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一鸣沉默地挂上电话,还不等说什么,电话又响了。
来电显示“岳晓韵”。
谭一鸣脸色一变,“是她!”
江谣挑眉,“接啊。”
谭一鸣将电话接通。
对面地岳晓韵明显也料到谭一鸣知道了一切,直接开门见山。
最后一名嫌疑人躲在寺庙内,她进不去,无法报仇,她希望谭一鸣帮忙把人弄出来。
谭一鸣没有直接答应,神色纠结。
岳晓韵的遭遇堪怜,但此时将嫌疑人弄出寺庙,等同送对方去死,以他的身份,这样做合适吗?
江谣看着他写满纠结的脸,“有什么好想的,作为警察,接到群众举报嫌疑人窝藏地点,前往抓捕,不是你的责任吗?”
“可是我明知道……”
江谣眨眨眼,“明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谭一鸣怔了下,旋即反应过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多谢大师解惑指点。”
江谣笑笑,没问他准备怎么做,只是提醒对方记得结账。
帮对方答疑这么久,被请吃一顿,总不过分吧?
谭一鸣没有忘,快速结了账单后快步离去,去做他该做的事情了。
大恩寺。
“警官,我真的不能出去,你相信我,我出去会死的!”
谭一鸣跟几个同事一同进了寺庙,捉拿最后一个涉案嫌犯,董大伟。
董大伟不停挣扎,死死把着门怎么也不肯走,几个警官被弄得火气都上来了。
“董大伟,我警告你少玩花样,你以为躲在庙里就没事了吗?犯了罪杀了人,就必须接受法律的惩处!”
“劝你老老实实跟我们回去,交代案情。”
“配合一点,你跑不了的!”
董大伟一脸惶然,“警官,不是我不配合,我也没想要跑,我是真的不能出去,外面有鬼要杀我!”
几个警官对视一眼,嗤笑。
谭一鸣只作一无所知,厉声斥责道:“少在这妖言惑众,朗朗乾坤,哪来的鬼?要有鬼也是你心里有!”
不被相信当的董大伟欲哭无泪,“是真的!警官你们怎么就是不信我呢?我没开玩笑,我说真的!
就那天晚上那个女的,她变成鬼来报复我们,三哥跟右子都是被她杀的,她还想杀我跟雷子,还好我机灵跑得快,知道躲到寺庙里来,这才逃过一劫的。”
三哥跟右子,也就是陈三、张右,之前被发现尸首的那两个,一个死在暗巷,一个死在出租屋,皆是死状瘆人。
从行凶者的犯案手法来看,确实属于报复,但这也不能证明是鬼怪所为。
涉案的这几个人都是进过局子的,犯罪纪录花花绿绿,都不是什么好货,谁知道是不是谁在趁机报复。
总之,案件有待调查,董大伟也必须捉拿归案。
董大伟抱着柱子哭,“我真的没想杀她的,我还跟三哥说玩完就把人放了,可三哥非不听……”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谭一鸣瞬时火起,他一把揪住董大伟的领子,“玩?你把人家当成什么?你们玩乐玩具吗?没人性的畜生!
到这会儿知道怕了?晚了!”
人渣,罪有应得!
董大伟被谭一鸣凶戾的表情吓到,但还是紧紧抱着柱子不放,哭着喊着不出寺庙,还求住持大师救他。
“大师,我佛慈悲,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去送死的不救吧?”
做得大恩寺的住持,住持大师多少有些本事,他也看得出董大伟所言非虚,他确实是被冤鬼索命,一旦踏出寺门半步,便会没命。
住持神容复杂,看向办案的民警,“几位施主……”
谭一鸣直接打断住持下面的话,生硬地道:“大师,公民有配合警方办案的义务与责任,我想你明白的。”
住持看看态度强硬的谭一鸣,又看看满身罪孽的董大伟,最终双手合十,闭目念了声佛,“ 阿弥陀佛!”
饶是董大伟拼命抵抗,还是被押出了大恩寺。
看着越来越近的寺庙大门,董大伟怕得面色发青,嘴唇发白,口里一直念叨着不要……
瞧他这怂样,一旁的警官冷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都是你自找的!”
董大伟恍若未闻,被硬拖出大恩寺,阴恻恻的鬼笑声瞬间响起。
“董大伟——董大伟——”
凄厉的鬼叫声萦绕,董大伟面白如纸,跪在地上,“别找我,别找我!我去自首,我坐牢!别杀我!”
