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明明by姑娘别哭
姑娘别哭  发于:2024年09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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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司明明和盘托出这一切,然后等着司明明定夺。见司明明不说话,就说:“我知道你之前就看出这个纹身的不对了。但我没法洗掉它,说实话,洗掉它意味着否定自己的过去。你希望我否定一段对我自己来说无愧于心的过去吗?”
这个问题很尖锐。
他竟然把这么尖锐的问题抛给司明明。而在此以前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吵架、吵架吵不到点子上。但这一天的他,完美地复现了一个高级的吵架技巧。他其实挺厉害的。
“留着,只要你觉得它该存在,你就留着。”司明明回答他:“说实话,我没法为你自己做任何决定。因为换做我,压根就不会把任何人的名字纹在身上。你就没有任何一任前女友质疑过这个纹身吗?”司明明又问。
事实上那看起来就像混乱的线条,没有人看出来过。
所以陆曼曼现在的恋爱谈得很顺心。司明明想:她跟白纸谈恋爱,压根就不会有这些困扰,白纸只会任她涂抹,她涂抹的结果就是后人看到的样子。
要做前人,不要做后人。陆曼曼曾经这样说:不要以为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栽过的树,很多时候你只会想连根拔起。
司明明总说陆曼曼歪理邪说,此刻却真的冒出了一个“我曼曼诚不欺我”的念头来。
但她真的不太会逼迫别人去做不喜欢的事,她有情绪了、表达了,至于结果怎样,她自知无法把握。
司明明最大的优点就是对自己的定位永远清晰。现在连带着苏景秋的爱,她看起来都不太稀奇了。

第62章 一场意外(二十二)
很多人都会关注自己在伴侣心中的独特性。一旦陷入爱情, 就要无数次的求证:他给我的爱也曾给过别人吗?他这样对我也这样对别人吗?他此生的挚爱是我吗?这些问题其实都是哲学问题,要辩证去看。
基于个体差异、时间进步、个人成长带来的情感演变,要靠理智去分辨。单纯依靠情感, 很多感情就该结束了。
比如此刻。
司明明被自己的理性左右, 又把她的工作习惯带入到生活中,所以不自觉去“推动”。是的。司明明知道此时她最有力的武器该是甩出那份离婚协议, 告诉苏景秋她也并非对他们的婚姻全然满意,她也曾在某个时刻想过要放弃。但她并没有那样做。
她现在要做的是解决问题。司明明在工作中遇到任何困境,第一个念头就是如何解决问题。她要先解决问题, 直到自己拥有主动权,然后再去想后面的事情。
当下她跟苏景秋有问题,但她并没有全盘否定,她认为他们都不够冷静。
“对于你的纹身,我并不想干预过多。我只是感觉你跟前任聊天不太合适。”司明明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当然你可以说你们什么都没说,你问心无愧。但是苏景秋你可以想想, 人与人的感情本来就是从什么都没有开始的。你可能要说我冤枉你了, 或者看轻你了,觉得你在我心里人格不正直了。我对此就一句话:你做到了, 我就能感知。”
“现在在你心里我是一个很污秽的人了。”苏景秋说:“很可能在你心里我原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现在又要跟前女友牵扯不清了。”
“我从没这么想过, 也从没这么说过。”司明明抱起自己的枕头:“这么说吧苏景秋, 从前我们两个就说过:你对人从一开始就是百分百信任,而我认为信任需要一个建立的过程。说实话, 今天,我对你的信任度降低了。”
苏景秋满是不可置信, 他自认在跟司明明结婚后全心全意对待她,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出格的事。他喜欢她、对她好、忠于她, 但是司明明要他为他自己的过去买单。
“我不会追问你前任的事,也没有问过叶惊秋的事,尽管我在乎,但也只是出于一种防御心理。我从没因为他们的存在而降低对你的信任度。你知道为什么吗?”苏景秋停顿下来,他其实没对司明明说过任何一句真正意义上的重话,他知道司明明没做错过什么,他不能因为一个人的过去而否定这个人,但是司明明否定他了,这让苏景秋想不通。他狠了狠心说道:“因为我觉得,你的过去与我无关。”
换句话说,我的过去也与你无关。但这句话苏景秋没有说出来。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情感高洁的人,他也无法在与司明明的相处之中装成一个毫无经验的人。
司明明安静听他说完,抱紧自己的枕头站起身来:“你今天不舒服,我回我房间睡。你好好休息一下。”
苏景秋也没有说话,按照以往,他一定会放下身段去哄司明明,但这一天他就是不想哄。他还在想她说“他们玩不到一起就不要一起玩”的事,这件事他还无法消化,他们就遇到了新的问题。
他只是下了床拦住她的去处,问她:“是不是每次吵架都要分房?那你以后还来吗?”
