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两周没来了。大晚上的,正是做卫生最好的时候,崔钰去洗了把脸刷了个牙,开始大扫除。
拖地、擦桌子、把所有餐具洗一遍、四件套拆了丢进洗衣机,搞了快一个小时,最后又去厨房烧上水,打算煮碗辣白菜方便面,打颗蛋进去,也好醒醒酒。
她靠在流理台边,用掌后根压住抽痛的后脑勺,甩甩脑袋,试图把晕眩的感觉甩出去。
三峰便利店老板是不是在杀熟,假酒掺水就算了,不会换成劣质酒精了吧?
崔钰正想着,门铃突然响了。
她警惕地抬眼。
都快十一点了,还能有谁?周茉和佟郦姐都知道这儿,但不可能不打招呼出现。难道是佟郦老公派人来找事了?
她随手抄起柜子下的小型手持电锯,走到猫眼边一看,豁,熟人,一小时内的熟人。
把电锯放到鞋柜上,崔钰脸贴着门问:“这么晚了,啥事?”
“我家水管爆了。”
门口的男人回答得泰然自若。
崔钰被他这么不经修饰的弱智答案震撼了一秒。
“你被开除了吗?去住宾馆啊。”
梁弋周:“离这儿近。身份证没带。”
原来是没带身份证但是会随身带安全计生用品的成年男性贵宾一位啊。
崔钰想起上次,忍住了一拳穿过门揪住他领子的冲动,把门刷地一下拉开,简直被他气笑了:“梁弋周,敢作敢当,找借口也找个像样点的——”
梁弋周站在门口,安静看着她,他换了件纯黑短袖,深色运动长裤,一身都清爽利落,但领口确实有水渍,斜入肩头的锁骨很招眼,整个人浸润着水汽,头发也半干不湿,水珠还在滴着,柔软低垂落下来,正好挡住眉头,漆黑的眼眸深邃。
他认真盯着人时,好像跟从前桀骜年少没有太大区别,越平静越炙热。
崔钰的话都没讲完,有些察觉不对地后退一步:“干嘛?”
梁弋周连门都没有跨进来,锋利的喉结微微滑动,冷不丁伸长手臂,宽大的掌心穿过她黑发,牢牢扣过崔钰后脑勺,垂首贴近,垂眸望着她,唇几乎贴上,却没吻下来,浓长的睫毛在她面上轻而痒的刮过,鼻尖碰着对方的鼻尖,像犬类动物的狎昵。
他洗过澡的帅度比平时还要高大概 15.8%,崔钰看得酒都醒了一半,错过了躲的时机。
“好。没借口。”
他伸出大拇指,在她柔软的下唇上蜻蜓点水,又极近暧昧地摩挲了下,轻声道。
“洗澡的时候才想起来。今天你说了那么多话——”
梁弋周又俯身往前几公分,含住她的下唇,漫不经心地轻吮,把下一句话含糊不清地渡进了温热相贴的唇齿间。
——可我只想亲你。
——砰。
梁弋周一步跨了进来,把门顺势带上,抬手关灯,接着,整个人朝她倾斜。成年男性的身躯覆盖住崔钰,温度迫切滚烫,崔钰被带着跌跌撞撞往后退。
一路退到餐桌,崔钰腰侧忽然被一双大掌紧紧箍住,梁弋周掌心发力,把她抱到餐桌上,这高度,刚好形成了崔钰俯视的角度。
他两只手撑在她身侧,吻短暂中止。
在剧烈喘息中,梁弋周抬眸望向她,仰望的姿态近乎虔诚,黑漆漆的眼瞳亮得出奇,他用掌心合住她的脸颊,在她柔软的唇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吻,亲了会儿,崔钰觉得这好像某种幼儿园的游戏,没忍住笑起来,梁弋周看到她笑,没忍住,在她上扬的嘴角处亲了亲。
但很快,他用舌尖灵活地撬开她唇齿,进攻异常凶猛,大有纠缠不休的架势,勾得崔钰舌尖发麻。深吻耗费体力,也会烧尽理智,梁弋周忽然退出了些,单手拽着肩头把短袖脱下来,露出线条精壮肌肉结实的上半身,崔钰随意伸了食指,从上划到下,在腹肌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触到了强烈的呼吸起伏。
梁弋周视线顺着她指尖的方向垂下,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让她的掌心完全贴上,整个人俯身向前吻她,问得含糊不清:“怎么样?”
