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雅走进屋,将门轻声关上,坐到韩长林身边,两人手臂紧挨着,张雅小声说:“你就别多想了,再等等。”
“我看张荟都哭了一下午了,再不露个面,我以后指不定是你家的大罪人了。”
门外,张荟从下午两点多就来喊门了,口里声声说姐夫才能救归向阳,还说有人看见姐夫回家了,姐夫要是见死不救,那她就去投河。
这把小区的物业都惊动了,上来劝解,又通知了张荟的父母,五点钟,许兰芳也过来了,一边劝张荟回家一边骂韩长林不是东西。
可张荟认了死理,就是哭着不走,非要姐夫给个话,到底是救不救他亲妹夫。
这会她声音又从并不隔音的门外传进来:“姐夫,我以前要是对不住你的地方,我以后拿刀子割肉给你还,求你帮帮向阳,就这一次这一次……”
韩长林听得瘆得慌,又喝一口水,但杯子里已经空了。
张雅一把抓住他手腕,小声说:“张荟小时候就是这样,争强好胜,我成绩但凡比她好,我衣服但凡比她好看,她都要哭闹,所以我妈从小就宠着她,我是挺容忍她的……”
韩长林总觉得这对姐妹都有些争强好胜,他不明白一起长大的亲姐妹为什么总是攀比。
张雅说:“可我争气啊,学习成绩不要家里操心,学校上得也比她好,我工作也比她好,那时候我刚认识你,可把她气坏了,她在家告诉我妈,指定要找个比你好一百倍的男朋友。”
韩长林笑了笑,在纷乱的情绪下被张雅的话逗笑了,不过七八年前,他在市局,确实算得上铁饭碗,是名副其实的公务员,张荟觉得姐姐找的对象好,按照那种性格一定会妒忌。
想到这,韩长林反握住张雅的手,他感觉自己在张雅心中份量挺重的,这是他引以为傲的地方。
张雅说:“所以呢,她后来找了归向阳,根本就没有去了解人家,因为归向阳有钱,她那时候眼睛都冒绿光,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找了个有钱人。”
“我要是看上钱,我当时怎么可能跟着你……”张雅特意看了他一眼,因为声音有意压低,她的眼神看起来有几分年轻时的韵味。
韩长林揉了揉她的手掌,他记得张雅曾经说过,嫁给人民警察是她最幸福的事情。
然而外面张荟的哭啼声和许兰芳的辱骂也让他心烦意乱。
张雅安慰说:“不要出去,你要是出去了,帮不上忙,她会恨你一辈子。”
韩长林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与其假装做好人,不如装聋作哑,要不然真就像张雅说的那样,被恨一辈子,他倒无所谓,但张雅得回家,他也要考虑她的感受。
不过经历这次事情,韩长林心里也有了想法,他淡淡地说:“张雅,如果归向阳真出了事,我就去把队长辞了。”
张雅一时急了,她又不敢大声发火,就使劲扭了一下他胳膊。
在他忍着疼痛时,她用眼睛吼他,“你试试,你和归向阳又没来往过,你试试我就离婚……”
韩长林后悔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张雅,不过他早就做了这个决定,他无法容忍自己八年来与一个杀人犯共处屋檐,而且他还是刑警队长,说出去,都会被笑话。
虽然目前归向阳没有定罪,但是像这种案子他经历得多了,无非就是能不能找到证据的事。
屋外,张雅的妹妹张荟趴在门边上哭得伤心欲绝,眼泪几乎快干了。
小区的人看到韩长林回到了家,可是里面的人就是不应答,要换平时她早就骂了,可今天不同,这世上唯一能救向阳的就只有韩长林。
她是今天才听说归向阳被警局带走了,因为归向阳有时会在外面谈生意,晚上住公司,她没放心上,结果第二天公司有人打电话回家,问归总在不在家,这一下她就慌了,结果一打听才知道归向阳让警察抓去了。
她一早赶往警局确认情况,才知道归向阳涉及一桩命案,这么大的事她是第一次听说,当时差点晕阙。
她对归向阳很了解,平时有点油嘴滑舌,但人老实,事业心强,工作忙碌,又能抽出时间照顾孩子,舍得给她买贵重衣服首饰,怎么可能杀人呢?