苏景秋想,反正她都不信任他了,那他也不怕了。于是说:“你会来的,要看我下一次怎么低头。明总就喜欢看别人低头。”
“苏景秋!”司明明突然吼了一声。因为她几乎不具备这个技能,所以她的声音微微抖着。她很生气了,真的很生气了。她不太明白,她对伴侣的情感诉求已经低到几乎没有了,却还是要闹到这种地步。她非常烦躁,在冷静下来以前不想跟苏景秋说任何一句话。她甚至想把协议丢给他,让他抓紧协商完打印。但她仍旧没有那么做。
她知道他们各有立场,好像也都没错。不,苏景秋错了。司明明想:我不要为他开脱,他就不该跟被他把名字纹在身上的前任寒暄。这是边界感的问题。
两个人站在那里对峙,苏景秋应该感谢他的母亲王庆芳此时打来视频,并要在里头看看司明明。
王庆芳有些不舒服,流着鼻涕,说话声音有点哑。她跟苏景秋说现在去医院很麻烦,没事儿别出去瞎转悠。往后去酒吧、或者餐厅拿东西也不要往她那送,她家里东西多着呢,不缺他那三两口。
“你说的好像永远不用出门了似的。”苏景秋说。
王庆芳懒得搭理他,要求跟司明明说几句。司明明并不想让两个人的情绪影响到王庆芳,于是坐在视频前面拘谨地打了个招呼。
“明明,妈跟你说,你要多吃点东西。”王庆芳说:“感觉胖一点,抵抗力能强一点。”司明明没法跟王庆芳炫耀自己地铁单挑壮汉的战绩,只是点头。
“我看网上说这时候小夫妻在家闲的没事,都在造……
司明明尴尬了一下,苏景秋拿过手机对王庆芳说:“妈你怎么什么都说!我们不造人!”
“爱造不造。”王庆芳原本想说的就是你们不要盲目跟风,要想好,孩子不是随便要的。被苏景秋气着了,忘记原本要说的话,嘟囔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司明明又抱着枕头站起来,苏景秋又拦在了她面前。
司明明这会儿冷静了下来,见苏景秋执着地不让她走,但他又什么都不说,还有一点不知所措的模样。司明明并没有心软,事实上她的心已经冷了。从前一点时间的相处,她觉得自己的心热了一点,但今天他们两个关于过去、相处的种种争论,又让她的心冷了一点。
但她实在不愿撕扯,或者再来一番讨论,所以又将自己的枕头放下。
这一天对于司明明来说也很不容易,她的工作太繁重、她的家人在闹脾气、她处理了工作处理家人,结果工作都是后续待办、家人的脾气无法按捺。
她真的累。
匆匆洗漱就躺在床上,背对着苏景秋。
司明明就是这样一个人,当她的心不向着你了,那么她的人也会背对着你。除了偶尔佯装,再没有别的热情。
黑暗中苏景秋的手缓缓爬过来,握住她的肩膀。司明明说:“拿开。”
苏景秋只是想抱抱她。
他发现自己无法面对司明明这样的状态,他心里很恐慌。这样的恐慌在他的情感世界里是很少见的。
所以他很坚持。
人靠上去,抱紧了司明明。
她没有挣扎,因为懒得挣扎。就那么闭着眼睛,任由苏景秋抱着她。她其实想跟他说:吵架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他不用违心摆出低头的姿态来。他今天低了头,改天会拿出来说事。到最后会变成:司明明你欺人太甚。
司明明粗浅地认为:两性关系中的每一次低头都会伴随着一次情绪的反弹,没有永远低头的人,如果一个人一直低头,那么他日一定会有一场撕破脸皮的反弹。这就是为什么她希望她的婚姻关系是平等的。
她当时出于任性和无所谓结了婚,原本想写她自己的《婚姻观察报告》,她想她来人间一趟,上一次“必修课”是有些必要的。因为大多数人的婚姻都没有爱情,所以她的报告取样科学。
但有一点是她的思虑不周的,那就是人的情感。因为她的情感是平静的,所以她设想别人的情感也如此。在此以前,她以为爱情是几乎不会发生的事。
这是一场意外。
然而生活中还会有很多意外,这一年对司明明来说,就是以意外开始的一年,她预感这与她以往的每一年都不太一样。
“别因为我做的事不符合你的心意,就一杆子打死我。”苏景秋在黑暗中说:“司明明你对我公平一点,好吗?”
