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一句话文案:
为了向杀死自己的丈夫复仇,崔梅恩与魔鬼定下契约,死而复生,回到了人间。丈夫的继承人面容俊美,秀色可餐,于是她决定不再做一名忠诚的妻子。
N句话文案:
二十年前,崔梅恩死于丈夫的背叛。在痛苦与绝望中,她跪倒在魔鬼的脚下,以灵魂为代价,交换复仇的机会。
二十年后,崔梅恩重新回到了那座她丧命的宅邸。她的丈夫成为了帝国位高权重的公爵,丈夫的继承人用警惕的眼神注视着她,眼底却流露出了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迷恋。
崔梅恩挽着身旁丈夫的手,对着她的继子露出了一个妩媚的微笑。
与她缔结契约的魔鬼说:“你已将灵魂贩卖于我。生生世世,你都会是我的奴仆。”
她曾深爱的丈夫说:“我不奢求你的原谅。”
她年轻英俊的继子说:“别以为你的小把戏能勾引一名圣殿骑士,邪恶的魔鬼契约者!”
崔梅恩:TD
她有自己的路要走,永远不会回头。
狗血西幻正剧向,混乱邪恶雄竞修罗场,细纲已打好,存稿丰厚,欢迎跳坑。
内容标签: 骑士与剑 相爱相杀 西幻 正剧 追爱火葬场 救赎
主角:崔梅恩 塞德里克 配角:亚瑟 魔鬼 赛缪尔
一句话简介:复仇从陷入狗血修罗场开始
立意:切勿迷失本心。
谁也不知道崔梅恩夫人为什么能嫁给梅兰斯公爵。
梅兰斯公爵是圣殿骑士团的实际掌控者。他执掌圣殿骑士团十数年,始终亲自率军冲锋在抵御深渊入侵的最前线,人们以崇敬的口吻称呼他为“帝国之盾”。
他同时也是当今帝国中最有权势的领主之一,治下封地广袤而繁华,财力雄厚,别说国王了,据说就连教宗见到他也得笑脸相迎。
权势熏天的梅兰斯公爵鳏居多年,名下只有一子。他早年间曾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那位不幸的夫人早早离世,公爵便不再娶妻。
二十年来,无数达官贵胄费劲心思想把自己的女儿或姐妹塞给公爵作继室,好从公爵那庞大的权势中分一杯羹,却统统碰了一鼻子灰:公爵明确地表示,自己与亡妻感情深厚,不会再娶。
许多人感叹他的情深义重,更多的人则猜测,公爵所谓的“情深义重”不过是一个托辞,他不再娶的原因是不愿让任何外人染指他的财富和权力。
不论怎样,二十多年过去了,梅兰斯公爵从未与任何女性(或男性)产生过哪怕一丁点暧昧的流言,古板得好似一尊雕像。
——而这尊雕像却在上个月迎娶了一位新娘。
新娘名叫崔梅恩,没有姓氏,因为她并非出身豪门大族,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乡下女子。据说,梅兰斯公爵对这位在路边卖牛奶的农家女一见钟情,当场跳下马车跪在她面前,以随身佩带的戒指为信物,请求她嫁给他为妻。
这个流言太过惊悚,尤其是放在古板的塞德里克·梅兰斯公爵身上更是如此。大多数人都更愿意相信另一种说法:梅兰斯公爵发了疯病,恰巧路过的崔梅恩则撞了大运。趁他犯病的当口,她将他诱哄得晕头转向,从此登堂入室,成为了新一任公爵夫人。
后一个说法比前一个更不靠谱些,可人们宁愿相信后一种——毕竟,崔梅恩夫人何德何能,能够嫁给梅兰斯公爵呢?
见过这位新夫人的人都说,她的确很美,是那种最容易获得世俗认可的“平庸的美”:乌木般的黑色卷发,随时都带着笑容的红唇,以及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
可是梅兰斯公爵这么多年见过的美人无数,而崔梅恩夫人的美或许在乡下还能算个漂亮的挤奶农妇,放在酒会宴席上如云的美人里就泯然众人了;更重要的是,她甚至是一名寡妇,还带着一个足有十八岁的拖油瓶!
