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白茶已经带着下人端着热水热毛巾等着了,见冷山雁走出来,十分默契的替他梳洗,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等到他梳洗穿戴完成之后,里间的沈黛末才在生物钟的作用下慢慢苏醒。
冷山雁撩开垂落的帘幔,笑着走了进去:“妻主睡醒了,昨夜睡得好吗?”
他坐在床边,白皙干净的指尖温柔地替她拂去额前杂乱的发丝。
沈黛末睡眼惺忪,半梦半醒地点了点头:“好,一夜无梦。”
毕竟昨夜那么酣畅淋漓,消耗了那么多体力,睡眠质量超级好。
她在冷山雁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的功夫,冷山雁已经半跪着帮她穿好了鞋袜,之后的穿衣更几乎无需她动手。
等一切快弄得差不多的时候,下人们就将早饭端了进来。
冷山雁捏着勺柄,轻搅着瓷碗中的鳜鱼粥,看沈黛末拿起筷子扫了一眼,却迟迟不动。
他瞬间明白她的心思,问道:“妻主,可是不喜欢吃这鳜鱼粥?”
沈黛末摇摇头,道:“不是不喜欢,就是这几天早上都吃这个有点腻了……想吃桐皮熟脍面。”
冷山雁立马对白茶吩咐道:“快去让阿邬做一碗来,娘子吃完好去上朝。”
“是。”白茶立马去了。
“不用这么麻烦,明天再做就行了。”说着,沈黛末就拿起勺子准备喝粥。
冷山雁道:“明天再吃,却不是今天的心情了。阿邬要是知道您今天想吃这个,也会立刻为您做出来的,反正时辰还早,一碗面而已,很快就做出来了。来,您先一块蟹黄兜子。”
他夹了一块在沈黛末的碗里,蟹黄兜子模样看起来像个糖三角,但皮薄而清透,里面包裹着浓浓的蟹黄,再浇上一点酱汁,味道极好。
沈黛末吃了一块,明显意犹未尽,忍不住又夹了一块。
冷山雁看着沈黛末吃得开怀,唇边不知不觉噙着笑意,好像看她大口吃饭,就莫名高兴一样。
没一会儿,白茶就端着一碗桐皮熟脍面走了进来,刚出锅的面还冒着沸腾的热气,看着就觉得烫。
冷山雁怕她烫着舌头,专门拿了一个小碗,盛了一半的面出来放凉。
沈黛末被他无微不至地举动弄得有些失笑,打趣道:“郎君,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还怕烫着?”
冷山雁轻垂着眸低笑道:“吃太烫的东西不好,小心些总没坏处。”
等那小碗里的面看起来没冒那么多热气了,他才将碗推到沈黛末面前,温声道:“现在不烫了,可以吃了。”
“好吧。”沈黛末笑着摇头,因为之前吃了几个蟹黄兜子和小菜,她现在已经半饱,因此桐皮熟脍面还剩下一半没吃就走了。
她一走,外间一下就静了。
热闹一下子变得冷清,饭桌上只剩冷山雁一个人对着满桌饭菜。
他看着沈黛末那碗吃剩的桐皮熟脍面,直接拿过吃了起来,熟练的仿佛他已经做过很多次。
空空荡荡的房子里,冷山雁沉默地吃着,表情没有刚才沈黛末在时温和的笑意,淡然中透着一丝落寞,无趣的,毫无生机的,连碗勺间轻微的碰撞声都显得无比冷清。
这是他平凡一天开始的缩影。
吃完饭,下人们陆陆续续地进来,将剩下的饭菜撤走。
白茶递来一杯清口茶,小声道:“公子,今天那胡氏又作妖,说怜依怀了沈家的孙女,需要大补身体,从库房里支走了一支上好的人参,都不提前知会您一声,还是看管库房的管事偷偷通报我,我才知道的。那支人参在药房卖的话,怎么着也得几百两银子呢。”
冷山雁用帕子轻轻擦拭着嘴角,淡声道:“他这日子实在过得太舒坦了。”