见司明明毫无反应,他又说:“也别冷暴力我。”
司明明仍旧不说话。
苏景秋又抱了她一会儿,听到她似乎是睡着了,就下了床。他很烦闷,找了瓶红酒出来,坐在窗前小酌慢饮。手机里还在弹消息,是小学同学群里。
他们已经进阶到了开始述说青春萌动来拉近彼此的关系,群里有个同学说:当年我可喜欢苏景秋了。
才小学,懂什么?别的人说。
苏景秋觉得这样的寒暄毫无价值,倘若其中有谁结婚了,肯定会因为这些谈话带来一些困扰。他并不是靠被故人追捧获得成就感的。于是果断退了群。
认识申京京的那个男同学最先发现,私信他:“你怎么退群了?”
“太吵了。”
“可以设置免打扰啊。”
苏景秋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改天一起聚聚,我叫上京京姐啊。”那个男同学说。
“我结婚了。”
“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没特意通知你。”
苏景秋说完就把手机丢一边,他有些烦躁。
这时他想起刚开始纹身的时候,王庆芳无法理解,跟他深谈过一次,大概就是:这东西不可逆,就算洗了,也还是会有痕迹。你买辆车,不喜欢能换;吃进口的东西,不爱吃可以吐出来,这玩意儿你纹上了,可就跟着你一辈子了。
“所以我只纹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苏景秋说。那时他天真,不知道重要的东西也会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他懂个屁。
“那你可别把我纹你身上,我嫌晦气。”王庆芳说:“母子一场,早晚要分开,分开就是你妈想自在,你还非要把我带你身上,你那是大不孝。”
母子两个谁都无法说服谁,事实上苏景秋还真的在身上规划了一块地方,留给自己的父母。既然无法苟同,且父母健在,那么这件事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今天再想起母亲的话,竟然觉得有些微道理了。想来人还是要遇到事,才会正念。
他睡不着,就给顾峻川打电话。天都快亮了,顾峻川被吵醒,气个半死:“你又被你老婆赶出家门了?”
“没有。”苏景秋有了朦胧的醉意了,他说:“司明明知道申京京了。”
顾峻川闻言来了精神,他可太好奇事情的走向了,但他也有点不懂,怎么会有人对现任和盘托出前任呢?前任之所以是前任,是因为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她怎么知道的?”
“说来话长。”
“先说后果吧。”顾峻川打断他:“要跟你离婚吗?”
“因为我谈过恋爱跟我离婚?”
“因为你爱过别人跟你离婚。”顾峻川嘲笑他:“你真的太没用了。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对方世界里独特的那一个,哪怕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司明明。”
“我不懂。”苏景秋有些蒙了,每个人都有其独特性,这种事要宣之于口吗?
顾峻川提高声音:“你聪明点吧!你觉得你爱上了司明明,但那爱情跟你以往的有什么不同吗?你觉得你对司明明好,但你对每一段恋爱都很……
“你怎么也这么说?”苏景秋问。
“因为你确实如此。”顾峻川一语惊醒梦中人:“说真的兄弟,你应该想想,她到底哪里不一样。”
苏景秋从没觉得爱情是这么复杂的事,但此刻他清楚了,人与人一旦走到一起,那种羁绊就是复杂的。
“你还要问问自己,你究竟爱司明明,还是单纯爱某种特质?”顾峻川因为经历了一场刻骨的爱情,导致他对很多事都看得通透。苏景秋跟司明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倘若他们真的决定一起走的话。
苏景秋在沉默着,顾峻川问他:“你喝酒了?”
“嗯。”
“你真……反骨。自求多福吧,我回笼觉去了!”