总之,这样一个无钱无势、还曾生育过的女人,即使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能当上某位小贵族的情妇都该感谢神明了,而公爵夫人?听起来像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可是做了二十多年鳏夫的公爵就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两人相识不过一个多月后,梅兰斯公爵便为她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婚礼之奢靡震惊了所有宾客,据传这是崔梅恩夫人的意思,而梅兰斯公爵殷切地满足了她所有荒唐的愿望。
人人都说崔梅恩夫人交了好运,可她的好运还不止如此呢:婚礼后一年,公爵便生了重病,到了最后甚至无法行走,只能卧病在床。他在病床上挣扎了一个多月,还是离开了人世。
这下可好,公爵的领地与财产全都落在了新婚妻子的掌中。一个原本普普通通、只不过有一张迷人脸蛋的农妇,就此成为了令人羡慕的大贵族,说起来真令人咋舌。
崔梅恩夫人在葬礼上没有落一滴眼泪。
她头戴黑纱,颈间挂着串光泽莹润的珍珠项链,一袭剪裁适宜的黑色长裙勾勒出别样的风情,黑纱下只能看见一抹引人遐思的红唇。
她念着早已写好的悼词,语气里没有一丝悲伤或痛苦,惹得参加葬礼的宾客们窃窃私语。
在崔梅恩夫人的身旁还站着两名少年,一名金发碧眼,五官俊秀而端正,腰间佩戴着圣殿见习骑士的制式佩剑;另一名黑发黑眼,肤色苍白,看上去格外的惹人怜爱。
显然,从外貌上就能判断出,黑发黑眼的那位是崔梅恩夫人带进公爵府的拖油瓶——他与崔梅恩夫人有着如出一辙的黑发黑眼——而另一名则是梅兰斯公爵的独子,他名叫亚瑟。
亚瑟是公爵生前唯一承认的继承人。公爵去世后,他理应成为下一任梅兰斯公爵。
亚瑟·梅兰斯今年十八岁,从小就被公爵送往圣殿接受骑士训练,每年只回家一小段时间。公爵迎娶新妻子的这一年内,他倒是都呆在梅兰斯封地里,可一个从小接受正统骑士教育的孩子,又怎么敌得过崔梅恩夫人这样的心怀叵测之人呢?
大小贵族们在葬礼上窃窃私语,虽说小公爵才是正统的继承人,但他年纪还小,而崔梅恩夫人把持权力已足有一年,是个“颇有手腕的毒妇”,谁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顺利成长起来、握住父亲的遗产。
“公爵家有得闹腾了。”
他们在崔梅恩夫人身后对彼此这样说,轻佻的流言跳跃在嘴唇与眨动的眼睫间。
很快,梅兰斯家就有流言传出,说小公爵在家日子并不好过:崔梅恩夫人带进门的孩子对他耀武扬威,态度嚣张得不得了,而小公爵从来只是默默忍耐,从不与他正面发生冲突。
崔梅恩夫人对家里发生的种种情况视若无睹,仆人们即便想帮帮小公爵,也只能在私下里进行。
在自家封地里,强势的领主甚至能驱赶教皇的传令人、殴打国王的查税官,虐待一个徒有名号的继子又算得上什么?
风言风语在沙龙和茶会上漫天飞舞,真到了崔梅恩夫人面前,碎嘴的先生太太们还是只能亲切地扶住她的手臂,讨好地称赞她的妆容和服饰,绝口不提他们满心同情的小公爵。
毕竟,小公爵——说来他叫什么来着?麦克、约翰,还是理查德?上一任梅兰斯公爵不擅长社交,不过人们好歹还能时常见到他,而新任的小公爵甚至极少在人前露面,更别说让人记住他的名字了——小公爵不擅交际,年龄又小,现在又被隔离到了家族权力中心之外,神明才知道他以后能否从邪恶的继母手中夺回遗产!