“可不,以为这个家里他最大,没人治得了他。”白茶把嘴一撅,抱怨道。
“让厨房做一碗龟苓膏,咱们去瞧瞧。”冷山雁狭长的眼眸微挑。
不多时,白茶手里就端着一碗龟苓膏,跟着冷山雁来到了院外里。
院子里格外冷清,但主屋里不时有欢声笑语传出。
冷山雁掀了门帘走进去,只见怜依靠坐在床上,即使盖着被子也挡不住他高高隆起的肚子,沈庆云和胡氏则坐在一旁围着怜依聊天说笑,胡氏还热切的拉着怜依的手,模样好不亲热,看样子是真把他当做亲亲好女婿了。
他们三人看到冷山雁走进来,皆是一愣。
胡氏语气略带一丝不悦,道:“你怎么来了,真是稀客啊。”
白茶在心里翻白眼,这整个宅子都是娘子和郎君的,他们想来就来,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冷山雁噙着温和淡笑,道:“盛夏余热未褪,天气燥热难耐,寻常人都受不了,女婿想着怜依怀着身孕更是如此,父亲又给他吃了人参,人参这东西虽然好,但火气旺对孕夫不利。于是就特意命厨房做了一碗龟苓膏来,龟苓膏有滋阴润燥、降火除烦的功效,最适合怜依不过了。”
怜依在床上对着冷山雁微微行礼,感激道:“多谢郎君惦记了。”
胡氏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是为那支人参来兴师问罪的。”
冷山雁眉眼淡淡低笑:“怎么会呢。”
胡氏斜眼睨着他,略带讥讽道:“别怪我这个当爹的说你,你和黛末成婚已经有三年多了,我家云儿和阮青鱼成婚不到半年就怀上了兰姐儿,怜依更快几个月就怀上了,倒是你这么多年没个动静,那人参这么好的东西,就是要给孕夫吃的,你迟迟怀不上,放坏了岂不可惜?”
冷山雁继续低眉顺眼:“父亲说的是。”
“你明白就好。”见他如此退让,胡氏心里得意极了。
平时再嚣张又怎么样?妻主事业再得意又怎么样?只要肚子里没货那就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思及此,胡氏越发得寸进尺,竟拍了拍怜依的肚子说道:“现在怜依的身子愈发重了,外院人多喧闹,不如内院清净,我瞧着内宅里有一间名叫苍夏居的院子,地方宽敞,位置也清净,用来安胎是极好的,赶紧让下人收拾出来,我好带着怜依搬进去。”
冷山雁轻垂着眼:“父亲,这恐怕不行。”
胡氏两眼一竖:“怎么不行?你并不想让我们俩住进去是不是?我告诉你,这是我女儿的宅子,住哪里不过是知会你一声,还轮不到你做决定。”
“父亲误会了。”冷山雁颔首垂眸,低顺的语气重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如您所说,您自然想住哪里都成,只是苍夏居,是妻主定下来给二爹居住的院子,您要不然再看看别的?”
“席氏?他一个偏房,凭什么住这么好的院子?”胡氏瞬间站了起来,像是想到什么,怒道:“他要来?”
冷山雁的语气里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低笑:“是啊,这些年百姓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二爹虽然在老家有田地,但毕竟是个男人家又上了年纪,得知妻主官居高位,自然也想来享享清福。”
胡氏怒不可遏:“这怎么行,他一个偏房而已。”
冷山雁薄冷的眼眸笑意慵懒:“再是偏房,也是妻主的生父,合该让妻主尽孝颐养天年。况且二爹与父亲相处了这么多年,彼此和睦如兄弟一般,他来了,也好跟您说说话做做伴不是?”