苏景秋终于找回些神智,抱怨道:“不是我陪你一整夜的时候了?你别忘……
顾峻川已然挂断了电话。
苏景秋好心烦:他不喜欢今天的自己。他很少不喜欢自己,这一天算排上了号。喝过了酒天已亮了,又去冲澡,各种方法遮掩一身酒气,小心翼翼上了床。
司明明翻了个身,就那样看着他。

第63章 一场意外(二十三)
“你喝酒了。”司明明向前凑了凑, 闻到他呼吸之中隐藏着的淡淡酒气。
“喝了一点。”苏景秋说。
“嗯,接着喝。”司明明翻过身去。有一个问题司明明也不太理解:那就是借酒浇愁。
她不懂为什么很多人要靠喝酒来控制情绪。高兴了喝一杯、不高兴了喝一杯、失意了喝一杯、得意也要喝一杯。酒所能放大的情绪都是短暂的,问题不会随喝酒而解决, 清醒后它仍旧在那里, 仍旧需要你去处理,除非你准备一辈子放任不管。
她这一夜睡得并不好, 睡睡醒醒,接连做梦。睁眼时候几乎都忘记了,只记得神棍叶惊秋言之凿凿她会孤独终老。
如今的司明明认为:孤独终老四个字并非诅咒。孤独只是一个普通的形容词, 不具备褒义或贬义的显性特征。于很多人而言,孤独终老或许意味着远离亲密关系对人的消耗、于天大地大之中觅得一个僻静自在之处。与自己独处最舒服,因为从某种程度来讲,人最了解的人,是自己。
司明明的思维方式是罕见的、不被理解和不被接受的、甚至会被诟病的。因为她的思考完全不带情感色彩、完全理性。
她这样的人,伤心也不那么明显。
“司明明, 天亮了。你该起床开会了。”苏景秋说:“早饭你想吃点什么?”
“我自己做点吧。你别折腾了。”司明明说。
她爬起来去洗漱, 尽量以一个轻松的姿态进入到工作。她还不太饿,也不知为什么。她想吃点简单的, 比如面包片、牛奶或者酸奶。想拿起手机像从前一样订餐, 但想起目前似乎是没法实现了。换做前几天, 司明明可能会生硬地向苏景秋撒娇:“老公, 我好想吃面包,烤点好吗?”餐厅老板苏景秋就会嘟嘟囔囔放下手里的事给她烤面包。
那时她觉得他的嘟嘟囔囔是一种亲昵的回应, 现在她认为那可能是他表达不情愿的一种方式。
司明明看了眼时间,会议是十点, 她还有一个小时。于是她上网快速学习了教程,决定自己动手。她出了书房, 看到苏景秋已经做好了早饭。是鱼片粥、胡萝卜丝小菜、还有煮鸡蛋。
“吃饭。”苏景秋对她说。
“我想吃点别的。”司明明说。她一头扎进厨房里,把各种东西倒腾了出来。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烤面包的工序并不复杂,复杂的是实操。面粉多少克、蛋清蛋黄如何分离、面揉到什么程度,她在精密计算着过程,怕出现纰漏,那么自己就吃不到烤面包了。
苏景秋听到她在厨房里折腾,就推门问她:“你在干什么?”
“烤面包。”司明明说:“我看看这东西难不难。目前最难的是蛋清蛋黄分离,我是用勺子把蛋黄舀出来的。”
这一次她没有对他冷暴力。她跟他说话,甚至比从前回答问题还要仔细。她看不出什么负面情绪,但苏景秋察觉到了她的抵抗。
苏景秋回头看看桌子上的饭,又看看司明明,想问问她是不是以后他做的饭她都不会吃了?但他心中有怯意,并不敢问出口,因为他怕司明明说:是。
司明明是苏景秋认识的所有人之中,骨头最硬的那一个。他意识到这是司明明的疏离,她对他礼貌克制,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日子。
他一个人吃着早餐,听着厨房里烤箱烤盘被推进去的声音,紧接着是按键的声音。司明明有了初步胜利。她紧接着为自己找出牛奶,等面包快好的时候热了一下。
她的面包烤的不算难吃。
她知道按照老师的方法解题不会出错,但最开始也很难有别的创新,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分儿她拿到了。看了眼时间,9:50,她还能从容地切好面包片,把剩下的放进保鲜袋里,最后端着餐盘和牛奶,坐在电脑前。
她觉得自己烤的面包很好吃。
她吃自己做的饭,不用担心别人将就她又以此来声讨她,她非常自在。甚至给陆曼曼和张乐乐发去一张照片,算作炫耀。
陆曼曼已经在家憋疯了,每天早上七点半被父母叫醒,绕着她家的地上三层每个房间擦灰,然后去外面的院子里跳绳。中午午睡后被他们弄起来弹钢琴、看书,晚上十点半准时熄灯。如果她不关灯,她妈妈就敲她门:“电费很贵,不关灯就给钱。”陆曼曼不懂为何自己在而立之年迎来了这“军事化管理”的生活,而她对此敢怒不敢言。
张乐乐劝她不要跟父母做对,要么就找合适的机会去她爸爸的工厂里上班,不要再自己创业了。
但陆曼曼想到要跟老陆朝夕相处就直摇头:不不不,让我做创业的败家子吧!
