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烛反应了一下,把安全带插在搭扣里回:“对,和我工位挨在一起的一个女生。”
周斯扬嗯了一声,方向盘左打,车从停车位开出去:“哪家餐厅?”
夏烛低头看陶桃传给自己的简讯,听到问话,报了家餐厅的名字。
“一千二一个人?”周斯扬问。
夏烛回完消息抬头,有点奇怪周斯扬为什么问这么细致:“对。”
“嗯,好好吃。”
夏烛对周斯扬让她好好吃饭有点莫名其妙,刚想低头客气地回句谢谢,又听周斯扬道:“一定比八百的好吃。”
夏烛:……
她怀疑周斯扬在阴阳怪气自己,但她没有证据。
夏烛选的地方就在清江旁边,临江的商业区,最豪华的那栋楼的第二十九层——顶楼三十楼是她要请陶桃吃的那个自助。
坐电梯往楼上去时,夏烛全身上下跟沾了虫子一样不舒服。
电梯空荡且安静,只有她和周斯扬,她抬眸看了眼斜前方的人,斟酌了又斟酌,艰涩开口:“不然我们去吃顶楼的自助吧……”
“不用,”前侧的男人伸手挡住电梯门,侧身给一对年龄已高的老夫妻让开位置,后撤半步和夏烛并肩,再接着,摸出手机低头看了眼,嗓音清淡,“我喜欢吃八百的。”
“……”
说了这人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其实坏得要死。
露台餐厅,几乎没有室内的位子,两人选了外侧临江的一桌,坐下能吹到夜风,偏头往右手旁看,不远处是泛着微波的江水和江面上点着暖暖黄光的渡轮。
每桌外侧都有一个花束缠绕的装饰柱,最顶端是烛台一样的吊灯,光线温柔澄净,餐厅氛围好,环境好,就连夜风的温度也恰恰适中。
夏烛原先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吃饭,目光从江上挪回来时,再次在心底双手合十感谢了一下自己腰缠万贯的假老公,托周斯扬的福,一步登天成了富婆。
他们身后的一桌是一家三口,孩子小,两三岁左右,坐的儿童座椅需要的位置宽,夏烛为了给他们让地方,提着包换了位置,和周斯扬坐在了一侧。
宽敞的木质长椅,并排坐两个人,并不挤。
点的菜由服务生一道道端上来,夏烛切着盘子里的鱼肉,吃了一口,觉得有些淡,摸了架子上的香料罐,往盘子里撒了一些,随后轻摇,问周斯扬:“你要这个吗?”
男人手上的刀叉停了下,扫了眼她手里的罐子,伸手。
罐身不大,大约一根食指那么长,罐身也细,夏烛递过去时没注意,手指蹭到周斯扬的手心,半个手几乎都被包住才把香料罐交到他手里,手背贴过男人的掌心再离开,夏烛下意识心颤了下。
周斯扬用过,再交还她手里,又是一次短暂的触碰。
再接着,周斯扬又问她要了一次香料,一来二去,夏烛有点心神不宁,恍恍惚惚,切鱼肉的速度都开始变慢,她不明白周斯扬为什么不能一次加完。
左手旁的人放了汤匙,把面前的盘子往前推了些,拿起餐厅提供的白色毛巾擦手,嗓音清懒:“你父母有在给你打电话吗?”
夏烛静了静心神,轻咳,认真切着刀下的鱼排:“前两天才打过。”
“催你结婚?”周斯扬用过的毛巾放下。
夏烛摇头,终于把肉艰难地切下来:“说想见见你。”
“需要我抽时间和你一起回去?”男人平声问。
夏烛赶紧再次摇头:“不用,我跟他们说你工作忙。”
周斯扬点头,没再动手旁的餐具,夏烛选的这家餐厅味道偏辣,不是他的口味。
等夏烛吃得差不多,两人看了眼时间,准备结束这顿“寡淡”的晚餐,打道回府,夏烛起身结账,再接着拐回来跟他说要去一趟洗手间。
待夏烛离开,周斯扬拿了桌面的手机,想问一句沈漱玉他们有没有回家,屏幕刚划开,听到身后窃窃私语的声音。
“我靠,要不要去要联系方式?”
“你去啊,明眼看就不是一对。”
“不是一对能坐一边?”
“你没听当时换座位是为了给那桌小孩腾地方?”
