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臂搭上额头,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喉结无声滚动。
因为睡觉轻,有点动静就会被吵醒,前两天才呆在书房没过来,今天本是逗夏烛才和她睡一起,没想到最后受苦的是他。
靠着他的姑娘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死过去。
周斯扬撑着床起身,把夏烛抓在自己衣服的松开,最后一次调整两人的位置,然而睡着的人却顺着他的动作再次往他怀里埋了埋头,无意识呢喃:“不要……妈妈不要。”
她叫得很轻,几近听不见。
周斯扬动作停住,垂眸。
女孩儿睫毛轻颤,挂着不明显的泪,睡梦中吸了吸鼻子,表情有那么些惶惶不安和委屈,手指收拢,紧紧拽着他的袖子,恍恍惚惚地能感觉到有种怕被抛弃的不安。
周斯扬不清楚她和家里的关系,但总感觉除了被忽视外,她和她的父母之间还有些问题。
片刻后,周斯扬没再执意把她抓自己的手移开,昏沉光线里挪了眼神,另一条手臂从她颈下穿过去,把人搂进怀里。
抱着她可以制止她乱动,也算能睡个好觉。
第二天是周末,难得的不用加班,夏烛前一晚睡觉没订闹钟,一觉睡饱,再醒已是天光大亮。
她动了动身体,感觉到周身被拥住的温度,混沌中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迷蒙地睁开眼睛。
然后——她想死。
有什么比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死抱住老板睡了一晚上更惊悚的事吗?
有,自己的腿还夹在他身上。
“……”
夏烛脑内瞬间炸得五彩缤纷,正打算悄悄把胳膊和腿都移开,还周斯扬一个自由,身边男人忽然动了下,夏烛一个激灵,立马重新闭上眼睛。
片刻后,头顶传来声音,清懒的声线带着刚从睡梦中脱离的沙哑。
“别装,”周斯扬轻揉眉心,“昨天晚上被你弄醒了八次。”
“……”
夏烛绷着唇更不敢说话了。
周斯扬扫她:“说了别装。”
夏烛睁眼,眸光上移对上他的视线,接着鼓了鼓唇,试图找回场子:“您还抱我了呢……”
“嗯,不抱,你能骑我头上睡。”
夏烛:……她睡觉哪有那么不老实!!!
周斯扬手臂从她脖子下抽出来,撑床坐起,抬手指一侧的浴室:“去洗漱,下楼吃饭。”
得到指示,夏烛抱着被子起身,麻溜地下床,一溜烟跑进浴室,拍上了门。
下午三点,两人收拾东西,一起去公司,虽然是周六,但清源山灯光设计的招标在明天,今天过去还要再开一次会,最后确定投标方案。
夏烛坐了周斯扬的车,临到公司前的一个路口,她指了指前面,边解安全带边示意:“您在这边停就行,我走过去。”
驾驶位的人扫了眼她小心翼翼的动作,轻打方向盘,车子在路边停下。
夏烛开门下车,接着弯腰,不忘扶着车门问她这“金主”好:“您开车小心,一路顺风。”
“……”
屁大点的路,一路顺风个屁。
周斯扬车停在车库,在下面接了一个电话才上去,到三楼时正好碰到抱着资料从旁边一个电梯出来的夏烛。
女孩儿眼神在他身上落了下,之后跟没看到他似的撇开视线,和身边的同事说话。
同事压着声音:“大老板在后面。”
夏烛也小声:“是吗,哪个呀?”
同事诧异:“最中间穿黑衬衣那个,前几天的会你不是去了吗,认不出来他的脸?”
夏烛也诧异:“认不出来,不熟,当时没注意看。”
走在后面,听了全程的周斯扬:……
程昱非走在周斯扬旁边,自然也听到了夏烛的话,他胳膊往后撞了撞身旁的男人,揶揄着比口型:“你老婆真有意思。”
周斯扬看他一眼,没答话,左手抬起,揉了下右肩。
程昱非看到他的动作,好心问:“肩膀怎么回事?”
手从肩膀上撤下来的人看程昱非,眼神极其平淡,说话的语调也平淡,冷着嗓子:“管那么多怎么没见你操心操死。”
程昱非:……
他妈的大中午的又谁惹他了?!