“还是我们明明幸福,这个时期跟一个帅男人关在一起,想做爱的时候可以啪啪,想吃饭的时候男人给做饭,美中不足的是这面包的气孔可不像健康餐从业者烤的。”陆曼曼挑剔人是一把好手,吃过见过,很容易看到这些东西的表象。
“我自己烤的。”司明明说:“所以才炫耀。”
“你自己烤?你老公死了?”大过年的,陆曼曼意识到自己这样说话太晦气,接着发了个呸呸呸的表情。
“没有,我想自己动手。”司明明回答。
“不,你们吵架了。不然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绝不会自己动手。”
司明明正式进会了,就没再看群消息。这一天对她来说也不容易过,基于胡润奇之前的结论,和公司各部门的业务讨论,最终确认在2020年的第一季度结束前,要撤销一个部门。这就涉及到人员的优化、转岗、以及对应的制度。这是公司突然宣布的,在此之前,爱炫耀的胡润奇也没对她透露任何风声。
现在资料就在她的手上,事实上这种整个部门的调整对她们来说是相对容易的,一刀切的对应策略更易筹备。
这让司明明在工作间歇的时候想到她自己的生活。一刀切掉苏景秋是容易的,慢慢调整是困难的。这跟工作几乎同理。
午休的时候打开手机,看到张乐乐说:“我的奖金泡汤了,因为公司绩效没达成。老板说看今年的情况,好的话下半年补。”
“辞职啊!死骗子。”陆曼曼很直接,觉得张乐乐遭遇了黑心公司。可张乐乐不这么认为。她重新工作后在这家公司里其实很开心,老板和同事人都不错,很多时候她请假很方便,还允许她偶尔把一一带到公司里去。
“这都是不花钱的福利。”陆曼曼又说:“我爸爸是“资本家”,我知道。他公司还允许带猫狗上班呢!”陆曼曼吐槽自己亲爸真的是不遗余力。
但张乐乐仍旧觉得不应该辞职。张乐乐人很柔和,但其心倔强。她认定的事,也很难被说服。
所以司明明没有给她别的建议,只是说:“如果这份工作很开心,你还想给老板一个机会,那就先看看。缺钱吗?”
“还行。”张乐乐说。
“缺钱说话。”陆曼曼说:“别屈着自己。现在请司明明说一下,为什么自己烤面包?”
司明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她们一个问题:“如果你们的男朋友留着前女友的东……们会怎么处理?””
“让他跟前女友过去啊!”陆曼曼发来语音:“这能怎么处理?但凡那东西多留一天都是给他脸了!他这么爱留前女友东西,分手时候我把我内裤里给他。蕾丝花边内裤,挺贵的。”
司明明就笑了。
她早就想到陆曼曼会这个反应,陆曼曼不屑于教育培养任何男人,不行她就换。所以她的爱情永远在保鲜期内。她体验的爱情永远是热烈的。
司明明有点饿了,琢磨着中午继续吃面包片,但厨房里传来肉香。苏景秋在鼓捣葱爆羊肉和红烧肉,焖一锅米饭。听到书房门开了,他就探出头来问司明明:“用厨房吗?”