“那我去了,完全是我理想型,眼睛好好看,刚往咱们这边看的时候我心脏狂跳。”
“去吧,估计是同事,你没看刚递个餐具还说谢谢。”
零星对话穿过身后的花束落到周斯扬耳朵里,他眼眸微动,拇指随意拨了下屏幕,须臾,身后传来椅子拉动的声音,再是频率略显乱的脚步声,没几下,桌旁停了一个人。
周斯扬按灭手机,适时抬头。
男生看起来年龄不大,十八九二十出头的样子,黑色机车夹克和鸭舌帽,像努力耍帅的稚嫩大学生,看到周斯扬看他,一吸鼻子,眼神闪烁,有点结巴:“那个,哥哥您好,我想要一下刚刚您旁边那个女生的联系方式。”
周斯扬手机放在桌面上,没说话。
夏烛刚从洗手间回来,迈下走廊到这侧的台阶,就在男生身后几米的地方,自然也听到了男生的话。
此时下意识停了脚步,和周斯扬对上视线。
站在桌旁的男生不知道夏烛回来了,抬手摸了摸鼻尖,还是紧张地看着周斯扬:“我想问一下她有没有男朋友……”
昏沉光线里,夏烛看到周斯扬收回和她对视的目光,重新看向身前的男孩儿。
“没有。”模样矜贵的男人终于开口,声线懒散,掉在此时沉沉夜风里。
夏烛摸了摸头发,正想往前走,又见周斯扬偏眸,眼神再次落到她身上,继续回答男孩儿:“但是已婚。”
周斯扬说得太顺口,男生一愣之下,嘴皮子打滑,问了个“跟谁?”
周斯扬笑了,屈指轻扣在桌面上,看着他,声线匀出些慢条斯理:“你说呢?”
“对,对不起!”男生连连点头道歉。
他道歉的语气动作太郑重,把夏烛搞得都有点不好意思过去了。
等他从餐桌边绕开,回到自己那桌坐下,夏烛才吐了口气,三两步走回去,在周斯扬身边坐下来。
服务生送来甜品,不知道名字的粉红色小蛋糕,夹层是荔枝,一共两块,漂亮的服务生小姐把蛋糕从托盘上拿下来,分别放在夏烛和周斯扬面前。
夏烛点头,微笑说谢谢,然后犹豫……到底要不要在这里吃这个蛋糕。
本来和周斯扬挨着坐还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可能因为刚刚那两句话,她现在怎么都觉得身边人存在感强烈,坐在这里不自在。
悄悄用余光瞟他,发现男人跟没事人一样,优雅贵气地提着水壶,往自己杯子倒水,末了看到夏烛看自己,还晃了下壶,问她要不要。
“………”
夏烛张嘴想说话,身后那桌又传出嘀嘀咕咕的声音,几个男大生,情绪激动,以为自己声音足够小,其实一字不落地都传到了周斯扬和夏烛这边——
“你害我呢??还同事,那是人家老公行不行!!”
“啊?结婚了?不过你别说,看着还挺配。”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我问人家要他老婆的联系方式!!”
“哈哈哈笑死我了,没把你腿打断。”
“再笑我把你腿打断!!”
几个人东一声老公,西一声老婆,夏烛耳朵直泛红,手上的小叉子一放,彻底吃不下去了,拿着包,侧头对周斯扬:“我们走吧。”
男人点头,继续优雅贵气的把水壶放下,拿了手机,准备跟着她起身。
夏烛:………
从餐厅出来,走到电梯间,等上了电梯,夏烛实在忍不住,小声问周斯扬:“你刚刚为什么跟人家说我已婚啊……”
害得她被迫听后桌人惊讶地探讨了五分钟,连小蛋糕都没吃成。
身旁的男人按了电梯键,手收回时侧眸看了她一眼:“不是陈述事实?”
是倒是,但……夏烛手指蹭着手里的包带,哪有人陈述事实陈述得跟调戏人一样。
她脸偏到一侧,不太自然地清清嗓子,企图把这个话题揭过去,她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周斯扬这人坏是坏,但在男女之事上分寸把握的一向好,还不至于调戏她。
乘电梯到负一层,上车,一路开回市中心的亭湖小区,临到小区前,周斯扬的车在路边停下,说去超市一趟。
夏烛正好也有要买的东西,松了安全带,和他一起下车,进到超市,绕到后排货架,比对着选了两节七号电池,再走回前面,看到周斯扬正等在收银台前准备付款。
夏烛快步走过去,周斯扬见她过来,随手抽了她右手的电池,放在收银台上,交给收银员一起结账。
夏烛再垂眼,这才注意到周斯扬买的是什么——五颜六色的盒子,是好几盒不同品类的避孕套。
她手指蜷缩,有点尴尬,不知道周斯扬停车来买这个干什么,家里不是有吗,床头还有好几盒。
周斯扬付完钱再抬眼,看到身旁女孩儿不知所措的表情,钱夹折好放起来,懒声解释:“半个月了,不更新不是看着像没用?”