崔钰听懂了言外之意,但就是没顺着说,故意反问:“什么怎么样?”
“你——”
梁弋周惩罚性质很浓地轻咬了她一口,低声道:“你说呢?”
“变了吗?”
崔钰说,柔软的指腹蜻蜓点水地划过前锯肌——男人的腰线微微内收,鲨鱼肌非常清晰,宽肩窄腰,确实漂亮。梁弋周从前就很喜欢运动,对抗性强的也好,像攀岩那样的一人也好,浑身使不完的劲。
“你二十来岁不就这样吗?”
崔钰明知故问。
随着年龄增长,要保持身材肯定是要下一番功夫的。
梁弋周没多说什么,只挑眉问她:“那你喜欢吗?”
“我有什么不喜欢的。肌肉是个好东西,谁不喜欢?”
崔钰捏捏他的肩,笑吟吟地说:“保持啊。”
话音没落,她忽地腾空了,被男人轻松抱到了沙发上,随即欺身压下来,这次是长到缺氧的湿吻。
亲着亲着有什么缓缓顶住她。
崔钰在他结实腰上拍了下,含混地表达了不满:“干嘛?”
“你说呢?”
梁弋周手掀开她上衣,一路探上去,带着薄茧的指腹从顶端上轻刮过,音色蛊人。
“你都那么说了——什么?贵宾一位?那跟贵宾多玩儿一会儿。”
说着,手上也用了力,把崔钰的腰往前一揽,柔软白皙,简直像送上门的奶油蛋糕。他低头埋下去,舌尖熟练一卷,吃下去。
崔钰手机突然响了,想叫停对面也不理,把她上衣全卷到锁骨上了,男人正乐此不疲地用唇舌挑火,手下也没闲着,崔钰侧头看到来电显示是施兰霞,清醒了一小半,只能无视梁弋周,摸过手机艰难接起,顺手放了免提:“喂……”
一出声吓了大跳,跟摊水一样软掉了。
她赶紧清了清嗓子:“喂,怎么了。”
“小茉说打你电话不通嘞,怎么回事?她好像找你有急事哎!”
好在施兰霞大概率也没听清,扯着嗓门说话。
“嗯……我手机没电了,等会儿回她,你早点休息。”
崔钰尽量稳住呼吸。
“我最近看剧睡得晚,钰子,你悄悄跟我说,你对小庄到底怎么想的?”
“……”
崔钰胸前被咬了一口,对上一双不怀好意的黑眸。
她瞪了梁弋周一眼,用嘴型骂他:属野狗的你?
回答的话仍然很乖。
“庄学长人不错的,但我们只能做朋友,他对我滤镜太重了,而且以后我要不在这儿,也耽误人家。”
“唉,我想你也会这么说,你那时跟小金相的时候,说要相亲只奔着结婚去的,玩得别找你,那时候没成因为人家不接受异地恋是不?你说小金白白净净的,搞文学的,他家里也喜欢你,后来我跳广场舞还遇到过她妈妈呢,说可惜的不得了——你有在听吗?人呢?”
崔钰:“……有,你说。”
她切掉了免提,但显然还不够及时,男人已经倏然起身,把黑色短袖重新了套了回去,面色平淡。
“所以遇到合适的就千万别错过了,你说你喜欢斯文白净的,这不是给你介绍来的都是这种?你也别挑过头了,要实在不行,想在大城市找,那你找好了带回来也行啊!”
施兰霞絮絮叨叨。
崔钰点头:“好好,我知道了。你还是别熬夜了,早点休息,明天我会回去的。”
电话挂断,崔钰抬头看向梁弋周,他从玻璃茶几上捞起手表,重新戴上,刚才怕硌着她,特意取下来的。
方才欲望的火苗瞬间偃旗息鼓,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似得。
“又怎么啦?”
崔钰不自觉轻轻皱眉,完全是打从心底里的不解,好像他无理取闹似得,看得人更加火冒三丈。
“没怎么,突然硬不起来。”
梁弋周冷笑一声。
“……没有啊,看你语气挺硬的。”
崔钰撑着膝盖,眨巴了下眼睛盯着他。
“崔钰,你相亲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梁弋周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
要怎么说,他听见‘相亲’‘结婚’这几个字时大脑都快宕机了,原来她这么认真地在过日子,那些他私底下通宵看过的文艺作品原来都是骗人的,一种萧索的凉意缓缓席卷他。
“那——”
必然是不可能啊,谁相亲想着前男友啊。
崔钰有点为难,话没说出口,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噢,你喜欢斯文白净的,跟全世界都这么说是吧?”