关于“婚姻保密”这事夏烛想的很明白,周斯扬这么一个大老板,假结婚只是为了应付家里,所以她的存在,家人要知道,朋友也要知道。
但在公司没必要,公开了就会成为大家的谈资,每天上班,所有人都会盯着她和周斯扬,这对周斯扬来说无疑是种麻烦,所以当时在合约上看到这一条,她非常理解,并且从领证到现在都力保做得最好。
跟着同事走到会议室外的休息区等待,听说今天这会还有另一家公司的负责人要到场,清潭铁六院下的设计公司,负责山体道路沿线的小品设计。
陶桃今天请假没过来,和夏烛同行的是隔壁方案组的一位女生。
最近几天,周斯扬结婚的事情在公司里传的沸沸扬扬,基本在职的员工都听过一耳朵。
女生用手里的文件夹挡着唇,往夏烛身旁贴了贴:“你是不知道,听说咱们老板和他那新婚老婆很高调,前几天在某次聚会上还又送了个大钻戒……”
夏烛听得奇怪,压着她的手:“什么?”
“那什么,”女生眼神兴奋,和前几天陶桃提起来这事时的表情一模一样,“就前几天一个局,老板带他老婆过去了,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来着,亲完说是自己的真爱。”
“然后!”女生手比到脸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这么大一个戒指盒,当众又求了一次婚!!!”
夏烛:……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
她能不能告这些人诽谤?
夏烛不知道怎么回同事这话,只能一句句听她说着,听到过于离谱的地方,稍稍提出自己的质疑,帮自己和周斯扬拉回一些局面。
要等那位外公司的负责人到场,会议才能开始,会开始前,她们暂时要在外面等着,站久了有点累,夏烛弯腰捶了两下小腿。
斜前方电梯门在这时打开,走出来一个卷发女人,上身黑色雪纺衬衣,下面深红色包臀连衣裙,走路时摇曳生姿,婀娜却不失庄重,模样好,气质也好。
身旁同事的声音戛然而止,再接着猛拍了两下夏烛的手臂:“就她就她,先前老板没结婚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他们两个会在一起。”
本已经垂了眼的夏烛,被这句吸引注意力,松了手上系了一半的衣带,再次抬眼。
斜前方的女人已经绕过休息区,往前方的会议室走,脚下八厘米的黑色高跟鞋,走路带风,路过她们时,看到夏烛在看自己,还微笑着跟她点了下头。
短短几秒时间,夏烛脑子里对她有了个模糊的印象。
能力强,长得漂亮,没有架子,还有亲和力,貌似挑不出错处,夏烛又回忆了一下周斯扬,发觉同事好像说得对,就连她都觉得两人有点般配。
愣神间,那位美女已经进到了会议室,身旁的同事拍拍她的手肘:“你在看什么?”
夏烛收回视线,唔了一声,笑笑:“在看美女。”
同事意识到她说的是谁,两手食指戳着她的嘴角,把她的唇提起来:“看什么看,你也是美女,平时大家都T恤大裤衩,就那衣服,你就仗着你的一张脸光彩夺目了。”
“而且你那么努力,我总觉得你以后会像她一样,”同事震震手臂,“成为职场女强人!”
夏烛被她逗笑,轻拍掉她的手。
温倩的专业是艺术设计,毕业两年,从平面转至景观小品,几年时间在铁六院的下属设计单位做到了领导层,山体景观小品是她的专业领域,铁六院和中宁合作了几年,交叉项目很多,她和周斯扬也因为工作频频见面。
这是于公。
于私,她和周斯扬的关系属于——妾有情,郎无意。
周斯扬是什么样的人,即使不和他深接触,也能知道,长得好,家世好,能力也好,都不用看性格脾性,只这三点拿出来,往外一放,就会有很多女人对他一见倾心。
而温倩也不免落俗,是这一见倾心中的一员。
她学生时代也谈过几次恋爱,但事业心重,和几个前任分手,都是她提的,要留学,要公司派遣,说到底她还是没有多喜欢那几位。
不过周斯扬是个例外。
第一次谈合作被他的皮囊吸引,几次接触下来,却发现这人和其它男人不大一样,脱离了大多数“雄性动物”还无法抛离掉的低级趣味,性和肤浅的娱乐都不太能提起他的兴趣。
他有理想,有追求,有想做也会认真去做的事情,胸中有丘壑,有家国山河。
他不像温倩身边其它的有钱人或者富二代,把女人当成可供身体取乐的消遣。
某次酒局饭后,温倩和也他聊过天,问他为什么单身至今,连个女伴都没有,他懒散说他不需要,他做事全凭感觉,没感觉,所以觉得这种事没什么意思。
温倩又问那他为什么不谈恋爱,不结婚。
周斯扬当时捏了捏手里的酒杯,沉默良久,垂眸轻笑一声,说了句模棱两可,连他自己都拿不准的话。