他也来了气人劲儿,司明明跟他生份,那他也生份。他故意搞出这浓烈的味道来,但做的时候却是刻意少放了油和盐的。
苏景秋很少这样跟人置气。
早饭司明明在折腾烤面包的时候,他的心口就堵得慌,一直堵了一个上午。他不太会应付这样的情况。
也因此明白,从前他之所以有游刃有余的感受,那是因为司明明在给他游刃有余的机会。司明明对他,是在降维相处。现在她不准备降维了,启用了她最为直接的原始的与人相处的模式,骄傲、直接,但有礼貌。
这太让人难受了。
乐观开朗的苏景秋好像要生病了。一上午他都在听书房的动静,司明明好像要搞掉一整个部门、她迎来了腥风血雨、她的下属生病了,原本要交的报告她要自己改。当她不讲话的时候,房间内就陷入了彻头彻尾的安静之中。
一旦有了这样的安静,苏景秋就觉得孤独。倘若司明明能享受孤独、能在孤独的时候与自己对话,那么苏景秋则会在孤独的时候很无措。他真的很少有这样的感受。司明明令他感觉孤独。
矫情!真矫情!苏景秋骂自己,什么孤独不孤独,喝点就好了。但当他的手伸向酒瓶,又想起司明明在黎明睁着眼看他,说你喝酒了,然后翻过身去。这一次她没说你不许喝酒,但他放下了手。
熬到中午,苏景秋想:她不喜欢迎合,那么我做点我自己爱吃的东西。
司明明当然要用厨房。
她最终决定给自己煮点面。
她煮面条很简单,水烧开,面条丢进去,调个紫菜汤底就算完事。宽敞的厨房里,苏景秋独占两灶,她占一灶,错身时候并不需要身体接触,两个人都沉默着各忙各的。
苏景秋给葱爆羊肉翻炒出锅,问司明明:“尝一口吗?”
“不了,谢谢。”司明明说。
苏景秋就直接尝了口,说:“嘿!真不错!”端着盘子走了。
他坐在餐桌前,刻意等了司明明一会儿。但她端着面条碗走进了书房。
苏景秋又孤独地吃了一餐饭。
他想到司明明虽然话不多,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是有着平实的感受的。他很喜欢那样的感觉,那种真实的有人在一起的感觉。
苏景秋觉得自己好像失恋了一样。
明明已经结婚了,但却有了失恋的感觉。
他在心里问:明明啊,明明你可以选择另一种生活,为什么却选择了这一种呢?明明啊,明明你可以不爱任何人,却曾装□□上我了呢?明明啊,明明的心肠不坚硬,但对我却可以这样冷漠呢?
他又看向自己的手臂:明明很多事早已忘却,但为何当时又要以这种方式纪念呢?
他打开手机,找到申京京,原本想对她说:其实我结婚了,我不需要帮助,我们也不需要聚聚聚。但他又觉得这些话像在刻意强调什么。
他又换一种说法:聚的时候叫上我老婆。听起来又像在示威。
到最后他想,他为什么要措辞?申京京与他毫无干系。他是怎么对待别人的?直接删掉,不需要解释。那么就直接删掉申京京好了。她如今没什么特别的。
他直接删掉了申京京。
那个过程没有任何的犹豫、不舍或者难过,苏景秋没有说谎,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他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念头。
苏景秋很少伤春悲秋,他觉得那非男子汉作为。但他陷入到自我怀疑之中,也怀疑司明明曾对他有的短暂的心动。他好像彻底明白了司明明的前男友们离开她的真实原因:因为他们在她眼中、心底都是透明的。她不会因为男朋友的身份而高看谁一眼,也不会真切地爱谁。他曾放出豪言,倘若有一天他们分开,他很快就会放下。现在才知道,马上就放下的人是司明明。
到了夜晚,苏景秋看到司明明并没将枕头拿走,而她也穿着她的格子睡衣躺下了。苏景秋就躺到她身边,他憋了很久,想开启一场睡前闲聊。但他的脑子真是想不出任何一句有用的话来。
反倒是司明明问他:“今天怎么样?”
“挺好的。你呢?”
“很忙。”
紧接着他们又陷入了安静。过了很久,苏景秋轻声说:“纹身就算洗掉,也会有痕迹。但有些事过去了,就是真的过去了。”
“我知道。”司明明拍拍他手背:“睡吧,老公。”她翻过身去,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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