那阴森的鬼声还在继续,魔音传脑般轰炸董大伟的神经。
忽然,他像发了疯一般挣扎地往外跑。
大恩寺外,有一条宽阔的大马路,车来车往。
眼见董大伟冲出马路,负责押解的民警惊地大喊,“喂,危险——”
但已经来不及了。
但闻“砰”的一声响声,董大伟倒在路中间,被数辆车辆碾压而过。
董大伟遭遇四车碾压,尸首被碾得血肉模糊,完全看不清本来面目。
几名民警始料不及,但还是反应迅速,通知兄弟部门的通知兄弟部门,维持秩序的维持秩序。
谭一鸣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面目全非的董大伟,跟同事们一块做事。
无意间抬头,却见岳晓韵立在马路对面不远不近处,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瞧见谭一鸣望来,岳晓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谭一鸣犹豫了的下,跟同事们打了声招呼,跟上岳晓韵。
“晓韵。”
借着化妆品的遮掩,岳晓韵看上去勉强有些人色,但依旧不能细看,细看之下还是会发现古怪之处。
浓重香水味的遮掩下,也泛着淡淡的尸臭味。
谭一鸣对董大伟等人的憎恶又上一个台阶。
都是这群恶棍,毁了岳晓韵青春美好的未来。
见谭一鸣盯着自己,岳晓韵自嘲一笑,“我现在的样子,很可怕吧?”
谭一鸣摇头,“不,还是很漂亮。”
岳晓韵抚着自己的脸,“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不瞒你说,我自己看了都觉得害怕。”
谭一鸣沉默,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岳晓韵看着他,“不说这些了,对了,我还没谢谢你,愿意帮我。”
董大伟躲在大恩寺不肯出来,她真的完全奈何不了对方。
谭一鸣摇头,“缉拿案犯,本来就是我的责任,没什么好谢的。”
寺庙不是法外之地,董大伟不可能在庙里躲一辈子。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岳晓韵如是道。
谭一鸣望着她,艰难开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岳晓韵抬头看天,“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听天由命,去我该去的地方咯。仇也报了,事也办了,我唯一放不下的,只有晓晓。”
晓晓,是她最爱的妹妹。
因为出生时发生意外,缺氧窒息,伤了大脑,岳晓晓智力一直不如同龄人。
“我爸妈临终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晓晓,我答应过他们要好好照顾晓晓一辈子的,可惜现在没机会了。”
岳晓韵眼露祈求,“一鸣,旁人我信不过,唯一信任的只有你了,我希望你能帮我。你会帮我的,对吗?”
谭一鸣点头,“你放心,我会当晓晓是我自己的妹妹照顾的。”
“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岳晓韵眼含感激,朝谭一鸣鞠躬。
谭一鸣止住她,“你不用这样,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是啊,我们是朋友。”岳晓韵莫名笑了,眼泪却流下来。
她快速撇过脸,不让谭一鸣看,“我没什么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谭一鸣看了下忙碌的同事们,点了点头,“好。”
刚转身,身后突然传来岳晓韵的呼唤声。
“一鸣……”
“嗯?”谭一鸣定住脚步,回头看向岳晓韵。
岳晓韵深深地看他,仿佛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没什么,只是想叫一下你。帮我照顾好我妹妹,我会保佑你们的。”
谭一鸣郑重点头,“你放心,我会的。”
“那……我就放心了。”
岳晓韵的尸首也发现了,就在之前嫌犯交代的埋尸地。
上次来明明什么都没找到,转眼尸体又自己出现了……
这个案子处处都透着古怪,现场负责的民警跟法医都更加沉肃,不敢多说话。
其中,以谭一鸣最是沉默。
等谭一鸣忙完一切回到警局,已经是夜里了。
案子基本结了,但他还有报告要写。
他打开电脑,脑子里闪过的都是岳晓韵的音容笑貌。
那样好的姑娘,被害死了……没了……
看着大半天对着电脑发呆的徒弟,刘寿松叹气,将谭一鸣赶走,“报告的事交给我,有时间多去看看苦主的妹妹,别辜负人家对你的信任。”
岳晓韵是将妹妹托付给了谭一鸣,但她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岳晓晓做了最好的安排。
这些日子,岳晓韵除了报仇,还找了专门的疗养机构,帮妹妹办理了入住。
同时还找了专业机构,用名下的房产积蓄及保险设了专用照顾基金,委托谭一鸣代为监管。
想起岳晓韵的殷殷嘱托,谭一鸣只觉责任重大,听师父话收拾东西下班去探望岳晓晓。
留下刘寿松一个人对着电脑头疼。
这报告该怎么写?受害者失而复生,索命报仇?