他那时声音有点低,混着夜色很沉静,淡淡的,不太确定的。
他说,冥冥之中,总觉得在等谁。
最后定方案的会,一开就是整一下午,从四点到八点,拉了一遍所有的设计细节,中宁高额的加班费,让整个组的人即使饿着肚子讨论了四个小时的方案,都没一丝怨言。
晚上八点半,会议终于结束,关掉投影,让手下的人去休息,周斯扬和温倩还有些事情要谈,顺路和她一起乘电梯下去,出了公司大楼,把她送到路边停车的地方。
站在车头,就刚会上最后敲定的细节,过了遍明天招标的流程,三言两语确定完,温倩微微一笑,说时间晚了,问周斯扬要不要一起去吃个晚饭。
彼时夏烛正在中宁三楼的窗户边,抱着餐盒,啃自己的减脂外卖,窗户正对楼下,三楼这个高度,连温倩说话时耳环晃动的幅度都能看清。
夏烛用叉子扎着餐盒里的圆白菜,咬了一口,用女人的直觉判定,楼下这位漂亮……应该是漂亮姐姐,绝对喜欢自己这个假老公。
男人背对大楼,夏烛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看那位姐姐神采奕奕的样子,两人应该聊得很愉快?
夏烛又咬了一口自己忘沾酱的圆白菜。
刚沈漱玉给她发消息,问她和周斯扬还回不回去吃晚饭,她还没有回,此时她掏出手机,盯着沈漱玉那条消息看了两秒,再接着目光重新落到窗外的男人身上。
还没聊完吗……
敲着手机又等了会儿,在沈漱玉的第二条消息进来时,戳到和周斯扬的聊天界面。
一分钟后,周斯扬的手机震了震,收到消息——
夏烛:[今晚还回家演戏吗?]
还没等周斯扬回,下面接着又弹出来一条,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
夏烛:[我不是催你哦。]
第19章 5.16/雨意
周斯扬盯着屏幕上的消息看了两秒,收了手机,抬头,对两米外的温倩:“不去了。”
语声冷淡。
他私下里,不谈公事时基本都是这个样子,认识这么久,仔细想来,温倩从未在他脸上见过除淡漠和冷然外的情绪,他对和他无关的事从不在意。
温倩近两个月都在外出差,昨天晚上才回清潭,还没听说周斯扬结婚的事,此时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略微带了审视,再是不着痕迹的叹气。
她不清楚周斯扬这样的人,以后会为谁驻足,或者也可能谁都不会。
她笑了笑:“和铁六院的饭局,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还有事。”男人喉间轻滚,无意多寒暄。
知道估计是劝不动,温倩挑了挑眉,不再勉强:“行吧,你是大忙人,想请你吃个饭真难。”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聊了几句,落在楼上夏烛的眼睛里却是——周斯扬看完她的消息,不仅没回,还选择无视,然后接着和美女姐姐聊天。
嗯……夏烛嚼着嘴巴里的圆白菜,抱着餐盒离开窗户,回了自己的工位。
好吧好吧,自己就是个假老婆,确实没有合作伙伴兼红颜知己重要。
餐盒放在桌子上,手上的叉子也随便放在盒子里,握了鼠标点开文件,想把清源山度假区的可研性报告再看一遍。
那个地方环境得天独厚,地理位置优越,依山傍水,就是路不好走,夏烛总觉得道路设计上可以想一些办法,把停车场的位置挪到更靠边的角落,现在的位置临近出口,不太好。
刚盯着详细的规划图看了两眼身后有门开的响动,从电梯间到办公区域有一道玻璃门,此时嘀的一声,有人从那侧进来。
加班的同事都走完了,三层这边只有夏烛自己在,她听到声音回头,看到周斯扬。
察觉到他是朝自己走来,下意识环视四周,看到确实没人,才把头又转回来,看过去。
男人唇抿得紧,走过来的路上抬手松了两颗扣子,微凸的喉结半隐在布料里,若隐若现。
周斯扬没说话,夏烛看着他,食指搓在鼠标上,解释:“刚才是你妈妈问晚上回不回去吃饭。”
“嗯。”
身后玻璃门再次打开,罗飞从外间走进来,递给周斯扬一份文件让他签,周斯扬签完,东西重新递还给他,罗飞转身出去。
夏烛看着周斯扬的动作,试探道:“如果你跟刚刚那位老板有约的话,我可以帮忙打掩护。”
“哪位老板?”周斯扬捡了刚放在沙发上的外套,问她。
“…温老板。”夏烛回。
手机换了手的人笑了:“是有约会。”
周斯扬说完,看到坐着的女孩儿脸上浮现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过是跟你。”周斯扬道。
夏烛眨了眨眼:?