夏烛反应了一下,明白过来周斯扬是什么意思,哦了一声,低头看着他把那几盒避孕套丢进提着的购物袋。
到家,沈淑玉和周永江已经回来了,夏烛很乖巧的问候两声,跟着周斯扬上楼。
回到房间,洗漱后从浴室出来,正看到拿了东西正准备出门的周斯扬。
男人身上穿着黑色的绸制睡袍,下摆到小腿的位置,腰带系得整齐,但睡袍前襟因为没有扣子,无论怎么系都会敞着半片前胸,若隐若现地露着肌肉线条。
早知道周斯扬身材好,晚上抱着睡时,偶尔手臂会抵到他坚实的前胸,但知道是一回事,实打实看着又是一回事,夏烛虚咳一声,偏头从那片胸膛上挪开视线。
男人像是察觉到她看自己,调整手里的报告书,薄薄的眼皮掀了掀,看过来:“有事?”
夏烛想起来刚要和周斯扬说的话,目光重新落过去,避开他胸前的肌肤,看向他的脸,好奇问:“你要去书房?”
已经十二点了。
周斯扬眼神从她露出的锁骨上掠过,之后垂眸,手里的文件放回牛皮纸袋,缠上绕线:“加班。”
夏烛哦了一声,转身自己爬上了床,几秒后门响,刚站在门口的人已经开门走出了房间。
半小时后,安静缩在被子里的夏烛伸出两条胳膊,睁开眼,从床头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看过时间,手机放回枕头边,胳膊缩回去,继续闭眼睡觉,凝神静气了十分钟,还是睡不着,按亮手机再看时间,如此循环往复三次,她深呼吸,终于从床上坐起来。
然后认识到一个事实——近段时间她被周斯扬弄得有点不会独立睡觉了。
盯着远处墙上的壁钟看了三分钟,还是没好意思给周斯扬去书房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重新倒回床上,拉起被子盖住头,强迫自己入睡。
隔天早上起床,她伸手按灭床头的闹钟,伸着胳膊打了一个极其困倦的哈欠。
昨天晚上她翻来覆去等到两点,书房的人都没有回来,最后实在撑不住朦朦胧胧睡过去,可能已经又是半个小时后。
洗漱好穿戴整齐下楼,看到坐在餐厅的周斯扬和沈淑玉,周永江比正常人作息更早,一般这个点已经吃过饭出去遛他的八哥了。
夏烛扫了眼坐在位子上安静切面包的男人,头发是洗过的,衣服是新换的,神清气爽,气定神闲,和眼底有青色的她不一样。
走过去,抽椅子坐下,听到沈淑玉问:“小夏昨天晚上没睡好?”
夏烛本来伸手要拿鸡蛋,闻声抬头,右手不自在地摸了摸脸,不想被看出来:“还好,前天睡多了,昨天有点失眠。”
话音落,左侧挨着的人右手的刀停了停,偏眸,目光在她身上落了下,夏烛感觉到,耳朵动了动,略有点心虚地剥自己手里的鸡蛋,没往男人那边看。
一连两天周斯扬都没有回卧室睡觉,夏烛也连着两天都不适应,睡得不好。
她确实有些缺乏安全感,睡觉时更明显。原先在她自己那个出租屋,床在角落,一面靠墙,还有很多抱枕玩偶,刚搬来周斯扬这里,没被抱过,姑且还能适应,现在抱着睡久了,吃惯了山珍海味突然又让她吃清粥小菜,她的身体接受不了。
连着两天,一直到周五下午,就连陶桃也看出了她的精神萎靡。
“你这两天怎么状态不好?”陶桃扫了眼她的黑眼圈,把她桌子上的盆栽移过去,帮她浇水,“熬夜追剧了?”