这样的报告打上去肯定被领导喷一脸,可不照实写又该怎么写?总不能瞎编吧?
谭一鸣下了班直接前往疗养中心,专门照顾岳晓晓的护工说岳晓晓很乖很听话。
大概是岳晓韵提前跟岳晓晓说了什么,她确实很乖,没哭也没闹,安安静静抱着她的娃娃玩。
看见谭一鸣来,还知道喊“一鸣哥哥”。
“晓晓知道,姐姐跟爸爸妈妈在一起了,等时间到了,他们会一起来接晓晓的,晓晓乖乖。这段时间,娃娃会代替姐姐陪着晓晓保护晓晓的。”
岳晓晓举高了手里的娃娃,“一鸣哥哥,这是晓晓的朋友,她叫娃娃,她在跟你问好。”
谭一鸣看着岳晓晓手里的娃娃,已经发旧了,但养护得很好,还很好看,猜想了是岳晓韵很久前给妹妹买的。
他未多想,学着岳晓晓跟小人偶打招呼,“你好娃娃,我是一鸣哥哥。”
岳晓晓侧耳听着什么,笑了,“一鸣哥哥,娃娃喜欢你,跟姐姐一样呢。”
谭一鸣一怔,想说什么,岳晓晓又低头专心跟娃娃玩耍。
谭一鸣心里酸酸的,他努力压下情绪,摸了下岳晓晓的碎发,学着岳晓韵平时哄妹妹的样子夸她逗她。
岳晓晓被逗得咯咯笑,连带着怀中的娃娃嘴角也是上扬的。
岳晓韵遥遥看着眼前这幕,脸上露出几分安慰。
她侧首看着一旁的江谣,感激地道:“多谢您大师,有娃娃在晓晓身边,我安心多了。”
娃娃虽然只是小灵,至少有一定法术,关键时候还能保护晓晓。
江谣看了眼跟岳晓晓相处愉快的娃娃,“不用谢,娃娃也喜欢晓晓,她们在一起,可以相互陪伴,挺好的。”
她一直也想帮娃娃寻个合适的去处。
娃娃心思纯良,更喜欢跟孩子待在一起,单纯善良的岳晓晓很适合。
岳晓韵依旧心怀感激。
这样她总算能安心去了。
江谣望着岳晓韵愈加虚弱的魂魄,“你该走了。”
沾了人命债,除非变成恶鬼作恶补充阴气,否则魂魄只会越来越虚弱,她必须去阴司报到了。
“是啊,我时间到了。”
岳晓韵眷恋地望向前方,望着自己最舍不得的人,渐渐消散……
江谣念着往生咒,送岳晓韵最后一程。
一阵风来,送来一声轻轻的谢谢。
江谣叹息,原地停驻了一会儿,转身离开疗养中心。
不多久,放在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是石舒清,她从李培培那里要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不时有滋滋电流响,像是受到了什么干扰,信号很一般。
断断续续的信号中,石舒清艰难说明情况,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大佬救命!”
江谣神情微妙,怀疑京阳语言大学风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三天两头有事情发生?
吐槽归吐槽,石舒清的状况确实不大对,还得过去瞧瞧才行。
疗养中心跟京阳语言大学算不上多远,江谣顺着没人的角落,几个纵跃翻身,不多久进了人家学校。
已经十一点多了,教学区里一片安寂漆黑。
从外间看,甚至还有阵阵阴气笼罩。
玻璃大门没有上锁,江谣直接推门而入,循着阴气最浓的方向找去,她来到了教学楼电梯间。
此刻,电梯顶上的数字正急速跳动,从1跳到6,又从6跳到1,循环不断,像是出了严重故障失控一般。
仔细听,还能隐隐听到里头的急速风声,微弱的呼救声。
江谣双手捏诀,手间有金光闪过,按下上楼键,原本失控的电梯猛地哐当一声,砸在一楼。
电梯厢瞬间被砸坏,原本紧闭的金属电梯门扭曲裂开缝隙,露出电梯厢内歪七扭八横躺的四五个学生。
在重复失重超重的刺激下,这些学生要么直接昏死,要么几近昏厥,几乎个个脸上身上都挂着彩流着血。
状况唯一好点的也就是石舒清了。
但见她双手紧扶电梯厢内扶手,勉力支撑着身子,嘴里还不停念着驱鬼咒。
瞧见江谣,石舒清简直跟看见亲人般激动,眼泪汪汪,颤着声激动道:“大,大佬,您可真讲义气,真的来了!”