十分钟后,收拾好东西的夏烛,背上包,跟在周斯扬身后,往电梯间的方向走,怕碰到人,她刻意落后了两步,和周斯扬拉开距离。
“为什么突然要出去吃饭呀?”
可能是在公司,她心虚又紧张,“呀”字声音低低的,莫名带了点软,一边说还一边小心的往旁边看了眼。
周斯扬从她身上收回视线,探手点了下电梯键:“你见过跟父母天天一起吃饭的新婚夫妇?”
刚在楼下沈淑玉也给他发了消息。
夏烛搓搓手里的包带,明白过来,这也是演戏的一环,盯着缓慢上升的电梯键:“我们去哪里吃?”
周斯扬低头看手机,再次回绝了温倩的邀请,和她吃饭的另一个铁六院领导和他是旧识,对方听说温倩下午在他这边开会,非让温倩给他发消息再问问。
“你想吃什么?”周斯扬按灭手机。
“都行,”夏烛认真想了想,“随便吃点吧。”
总不能去什么高级餐厅,真的和周斯扬约会。
她跟着周斯扬走进电梯,再次心虚地往后看:“就前两个街口,有个馄饨铺,随便吃一碗好了。”
周斯扬在吃上面没什么讲究,开车带夏烛过去。
街巷拐角的小店,门头的霓虹灯都暗了一半,偏偏人多,店里坐满了不说,外面棚子下剩的位置也不多,两人在东南处的一个角落找了张两人小桌。
坐下,夏烛才想起来问周斯扬这地方行不行,富家贵公子,她怕周斯扬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便宜的东西。
“十二一碗,大碗十五,还送泡菜,”夏烛点点前方的泡菜坛,“你能吃吗?”
周斯扬眉梢轻抬,看了看她:“怎么,你这馄炖包的是人肉?”
夏烛:…………
她把包放在一侧的塑料椅上,坐下,嘴角略为尴尬的一抽:“这倒不是。”
饭吃到一半,夏烛接到家里的电话,夏庆元和郭枚总是固定的一周给她打两三次。
“最近几天怎么样?”郭枚的声音。
“还可以。”夏烛往嘴里塞着馄饨。
“没有身体不舒服什么的吧。”
夏烛咀嚼:“没有。”
都是一些经常问的话,夏烛一一答着。
又说了两句,郭枚听到听筒这侧有摩托声响:“你在外面?”
“嗯,”夏烛回答,“吃个饭。”
郭枚皱眉:“这么晚了,你自己?”
夏烛和周斯扬坐的角落僻静,郭枚的声音从听筒传出,周斯扬自然也听见了,夏烛抬头,正好和他对上视线。
“嗯……”她在考虑要不要跟郭枚说“男朋友”的事情。
之前不想说,是怕给周斯扬添麻烦,现在……结婚证都领了,纸包不住火,如果被郭枚和夏庆元自己发现,肯定要被骂死,还不如现在先说是男……
她思考犹豫这段时间,目光一直和周斯扬对着,没来得转开,此时男人对她抬了抬手。
夏烛下意识手机放下来,递过去。
周斯扬接起来电话,嗓音绅士而礼貌:“阿姨您好。”
听筒突然换人,郭枚愣了愣。
夏烛不由抬眼,和周斯扬对上目光,紧接着看到男人偏眸,把碗沿的筷子往左侧放了放,自我介绍:“我是夏烛的男朋友。”
夏烛松了口气,幸好他没说老公,不然郭枚要被吓死。
大约是出于潜意识里对周斯扬的信任,没想着把手机拿回来,反倒是感觉轻松。
筷子夹了碟子里的小菜,垂眼听周斯扬跟郭枚讲话。
“我也在中宁工作。”
“之前没有拜访您和伯父,是我的问题。”
“嗯,之后我会和夏烛一起过去。”
说了几分钟,手机还回来。
夏烛突然有了男朋友,郭枚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担心:“他说话怎么听起来像个老板?”
