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有企业责任感。”
“不然呢?”
司明明破天荒摸摸他的脸当作安慰,正色道:“库里南不是长久之计,毕竟你也是会老的。富婆要送你库里南的时候,你二十五岁,身强力壮。现在你三……
苏景秋起身捏她脸蛋子,让她闭嘴,咬牙切齿地说:“司明月,今天晚上谁求饶谁是孙子,谁叫唤累了不做了谁就是狗!”
“男人的自尊心也是一个奇怪的产物。”司明明又说。
气得苏景秋想将她面前那碗面端走,喂狗也不给她吃!
他气哼哼的,给顾峻川打电话的时候还在抱怨:“司明明看不起我,想离婚!”
听到身后有动静,忙闭了嘴回头去看,幸好司明明没听见。
顾峻川在那头嘲笑他只敢叫嚣不敢行动:“有本事你把离婚协议摆到司明明面前。每天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狗叫。”
“我以为你能共情我,毕竟你前妻也欺负你。”苏景秋反击。
“我有司明明电话。”顾峻川威胁他:“上次你请她帮我做咨询的时候,我存了。”
“你真孙子。”
顾峻川的咨询还没开始做,他想着早晚要跟司明明见一面的,就存了司明明的电话。事实上顾峻川对司明明充满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让混不吝苏景秋闻风丧胆?
每年过年兄弟两个都要混在一起,这一年真是不适应,好像存了很多话,竟然煲了一次电话粥。挂断电话的时候神清气爽,心想:人还是得有朋友,哪怕这个朋友很损呢!也得有一个!
涛涛给苏景秋发消息:“老板,酒店好贵,我没钱了,能借钱吗?”他倒霉,归期无望,准备跟苏景秋借一个星期的生活费用,他趁机找个盘子端端。好在他女朋友也是一个天生乐观的人,已经在看哪里可以找临时的活计了。
苏景秋二话不说给他转去两万,也没问什么时候还。
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准备继续探讨生命起源。
苏景秋平躺在床上,用手指碰碰司明明:“该你了,你不是说要尝试扭扭吗?”他做出视死如归的姿态来:“来吧!尽情扭!”
司明明觉得他有病,就用力拧他胳膊,他哎呀呀地叫,控诉司明明说话不算话。
两个人打闹了一阵,最后是苏景秋把司明明按在那,就地正法了。
“我就不能信你。”苏景秋惩罚她,故意浅入浅出,让司明明不上不下。
最后司明明急了,终于翻到了上头。
上一天真是里程碑似的一天。苏景秋躺在那里,看着司明明款摆腰肢,眼前不算壮观,但一颤一颤也很好看。手握上去,调皮地捏一捏,司明明就睁开了眼。
看着他。
这样的对视别有一番风味,她没有了冷静,他没有了戏谑,如果一定要有什么,他们都很认真。
那感觉又大不相同。
司明明终于懂得了:情感是做爱的加成。情感很重要。
司明明意识到她慢慢打开了自己,那是她无论伸展多少次,都没能做到的,全身心的打开。尽管她现在打开的幅度不大,但已经开始了。
或许爱情本该如此吗?
朝夕相处会不会相看两厌呢?
司明明半夜睁开眼, 就着那点微光看着熟睡的苏景秋。他的呼吸声很重,应该是在深度睡眠状态。
司明明有点羡慕苏景秋了。他的心态真是很好,睡前还在担心自己恐怕要破产了, 但当他的脑袋碰到枕头, 不夸张地说,一分钟, 只需要一分钟就睡着了。就好像担忧破产的不是他。
司明明忽然想起一件事:只要叶惊秋一直没有手机,那么他是不是想去哪就去哪?科技的进步到底是限制了人还是帮助了人?
她又想起一件事:苏景秋的好朋友顾峻川说要做咨询案,那么现在他还会做吗?是不是要往降薪方向调整了呢?司明明感觉寒冬将至, 企业要生存,开源节流不是口号了。
她又想到:等公司真正上班的时候,办公区的工位密度是大还是小?是否够安全距离?如果不够的话,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人分开。
这些都想完了,她的大脑却还是没有休息。接下来想到的是:张乐乐那个新工作,是一个刚刚创业的小公司, 说年终奖延迟到年后发, 不会就不发了吧?