胡氏眼神愤愤,但却被冷山雁噎得说不出话来,毕竟女儿尽孝,就算闹到皇帝面前也是有理的,他也无可奈何。
见到胡氏吃瘪,冷山雁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父亲,内院里还有许多空置的院子,您得空了就去院子里转转,看中哪个就跟白茶说,我好替您安排。”
胡氏瞧他似笑非笑的得意样,手里的帕子都差点绞烂。
怜依轻声安慰道:“父亲,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胡氏紧咬着牙,即使心里恨得牙痒痒,却还要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我才没有生气,一个偏房来了又怎么样?我是嫡父,沈黛末再孝敬席氏,面子上也不敢苛待我去。”
怜依连声附和道:“您说的没错,是这个理。”
“怜依啊。”胡氏紧紧拉着怜依的手,又给他灌了一碗人参鸡汤,说道:“你多吃点,早点把我的大胖孙女生下来,让席氏那个贱人好好瞧瞧,他女儿有出息又怎样?不能生没后,将来还不是得从咱们这一房过继孩子。”
“父亲您尝尝这龟苓膏,味道真的不错。”怜依听得心惊肉跳,赶紧用吃的堵住胡氏的嘴。
男人间拌拌嘴,过个嘴瘾就得了,没孩子这种戳心窝子的话,还有惦记人家家产的心思,以冷山雁的心机,他不得发疯吗?
“公子,您真的要把太爷请过来吗?”白茶有些面露难色:“太爷他本就不喜欢您,还给娘子的房子塞过小侍呢。这些日子,他要时常托人写信来问您的肚子有没有动静,隔这么远都在催生,要是把他接过来,那还不得天天逼您?公子这些您都忘记了吗?”
“我自然记得。”冷山雁深色落寞地低头,抚摸着肚子:“终归是我的肚子不争气,被他指摘两句也无可厚非……其实在胡氏带着沈庆云一家子来投靠的时候,我就起过要将席氏请来的心思,但妻主一直不同意。”
“那是娘子心疼您,换做其他人家才不管郎君累不累呢,都把他们当做老黄牛,累死了就再娶一个。”白茶委屈道。
“您伺候一位太爷光是每日晨昏定省就很劳累了,这下子又来一个,还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再加上还有这么大的院子需要您管理,您不知道得忙成什么样子。”
冷山雁薄冷的眸光飘远,回想起自己上辈子,声音低沉冷倦:“比这更难的时候我都熬过来了,这两人不算什么。况且他们两个人彼此仇恨了半辈子,席氏从前害怕胡氏是因为他出身卑微,如今妻主是朝廷大员,他有了底气,再跟胡氏聚在一起必定狗咬狗,我反而轻松了。”
白茶想了想觉得似乎也有道理,便说道:“那这样说来,把太爷接过来也好,他再怎么样好歹是心疼娘子的,看见胡氏每天从府库里搬好东西去养别人的胎,都不用您开口,席氏自己就得上前撕扒起来。哈哈,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冷山雁的笑容漫不经心:“后宅的男人再怎么折腾都翻不出花来,最重要是要盯紧沈庆云,一定要确保她安分,别做妻主的绊脚石。”
白茶道:“您放心吧,只要她一出门,就有人时刻紧盯着她。她去了哪里,跟什么人说过话,咱们都一清二楚。”
冷山雁点了点头:“现在不宜将沈庆云一家挪出去,再等等,等时机到了,她们就没法赖在这里了。”
“真的?”白茶喜笑颜开:“那太好了。”
半月后,席氏来到了都城。
沈黛末上朝不在家,冷山雁就携带着满院有头脸的仆人,亲自在大门口迎接,阵仗热闹宏大,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府内都空了一大半。
胡氏呆在房里恨极了。
他自持是正室,拉不下脸来去迎接席氏的到来,自然更不允许沈庆云、阮青鱼他们去,可冷山雁竟然调走了他们院里伺候的下人去给席氏抬轿子,变向打他的脸。
他气到极点,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待在房间里无能狂怒。
而另一边,冷山雁搀扶着席氏,在院子里慢悠悠地走着,观赏院中景致。