夏烛吃掉碗里的最后一个馄饨,抬眼看对面慢条斯理喝汤的人,心想他不仅是个老板,还是身家不知道多少个亿的老板。
郭枚又叮嘱了几句,和夏烛挂掉电话。
手机还没收好,对面人的手机也震了震,周斯扬看了眼,接起来。
还是那位想和他吃饭的铁六院老板:“我们第二场,过来喝两杯?”
对方是周斯扬读美本时的师兄,盛情邀请,非常热情,三言两语下来,周斯扬不好再拒绝,淡笑应下。
电话挂断,周斯扬抬眸看到桌对面的人,她小口喝着汤,耳边碎发落下来,垂在侧颊,本想把她先送回去,但……手碰了碰桌前的碗,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等下有个应酬,跟我一起去?”周斯扬把碗推远了些,扬手示意老板结账。
夏烛碗放下,“嗯?”了一声,随后点头,反正她现在是个“花瓶”,哪里需要摆哪里。
二十分钟后,她跟着周斯扬到了城东的私人会所,跟上次那个局的地方不一样,这次的显然更安静,适合人少聚会,随便喝点。
这师兄前两周从国外回来,在铁六院入职,刚回来不熟悉国内环境,忙着项目交接,现在才闲下来,有时间跟旧友见面。
除周斯扬外,他还叫了几个以前在清潭上学的同学,几个人里就数周斯扬到得最晚。
师兄亲自下来接,看到夏烛,夏烛和周斯扬都没主动介绍,他也不好开口直接问姑娘的身份,引着两人上去,让人给姑娘拿了杯低度的鸡尾酒,拉着周斯扬去了一旁的桌子叙旧。
夏烛勤勤恳恳的做个不会说话只会笑的花瓶,一边喝酒,一边拿手机看明天汇报的ppt,仔细检查了两遍,再抬头看远处的人。
四五个男人和温倩一桌,桌上的和周斯扬都不熟,不知道他结了婚,也没有看到和他同来的夏烛。
看出温倩对他有意思,有意无意的给他们空间,让温倩坐在他旁边,两人说话时,他们也不过多加入。
君子有成人之美,在座的都以为自己在成就一段佳话。
夏烛托着下巴又仔仔细细看了几眼,女人笑容明艳,美丽大方,说话托腮,娇俏又自信的神采,而和她说话的男人虽一直和她保持着距离,但偶尔会对她说的话点头,算做回应。
真的……很相配?
夏烛手指轻轻敲了敲膝盖,收回目光,百无聊赖间视线投到窗外,看外面离得很近的双子塔,之后从随身的背包里捡了巴掌大的本子,本子上夹了她常用的碳素铅笔。
笔拿下来,对着窗外的建筑,在本子上勾了几笔,多年养成的习惯,没事时总爱随便画那么几下,拆分建筑结构,思考这玩意儿为什么这么建。
素描画勾到一半,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手里的杯子被抽走。
说是低度的鸡尾酒,但喝多了也有点上头。
夏烛懵懵怔怔地仰头看过去,对上男人目光,说沉不沉,灰色的,很蛊惑人。
她手里的笔落下来,另一只手支上下巴,动作略有些缓慢的偏了偏头,目光越过周斯扬身侧,看了眼他的身后。
“不聊了……?”她声音温吞。
“嗯。”周斯扬抽了椅子,在她身边坐下来,伸手问台后的服务员要了个杯子,拎了一侧的玻璃壶,倒了杯水。
夏烛酒精上头,说话也没平时那么谨慎,懵着脸看刚被周斯扬拿开的自己那杯酒:“你和温主任还挺配的……”
“……可以发展发展。”她缓慢地点着头。
她这句落,身旁人极轻地笑了一声,磁性,性感的声线,很好听。
夏烛不明所以的看过去。
“可以发展,你这么觉得?”周斯扬问。
夏烛慢悠悠点头。
周斯扬把刚倒好的柠檬水推过来,再次笑,嗓音慢条斯理:“那怎么办,我刚跟她说,”
“过来陪老婆。”男人道。
哦……老婆?