她不知道自己在操什么心,只是觉得艰难。
司明明察觉到一丝焦虑。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焦虑了。这么多年来, 她总是波澜不惊, 遇事总能自洽。她不知她的焦虑来自于哪里, 或许只是一种潜意识。
她睡得不好, 第二天就感觉好累。走路的时候脚底没根,在苏景秋看来就是家里有个女鬼飘着。这女鬼”蓬头垢面”, 听到他跟她说话也没反应,苏景秋甚至觉得她会呲出獠牙或伸出利爪, 将他吃喽。
“你为什么不睡觉?”苏景秋问她。
“我不知道。”司明明回答:“昨天晚上我的脑子非常活跃,前后百年的事我都想过了。”
苏景秋思考半晌得出结论:“你憋坏了。”
“我喜欢在家里。”
“你从前喜欢在家里, 是因为你知道你想出去就能出去。现在你在家里,是因为你出不去。你就是憋坏了。”
再好的人也得憋坏。活动范围就是在家里,除了吃喝拉撒还有从早到晚的工作。唯二的娱乐就是打太极和做爱,再没别的事了。
苏景秋也不太懂,什么工作要从早到晚不停开会,这究竟有什么意义呢?苏景秋当老板的风格跟他本人的风格差不多,有点江湖气和匪气,他不爱废话,也不爱给人洗脑画饼。别的餐厅早上开早会跳抓钱舞,他则要求员工有时间多睡会儿,或者把自己打扮干净。
他餐厅的员工简直是那条商业街的异类。以经理涛涛为首,站出去一排,真叫一个打眼。有时候涛涛开玩笑,说:“炸街!”几个小伙子就齐齐走出去,站在餐厅门口,都是活招牌。
或许是我的工作太肤浅了,苏景秋想。
司明明会议很多,有时去拉屎也要把电脑放在膝盖上,最尴尬的时候当属她正在用力,那头要她发言,而苏景秋在外头敲门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吃屎。”她气急了喊一声,然后打开麦克风说话。
“鱼汤味儿的屎吗?”苏景秋故意气她,转身去做饭了。一般这个时候司明明会想吃味道稍微重一点的东西,来慰藉她心灵受到的伤害。那么苏景秋就给她做点糖醋小排吧。
司明明在书房里闻到饭香,很好,不是吃屎。她原本没有什么食欲,这一上午打仗一样的会议把她的食欲打没了。但这会儿却有点饿了。
老人们常说:结婚好,彼此照顾。司明明觉得是否有人彼此搀扶,跟是否结婚没关系,跟感情有关系、跟对方是怎样的人有关系。比如苏景秋。
在朝夕相对的日子里,司明明被苏景秋悉心地照顾着。一日三餐,有时还有夜宵。她完全不会受任何委屈。是开餐厅的老板都这样吗?
吃饭的时候苏景秋问她是不是便秘了。这个问题在这个时候被问起,司明明却没生气。她点点头,诚实地回答:“是。很奇怪,昨天开始。”
“你呢?”司明明问他。
“我当然是毫无阻碍。”
“咱俩吃饭时候讨论这个合适吗?”司明明又问。
“有什么不合适?大家都要拉屎放屁。”
“那为什么不挑个其他时间呢?”