她了解向阳的人品,虽然外表看上去焉坏,但骨子里很热忱,人一点不坏,在她心中,向阳不可能做那种傻事,她还等着他回来给天天补习功课呢?
但是她又担心向阳出事,向阳在外面做生意经常得罪人,有人诬陷他、陷害他,完全无法防范,要是警局听信谗言,把向阳定罪,她以后都不知道怎么活,也许只有姐夫能救他出来。
她仰着泪眼看向许兰芳,“妈,你说向阳要是被陷害,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蓉啊,你这哭的妈都难受,向阳是个好孩子,你放一百个心,不会有事的。”许兰芳苦心安慰,又朝着屋门埋怨,故意让里面听见,“没见过这么冷血的东西,还是一家人呢,平时好吃的好穿的都给他用,你看看,他懂报恩吗?”
此时,楼道楼梯里,站了几个看热闹的小孩,偶尔有大人过来拉小孩吃饭,但是又会换一波,反正看客总有那么几个。
他们好像并不懂大人的世界,只是觉得这家人比电视剧里有意思。
华灯初上,小区里都点上了灯,唯独韩长林家还暗着,好像这屋里根本没有人影。
不一会,一辆进口奔驰车停在楼下,男人下车,松了松领带,迈着高档皮鞋走上楼梯去,他看见扒在楼梯栏杆边看热闹的小孩,挥了挥手,“都滚蛋!”
小孩子们被嚇住,纷纷从他高大的身躯旁钻下了楼梯。
张荟听到声音,猛一回头,脸上的泪水、不安和绝望顿时消散,那站在楼梯口上的人,正双手插兜,语气有些焉坏:“回家了张荟。”
“你没事了?”张荟想爬起来,但是一下子腿脚酥麻,许兰芳忙拉起她一只胳膊。
归向阳三两步跑上来,将她抱起,“老婆,你什么时候见我有过事,我这命硬着呢,岂是几句闲言闲语能陷害的。”
张荟破涕为笑,捶了他一下,“你真是混蛋,你要是真杀人了,我可就把你分尸了。”
归向阳脸色顿了一下,又笑了:“行啊,是五马分尸还是砍瓜切菜?”
“你还跟我皮!”
“回家吧,回家吧。”许兰芳发话了,三个人准备下楼,许兰芳气不过,又回头捶了两下门,“我警告你韩长林,以后这个家你不要来了……”
卧室内的韩长林听得心惊肉跳,张雅却笑了笑,这次声音大了几许:“你这么怕我妈。”
“爱屋及乌呗。”
张雅笑容更甚:“这不挺好,归向阳回家了,我们也解放了。”
“咦,张雅,我怎么感觉这几天不上班,腰都动不得。”
“都奔四了,还以为自己年轻呢?”
“咱体力可不差啊,来——”
“我说你,要不要脸。”
外面夜色微浓,归向阳拉着张荟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张荟说:“妈,你也看到我姐夫是什么人了,以后这个家,我不想再看到他。”
“你放心吧,他想进这个家门我能许吗。”
“唉,这多大点事,看开点。”归向阳迎上笑脸说。
“你不知道,有多欺负人,这还是一家子呢,我都跪下了,”张荟眼睛又红了,“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许兰芳说:“这种人啊,就是以为自己当了个领导,肯定要拿点官威,你说吧人心都是什么东西。”
“她就不是东西。”张荟咬牙说,“当年姐看上他,我就说了,别说是个警察,可他有什么,一身穷命,也不管家,这老房子住了多少年,都不如向阳公司的工人,平时我姐跟着他不遭罪吗,现如今,他见我受欺负了,便躲着看戏。他女儿将来还不是要上大学要花钱,向阳,要是以后他找你借钱,你可得紧实了,不是什么小鬼都能借的……”
第81章 [VIP] 密室民宿杀人案(20)
排查后的归途中, 冯少民开车时一言不发,孟思期扒着窗户望着夕阳如血。
她很喜欢这种氛围,把半边天都燃烧得透透的, 人内心的不安和忧郁也顷刻间被燃烧殆尽。
她的眼底也被染上霞光的绯红, 如一团火。
“小孟,今天排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吗?”冯少民问。
孟思期缓缓从霞光中回过神来, 她慢慢转过头,看了眼冯少民, 他依旧平静地望着前方的地平线, 那是延伸至警局的道路。
“师父, 我没什么想法。”
车子继续前行,天黑了, 路灯替代了斜阳, “嗞嗞嗞”,冯少民的对讲机响起声音。