席氏本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普通男人,这辈子住过的最好的院子就是沈黛末在苏城置办的那栋宅子,到了都城的府苑看见水榭楼台、闲庭深院,无一不是雕梁画栋般精美,院子里更是傍花随柳、随处可见的繁花密蕊,假山奇石,还有人工开凿的溪流瀑布,一派锦绣繁华的景象。
席氏看得目不暇接,惊讶都写在了脸上,开心又骄傲地问:“这真是我末儿挣下来的大宅子?我原以为老家那宅子就够好了,这、这里简直就是话本子说的神仙洞府嘛。”
冷山雁笑道:“父亲,这就是妻主挣下来的没错。瞧,这是妻主专门为您准备的院子。”
他扶着席氏来到苍夏居,一打开门就是一副奇花烂漫的小园子,两边是供人闲庭信步欣赏风景的抄手游廊,居所形制虽然古朴典雅,但里面的紫檀玉石屏风、红珊瑚摆件、汉白玉雕花花篮等等摆件物什,无一不体现布置人的用心诚意。
席氏乐得合不拢嘴:“真好,真好,我也终于能享福了。”
白茶见缝插针道:“可不嘛,自打娘子买下这栋宅子后,就命人着手修建这苍夏居,务必尽善尽美再接您过来享福。可谁知胡氏先带着人住了进来,碍于情面娘子不好将他们拒之门外,可心里却堵得慌,凭什么他们能赖在这好吃好喝,您却要在老家呢?所以娘子和郎君一咬牙,也就不管这院子修没修好了,先把您接过来再说。”
席氏一听胡氏,笑脸顷刻间就没有了。
“打从我听说他们一家子搬走之后,我就知道他们得来投靠末儿,什么德行,当年那么瞧不起我,现在还不是拖家带口求我末儿从牙缝里省点吃的给他们。”
“说的是啊,娘子和郎君谁不知道您受了多年委屈,都对他们没个好脸色,可架不住胡氏会倚老卖老啊,嫡父的身份一压过来,郎君和娘子都得吃闷亏。这不,昨天胡氏还强行从府库里拿了两颗西洋参去喂大娘子那怀了孕的小侍呢。”
“她的小侍也怀了?冷氏,不是我说你,你的肚子也该争争气了。”席氏惊讶之余,十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冷山雁。
冷山雁默默低头:“父亲教训的是。”
但说归说,终究是一家人,席氏还分得清孰近孰远。
他一拍桌:“往后胡氏再想要什么东西都来找我,你是做女婿的管不了他,那就让我来管。”
“……是。”
自此,苍夏居每天热闹无比,胡氏没办法仗着太爷的身份随意拿取府库的东西,成天跑到苍夏居来质问席氏,拿正室的身份来压制他。
席氏也仗着沈黛末如今的身份,讥讽沈庆云无能。
两个老头战斗力满满,每天打得有来有回,虽然闹得鸡飞狗跳,但冷山雁却轻松了许多,只需要和稀泥就行。
第136章 前兆
仅如此,冷山雁还主动将内宅许多事物交给了席氏,尤是府库问取,须得席氏同意之后,才能到他这里拿钥匙取东西。
只因席氏骨子里也想像冷山雁一样,体验一把家主君的风头,过过瘾。
但际上,席氏根本识字,也不知道该如何管理偌大的家宅,事小情还是需冷山雁下决判,席氏之负责点头,工具人,吉祥物。
算某天席氏发癫,冷山雁早起安插在他身边的两个眼线连儿和仇珍,能马上跟冷山雁汇报。
如此,胡氏再无法去冷山雁那里趁嫡父的威风,只一作妖,他把火引到席氏那里去,两老头自又闹做一团。
并且这样一来,胡氏无法动动拿忤逆罪名问责冷山雁,毕竟席氏才是府内的管家,他只是二把手罢了,将来算扯到公堂,胡氏只能跟席氏攀扯,扯到他身上去。
冷山雁美美独善身,甚至还有时间用上好的珍珠玉颜粉敷面养肤,外界一切纷扰与他无关。
白茶捧水盆,看冷山雁掬一捧清水,洗去脸上的养肤粉,细白奉粉末褪去,露出他原本冷白无暇的肌肤,再经过这珍珠粉的一番滋养,让他的肌肤变得更加细腻柔滑,吹弹可破。
白茶忍住夸道:“公子的肌肤底子本来好,从长痘,秋冬时节曾缺水爆皮。如今这样日日养肤,更是连十几岁的小少年都能跟您比,连一丝皱纹都没有,怪得娘子疼爱您呢。”
冷山雁用帕子紧慢地擦拭脸上的水珠,虽没有直说,但唇畔含薄笑。
“郎君,姑爷带兰姐儿在口,说来探望您。”外面的下人恭敬说道。
白茶将水盆递给下人,嘀咕道:“阮青鱼这是又想作什么妖?娘子那样宠爱怜依,他想如何争宠,来咱们这儿做什么?”