“因为我突然想起来了。”
两个人就笑了。
苏景秋又给她榨了些果蔬汁,让她喝了。休息二十分钟后拉着她在屋子里溜达。从这个房间到那个房间,最后都觉得太没意思了,又去小区里走走。
小区里压根没有人,这世界真是很清静。司明明感觉到了屎意,就拽着苏景秋往回跑。这真是太好笑了,他们的生活太好笑了。
家里的冰箱见底了。当初豪气给聂如霜装大鱼大肉的时候并没想到这一待就是这么久,俩人眼瞅着就要揭不开锅了。
苏景秋决定出去一趟。
拿着珍贵的出门卡,开了车去酒吧。他那辆巨大的改装越野车在几乎空无一车的街道上像一个庞然大物。电台拧到司明明的“怪奇物语”,奇怪的是,他竟然感觉这一天的故事一点也不罕见和惊悚。
酒吧街上没有人。
曾经那么热闹的酒吧街,如今像进入了寂静模式。他酒吧的门一开,就带起一阵烟。好在他戴着口罩呢,没被呛到,但是眼睛却被迷了一下。直接去储物间,打开大冰柜,看到里面满满的存货,他想:真棒,又能吃一段时间。
他开始往车上倒腾东西。
这让他想起《行尸走肉》,他就是去街上搜罗物资的人。他甚至在想:我是不是也得有建造一个家园啊?再生一群孩子,继承我老婆的聪明才智和我健康的体魄。
这期间手机不停地响,也不知为什么,兴许是大家都憋坏了,平常不怎么讲话的小学同学群里也热闹寒暄起来。
苏景秋看了眼,没什么值钱的消息,就关了手机。他决定先去趟聂如霜那,再去趟王庆芳那,把吃的给她们送点。但两个老太太都很谨慎,无论他怎么说就是不同意。最后演变成他把东西放她们小区门口,她们自己去拿。
苏景秋折腾这这一大圈,到家也不过傍晚,小区业主群里有人说家里跑了一条家养蛇,倘若有人看到,请速联系。
“什么都特么养!”苏景秋嘟囔一句。
房间里很安静,也没有开灯。
司明明坐在幽暗里,最后一点夕阳的余晖在她面前。
“司明明?”苏景秋叫她名字,但她没有回应。
苏景秋走到她面前,看到她的手缓缓伸进衣服里。这动作太奇怪了,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司明明太异常了,她不会疯了吧?
她的手缓缓从衣服里向外拿,动作突然加快,掏出一条蛇丢到了苏景秋身上。苏景秋大叫了一声跳远几步,捡起那条蛇仔细看,操!假的!
他的心脏还在狂跳,恨不得掐死司明明。而司明明呢,头靠在沙发背上,肩膀一抖一抖,为自己的恶作剧狂笑。
“哪来的蛇?”苏景秋问。
“我老房子带来的。”司明明笑够了,擦擦笑出来的眼泪。蛇是当年陆曼曼吓唬她用的,她搬到苏景秋这里来的时候也不知怎么就带来了。下午翻东西的时候找到的。
“陆曼曼可真孙子。”苏景秋说:“陆曼曼这种人活该挨揍。”
“但是司明月你现在也挺孙子。”苏景秋控诉她:“哦,不对,可能你一直都这么坏。”
司明明承认她自己蔫坏。聂如霜这样形容司明明:我们明明看着跟个好人似的。
“以后我可得当心你,不定什么时候就给我卖了。”苏景秋说:“刚刚开车出去,想起好久没痛快玩一次了。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咱们开车出去玩。”
“我不去。”司明明说:“咱俩玩不到一起。”
“重要的不是一起出去吗?”
“不,重要的是玩到一起。”
苏景秋心一沉,看了司明明一眼,就去做饭了。司明明是会扫兴的。虽然她说的是事实,但她就不能委婉点吗?司明明出去玩就是泡酒店加偶尔出门看风景,苏景秋出去玩是切实要在路上。这他心里很清楚。
玩不到一起是很严重的事。更为严重的是司明明觉得这个问题不严重,她的解决方案是杜绝一起出去玩。
还吃什么!饿着!
苏景秋越想越生气,决定开始罢工!
他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气哼哼躺到床上。再过一会儿,生气演变成了一点点的伤心。苏景秋不明白,两个人一起生活,怎么就不能往中间凑凑呢?玩不到一起也可以有解决方案,比如她少工作一点,比如他多在酒店周围发掘点玩的。怎样都比她说不出去一起玩强!
他一直躺着,饿了,就给自己搞了块牛排。那头司明明还在热火朝天的开会,苏景秋听了一下,好像是要安排线上培训。牛排吃不出滋味,一心想跟司明明大吵一架。
而司明明呢,一直忙到九点多,这才发觉肚子饿了,而苏景秋没叫她吃饭。不,他没做饭。
去他房间,看到他在睡觉。她以为他不舒服,就上前摸他额头。不烫。
“苏景秋,苏景秋。”司明明摇他肩膀。
苏景秋翻了个身,没理她。
“你哪里不舒服吗?”她又摸他额头,手又顺道到他的脖子,再去他的后背,都不热。
她有些担心,但接下来她还有这一天最后一个业务研讨会,于是给苏景秋将被子盖到脖子,又为他接了一杯热水,蹑手蹑脚走出去关上门。
去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清汤面,端着去开会,期间被烫了一下手,来不及找烫伤膏,就到了她的环节。为了适应公司的战略目标,业务定位不清晰的团队要持续优化。胡润奇或许也被憋疯了,正在电脑那头否决施一楠下面某个部门的全部业务贡献。
那个部门负责人正在私信司明明疯狂输出:“这位今天哪里不对劲,是接到了哪位老板的授意了吗?这个特殊时候他说这些会有什么影响他知道吗?”