冯少民一只手扶住方向盘, 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车前方,一只手熟练地从副仪表台拿起车载对讲机。
“我是冯少民, 请讲。”
“冯哥, 归向阳的拘传已经过了时限,离开了警局。”
冯少民沉默了会儿, 对方以为连线问题, 重新说了一遍后,他才回应:“好,我知道了。”
对讲机断开。孟思期意识到, 对讲机和警局连线成功,说明离警局已经不远了, 这会回到警局,她的心情反而产生抵触。
她的内心隐藏倔强的小兽,在小时候和父亲的相处当中就体现无疑,她和父亲的相处并不像那种小棉袄和大树的相处,更多的像是,她是一根刺。
她知道自己被关心少,所以总会想办法让父亲注意到她,于是她采取的方式就是用“刺”引起父亲的注意。
譬如有一回学校开家长会,孟星海本来答应好了,结果那天没来,叫了一个同事代替他。
虽然那次家长会顺利通过,但孟思期的心里却很难过,这紧接着的一场校运动会比赛前夕,她冲到了大雨中拼命地奔跑。
在学校的环形跑道里,雨幕沙沙作响,她跑得很凶,在奔跑中,眼睛里酸痛难受,她的目的竟是让自己因冷雨害病。
跑着跑着,她突然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上,那一次父亲亲自跑到了学校,在医务室,捧着她打着石膏的脚踝,担心得要命:“你说不就参加个运动会,要这么拼命?”
看着父亲为她担心为她着急,忍着脚踝断裂痛楚的孟思期却在内心涌起一阵温暖。
从此以后,孟思期开始变着法子让孟星海关注她,譬如生个小病,下雨故意不带伞,下课故意不联系老孟。
再次回想起来,她心里觉得又愧疚又有趣,那段时间孟星海确实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那还是初中时候的事,上了高中以后,她就没那么无聊了,做得更多的是和父亲比电话和短信数量,她绝不会多给父亲打一个电话和发一条短信。
时间一下子回到了父亲离世前,孟思期突然觉得自己不像别人家的小棉袄,她的骨子里是倔强的,这么多年,她就是想获得父亲的关注,然而因为这种倔强,她隐藏了对父亲的爱。
等他离开后,她才意识到,原来有很多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跟他说。
正如当年的倔强,此时的孟思期也是一样的,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调查,她在某一刻甚至希望这一路上出现点小小的意外,将冯少民的警车挡在路边,那样他们就可以不用回警局,然后继续展开调查,追逐真相。
但是她长大了,她不可能还能像小时候那样,无理取闹,她必须很冷静地面对这一切。
在车子的行进过程中,她再次打开了笔记本,就像曾经高考前争分夺秒地在出租车内复习功课一样,她再次翻开了龙善文案的笔记,从头到尾,她仔细地过滤。
一条一条,即便在汽车摇晃中,耳鸣头晕,但她仍旧不放弃。
冯少民偶尔提醒她,“车上看书晕车。”
“知道的师父,我随便看看。”她没有抬头,目光依旧沉浸在细节中。
在一行字上面,她划线的手指停了下来。
那是孙园园第一次录口供说的一句话,“善文姐每次都说她晚上害怕,所以让我和她一起睡”。
她马上又翻到丁倩的口供,因为有句话她存疑过:从离开纺织厂开始,每年给龙善文过生日,她们都会住在一起,反正孙园园是一定会的,但唯独第一年,她们是分开住的。
也就是说龙善文第一年来到民宿,和大家是分开住的,但第一年也许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以后的每一年,她都希望孙园园同住。
龙善文八年来每次都住进那家民宿的院子里,她坚持了八年,风雨无阻,真的只是因为她觉得那儿环境好?
她开始产生一切可能的联想,如果龙善文想隐藏什么呢?民宿会不会有什么秘密?
当她的这番思绪打开,所有的谜题就像有了一条线,将她的疑点全部连了起来。
车子缓缓停住,孟思期一抬头,看到了警局的门头,象征正义的警徽,她马上合上本子,对冯少民说:“师父,我特别想再回民宿一趟。”
“回民宿?”