冷山雁收敛起温和的笑意,丹凤眼中自冷淡疏离之色,他慢悠悠地坐在楠木雕花椅上,淡淡道:“让他们来吧。”
“是。”下人走了出去。
阮青鱼很快带兰姐儿走了来,看到冷山雁时微微一愣。
原来冷山雁虽用软缎帕子擦干了脸,但在清洗珍珠玉颜粉时,打湿了额前的头发,乌黑的发丝被水打湿后更显得如浓墨一般,还微微有些卷曲,湿哒哒地垂在脸颊两侧,冷艳端庄中更有一种摄人的野性。
但同为男人,阮青鱼心中没有惊艳之后被艳压后的舒服。
但他还是扯了扯身边的兰姐儿。
兰姐儿立马对冷山雁弯腰请安:“小姨父好。”
冷山雁的手肘慵懒地撑一旁黑漆嵌螺钿香案,微微颔了颔首,语气似笑非笑:“兰姐儿今日倒是乖巧,来吃石榴,才从河阴加急送来的,最是新鲜。”
他随手从果盘里拿出半剥开的石榴,颗颗果肉饱满晶莹,颜色红得发暗,像极了最浓郁的鸽血红宝石,散发清甜诱人的果香。
“谢谢小姨父。”兰姐儿乖巧地用双手捧接过。
阮青鱼瞧这颗石榴,心中越发是滋味,石榴是什么稀罕物,可这时节能找到这样饱满红艳的石榴在难得,价格昂贵。
可这却只是冷山雁每日果盘里最微足道的点缀,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可却得承认,命运有时是这样公平,该低头的时候得低头。
“姐夫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冷山雁问道。
阮青鱼笑了笑,说:“没什么事儿,是兰姐儿觉得无聊,说想你了所以我带她过来看看你。”
冷山雁挑了挑眉,看向兰姐儿:“真是这样?”