贵族们都是深谙此道的人精,明白与其投资前途灰暗的小公爵,讨好现在的掌权人公爵夫人才是上上策。
这个恐怖的农妇、魔鬼的情人!人们一边咒骂着她,一边想尽办法讨她的欢心。她在成为公爵夫人前毕竟只是个平民,又性喜奢华,想必是那种没什么见识、会把染色玻璃当成稀有宝石买回去的无知妇人。
商人们指望着掏空她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教士们盘算着拉拢她皈依修道院(顺便再出钱翻新教堂、忽悠她献上更多供奉);小贵族们相互勾结,想要吞掉公爵的土地和军队……他们都在她面前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崔梅恩夫人喜欢华福珠宝、爱听阿谀奉承——只是,这些东西于她而言,更像是餐前的沙拉、饭后的甜点,不能动摇她心中主菜的地位。
主菜自然就是公爵的权力与财富。她从首都请来了教师,以惊人的速度学习,牢牢地攥住了塞德里克·梅兰斯的遗产。在某些方面她做得更甚于他,大概由于她是个严谨细致的女人的缘故。
从公爵府的仆人到封地里的居民,人人都能说上一大段崔梅恩夫人的轶事。这样的女人太少见了,过去几百年间,帝国中都没有出现过几个。
她精明强硬,却也懂得适当地柔软迂回,她放纵却谨慎,务实也狡猾,将本地的商人、教士和小贵族们玩弄于鼓掌间,还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来。
若崔梅恩夫人是位男性的主君,那她肯定声名远扬,成为好长一段时间里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中心,顺便收获一大波投奔的骑士,运气好的话还能弄顶国王或皇帝的冠冕戴戴;女性主君(准确来说,崔梅恩夫人并非主君,她不过是一个弄权的寡妇罢了)则没有这等好待遇——崔梅恩夫人常被人在背后唾弃。
若要对唾弃她的话语进行统计,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大概就是“农妇”和“魔鬼”。前者贬低她上不得台面的出身,后者发泄人们对她的恐惧。
不少小贵族和小骑士言之凿凿,称崔梅恩夫人与魔鬼契约,才获得了如今的智慧与美貌。他们斥责她勾引男人堕落,教会合该好好地惩治她才是!
——至于下次舞会上,同一批人围着崔梅恩夫人大献殷勤,那就是题外话了。
亲近一些的人,对崔梅恩夫人的感情则要复杂许多。
譬如公爵府的仆人们。他们一方面同情小公爵,排斥弄权的崔梅恩同她那个没有半点贵族血统的儿子入主公爵府;另一方面,崔梅恩夫人为人大方宽厚,能干之人升迁,奸猾之人地位下降或是被赶出府外,公爵府上下风气焕然一新。
小道消息盛传崔梅恩每晚都举行邪恶的仪式,而每日都在公爵府进出工作的仆人们当然清楚,崔梅恩夫人没有信奉异教的邪神、没有在地下室里招待女巫、更没有每天晚上换不同的骑士进卧室侍奉。
不过,崔梅恩夫人的确有自己的秘密。
第2章 02.公爵夫人的秘密
夜渐渐地深了,崔梅恩从书房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她昨日去拜访了封地里的大修道院,镇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邪丨教活动,舟车劳顿,今天一回到公爵府就好好地泡了个澡,顺带给自己放了半天假。
房间里燃着明亮的烛火,崔梅恩将湿漉漉的头发用毛巾包起来,毫无仪态地趴在床上翻看一本小说。
卧室里只有她一人,公爵府上下都知道,夫人不喜欢留人在身边伺候,在没有吩咐的情况下,没人敢随意接近她的书房和卧室——上一个这么干的仆人已经彻底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崔梅恩在温暖的灯光下翻过一页,小说上写满了批注,潦草激昂的一长串文字,叙述了书写者对主角行为的愤愤不平,指责他在功成名就后抛妻弃子有违骑士的美德,又痛斥将公主嫁给他的国王脑子多少有点毛病,言语间透露出满满的少年意气。
小说的书页已然泛黄变脆,昭示着它曾经历过的岁月。这是前任公爵的旧物,被崔梅恩从书房带来的。
崔梅恩几乎能想象出他读这本书的样子:金发的青年躺在沙发上,把书页翻得哗哗响,读着读着就眉目扭曲,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满世界找批注用的羽毛笔,接着一边抓着头发一边在书页上写个不停,差点没把墨水瓶打翻。
更有趣的一点在于,他在好好一本书上涂涂改改,责骂书中主角如何忘恩负义的时候,可没想过自己日后能干出更过分的事情来。
念及此处,寡妇轻轻地笑了。
她兴致勃勃地翻到下一页,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忽然从背后伸出,摁在了书页上。
“我亲爱的契约者,”那人一手摁住书页,一手环住她的腰,微一用力,便将她搂紧在了怀中。他比她高出一大截,低头埋首在崔梅恩的颈窝,含糊不清地说,“崔梅恩,你失约了。”
崔梅恩顺势向后靠在他的怀中,侧过头去够他的嘴唇,他便与她接吻。她一点点轻啄少年淡粉色的嘴唇,就如鸟儿啄食谷物一般又轻又快。
少年从崔梅恩手中扯过书本丢开,握住她的肩膀,用力将她扳了过来。