“对。”
冯少民的眼神里有几许不解,因为民宿离纺织厂旧址很远,起码车程有一个小时以上,就算归向阳思路清奇,处理尸体,也不会到那么远实施,与其那么做,还不如到深山老林抛尸更有效果。
孟思期也明白冯少民的顾虑,这种抛尸的路径确实太符合常理。
但是她始终没有解开龙善文坚持八年到那个民宿的理由,除非亲自回去一趟。
冯少民似乎开始尝试理解她,“小孟,师父理解你的心情,你是不是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需要再去民宿验证下。”
“对,师父,我不理解龙善文八年坚持去浪漫诗民宿的理由,起码我正常思路不能理解,从丁倩孙园园和夏素兰的口供来说,她们也没有解释清楚,所以我想再次回去看看。”
“好,我支持你。”冯少民再次启动汽车。
“谢谢师父,就算什么也没发现,您不会怪我吧。”
冯少民嘴角轻抿,像是在安慰她,“任何时候,师父都会支持你。”
“谢谢师父。师父,我还想印证一句话。”
“什么话?”
“龙善文每次过生日都会对丁倩她们说的那句话,用礼物交换好运,我觉得龙善文的话可能并不只是这些。”
“现在时间比较紧,我们兵分两路,先和小川他们联系上。”
冯少民拿起对讲机试图联系对方,正在这时,一辆车在旁边停下,传来赵雷霆的喊声:“冯哥、思期,归向阳是不是已经离开警局了。”
“赵雷霆,唐小川,你们过来,我跟你们说件事。”冯少民命令说。
赵雷霆和唐小川先后下车,靠在主驾窗户那,冯少民直接吩咐:“马上去问丁倩夏素兰和孙园园,她们每年过生日时,龙善文那句话,用礼物交换好运,最完整的话是什么?”
赵雷霆不解:“冯哥这句话和孔曲山有关系吗。”
“别废话了,问就是了。”
“好。”两人都答应。
冯少民补充:“等会我和小孟去浪漫诗民宿,那里前台有电话,你们知道号码,问到消息马上打给我。”
“你放心吧,冯哥。”赵雷霆满口答应。
这下,兵分两路,孟思期这路一路冲上旅游区半山腰,前往民宿,这一路山路不好走,天已经全黑了,冯少民很稳重,始终保持一定的车速,快速前行。
一个多小时后,山上的夜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冯少民将车停在黑漆漆的民宿门口,因为命案,民宿都封锁了,离案发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守护的民警也全部撤离了,负责这件案子的冯少民有民宿钥匙。
他停下车,打着灯,上前开锁。
望着冯少民的背影,孟思期的心中有一种忐忑,因为这所有的行动思路都是她的推测,如果结果不尽如人意,她总觉得对不起大家的付出,毕竟今天忙了一天,早过了下班时间,这会整个二队因为她的猜想全部投入了紧张的工作当中。
冯少民开锁的动作极快,就在锁咔嚓解开的那一刻,孟思期的眼前突然变了。
这座民宿就像被一道光照耀,民宿的一砖一瓦如发光的羽毛开始飞上天空,化成流光。
流光逝去之时,一副新的画面展现,孟思期看到了龙善文的身影。
她身处在彩光熠熠的一棵桂树下,用铲子刨树下的土,将一个白色瓷器坛子埋进了土里。
画面消失了,孟思期再次产生微微的眩晕,但比以前好了一些,不过身子依旧摇摆了一下。
她重新看清面前的情景时,是冯少民打着手电筒的样子,他正转过头看向她,脸上有微微的担忧,“小孟,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没事,师父,今天跑了一天,可能有些累,晚上睡一觉就好了。”
“行,先进去看看,找不到什么线索也不要紧,先回家休息吧。”
“好,师父。”
虽然孟思期嘴上答应着,但是她已经在思索刚才的画面,龙善文真的有秘密,这个秘密就是那个白色圆形瓷器坛子。
虽然孟思期不确认里面是什么,但是只要找到,她一定能解开龙善文的秘密。
冯少民进门去找民宿总闸,顷刻间,民宿再次亮了起来,孟思期站在大厅,等待冯少民从电房回来,一起去院子里寻找。
冯少民刚刚到达大厅,电话响了,孟思期上前,拿下电话,为了让师父听到,她特意开了免提。
电话里是赵雷霆的声音,看起来他的语气有些微微的激动,看来是有所收获,他说:“冯哥,思期,我猜这个点你们应该也到了,三个人我们都问了,果然有完整的话。”
“是什么啊?”孟思期问。