夏烛摇头,叉掉电脑上的画图软件,打开购物网站,鼠标点着翻了下,琢磨要不要给自己买瓶褪黑素。
正踌躇选择品牌,不远处的单人办公室突然传出摔东西的声音,再是男人的暴喝,声音之大,所有人都抬头往那处望去,看清到底是哪里发出的声音后,夏烛倏然皱眉。
那是李丽的办公室。
陶桃盯着那个方向喃喃:“要不要去看看,是那个溱元的老板,暴发户,上次汇报不满意把凡凡骂得狗血淋头……”
陶桃话音还没落,办公室再次传出男人的声音,操着一口溱元话,吐字不清晰,口音又重,夏烛没完全听懂,但扬声骂的那几句脏字她听明白了。
是在骂李丽,脏话非常脏,说得很难听,大概意思是,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拿出让他满意的设计方案,他怀疑公司吞了他的预付款之类之类的。
总之就是不讲道理,随心所欲,胡搅蛮缠。
夏烛担心李丽的身体,起身往那处走去,陶桃紧随其后,也站起来跟上去。
事实证明,夏烛担心的不无道理,还没走近,办公室的门被骤然推开,李丽可能是解释了一句什么,溱元的老板怒火顶上来,谁说都不听,抬手推了李丽一把。
李丽身上穿的职业西装,鞋跟不高,但也有三五公分,脚下不稳,眼看就要往右边歪,夏烛两步跨上前,一把扶住她,惊得一身冷汗后,抬眼再看向那位老板时,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职场混了两年,夏烛也不完全算是新人,碰上这种撒泼骂架的,无外乎一个原因,就是想少给钱。
景观部五个组竞争副总的事情虽然没放在明面上,但私底下其实已经提上日程,现在李丽遇上事,其它组都不想沾,能帮忙的只有自己组的人。
要处理的漂亮,才不会被问责。
刚李丽虽然没有完全摔倒,但手肘撞到墙壁上的装饰画,瞬间青了一块,她还在怀孕初期,孕反本来就大,现在跟这老板吵嚷了半个小时,猛得站起来又被推了把,有点头晕犯恶心。
夏烛察觉到李丽的不对劲,扶着她的右臂使了些力气架住她,转头让陶桃把跟孟天海合作的项目资料收拾一下拿过来,再接着抬头,语调平稳地跟孟天海说请他到外间会客室详谈。
孟天海一甩膀子,接着耍无赖:“我不去,在哪儿谈都是谈,凭什么让我去那儿儿?想赖账直说。”
他手点着地,语声浑厚:“我今天哪儿都不去,我就在这儿谈!”
项目资料就在李丽的办公室,陶桃转身进去,没费什么功夫收拾整齐,整成一叠拿出来递给夏烛。
夏烛让陶桃帮忙扶好李丽,翻着资料,跟孟天海核对情况:“合同书上说项目的方案初稿中宁会在这个月底之前交给您,现在距离月底还有十天的时间。”
“是,”孟天海不耐烦,瞪眼,“是还有十天,但你们的设计方案我不满意,就是再十天我也不满意,你们技术那么差,退我点钱不是应该……”
夏烛把合同合上,不卑不亢:“签合同时说的是这个月底给初稿,初稿已经在上周出来交由您公司看过,后续修改是因为您公司在最初提供基础材料时漏掉了两部分,才导致我们的设计方案要在原先基础上调整。”
夏烛看着他:“于情于理,这都是您公司的责任。”
孟天海一听这话吹胡子瞪眼,声音再次提高:“你说的不对!你这样我要投诉你,我要告你们!!你们老板是谁,我要投诉你们失职!!”
他边说边往楼梯间的方向走,他手上还拿着两份重要的项目合同书,夏烛怕东西被他搞丢事情变得更麻烦,喊上之前跟着在宋章鸣饭局上喝过酒的师弟,几步跟上去。
“无论是从法律还是从基本合作规则上讲……”
夏烛的话被孟天海打断,他根本就不听人说话,扬声嚷嚷着要投诉,几句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电梯间。
吵嚷声太大,三层办公室一大半的人都在往这处张望,几个二组的人问清楚情况,也都朝这边过来。
夏烛还在担心孟天海手里的合约书,皱眉跟他把情况说明白:“您无法投诉我们,按合约行事,即使是上诉告我们,贵公司也很难有胜诉的可能。”
“我不跟你说!”眼看孟天海激动起来扬手挥到一旁的灯架。
灯架就在夏烛左侧,沉重的金属灯架,眼看就往夏烛站的方向歪,砸下来,夏烛反应很快地抬手挡在重要部位,往后退了两步。
接着,很意外的后背撞上一人的前胸,她刚想说对不起,那人已经捉着她的手臂把她往后扯了扯,再之后是男人稍显沉的声线,响在头顶:“你说要投诉谁?”