夏烛脑子钝的不行,看周斯扬身后的射灯眼睛都花,一个看成两个,目光从那射灯再移到眼前的男人……有点看不清,所以按着桌子往前再挪了挪。
女孩儿娇俏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周斯扬没动,热气扑撒过来,带着微甜酒香,她眼神失焦,显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无声对视几秒。
夏烛再次靠近,右手扬了扬,食指若有若无地点上他的鼻尖,喃喃:“老婆……那我叫你什么,老公吗?”
她说话太慢,语调软塌塌地趴着,酒喝多了,人都有点失智。
周斯扬瞧着她,没把人拉开,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手里的杯子上,沉默片刻,稍稍外头,问:“你想叫什么?”
“……就老公吧,”夏烛手肘支在他的肩膀,凑近,仔仔细细瞧着男人的脸,低声,自言自语般,“……白捡一个,便宜,绝顶好看的老公……”
她不断靠近,唇几乎贴上男人的下巴,就在这几近暧昧,侧侧脸就能吻上的距离里,她忽然偏了偏头,歪倒在他的肩窝,睡了过去。
“……”
几分钟后,不远处酒桌上的几个人,其中一个胳膊撞了撞周斯扬那师兄,下巴点斜前方:“刚跟朋友聊,说你这师弟有点来头,新婚,没想到还挺宠老婆。”
师兄跟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转头转得太晚,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从拐角处消失,男人身姿高挺,怀里貌似打横抱了一个女人……
周斯扬也喝了酒,不能开车,出了会所,抱着夏烛在路边站了会儿,等到车。
罗飞安排来的车,靠边停稳,司机从驾驶位下来,绕到他们这侧,打开后车门。
周斯扬先把夏烛放进去,自己再弯身坐进车里,探手拉上车门,再抬眼,看到副驾驶坐的程煜非。
周斯扬:……
阴魂不散。
程煜非眼神似笑非笑,先瞟瞟歪倒在后座的夏烛,再贱兮兮地瞅向周斯扬,最后两只手扬起来,非常有存在感地呱叽了两下:“可以,花钱体验给别人当老公,你独一份。”
“………”
“我也在附近吃饭,罗飞说来接你,我顺便蹭个车,送我去……”程煜非划拉着手机,给司机报地址。
“嗯,”周斯扬捡了个抱枕塞在夏烛腰后,再接着撤回身,拍了拍裤脚,“送一次两千。”
“我靠!”程煜非爆发一声国骂,勾着安全带转过来,看到夏烛,“你送你老婆怎么不管她要钱??”
周斯扬抬抬眼皮,两秒后,薄唇动了动,不带一丝感情:“你也说她是我老婆了。”
“我为什么要收我老婆的钱。”他说。
程煜非:……………
程煜非要去的地方距离近,但周斯扬硬是让司机先把自己和夏烛送回家,再拐回来送程煜非,程煜非都无语了,他明明五分钟就能到,这样要多陪着拐半个小时。
“就不能先送我??”程煜非不解。
周斯扬从后视镜瞥他一眼:“看不出来她不舒服?”
程煜非目光滑到夏烛身上,女孩儿脸红扑扑的,抱着米色的四方形抱枕,头靠在窗框,闭着眼睛,睡得熟,偶尔咕哝两下,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妈的,程煜非费解,夏烛身体舒不舒服他没看出来,但他觉得周斯扬脑子挺不舒服的。
他扯着安全带勾了半边身子过来,对视线偏向窗外的周斯扬:“草,你是不是动心了??”
男人目光挪过来,和他对上的视线,眼神略显冷淡。
程煜非本来信誓旦旦,看到周斯扬这表情又迟疑了:“那是没??”
“那你对夏烛这么好干什么?”程煜非不明白。
周斯扬手指勾了座位上的毯子轻丢在夏烛身体上,帮她盖了一半,淡声:“你一个大男人跟小姑娘抢什么,晚送你几分钟你能死?”
“……”
程煜非摸不准周斯扬的想法,被喷了一顿扭回去,在心里对着自家祖宗十八代发誓,等夏烛醒了,非要把周斯扬的坏话一箩筐一箩筐说给她听。
临到家门口,周斯扬收到师兄的消息,说以为是鸡尾酒没事,没想到后劲上来,对夏烛来说度数还是有些高,周斯扬回了个没事,手机放起来,先一步出去,再把夏烛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