梁弋周已经走到鞋柜了,咬牙切齿地转身:“我算什么?”
这两个词,显然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也知道,施兰霞不是胡说,她十几岁的时候就是对白净文气的人更容易有好感。
“当时不是都分手了,那我不得应付一下家里么?”
崔钰抱着一个仓鼠玩偶揉捏,语气难得有十足耐心:“施女士病完很着急,我怕她气出个好歹了。”
梁弋周凉凉问道:“那要是合适,你打算结婚吗?”
“……”
崔钰看着天花板陷入冥思苦想。
梁弋周感觉血压正在缓缓升高。
在想什么?
这事还需要想?
他就要一个态度都这么难?当年要谈地下恋也是她提议的,除了韩之璟周茉以外,几乎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想着总有一天会熬出头,他总要在能官宣的时候昭告天下,方式都想好了。现在来看——
“应该不会,很耽误赚钱,你知道那几年蓝海很难得,想维护客源也要花很多时间的,我没空——你去哪儿?就走啦?”
崔钰给了个很严谨的答案,人理都不理她,转身走人。
她小跑几步,但梁弋周人高腿长,步子迈得很大她没追上,最终只收获了一扇关紧的门。
崔钰轻叹了口气。
俗话说得好,男人心海底针,梁弋周这性格比年轻时候更难琢磨了。
但她暂时也不打算琢磨,周茉的 7 个未接电话还躺在手机里呢,崔钰赶快给人回了过去。
“哇——”
六七声以后,电话才接通,周茉听清她的声音后,一声爆哭:“你咋才接啊——”
稀里糊涂听了半天哭诉,崔钰听懂了:周茉回家后做无业游民的事暴露了,跟妈妈大吵一架,去找暧昧对象散心,结果又跟人家发生冲突冷战了,现在手机快没电了,正在陇城西南边的一家超市门口蹲着,等着她前去解救。
崔钰开不了车,赶紧叫了网约车,等了六分钟才有接单的,迅速赶了过去。
接回家,崔钰把之前糊锅底的面倒掉,给洗完澡的周茉重新煮了一碗。
她把筷子送到周茉手里,看着向来精致光鲜的人两眼无神,不忍地叹了口气:“什么情况啊你?”
“他也给我煮过辛拉面,还在公共场合穿西装蹲下来给我系过鞋带,有时候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记得那些记忆,你说这些过往到底能说明什么?”
周茉眼圈发红,喃喃道。
“嗯,”
崔钰沉吟片刻:“说明他会煮面,还会系鞋带?”
“你出去。”
周茉瘪嘴,说话都带着哭腔。
“嗻。”
崔钰迅速退场,去厨房翻材料打算给人做点甜的转换心情,想了想又在打蛋前发了条信息。
【还在生气吗?】
辛旺红饭馆。
林祺被人从睡梦中薅起来,但他确实没法拒绝来人:他关系最好的战友在这世上唯一的亲血脉,也是他选择陇城创业的很大因素之一。
何况梁弋周并不是空着手来的,他拿了两瓶茅台,坐在店里跟林祺相对而坐,自己闷头喝。
“……所以,你跟小崔吵架了?”
林祺揉了揉脸,把他的酒杯撤走:“我记得你哥说过,你俩以前也老吵,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说吧,这次有什么事?”
梁弋周沉默片刻,简短说明情况。
“啊,那是小崔跟你分手以后才去的嘛?相亲不是很正常?你有啥好气的,再说就算认真谈了好咯,现在不是没了,你要努力变成现在式,把其他人都挤走知道不?”
林祺吃了颗花生米,语重心长。
“林哥,纠正一点,当时算是吵架,应该不能算分手吧,我那时也没答应。”
梁弋周神色沉沉。
林祺抽了抽嘴角:“你家吵架吵五年?我看小崔性格多好,软软呼呼的,你到底咋给人家惹了?”
梁弋周快气笑,抢过酒杯又灌两杯平复心情:“我惹她?”