周斯扬刚跟程煜非在公司楼下见过人,上来时听到保安说三层有人闹事,电梯停在这层,想过来看下情况,没想到刚出电梯就撞到这幕。
周斯扬侧身点头,示意罗飞叫人处理他右手还扶着的灯架,随后左手把夏烛往自己身后推了下,收手回来,黑沉的眸子看着两步外的中年男人。
尽管周斯扬到得已经很及时,但夏烛右侧小臂还是被灯架的金属挂钩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她左手握住受伤手的手腕,拧眉缓解疼痛。
夏烛这下比刚刚李丽撞得狠多了,只是几秒,血珠渗出来,雪白的皮肤挂着鲜红的血,尤为瘆人。
孟天海显然也被夏烛的伤和周斯扬的气场吓到,嘴里还是嚷嚷,但明显比刚刚声音小太多。
周斯扬回头看到夏烛的胳膊,刚想吩咐罗飞带她找医生包扎,夏烛却一步上前,从他身后绕出来,逻辑清晰,吐字顺畅地对孟天海道:“刚我说过了,因为签过合同,从法律来讲,你想告我们是不可能的事情,后续款项我们可以再谈,但重点是要谈,不是您在这里撒泼。”
手臂上的伤还在渗血,夏烛疼得额角冒汗,但伤在她自己身上,她知道,只是看着严重罢了,其实还好。
此时她借着机会,晃了晃手臂,示意孟天海:“您刚刚这番行为已经造成了我受伤,如果一直在这里闹,造成我或者其他人受更严重的伤,这里有监控,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可能我们去告您更容易赢。”
“我想您也不希望这样,所以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夏烛冷静说道。
两句话落,不仅是周斯扬,就连程煜非看夏烛的眼神也变了变。
他视线在夏烛和周斯扬身上飘了下,不知道想到什么,垂眸笑了下。
夏烛看着挺柔弱一姑娘,他还以为她是那种被欺负了要找人哭的性格,没想到这种情况下没昏头,没寻求帮助,还能思路清晰地解决问题。
于此同时,罗飞已经让人把刚倒下的灯架装好,收手往后退,也看到夏烛的手臂,继而抬眼,用眼神询问周斯扬要不要把夏烛带走,先去处理伤口。
周斯扬站离夏烛最近,自然也最清楚她的伤口情况和本人状态,目光从她淌血的小臂收回,对罗飞摇了下头。
她很聪明,对这种暴发户,就应该吓他们,才好说话,刚刚她就用手臂上流的这点血让孟天海安静了不少。
她有自己的想法,上次和宋章鸣的饭局,在洗手间外她就对他说过,她想靠自己走到更高的位置,这样才能有更好地发展,不被任何人欺负。
周斯扬最后看了眼夏烛的伤口,单手抄进口袋,摆出一副仿佛不管这事的样子,往旁边站了两步,看夏烛和孟天海对话。
夏烛又说了两句,逻辑思维太清晰,句句说在孟天海的痛处,孟天海虽然脸上还是不耐烦,但行为动作上比刚刚平静不少。
最后终于同意先去会客厅谈谈。
夏烛松了一口气,交代赶过来的陶桃和师弟去准备材料,顺带问了句陶桃李丽的情况。
“丽姐在洗手间,让我先来看看,说收拾一下就过来。”陶桃答。
夏烛点头,看到师弟引着孟天海去会议室,转身想找周斯扬要法务部的人和医生……但刚侧身朝他走了半步,意识到现在是在公司,抬了下头,随便扫了眼,发现满层人的目光几乎都隔了层玻璃门集中在这儿。
两步远外还有几个二组的人关切地看着她想上来帮忙。
当然,还有爱看热闹的程煜非。
“…………”
夏烛生硬地转了脚步,换了个方向,走向……在场既能说得上话,看起来又和周斯扬没什么关系的程煜非。
周斯扬目光落在女孩儿背影上,很轻地挑了下眉。
夏烛都快到程煜非面前了,也意识到不对劲,她不找真正的中宁老板周斯扬而找程煜非,也显得有些奇怪,但情况有点急,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走到程煜非身旁的女助理面前,声音轻甜,提出自己的请求:“姐姐,麻烦可以借一位法务部的同事帮个忙吗,合同上的具体细节……”