这个吻一开始浅尝辄止,之后就激烈了起来。崔梅恩由主动变为了被动,黑发黑眸的少年搂住她的身体,对她步步紧逼,如同一条正捕猎的毒蛇。
直到她因呼吸急促而试图推开他的胸膛时,他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狩猎,末了还在她的嘴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崔梅恩的大脑因为缺氧而微微地眩晕。她一手抚在上下起伏的饱满胸脯上,一手去摸自己的嘴唇。少年的牙齿将她咬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几滴血珠正缓缓渗出,看来这几天她不能品尝辛辣的美食了。
她将手指含在口中,看着少年的眼睛,舌头舔干净了指尖的血珠。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因方才结束的亲吻而面色红润,少年的面孔却依旧苍白。
他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紧抿着唇,只有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
此时此刻,如果有外人在场,一定会被面前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崔梅恩从家中带来公爵府的小拖油瓶——崔梅恩对外宣称他今年十八岁,正好与公爵唯一的儿子同岁。
几措黑色的短发胡乱地翘着,让少年看上去像一只被弄乱了毛的黑猫。他的眼珠也是黑色的,同崔梅恩夫人如出一辙。
这就是为什么崔梅恩夫人介绍二人身份时,从未有人对此提出过疑虑。在帝国,黑发黑眸并非一个普遍的特征。他们同时具备这一并不普遍的特征,只可能是因为具有紧密的血缘关系。
崔梅恩没有被他冷淡的神色吓到。她在厚厚的鹅绒被子上打了个滚,手撑着下巴抬起上半身,对他笑道:“昨天晚上临时有事,所以我才在大修道院住了一晚。时间太晚了,今天一大早又要出发,不方便派人送信,我不是清晨就回来了吗?现在也在等你,哪里说得上失约——”
她没有说完这句话。因为下一秒少年把她摁在了被子上,揪住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他长着一张清秀的脸,动作却很是粗鲁,与其说是像在面对母亲或者情人,更像是在训诫宠物。
崔梅恩并没有因此生气,就连半分惊讶也没有。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应该派人给你说一声的。”她仿佛哄孩子一般柔声道,“别生气了,好吗?”
很显然,少年的怒气并未因她的安抚而缓和。
他俯下身去,放开她的头发,在她的耳边低声问道:“你昨晚睡在了大修道院?和某位仰慕你的骑士、还是那些好色的神父?”
不等崔梅恩的回答,他继续说道:“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死而复生的吗?你现在用的这具身体里注入了我的魔力,才不至于让它像别的死人一样腐烂——”
他用冷淡的语气拖长了最后一个单词的尾音,再度靠近她,贴在她的耳边咬牙切齿:“你对我的报答就是在跟我定下约定后又随意毁约,跑到那些塞满年轻骑士的修道院里去,是吗?”
他越说越急躁,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语速却越来越快,最后一个上扬的尾音他是咬着崔梅恩颈间的一小块肉发出来的。
黑色的鳞片从少年的皮肤下浮现出来。窗户明明是关着的,房间内点燃的烛火却如同被气流吹拂一般,大幅度地摇晃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崔梅恩的沉默,也许是因为被乱晃的烛光扰得心烦,一根细长的尾巴从少年身后伸了出来,不耐烦地抽灭了那点烛光。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一束从窗帘缝隙里流淌出的月光。澄澈的月光淌过地板和床铺,落在卧室中僵持的二人身上。
“我没有。大修道院哪来什么年轻的骑士,”崔梅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抬起下巴,坦荡地看着他,似笑非笑,“我独自在房间睡了一晚。我是魔鬼的契约者,可不敢靠近那些骑士和神父,免得他们把我绑上火刑架去。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好一会儿后,少年终于放开了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脸。崔梅恩也不怕与他对视,她仰躺在床上,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
睡袍的布料轻飘飘地裹住了她的身体。她躺在那里,像一只已经扯开了一般丝带、半敞开着口的礼物盒子。
在少年的注视下,礼物盒子大大方方地拿掉身上的丝带,还主动往收礼人的怀里跳去。这份礼物这样的坦率又大方,任谁也不会拒绝她。
崔梅恩捧起他的脸,用拇指抚摸他苍白的嘴唇:“我曾跪在您面前发誓,要将灵魂都献给您。除了您,还有谁会要我这该下深渊的魔鬼契约者呢?”