“大概是这样的,龙善文每年都会说,希望我的礼物可以交换你们的好运,保护我长命百岁吧。如果我死了,你们也不要伤心,我会在院子里给你们留下宝藏。”
宝藏?孟思期似乎全然明白了,龙善文留下了有关于真相的秘密。
挂完电话,孟思期迫不及待地说:“师父,既然‘宝藏’在院子里,我们去挖出来,也许真相就水落石出了。”
“好,你等一下,我去拿下铲子。”冯少民的语气也变得有几分激动,他的步伐矫健轻快,很快将两把铲子带了回来。
孟思期接着铲子,心里面底气十足,和冯少民一起走向了后院。
而刚才的画面,孟思期其实觉得,如果不产生也不会耽误这次破案,她突然有种感觉,有可能这副画面是迟早要发生的,也就是说如果她没有想到这儿的秘密,画面也会告诉她。
这也说明,她现在的刑侦思维好像超越了画面产生的速度。
她一直不知道画面为什么会产生,好像每一次都是在她找不到关键线索的时候,即便这一次她仍然觉得只是画面迟到了一段时间而已。
也许她来到这个世界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那到底是什么?可能根本不是她现在能探知到的。
刚踏进后院的那一刻,她的思绪就被切断,她被后院的情景触动了。
总闸全部打开后,院子里的光几乎全打开了。院子的亭子、桂花树还有玻璃房等等,都装饰在缤纷斑斓的彩灯下,这里犹如一个仙境,让人有种进入童话世界的感觉。
她能想象每年龙善文来这里过生日时的心情,她和三个姐妹,一起饮红酒,吃蛋糕,唱歌曲,彼此欢笑,度过最开心的夜晚。
她也许预料到自己有一天会死,她把自己的归宿地选在了这里,这里可能包含了当年的真相,她想选择在死的时候,揭开真相。
她每年请三个姐妹前来,送给她们珍贵的礼物,不仅仅是叙旧,分享快乐,可能还希望一遍遍灌输给她们,这里也有她的秘密。
这片院子并不大,如果将整个地面都翻出来,那么工作量很大,冯少民站在院子里稍作分析:“如果龙善文有意藏东西在这里,我觉得有三个地方比较明显,玻璃房周围,桂花树下,亭子周围,有显眼特征的地方。”
孟思期点头,“师父说的有理,那我们分开挖,要么我挖玻璃房,你挖桂树下。”
“行,分开行动,以她一个女孩的体力,一定在一米之内,不可能再深。”
两人分开在选择的地点挖开土壤,这里的土壤沙石比外面的沙石要匀称,更适合游客在这里休息,土壤里没有大颗石子也没有垃圾,因此每一铲子下去都是结结实实的泥土。
孟思期这边力气小,挖得不深,她其实只得是做做样子,不时抬头查看冯少民那边的情景。
挖了近半个小时,她这边刨了一个小土坑,而冯少民那边已经挖出不少土壤,估计桂树下大片区域被挖开了。
她心里反而越来越紧张,生怕这个秘密被转移,或者出现了什么意外。
她正心焦时,冯少民突然喊了一声:“小孟!”
孟思期心里一跳,连忙站起来,不想腿脚早已蹲麻了,她一时僵在原地,冯少民那边似乎挖出了白瓷坛子,他说:“像是一个酒坛,不知道是做什么用。你来看看。”
孟思期用力站起,差点趔趄了一下,她缓缓走过去,内心的兴奋却掩藏不住。
冯少民已经将瓷器坛子取了出来,抹掉周边的泥土,这是一个男人的手掌能够合抱的小坛子,外表很简洁,没有任何花纹,外表质地也略显粗糙,根本不像是有收藏价值的古董。
里面到底有什么让孟思期更加好奇,她蹲在冯少民旁边一直看着他揭开坛盖。
坛盖用某种胶状物质封住,大概因为年久,冯少民手指用力一剥,就全部脱落了,盖子轻易拿开。
冯少民用手电朝坛口照了照,孟思期的目光也迎了上去,坛子里好像有东西。
冯少民戴着手套的手掌将里面的物品取了出来,首先出来的是用塑料袋包着的东西,他直接交给孟思期,孟思期马上撕开塑料袋,层层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封信。
封面上写着,“龙善文字”,是龙善文写的一封信。
她迫不及待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纸,用手电一照,纸上竟然是死亡证明,并没有孔曲山的名字,死亡证明的名字是龙士华。
龙士华是谁?让孟思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一定和龙善文有关系。
“骨灰,坛子里是骨灰。”冯少民突然说,他白色手套捻起了一撮坛子里的粉末。
龙士华的骨灰?