司明明安抚他:“上一个部门也这样。”
“那我怀疑他要来接一楠老板的班了。”
司明明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没有回应。
除夕假期后,公司将全体员工的假期延长七天,然而这七天,司明明他们一直在研究工作模式从线下到线上的转变。首先要转变的就是心态。
从前在单位里,大家每天都能见面,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所以觉得更有安全感、更可控;现在呢,面对的是文字,是声音,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抽象起来。就连司明明自己,都用了几天时间去调整。
短短半个月时间,什么都变了。
她自己煮的面不好吃,索然无味。会议间歇还问聂如霜:如果一个人不发烧,但就是身体不舒服,打蔫了,可能是什么情况呢?
“可能不爱搭理别人?”聂如霜说。
不爱搭理别人?这的确很新鲜,在司明明认识苏景秋以后还是首次发生。她合上电脑认真想了一下,确定问题出现在“出去玩”上。
司明明意识到自己跟苏景秋的沟通太粗暴了,尤其在他有那样的感慨的时候,她却做了一个扫兴的人。苏景秋是应该生气的。哪怕他生气的时候像个小媳妇,还不如她的冷暴力。
她又去了苏景秋的房间,原本在生气的苏景秋,听到她开门的声音,手机放一边,假装睡觉。
司明明走上前去,凑到他面前,亲了他脸颊一下。
“别生气了。”她说:“我不是故意的。”
苏景秋哼一声,意思是让司明明再哄哄他。翻了个身,将另半边脸露出来。
司明明又上前亲一下。
苏景秋撅起了嘴,司明明就又亲了亲他嘴唇。苏景秋火气消了点,但还是端着。司明明难得哄他一次,他可是要把握住机会。
“会哄人吗?”他问。
“经验有限。”
“我教你。”
苏景秋故意抖擞肩膀,用撒娇的口吻说:“老公,我错了,以后一起出去玩。”他学得太像了,司明明呵呵笑了声。
这时他手机响了,非常巧,没有锁屏。司明明看到有一个姑娘的消息:“回头聚一聚。”
原本是一句很平常的话,但那姑娘的名字却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司明明看看苏景秋胳膊上的纹身,再看看他手机,说:“玩不到一起就别勉强。”
“一辈子别一起出去玩。”她严肃了起来。
第61章 一场意外(二十一)
“什么意思!”苏景秋眼睛睁大了, 顺着司明明的目光看去,下意识盖住了胳膊。
年轻时候爱一个人很幼稚,把爱情当作纪念品。它必须以某种形式存在, 才能彰显当时的忠贞。那个纹身藏匿在他的花臂里, 他自己甚至都已经忘了。
这会儿司明明的目光烫着那里,而手机里又弹出一条消息。
“真的好多年没见了。”
那个该死的小学同学群, 在人极致无聊的时候攀谈起了感情。苏景秋起初并不在里面,是去年被人拉了进去。世界很小,其中一个男同学加他好友后说:“我前段时间还在小区里见过申京京。这也太巧了。”
苏景秋没有跟前女友再续前缘的习惯, 在对方提及申京京的时候他并没给予任何回应。但几天后,申京京加了他好友。
两个人寒暄几句,就再没有说过话。这件事距今已一年有余。
此刻两人都看着手机,以及上面弹出的消息。
司明明的目光从手机移到苏景秋的胳膊上,那上面小小的图案,是一个人的名字。那源于苏景秋的离奇设计, 是他人生中的另一段故事。
此刻名字的主人正在电话那头, 问苏景秋是否需要帮助,对他说真是好久不见了。司明明有一瞬间也明白了为什么是郑良, 为什么苏景秋喜欢郑良。
那姑娘的头像是她自己。
她戴着眼镜, 穿着白大褂, 郑良真的神似她。
苏景秋把手机扣过去, 想开口解释一下,却听司明明问:“你不做饭, 就是因为她吗?”