崔钰,简直是一款奶油包火焰钢筋,快给他抡出内伤了。
晨光熹微,崔钰拉开窗帘,见到陇城的夏秋交接,是从树叶的一点鲜绿初褪开始有了端倪。老小区就这一点好,树叶枝桠都恨不能伸进她的卧室,春夏秋冬都先行打过招呼。
崔钰人抵着窗沿,懒腰伸到一半,听到小区著名喇叭张婶的声音,跟施兰霞正在绘声绘色地描述菜市场见闻。即使在四楼,她都能隐约听见一些关键词飘上来。
“哎哟……不得了……人中龙凤……买菜……讲价!你认识……我是儿子啊……”
现在不到六点,本来就是万籁俱寂的时候,这动静更明显了。
崔钰回头看了眼,一米五的床上还睡着四仰八叉的周茉,人已经有转醒的迹象。她把窗户关上:“醒了?”
周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巴掌大的小脸埋进崔钰花香味的枕头里,声音困倦。
“张婶最近激动什么呢,比我听见我前领导停职了还高兴。”
“遇到什么人了吧,”
崔钰淡淡揭过这个话题,坐到儿童粉色梳妆桌前——从她十四岁住进来后就没换过的物件,她很喜欢保留旧的一切。
“早餐有包子、臊子面、米汤油馓子,我舅一早买的,你看你想吃什么,等会儿及时去,别凉了。”
“切,”
周茉哼笑一声:“还不是梁弋周,现在他可是咱们这出名的青年才俊,我那本地群里全是偶遇照片,你有看咱们那个陇万家论坛吗?有人花 5000 论坛币贴他背影要资料呢,不过他几天年假啊?我从你那儿过来住都三天了吧,梁弋周竟然还没走?不会是因为某人吧?”
“因为林哥退伍了,他们应该挺久没见的。”
崔钰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语气认真地纠正她。
林祺曾是跟梁骞周关系最好的战友,梁骞周很多遗物都是林祺帮着整理出来的。
“这样……”
周茉小声说了句抱歉,走过去蹲下来,示意崔钰用掌心蹭蹭她头顶,眯着眼睛像只娇艳的小猫,崔钰无奈地笑了下,揉了揉她头顶:“快去洗漱吧,饭都凉了。中午想吃什么跟我说。”
“那你答应我,不会让我未来坐上你们主桌,我是真不想看到姓梁的那张得意洋洋的脸——”
周茉只是想想那个场面,都要抖两抖,又顺便控诉起历史罪责。
“你都不知道,他高三那时候,瞒着我偷偷去看你外地比赛,还骗我说周末去台球厅了,故意不带我!”
周茉愤愤道:“阴险!狡诈!”
崔钰适时阻止她回忆,搂过她肩膀押送进洗手间:“快去吧,等你骂完他就要天黑了。”
崔爱国出发去了活动室,佟郦最近住在金城,跟陆蕴见了两次面,深入聊了聊案子,现在原馨又回到她手里暂为代管了。
崔钰把早饭复热了一遍,打算把原馨送到幼儿园,昨天到了批新奶粉还没取,新调味也要提上日程了。
门铃响了,她估摸着是施兰霞聊完上来了,小跑两步去开门。
“小钰——”
满嘴泡沫的周茉忽然在身后叫住她,趁着崔钰还没开门,犹豫着问道:“你回来以后,有见过陶……那家人吗?”
崔钰似乎也有点诧异,她静默了几秒:“没有。”
说完,她转身去开门。
平静的背影让周茉很轻地叹了口气。
从绝口不提、打掉牙往肚子里吞这两点来看,他们俩还真是一模一样。
崔钰拉开门,一个黑长直书卷气颇浓的女人闯入视线。
“嗨。”
卢缈微笑,看崔钰久久杵在门口。
“好久不见,不欢迎我吗?”
“我靠——”
周茉从崔钰身后冒出来,见鬼一样打量着面前戴着眼镜的卢缈:“你……从非洲荣誉归来了,怎么还这么白?”
“你说话好难听呀,还是跟以前一样呢,好亲切。”
卢缈有种动漫里眼镜会反光的女学生会长感,说话轻柔但也不留情面,跟崔钰是中学同学,同级不同班,跟周茉自然也认识,两人见面斗嘴已经成了常态。
“好了你俩别吵了,”
崔钰太阳穴跳着疼,赶紧给卢缈腾出位置:“要吃早餐快吃。”
“卢缈你家不就在陇城吗?非要来小钰家蹭饭干嘛。”
周茉吃着干油馓,小脸拉得老长。
“崔钰,告诉她,你前段时间在北京的郑姿寒女士,是谁介绍的。”
卢缈理了理衣领,优雅地挺直腰杆。
“是卢缈。”
崔钰点点头,喝下豆浆。
“行了,你俩慢慢吵,我去叫原馨起床。”
给原馨换上集粉紫柠檬黄为一身的先进搭配,扎好新的牛角小辫,崔钰感觉到餐桌上的视线,转头蹙眉:“干嘛?”
