛在男人怀里小幅度挣扎了一下,周斯扬睁眼,垂眸看她,夏烛舔了舔唇,顶着他的目光示意还抬着的手:“我真的没有主动碰你。”
“你真的不让我赔……”
话还没说完,被周斯扬压着两条手臂完全拢进怀里,她身体往前一倾,前额撞上他的下颚,下意识抬头,唇若有似无蹭过他下巴处的皮肤。
她一惊之下,还没来得及往后撤身,又听闭着眼的人沉哑的声线:“再往上亲就让你赔了。”
……好吧。
夏烛头低下,小心避开他的皮肤。
第二天上班活儿不多,上午开了两个会,之前做好的报告被打回来,让重修,下午跟李丽去区政府拿规划图,另外把先前公园项目的第二版规划设计,向对方做了汇报。
区政府单位领导挺满意,说中宁不愧是大公司,大公司拿出来的东西就是省心。
五点半,坐车回到公司,提着的袋子刚放进座位里,桌面的手机震了震。
她摸过来,看了眼,发现是条转账记录,不是来自罗飞,而是周斯扬本人。
周斯扬:[对方向您转账100000]
夏烛盯着1后面那几个零仔仔细细查了两遍。
夏烛:[你们有钱人都爱只转账不说话吗?]
周斯扬:[昨天承诺你的。]
周斯扬:[还有把你辟邪的东西扔了。]
夏烛盯着第二条消息看了几遍,才意识到周斯扬说的是什么。
话说双人床挤“三个人”是有点窄了,但一想到那娃娃扔了就又要和周斯扬两个人,四目相对,她还是有点尴尬,找了个理由,企图垂死挣扎。
夏烛:[那个娃娃有点贵,花了我三百八……]
周斯扬:[对方向您转账500]
夏烛:………
好的,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想到沈淑玉日常一问的回不回家吃饭,夏烛给对面发去消息。
夏烛:[今天回家吃饭吗?]
周斯扬:[不回,有应酬。]
对话结束,夏烛把按灭的手机重新放回桌面,拉开椅子,在位置上坐下来。
在工位坐了二十分钟,把同事发过来的图小修保存,放在标有对应项目名称的文件夹,起身收拾东西,正准备摘了工牌走人,不远处门打开再关上的声音,再接着是男人的皮鞋打在光洁地板。
夏烛抬头,看到走过来的宋章鸣。
他习惯性地西装半撩,一手叉腰,另一手举着手机放在耳侧,声调不低,油腻的中年男人腔调,满嘴场面话。
“孙总的面子当然要给,今天晚上我做东。”
“您是业内大佬,以后还要仰仗您。”
“那就说好了,等会儿七点,格盛见,我让下面人准备几瓶好酒。”
“咱今天喝高兴了再走。”
电话挂断,打眼一扫,看到这侧收拾东西正准备走的夏烛和坐在她旁边,正加班搞东西的陶桃。
“你们两个,”他眯眼扫了一圈,手指往旁边一划,又点了一个隔壁组的女生,“还有你等会儿跟我去个饭局。”
两分钟后,宋章鸣推门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陶桃当即摔本子,撂挑子不干:“我们是来工作的,他当我们来陪酒的啊,一天到晚叫着跟他去吃饭,那是去吃饭吗,饭没吃一口,净被他点着敬酒……”
陶桃没说完的话被隔壁组那个女生截住,她一手捂着陶桃的嘴,一手比了噤声:“小声一点,不要被宋总听到。”
女孩儿刚22,在中宁已经干了半年,这个月一过,就能转正。
“听见又怎么了,就是让他听见,”陶桃把她的手扒下来,气得不行,“有本事让他把我们都辞了!”