兰姐儿吃石榴,偷偷看了阮青鱼一眼,点了点头,语气格外天真“嗯我想小姨父了,小姨父对我最好,在小姨父这里总是有吃完的好吃的。”
冷山雁却并没有她天真纯的语气而触动,客套地笑道:“哪里,我这儿和你娘亲的院子里的供应都是一样的,每日的蜜饯、水果、点心样样少,只是我怎么爱吃罢了。”
“可我们院子里的好吃的,都被怜依小爹给吃完了,娘亲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他。呜呜呜呜、小姨父,娘亲她是是疼我了?我是是做错了什么?”兰姐儿说眼泪落了下来,孩童的眼睛最是纯真无邪,尤她一边哭还一边抱冷山雁的腿,看更加可怜惹人疼。
可冷山雁的心非但没有任何触动,反而只觉得厌烦。
他向来薄情,仅有的感情全都毫无保留地献给了沈黛末,再没有多余的感情去同情他人。
“是你娘亲疼你了,而是你马上有一小妹妹了,他们现在无暇顾及你而已,兰姐儿马上做姐姐了应该高兴才对,以后有小妹妹可以陪你玩了。”
他修长的指节抵兰姐儿的肩膀往后一推,力道虽,但嫌弃的意味格外明显,尤再他看见衣服被她的泪水打湿了几团印子后,更是微可查地蹙了蹙眉,掸了掸衣摆,耐性子说。
“可是——”兰姐儿委屈巴巴。
“如今你应该多去你怜依小爹房里,跟你未来的妹妹亲近亲近,好了,我这儿还有事忙,你们先回去吧。”冷山雁轻轻瞥了阮青鱼一眼。
阮青鱼无奈带兰姐儿离开。
他们走后,白茶兴奋道:“公子,阮青鱼这是终于分清楚谁是小王了?竟安安分分地作妖,还带兰姐儿来巴结您。”
冷山雁漂亮的丹凤眼低敛,道:“怜依正得宠,还即将诞女,抢走了兰姐儿的所有风头,而阮青鱼徒有正夫之位,可得沈庆云的心,沈庆云喜欢他,注定他以后会再有孩子,长此以往,这家里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怪得连曾经被溺爱地无法无天的兰姐儿知道夹尾巴做人了。只是阮青鱼此举好像是想向您求和投诚的,您……”
冷山雁直接脱下宽的外裳,嗤声冷笑:“已经动了歪心思的人,如果彻底摁灭他的妄想,只会变本加厉,我岂能再给他们第二次机会。”
或许兰姐儿已经改正,但他敢赌,一旦赌输了,是给沈黛末招了祸患。
沈黛末累了一天,晚上身心俱疲地回到家里,最想做的是抱抱她的好雁子,像撸猫一样抱他吸一吸。但为席氏的到来,沈黛末回家后得先去给席氏请安。
席氏照例留她在苍夏居吃饭,又开始了每日催的固定环节,席氏烦,沈黛末都烦死了。
“父亲,女儿都跟您说了多少次了,是雁郎他能,他身体好得很,只是我现在还想而已,这种诋毁雁郎的话,您往后说了,他一男儿家脸面的吗?”
席氏苦口婆心地劝:“他是现在给我怀一胖孙女,我立马把我嘴巴缝上,一字都说。末儿啊,你青春正好,现在孩子还想什么时候?说沈庆云,你还记得费文吗?她比你成婚还晚些,人家孩子都三了,三!!可羡慕死我了。”
“费文还只是一书坊老板的女儿,只有一位夫郎。像你,位高权重,后宅除了他还有两小侍吗?我可说了,他们一次都没有伺候过你。”
“快别提他们了。”沈黛末想提起那两细作,擦了擦嘴,直接起身:“父亲我吃好了,您慢吃,我回屋休息去了。”
“末儿、末儿,你才夹了两口菜,怎么走了?!”席氏在里面呼喊,沈黛末头回。
直到回到她的院子,看屋子里亮的灯火,她内心的烦躁才渐渐被抚平。
“雁子、雁子、我好想你啊,我快饿死了。”沈黛末一往冷山雁身上扑,嗅他身上淡淡的沉香气息。
冷山雁轻抚沈黛末的脸,低垂的眉眼,情无比温柔:“饭菜一早准备好了,知道您在父亲那边一直吃的多,特意温饭菜等您回来吃。”
沈黛末吧唧亲了他一口,同样满桌的菜肴,在冷山雁身边她食欲增,夹起菜快朵颐起来。
“慢些,小心噎。”冷山雁为她舀了一碗虾仁豆腐汤,吹了吹送到她的嘴边。
沈黛末道:“你知道,这几日我操练军队,腰酸背痛,都快累死了,感觉饭量增了。”
“那往后我让阿邬多做一些。”冷山雁嘴角含笑,起身站到她的身后,修长分明的手指轻轻揉捏她的肩膀。
一边吃饭,还有人给她做肩颈按摩,沈黛末爽歪歪。
她喝了一口汤,问道:“对了雁子,你前阵子是说囤粮吗?买了吗?”