“……”
周茉面色严肃地把 ipad 举起来,打开陇万家论坛最热帖子,往下滑了几张图。
都是街道上随拍的颀长背影,三张图的搭配都不尽相同,深灰、藏蓝、纯黑、鼠尾草绿,颜色过渡自然,垂感衬衫叠穿,骨架修长,风格优雅又张扬,如果忽略掉远处群山,和小城景色,配合着男人瞥过来的冷冷一眼,简直像杂志内页。
或者说,山脉让一切更不像偷拍,简直是“从头看到脚,风流往下跑,从脚看到头,风流往上流金瓶梅”的最佳诠释。
“崔小钰,我们馨子至少不能输给梁弋周吧?!”
周茉痛心疾首。
崔钰:?
崔钰:“他们俩是一个赛道吗?”
卢缈也发出了疑问:“那这是什么风格?紫色短裤上为什么有个红色的太阳花?”
“今天有跑步比赛啊,红色代表运气。黄色代表勇气。粉色她喜欢。”
崔钰很淡定地一一介绍。
“你喜欢吗?”
崔钰问原馨,后者狠狠点头,露出八颗白牙的灿烂笑容。
“那就行了。”
崔钰把孩子抱起来,指指石化的二位:“跟姨姨们再见。”
“行了,你俩先吃,别打架,卢缈吃完没事就回家吧,你家离我都没一公里吧?”
最后出门前,她冲两人道:“我还要办点事,估计晚点回来。”
送完原馨,崔钰随便刷了刷本地论坛,看了看四周没人,刚要点开 hot 那栏,忽然被最新发帖的标题吸引去目光。
[辛旺红餐馆吃出蛆老板黑心坑人!!]
点开帖子,大篇控诉加林祺的个人信息都被编辑进了主页,
点开发帖人主页,id 名有点耳熟,junyuan97,俞子霖身边有个跟班就叫这名儿。
崔钰神色一沉,也顾不上回去开车了,拦了辆出租车就直奔目的地。
还没到辛旺红门口,崔钰就隐约感觉不对,平时这时候门庭若市了,现在门口冷冷清清不说,门还大开着。
“谢谢。”
崔钰扔下二十块,也顾不上找零,推开门就往里面跑。
越靠近越能听清里面嘈杂吵闹的声音,崔钰反倒松了口气。
“……你他妈别想赖账,赔这点钱怎么够?我老婆怀孕六个月了!操你妈了个 x 的老子儿子要是有事我一把火烧了你们这儿!”
但是一踏进去,崔钰不由得皱眉,她根本看不清林祺的身影,被五六个男人围成一团,桌椅板凳翻了一地,用一片狼藉来说不为过。
最右边还留了个小圆桌,俞子霖正翘着二郎腿作壁上观,看到崔钰来了,唇边笑容更深。
“哟,来看无良老板啊钰姐?”
崔钰懒得理他,径直往前走,却被俞子霖一把扣住手腕往回狠狠一拉:“跟你说话呢你他妈没听到?被梁弋周干聋了?”
她没有管,依然看着林祺的方向。他无措地绞着手指,一直在说,你们可以检查,你们可以去后厨看,真的不会有卫生问题,我用我的人格担保,但根本赶不上周围的声量。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老子还是自己放的虫子?”
“我已经打电话报警了!就你还退伍老兵呢,混呢吧?要么给我哥我嫂子跪下来磕个头?”
“对,磕头,人家保这胎多难知道吗?”
“跪下!”
“败类,真是丢陇城人的脸!”
崔钰定定地看着,把手腕一把抽回来,视线方向从始至终没变过。
记忆中,一辆军用吉普的灯亮在那里。
——弋周小钰,过来,给你们介绍一下,祺哥上次比武赢了我,牛不?
——以后休假了祺哥替我教你,肯定快多了,他以后是要开武馆的。至于我嘛,等我退了,我这么好的技术,就好好看看咱祖国的山河,再选个地方开餐厅,那个叫什么来着?私厨,对,你们俩有空就来给我打下手,老林你说呢?
也许梁骞周比他们都幸运,永远停在了隽永动人的某一刻。
不用看着这些。
林祺胸口红色的小徽章被钱骏园扯下来,踩在脚下压住。
那是梁骞周留给他的礼物。
林祺一下急了,一把抓过钱骏园的领子:“你干嘛啊?!”