“从他调过来不到半年,部门里的人百分之都被他强迫去吃过饭,不知道这是我们下班时间?”陶桃气得咬牙。
女生看了眼一旁凝神,脸色也不太好的夏烛,目光又转回陶桃,眼睛有点红:“我不能被辞……”
夏烛抬眼看到她想哭,拉住她的手把她往自己旁边扯了扯,又压着陶桃的手,示意她先冷静。
跟两人站一起的女生叫王敏,家里条件不好,母亲生病,父亲在家务农,凭自己努力考到了不错的大学,毕业又进了中宁,完全没有家里帮衬,实习工资一个月四千三,恨不得掰成八瓣花。
夏烛和陶桃如果真被辞了,还能厚着脸皮问家里要钱,但王敏不行。
“你还真准备去啊?”陶桃看王敏。
王敏没说话,陶桃和夏烛对视一眼,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份工作对她太重要,她没能力也没资格推脱。
况且宋章鸣人虽然让人讨厌,但今天这饭确实也不会太过分到哪里去,就是让他们过去陪着吃吃饭,喝点酒,证明他宋章鸣是个在中宁能“呼来唤去”的副总。
夏烛最后思来想去,叫上了同组一个信得过的师弟,和她们三个一起去宋章鸣这饭局。
他宋章鸣不是想要面子吗,不仅有三个漂亮的女下属充场面,还有个年轻小弟能让他呼来喝去,他多半也是愿意的。
从公司出发前,夏烛掏了手机,习惯性看微信。
她微信界面很简单,置顶的只有一个,是林冉,一方面夏庆元和郭枚年龄大了,不适合做紧急联系人,另一方面也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事,她本身没有那么依赖他们。
两个小时没看手机,工作群和一些消息涌上来,都挤在林冉那个消息框的下面,夏烛滑着往下拨了拨,看到中间夹着的“周斯扬”。
盯着看了几眼,按灭屏幕,手垂下,跟着身边几个人往前走。
从楼上下来,站到路边等车,听陶桃又骂了几句宋章鸣,鬼使神差的手机再拿起来,屏幕划开,犹豫着把刚刚眼神掠过的那个微信置顶。
可能是近段时间的相处,也可能是周斯扬本人给人的感觉,总之在要去这场鸿门宴的路上,她下意识地想到他。
不过……夏烛视线往下落了落,看到周斯扬回给自己的最后一条,这会儿刚七点,他应该在应酬中,还在忙。
手机再放下,她稍稍叹了口气,心想假老公也不好,不能有事儿就开口真的找对方帮忙。
吃饭的地方离公司很近,十分钟车程,到地方的时候计价表上显示还没超过起步价,夏烛作为一个刚收过周斯扬十万元转账的有钱人,扫码付钱,带几人下车。
到三层包厢时,宋章鸣和那位孙总还没到,电话打到陶桃这里,让她把房间换成尽头的vip包间,先点菜,再要几瓶好酒。
宋章鸣当然不会拿自己的酒,饭店现买的能报销,抠门市侩,踩低捧高真是在他身上彰显得淋漓尽致。
饭局上的情况,和夏烛想象的一样,不存在性骚扰或者把人灌醉陪睡那种违法乱纪的事情,但一样让人恶心得不行。
被带来的师弟又叫来了他部门的另一个同事,两个男生被宋章鸣吆喝来吆喝去,让他们给自己和他带来的几位老总倒酒。
师弟酒量一般,几杯下去,脸已经开始红,他带来的那个同事还行,但被宋章鸣训着跟对方公司领导三杯喝人家一杯,没几个来回,也明显有酒醉的趋势。
酒过三巡,宋章鸣喝上头,跟另几个老板边吹牛逼边谈生意,偶尔荤段子冒出,也不管席上是不是还有几位女生在。
“那个,夏什么来着,”他抬手指了指,“再敬宋总一个,要不那个什么王敏来。”
夏烛知道自己的酒量,喝得不多,师弟帮她挡了两杯,其中几杯还是她趁乱给自己酒换成了水,所以现在这个,是实打实的第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