第82章 [VIP] 密室民宿杀人案(21)
骨灰是龙士华的, 龙士华又是谁?这一切让孟思期太吃疑了。
假如龙士华是龙善文的亲人,例如父亲,那么她留下父亲的骨灰, 藏在民宿, 意义何在。
在将死亡证明交给冯少民后,两人蹲在桂花树下陷入了沉思。
“看来得先查下龙士华是谁了,这案子怎么越来越悬疑了?”冯少民很少抱怨, 看来这次是真的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冯少民将死亡证明交给她收起来,站起身说:“先把物证带回去吧, 现场下次再来收拾。”
孟思期觉得疲惫不堪, 慢慢地站起身, 她一手打着手电筒,一手拽着这封装着死亡证明的信, 心里的迷茫更加变重。
下山的路上, 她躺在座椅里,对于龙善文过生日说的那句话还是没有理解, 她说宝藏,可是这也算不上宝藏, 龙善文苦心经营, 留下一张“父亲”的死亡证明,又能说明什么?
她不相信龙善文留下的信息这么模糊, 这个时候, 她突然想起曾经文慧知收到信时,对方在信里面也留下了信息,信息写在了信封内表面。
她连忙拿起信封, 用手电朝里面照了照,果然照到了字迹。
她一时有些兴奋, 连忙撕开信封,全部打开后,她终于看清了龙善文留下的文字:谢谢你看到这封信,可能我已经死了,骨灰是孔曲山的,为什么死亡证明是我的大伯,相信你会明白!
归向阳和我错手杀人,我们做错了事,都该受到报应。这几年我一直生活在悔恨当中,我的人生早已没有意义,我希望每年来到这里,向你忏悔!
龙善文。1986年2月。
“向你忏悔”,那一定指的是孔曲山。
孟思期似乎明白了龙善文所说的一切。
晚上七点多,居民小区外的马路上。
张荟刚刚从韩长林家门口出来,她一路抱怨着韩长林的冷血无情,不是东西,一边叮嘱归向阳以后对韩长林要划清界限。
她和归向阳、许兰芳走在马路边上,韩长林的小区和许兰芳的小区并不远,只隔了一里路路程。
归向阳今天来时坐的是进口奔驰,但是已经让司机开回去了,他决定陪着家人一起走回去。
毕竟警局的日子并不好过,他也想透透新鲜的空气,在自由的马路上漫步,听着老婆的抱怨,心里很惬意。
“呜呜呜……”
就在张荟抱怨时,远处,警笛长鸣,红蓝交替的灯光在黑夜里极其耀眼,她的步子突然有些沉。
三辆警察一瞬间在三人面前停住,从车上快步走下七八名警察,其中有一名女警,她见过,那次去医院探视过向阳。
女警面色肃穆,在红蓝闪耀的光芒中,眼神里像燃烧火和海,她站姿笔直,将逮捕令展出:“归向阳,我们是市局刑警,关于你涉嫌杀害孔曲山一案,证据确凿,请跟我们走吧!”
在归向阳的眼底,不但倒映了女警严肃的面容,还有一张铁令如山的逮捕令。
他顿时面如土色,冷汗直冒,辩解道:“你们干什么?我怎么可能杀人啊?我姐夫就在这儿,你们问问他,尽可问问他……”
中年警察声色俱厉:“归向阳,差不多了,回警局说吧。”
一对银色镣铐顿时扣在归向阳的双手上。
许兰芳瞠目结舌,全程惊愕,直到女儿张荟猛地晕倒摔在地上,她才反应过来。
“荟,荟啊,你怎么了……”许兰芳跌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师父,得叫救护车。”女警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