钱骏园一肘顶在林祺脸上,把人踹出去一米远,声色俱厉:“你他妈乖乖待着,老子认识的人不让你赔到倾家荡产我不姓钱——!”
“哎,钱子,悠着点。”
俞子霖恰时提醒,钱骏园这才抬头看见崔钰在几步之遥。
“哟,这不崔钰吗,不是当时欠我叔叔家二十万灰溜溜逃跑的时候啦?”
钱骏园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视线从崔钰的脸肆意打量到胸,俞子霖是他大哥,老说这不行那不行,尤其防着崔钰,他可没那么多弯弯绕,女人不听话先抽晕再说。
崔钰拨开人群走到他跟前。
钱骏园兴奋地眯了眯眼:“哟,这莎莎美女还挺好看,来替老板说话啊?”
“脚,挪开。”
崔钰食指向下,看着钱骏园,语气平淡。
他还踩着林祺的徽章。
“老子他妈就不挪。”
钱骏园眼神凶狠,蓦地笑了:“你能怎么样?”
“小钰!你别管——”
林祺从地上爬起来,冲崔钰吼道。
“等会儿警察会来管的!”
“你踩坏了。”
在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时,崔钰平静地说。
“你赔不起。”
钱骏园觉得失了面子,一耳光扇了过去!
崔钰没来得及躲,头都偏到一旁,嘴里传来很淡的血腥味。
她也顶了顶腮帮子,忽地笑了。
“哎——”
俞子霖离得远,想说什么也晚了,只能耸耸肩坐回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关他屁事。
能让姓梁的这两天关心的老大哥吃个哑巴亏,这点最重要。
“啊!!!”
钱骏园忽地一声惨叫,捂着裤裆缓缓靠着桌子滑了下去,痛得脸骤然发白。
周围的人也是听他指令行事的,看到钱骏园这样,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确定要不要对着一个女人动手,到时候要真局子走一趟多不划算。
崔钰踢了踢他的脸:“一边嚎去,压住了。”
她说话总有种静然的执拗,能够在局势嘴难看的时候火上浇油。
林祺捡起徽章,小心翼翼地查看变形情况的时候,钱骏园开始满地打滚,嘴唇都抖狠了,话也说不完整。
“崔钰我操你……啊——”
崔钰的起腿猝不及防,她的力气林祺最清楚,把对手胫骨踹断跟吃饭一样,虽然因为伤病中断了跑步, 但一身顶级运动天赋基本没浪费。
“打人了啊!都过来看看,老板店家打人——”
有个中年男人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拽过崔钰的长发,想把她硬拖到店外去把事情闹大,崔钰头皮一痛,没来得及反应,确实被拽着往前踉跄几步。
林祺正要冲上去,就见这倒霉蛋跟门外的人迎面撞上。
他及时收住了脚步。
“怎么了怎么了,吵什么呢?报警了啊。”
一道懒散男声传来,他是从家具城走回来的,唇边勾着冷然笑意,双手插在长裤兜里,迎面就看见了一个圆脑袋中年男人,手里拽着一根长马尾。
男人视线往下,崔钰的侧脸冷不丁出现。
梁弋周那点笑意瞬间消失殆尽。
“给老子让开——”
虽然面前的人高,但也不是很壮,中年男人放嗓子大声嚷嚷着,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有手掌轻按上了他的头顶。
对方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
梁弋周摁下他的头,猛然提膝,击中面部,无声狠戾。
一声闷响后,中年男人连痛叫都没有,便软软地匍匐在地上。
“这么热闹不叫我,不合适吧?”
梁弋周挑了丝笑意,阴鸷散漫,另一只手甚至还在兜里,没来得及拿出来,不过他扫到缓缓直起身的崔钰,呼吸又短暂地停了一秒。
那肿胀到带血丝的脸颊,扎眼的要命。
梁弋周这边跟被定住了一样死盯着她脸,黑眸酝酿着风暴,已经沉到极点。崔钰倒没太在意,她几乎从不赋予一件事特殊的意义,挨打部位对她来说也是一样,完全是就事论事方面的天才。
但崔钰的确已经生气了。
她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生气。
崔钰盯着俞子霖,声音很轻:“找人闹事,你确定自己都打点好了吗?”
俞子霖看着崔钰的眼睛,纯黑的漩涡,眉压眼的兽性乖戾隐隐约约,带来旧时光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