冷山雁眸光一暗,问道:“买了许多石,都囤积在城外的庄子里了,妻主怎么突问起这?”
沈黛末叹气道:“近来许多地方太平,各地都有规模小的造反,虽这股火未必会烧到都城,但许多豪显贵都在购买粮食,粮价肯定是上涨的,我打算把你囤的这些粮都挪到咱们院子里,这样至少够咱们家几十口人吃许久的了。”
冷山雁点点头:“好,我明日让查芝带人去运送。”
沈黛末拍了拍冷山雁的手,转身抱他,脸埋在他劲瘦窄窄的腰身间,感叹道:“雁雁啊雁雁,还是你有远见,提前囤了粮食。”
冷山雁低眸,指尖轻抚她的发丝,眼眸精致又漂亮,饱含无限缱绻深情:“雁只是歪打正而已,能帮到妻主好。”
第137章 我的郎君大获全胜
翌日,查芝开始悄无声息地将这些粮食运回府中妥善收藏,不过半月的功夫,各地的起义造反声势愈发浩大,皇帝不得不派师英带兵出征平叛。
其实这些起义的人大多数都是些老实本分的农民,只因今年秋收粮食过少,难以支撑到明年,她们为了生存才不得不起义造反。但凡粮食够她们一家老小吃的,她们也不会被逼得走到这一步。
只是令沈黛末没想到的事,师英这边才出兵,皇帝就开始修建她的道观。
简直失智。
原来楚绪近日来梦魇越发严重,看到的鬼魂也愈发多了起来,她的恐慌加重,为了寻求慰藉,准备修建一座最宏伟的道观供奉神佛,以此方式来得到神灵的庇佑。
这也是为何之前楚绪明知孟灵徽为她立下汗马功劳,明知先静王姐妹的举报难以求证,还是要将她软禁的原因,就是为了钱。
修道观需要巨量的钱,可她自己的生活太过奢侈,府库里已经拿不出这么多钱修建,于是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的同时,还将目光导向了臣子们。身体孱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嗝屁,还没有女儿承袭爵位,只有一个弟弟的孟灵徽就是最好的选择。
如今道观已经开始施工,为了追求进度,大幅增加徭役,工地里每天都有两万工人在施工,可是却连一日两餐最基本的饮食都做不好。
原本这些徭役们就都是普通百姓,本就为明年的生计发愁,如今还要为皇帝的道观累死累活,连饭都吃不饱,反正都是饿死的命运,干脆也反了。
她们这一反,瞬间以星火之势,带动了都城周边的农民也跟着闹了起来,这些人声势浩大,轰轰烈烈地朝都城进发。
城内百姓一时惶惶不安,皇帝更是怕得不行。
沈黛末身为殿前司指挥使,本就负责管理禁军以及都城的防护工作,自然要带兵守城,只是对方的人数实在太多,而国家的大部分兵力都拿给师英在外地平叛,留给沈黛末的兵并不多。
沈黛末眼看形势越发凶猛,不得不让楚绪暂时移宫避难。
皇帝都准备移宫了,那些贵族大臣们瞬间都惊慌失措起来,开始收拾金银细软,准备跟着逃难,城内一时兵荒马乱。
另一边,沈黛末抽空回了趟家。
和其他人家里乱哄哄的情况不同,她府中在冷山雁的打理下,即便在这个时候还是井井有条,下人们虽然行色稍微匆忙了些,但并不慌乱,整体有条不紊。
“郎君呢?”沈黛末随便拉过一个人问道。
下人回答:“回娘子,太爷听说又有人造反,心慌得很,郎君现在正在苍夏居陪伴太爷。”
她赶紧大步走向苍夏居,大开的门内,冷山雁一边冷静指挥着下人,一边安抚着席氏的情绪,看见沈黛末回来,他的眼神明显一亮,喃喃道:“妻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