女助理不认识夏烛,被问得一懵,下意识抬眼看向自己老板,程煜非笑呵呵点头,女助理也很上道,看自己老板眼神知道这姑娘八成跟老板认识,答应了她的拜托后,还贴心嘱咐等下会安排一位医务部的工作人员去帮她包扎。
夏烛连声表达感谢。
简单处理好这些情况,夏烛带着接过陶桃递给她的资料袋,带着两个人往孟天海在的会议室去。
人已消失在走廊,三层的人看到周斯扬和程煜非站在这儿,按捺住想八卦的心,基本都散开了。
程煜非走到周斯扬跟前,压着声音调侃他:“你老婆跟你避嫌啊。”
周斯扬眼神很淡地扫他一下,手从口袋掏出来,往电梯的方向走,走到电梯前,探手按键,接着垂眸看手机。
程煜非亦步亦趋地跟着,一秒钟都不放过他:“就你刚那拉人帮你老婆挡灯架的动作,真的帅的没边,不过你老婆没看见。”
程煜非抱臂,也不管身旁人脸冷不冷,自己说的不亦乐乎:“不过没看见正好,说不定看见避嫌避的更厉害,你也是,谁让你当时合同里非加一项保密,人家夏烛怕你扣她钱,兢兢业业的履行。”
程煜非看着周斯扬,笑得格外贱:“你说你是不是贱的,自讨苦吃。”
周斯扬没什么表情,对他的话更是一句不理,先一步迈进电梯,然后程煜非也迈进来的一霎那按了关门键。
“我靠,夹着我了我靠,”程煜非鬼叫,“周斯扬你是不是有病。”
站在电梯里的人淡淡睨他一眼:“没看见。”
不消几秒,电梯上到八层,程煜非跟在周斯扬身后走出电梯,和他一起去办公室,最近几天有点忙,晚上还有个会要开。
进了办公室,周斯扬走到桌后处理文件,顺带拿了手机问罗飞,给夏烛包扎的医生有没有过去。
罗飞:[我去问一下。]
罗飞:[不过恕我直言,您问我,我再问程总的助理,不如您直接问夏烛。]
“………”
周斯扬没理他,又发了条简讯过去,让他找人在会议室外面看着,如果孟天海再犯浑,随时跟他讲。
一分钟后,罗飞回消息,说医生已经到了,也安排了人在会议室外面看着,周斯扬看完消息,手机按灭放在一边,低头继续看图纸,刚往后翻了一页,一旁刷手机刷得无聊的程煜非再次挤过来。
“嘿,你别说,你们公司员工眼神都还挺不好,”程煜非笑得脸都变形了,给周斯扬看他公司论坛的消息,“他们非说我和夏烛是一对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斯扬手里刚拿起的笔放下,掀眸看过来,手机举给他看,解释:“刚刚小夏烛不是跟我助理说话来着。”
公司论坛早年间建的,后来没用它发布过公事,变成了八卦集聚地。
上班只是为了挣口饭,没人喜欢上班,所以工作之余有点什么动静都能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被发到论坛上讨论一番。
刚在楼下那番动静不小,周斯扬和程煜非又都露了面,在场的人闲不住,拍了照片发在帖子上,有讨论刚刚事情的,也有骂以孟天海为首的奸滑甲方的,还有少女心泛滥在磕cp的。
程煜非胳膊撞撞周斯扬:“不过也有人说你和夏烛。”
周斯扬把夏烛往自己身后拉那一下正好有人看到正好被人拍到,现在那照片也在论坛的一个爆贴里,和夏烛跟程煜非说话的那张照片上下挨在一起。
“他大爷的,有人搞投票,”程煜非也是无聊,翻着帖子一直看,“问夏烛跟我还是跟你更配,笑死我了,中宁的人是真无聊,你多给他们安排点活吧。”
“投了多少?”周斯扬翻着手里的本子随口问。
“投我和小夏烛的七十多个,”程煜非戳出来,再点进另一个选项看票数,看清上面的数字,顿时乐了,“投你的俩。”
“…………”
周斯扬转过来。
程煜非越往下翻回复越想笑,举着手机看的认真:“不投你的原因是……她们说你一看就像性冷淡。”
程煜非笑得直不起腰,再次撞周斯扬的胳膊,顶着他的目光给他念帖子里的话:“说你像在床上都不会喘的那种人。”
第28章 5.25/雨意
夏烛和孟天海的谈话进行了一个小时,中间李丽调整好状态进来,但身体依旧抱恙,只是坐在旁边把握主要方向,做参考,本就有意培养夏烛做方案二组之后的副组,现在就当是提前让她锻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