欲加之罪!
现在两件事搅在一起,先沟通哪一件呢?这一次苏景秋决定先忠于自己的感受。
“我不做饭, 是因为咱俩吃不到一起。”苏景秋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连话术都懒得换,抗议得十分明显。
“我以为咱们的饮食习惯很接近。”司明明说。
“今天以前我还想着跟你出去玩呢。”苏景秋说:“你怎么说的?玩不到一起, 不去。现在我跟你说,我的饮食习惯非常多元化,我每天做饭都是可着你爱吃的做。我压根没做我想吃的东西。”
“所以你在委屈自己迎合我吗?”司明明的眉头微微皱起,比起吃不到一起闹一场,她好像更加无法接受在生活之中谁刻意迎合谁。
她理解的婚姻生活,并不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复制粘贴出的日子,不会有任何相佐的意见,那太不现实;她以为的是磨合。那磨合也不是在婚姻伊始就写下一张单子,彼此对照铭记,商量解决方案,他日不得触犯。而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可预知,但确实不必刻意迎合。
“对。”苏景秋说。
“那么你的饮食习惯是什么样的?”司明明问他。
“我每天健身,保持身材,吃得干净。但我每周都有一顿放松餐,要干大碳水、要吃重油重盐的东西。让你这么吃你行吗?”苏景秋学司明明吃饭的样子,不好吃她不太会说,但菜顶多夹两口就算完事了。他日复一日地观察她,总结了她的饮食爱好,一旦他掌厨,就会精准定位到她的美食频道上。他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厌恶吃什么,知道她什么时候想吃,而什么时候不想吃。
“你对我的饮食习惯一无所知。你不感兴趣也没装过感兴趣去问过,你只是以为我跟你一样,而你从来不求证。因为那不重要。”苏景秋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其实这些并不重要,但在他心中,真的与“玩不到一起就不一起出去玩”同理。
司明明没有即刻回应他。
她在认真思索,在过往的生活中,可有一次认真研究过他的喜好。除非他展现出来的、否则她是否真的好奇过。非常羞愧,好像真的没有。
在这件事上,苏景秋的委屈是成立的。
“那你有没有忌口?”司明明问他。
“我不爱吃麻椒。”苏景秋说起麻椒舌尖都会变木,他真的不喜欢这种感觉。
“哦。”司明明认真地说:“我记住了。这件事我很抱歉。那么,你还对别的事耿耿于怀吗?”
“耿耿于怀是什么意思?”苏景秋被这个词搞蒙了。他知道在他们的关系里,司明明是更为理性的那一个,遇到事情她会第一时间沟通。但他也不是有事藏在心里,以后再找后账的那种人。
可非常遗憾,司明明以为他是。
关于饮食习惯的问题他从前只字不提,是在吵架时候才搬了出来,他的控诉如泣如诉,合理成立。那么他会不会还埋了别的雷呢?他藏在心里不说,回头再炸一个。
“我的意思是如果从前还有别的事让你不舒服,你可以一并告诉我。”司明明说:“刚好今天聊到了这里,我希望你能一次性说出来。我们可以把今天暂定为问题解决日。”
司明明看起来很平静。
但他们都知道,司明明解决了这些问题,最终还是要落实到“好久不见”这个问题上。
“真没有了。”
“你仔细想想。”司明明执着地认为他还有。
“如果你一定要我说的话,我觉得你对我这个人都是忽略的。”苏景秋心想:反正固有这一死,不如不吐不快吧!
“比如?”
“比如我们结婚后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决定,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你的喜好在进行,包括我们生活的节奏,都要按你的目标走。”
“所以你对我的不满很多。”司明明一副了然的神情,原来如此。原来苏景秋并非他自己看上去的那样毫不计较,原来他会计较、会不满,只是他不说。
“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呢?”司明明又问他。
“因为不重要。我觉得这些都会改变的,事实证明也的确在慢慢改变,虽然速度很慢,但好歹是在变的。”苏景秋说:“这真的不重要。”
倘若真的不重要,那么就不会在他心里留下痕迹。没有任何人完全不计回报,只不过是程度轻重而已。
司明明叹了口气。
她这时很讨厌自己的性格了。
她为什么从来不会歇斯底里呢?这样的时候如果歇斯底里吵一架该多痛快啊?别管有理没理,嗓门到位了,戏剧冲突就出来了。陆曼曼说她从前跟前男友吵架的时候,会头晕,那种感觉尽管痛苦,都也很好。心脏扯着疼的那一下,能让人感受到真切地活着。
这会儿是不是就很适合陆曼曼说的那种吵架呢?他们可以这么吵:
司明明说你不该跟前女友联系,还说要见面!还需要她的帮助!苏景秋说我偏要!你对我不好,你不配获得我的爱!我要报复你对我的忽视!