黑发的少年冷哼了一声。虽然他依旧面无表情,黑眸的深处却泛起一丝愉快,显然是被这句话取悦到了。他不再制住她,直起身子来,慢条斯理地解开衣服的纽扣。
他的眼瞳里燃起了一点金色的光芒,再眨眼时,细密的睫毛下已是一双如爬行动物一般的金色竖瞳。
“看来你还不至于蠢到被一丁点奉承冲昏头脑,”竖瞳的魔鬼把衬衫扔在一边,俯视着她说,“你已经将灵魂献给了魔鬼,如今不过是一具活的尸体。如果被别的人类发现了你的身份,他们只会把你绑上火刑架。”
他咬她的脖子,牙齿是尖尖的锯齿状,仿若食肉的鱼类。他的声音低下来,清冽的少年音转瞬间变得森然可怖。
魔鬼在崔梅恩的颈间低语:“别忘了你当初是如何求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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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的流言并不完全准确。崔梅恩夫人既非异端崇拜者,也非研究爱情魔药的女巫,她的卧室也不会每晚招待不同的年轻骑士——但她更不是一位虔诚的信徒,不是神明忠实的羔羊。
她是一位不折不扣、如假包换的魔鬼契约者。
在二十多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在一间潮湿、阴暗、污秽的地下室里,年轻的崔梅恩跪在魔鬼的脚下,亲吻他面前的土地。她的面庞上满是鲜血与伤痕,泪水从眼眶里滚落,在脸上划出两道鲜红的印记。
她黑色的眼睛里溢满了痛苦与仇恨,在魔鬼玩味的审视中,她用嘶哑的声音哀求,恳求魔鬼实现她的愿望。
自那一刻起,她便抛弃了神明,转而投向了魔鬼的怀抱。
魔鬼从来不是大慈善家。跟所有故事里一样,崔梅恩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这个代价便是她的灵魂,她也只能以此支付。
可怜的崔梅恩!那一年她瘦弱、贫穷、遍体鳞伤,除了尚算完整的一缕灵魂,她找不出其他任何能打动魔鬼的东西。
金色竖瞳的魔鬼静静地看着她,既不答应她,也不离开。他用一点点的怜悯和稀薄的希望吊着她,崔梅恩就只得拼命地抓住这一根救命稻草。
她哭着,求着,直到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肿胀的喉咙再也无法发出一个完整的单词。
第3章 03.小公爵
魔鬼的脸已经被欲丨望彻底地点燃了,此刻不论是谁来看,也不会将他和城堡里的小少爷联系起来,尽管他们确实长着同一张脸——谁会想到那位冷漠刻薄的少爷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呢?
崔梅恩的手环绕住他的脖颈,热情地回应他——门却在这时被敲响了。
深夜不会有仆人来打扰崔梅恩夫人,这是公爵府的规矩。
魔鬼不快地眯起眼,崔梅恩轻推了一下他的胸膛,支起上半身来,听见门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清澈且低沉,比之魔鬼甜美到让人愿意奉上灵魂的嗓音来说,这个声音多了几分人类的沙哑。
这是公爵的独子,亚瑟·梅兰斯的声音。
“深夜贸然打扰,十分抱歉。”小公爵平淡地说。听上去他对门内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并非有意打搅二人的好事,“今天是仪式的日子。崔梅恩夫人,我在书房等您。”
说完他就离开了,脚步声渐渐变小,往走廊另一头书房的方向而去。崔梅恩转过脸来,曲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看来我们都把这茬儿给忘记了。”她说,她坐直身体,摸了摸魔鬼柔软的黑发,又摸摸她的脸,不再是心照不宣的挑拨,动作更接近安抚一只发脾气的野兽。
安抚完毕后她试图下床,却被魔鬼按住了。魔鬼摁住崔梅恩的肩膀,手指用力收紧,立刻就她的皮肤上压出了道道红痕。
“你怎么敢……!”他愤怒地低吼,口中吐出一大串不属于人类语言范畴内的咒骂。
假设此刻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而这人又恰好是个研究深渊的学者,他一定会惊恐地发现,那一长串咒骂里包含了许多深渊咒语的开头。
如果魔鬼念完哪怕其中程度最轻的一个,那么崔梅恩就会被撕成碎片,一丁点残渣也不会剩下。
但他最终没有念完一个,即使咒语收尾的单词已经压在了他的舌尖。魔鬼与崔梅恩对视许久,良久后他恶狠狠地吐出一个极为不雅的词来,向前倒在崔梅恩的身上,抱住她的腰肢,将脸埋在她的胸腹间。
“我记住了,姑且饶你们一命。”他咬牙切齿地说。魔鬼有着甜美的嗓音,使这句话听起来格外像在撒娇,鲜有人能察觉到那份暗藏的冰冷杀意,“下不为例。”
崔梅恩开心地嗯了一声。她用双手托住魔鬼的脸,在他的脸颊上落下几个大大的吻,再使劲揉他的头发,把他的黑发揉得乱糟糟的。
“梅兰斯家族已经死光了,那孩子毕竟是塞德里克唯一的亲人,现在我们到哪里都找不到他的灵魂,只能从血缘上入手想办法。况且,在完成契约前,我得保证这具身体不会被你的魔力腐蚀干净,所以要按时举行仪式。”她温柔地哄他,仿佛在安慰一只龇牙咧嘴的宠物,“下不为例,我保证。乖哦,别生气啦?”
“别想着能用这个打发我。”魔鬼像只猫似的咕噜咕噜地抱怨,紧张的气氛却就此松弛了下来。
崔梅恩抬起他的下巴轻啄他的嘴唇,他便眯起眼睛,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
好一会儿后崔梅恩才得以从床上溜下来,快速地穿上被扒掉的睡裙,再套上一件长款的外套。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被弄乱的头发,趿拉着毛绒绒的拖鞋往门口走。
“今晚别等我了。”她向魔鬼飞一个吻,“过后找机会双倍补偿你。”
魔鬼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支着脸看她。他光着身子大喇喇地躺在那里,苍白的肌肤还泛着潮红,像一块切好了只待享用的奶油蛋糕,还是点缀了草莓的那种。
崔梅恩转过脸去,背对着这块诱人的蛋糕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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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跳动着不亮的烛火,一小支一小支的蜡烛垂头丧气地站在烛台上,有气无力地燃着。崔梅恩合上书房厚重的大门,自顾自地往书房的椅子上一摊,唤了一声背对着她站在书桌前的人:“亚瑟?”
亚瑟·梅兰斯合上了手中的书本。他侧过半张脸看崔梅恩,手指轻敲着硬壳书的封面。
他是梅兰斯公爵唯一的孩子,今年十八岁,是一个迈步在少年与青年间的年龄。他比魔鬼要高一些,站姿笔挺优雅,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之子的典范,与披着外套踩着拖鞋毫无坐相的崔梅恩是两个世界的人。
“您动作太慢了,夫人。”他说,将书本放在桌上,走到崔梅恩身后锁上了房门。门锁旋转出清脆的咔哒声,泛着莹白光芒的咒文自门锁处伸展,覆盖了整间书房。它们快速地闪耀了几下,又重新暗淡下来。
这是一个小型的建筑用法阵,当门锁位于打开的状态时,残缺的法阵不会启动;锁上房门后,旋转的门锁将最后一块咒语补足在该有的位置,门被锁上的同时,法阵也开始启动运转。
亚瑟·梅兰斯这才坐在了崔梅恩对面的椅子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崔梅恩,不快地皱起了眉头:崔梅恩坐在椅子上小幅度地晃腿,眼睛眨呀眨的,睫毛如蝴蝶扑扇,外套敞着套在身上,大大方方地袒露出领口的吻痕和牙印。
她不算年轻了,但仍然像一个少女那般坦然纯粹,邪恶得率性又自然。
“这是圣殿传统防御阵法的改良版。”亚瑟·梅兰斯压下心中的不快,对崔梅恩说,“他不会听到我们的谈话。”
“那可太棒了!你真厉害。”崔梅恩夸张地拍拍手,真诚地夸奖道。
小梅兰斯公爵的不快因这一句话而扫除大半。他以手握拳抵在嘴边咳嗽了一声,继续道:“夫人,恕我直言,您跟魔鬼走得太近了。您承受不住他。即便您是他的契约者,您的这具躯体也依然是人世的造物。要是一直这样持续下去,您很快就会崩溃。”
亚瑟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眼眸里同样亮起了散发莹白光芒的咒文。在这双眼睛的注目中,崔梅恩从头到脚都缠绕着不详的黑色魔力。
魔鬼的气息张牙舞爪地缠绕在女人的躯体之上,好似小孩用口水涂满苹果,以示标记领地。
“我也没有办法。”崔梅恩忧愁地叹了一口气,“我与他签订了契约,要他帮我找到你父亲的灵魂。为了找到他,我只能满足魔鬼的一切要求。亚瑟我亲爱的,你知道,我们这些受了魔鬼诱惑的人只能这样。我是一个软弱的人,不然也不会被魔鬼蛊惑,成为他的契约者。”
她保持着这副苦恼的神情,缓步走上前来,揽住了亚瑟的脖颈。小梅兰斯公爵低下头,他的视线停留在她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