然后他们开始诉说对对方的不满,最好把对方编排得极其不堪,他们越来越激动,说尽伤人的话,奔着吵散了去。
最后两个人大打出手,虽然苏景秋体格不错,但司明明未必会输。她可能会把他头发揪下来一把,再狠狠踢他的家伙事,让他捂着□□哎呦呦地喊。
那一定很痛快。
司明明奇怪的想象力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让她泄愤了。她心里觉得不如就这么吵!可当她咳嗽了一声准备酝酿怒气的时候,却哑火了。
司明明只会解决问题,一个接一个问题的解决。她的嗓子根本吼不出什么有杀伤力的话来,相反她的平静才是一把锋利的刀。
“你说的问题都很重要,但我觉得这个问题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验证。你说我完全不在乎你的感受,这个问题有待考证,我认为你在冤枉我,但我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和说辞来。”司明明又叹了口气,她怎么总叹气?接着她说:“现在我们讨论一下你跟你前女友聊天的事?”
“可以。这没什么不能讨论的。”苏景秋把手机放到她面前,这个方法最为直接,让她自己去看。他们两个像陌生人,加好友一年多,讲话不超过十句。
在苏景秋的心里,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他没有刻意掩饰和隐瞒。他不怕司明明看,也不怕她刨根问底。
司明明把他手机推回去,她深知那聊天不会有任何问题,不然苏景秋不会就这样把手机给她。她问了三个她最为关心的关键问题:“第一,你对她还会怀念吗?会遗憾当初错过了吗;第二,你内心真正喜欢的类型是否是她这个样子的?她、郑良,我看面相似乎是一类人;三,我虽然对你的过去不该过多关注,但我好奇,感情到什么程度的人才会出现在你的纹身版图里?”
司明明终于问了。
情感大师陆曼曼曾说:男人找的所有女朋友都有初恋女友的影子。又或者说,男人最爱谁,他以后的女朋友就会有谁的影子。
司明明能看出苏景秋是喜欢、欣赏、爱慕聪明的女性的,这位白大褂前女友如是、郑良如是,就连她自己,也总被人扣以聪明的帽子。苏景秋的爱已经变成一种程式化了吗?跟不同的聪明女性重复他与她初恋的故事?
“她叫申京京。”苏景秋说:“你说得对,郑良身上的确有一些地方很像她。但我不是因为相像的地方喜欢郑良的。”
因为讨论前女友,所以无论怎么说都显得很怪异。事实上今天申京京跟他讲话,是因为她在路上偶遇了王庆芳,而后者没认出她。申京京内心全然没有波澜,她本就年长苏景秋两岁,起初她像他的姐姐。青春期蓬勃生长的苏景秋突然在某一天印证了他从此是一个男子汉,而她意识到一起长大的弟弟变成了大人。只是偶遇了王庆芳让她想起了苏景秋,于是说了两句话。她不知道苏景秋结婚的事。
在申京京父亲去世的那一年,苏景秋用自行车载着她去参加自己父亲的葬礼,分别的时候他吻了她的脸颊。
这几乎是每一个男人的青春期故事。除了当事人自己,别人甚至听不出哪一段更为特别。
苏景秋第一次恋爱,不懂恋爱。
喜欢京京是真的,但争吵、怀疑、暴烈的情绪也都是真的。以至于分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想起自己的初恋都会首先想到“吵架”、“痛苦”这样的词汇。
是京京跟他分手的。京京说:“我需要一个成熟的男朋友,我真的受不了这样没完没了的争吵了。”
分手后的苏景秋极度痛苦。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并没有离开一个人的经验,于是他设计出了一个别扭的字体,乍一看像鬼画符,仔细看,隐隐的京京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