看着一地伤员,江谣直接拿起电话打120。
待挂断电话回头看石舒清又是一身道袍,背着乾坤袋贴着符的模样,她忍不住蹙眉。
“你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吗,就你这半桶水的修为,来了也救不了人,只会把自己搭进去而已。”
一看石舒清又是跟上次一样,看见有事就一脑热地冲进来,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石舒清垂头丧气,看样子很是悔悟。
江谣才稍微感觉孺子可教,就听石舒清道:“大佬,能不能等会儿再教训我,先把我扶出去行吗?我腿软了,自己起不来。”
江谣:……
120来得很快,学校领导来得也快。
李校长看着被抬上救护车的几名学生,感觉已经很危险的发际线更加岌岌可危了。
也不知道是他人品不好还是怎么的,最近学校三天两头地出事。
先前女生宿舍鬼上身的事才刚平息没几天,转头又出了事,这次涉及的有六名学生,比上次影响更大了。
更绝的是,这里头还有一个穿道袍的。
没记错的话,上次的闹鬼事件就有她。
不用想,现在校园网肯定各路消息又传遍了。
又有得头疼了!
石舒清接收到校长埋怨的眼神,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校长,说起来这事还有我的功劳呢,要不是我及时请来大佬,咱们学校说不定得要上社会新闻版头条了。”
那是李校长最不乐见的场面,光想象着那场景,夜风中他忍不住瑟缩了下。
但作为校长,该有的教育态度还得端正,“年轻人,就是电梯失事,不要什么事情都往神神鬼鬼上面扯,凡事要相信科学。”
石舒清撇嘴,“我才没扯,校长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其他涉事同学,当然这得他们先醒过来再说。”
李校长不以为然,继续批评石舒清的衣着打扮。
啰啰嗦嗦一大堆,总结起来就是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道观,不许石舒清再这么穿着道袍到处乱晃。
石舒清不服气,“校长,您这话说得可不符合咱们校训说的开放、自由、自信,现在都流行穿衣自由,文化自信,复兴汉服,道袍怎么了,这也是传统服饰,为什么不能穿?”
李校长一噎,不等说话,石舒清又扎心地道:“而且校长,您与其操心我的着装问题,还不如想想这个电梯事件怎么处置的好吧?
作为学校的一份子,学生我良心建议,您还是找个厉害点的大师过来看看吧,这里头的东西有点厉害。”
反正她是搞不过。
其实早在几天前,她就察觉教学楼这边有些问题了,当时她没太当一回事,直到今晚出事敏锐察觉出事才过来查看。
大佬说得对,是她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直到最后,她连对方是何方神圣她都来不及搞明白,已经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大佬说还好那东西就是给他们个教训,并不是真的要取他们性命,否则他们这几个早就没命了。
也正是因此,大佬没有多管其他,帮忙平了事端就回去睡大觉了。
回到现实问题,李校长瞬间感觉脑瓜子嗡嗡疼。
待查清楚了事情发生全过程的监控之后,刚才还坚持不信神神鬼鬼的李校长表情微妙,将石舒清拉到无人的另一边。
石舒清莫名,“校长?您还有事啊?”
李校长干咳一声,“这位同学,你说的那位大佬能不能引荐一下?”
石舒清一怔,“校长,刚才好像是您说的吧,要相信科学?”
李校长脸不红气不喘,“这个,玄学也是一门高深的科学嘛,不冲突。”
石舒清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搞行政的,脸皮就是厚,话锋转得就是快。
第147章 狐鬼,基因叛徒狐小狸
石舒清以为江谣已经舒舒服服回去睡大觉了,并不是,她现在还不得闲,因为有人,不,鬼,也不对,是狐鬼缠上来了。
所谓狐鬼,指的是在阴煞之地,例如恶鬼坟前,或乱坟岗长起来的狐妖。
因为日夜受阴气影响,化妖后,便兼具了狐与鬼的特性,故称狐鬼,既有妖力也有阴气。
狐狸本就是狡诡之物,加之受阴煞之气的长期侵染,狐鬼通常并非善类,手染鲜血、沾染人命。
但凡事总有例外,例如眼前这只,便是干干净净,不曾沾过人命。
这是江谣刚才在京阳语言大学没有收她的原因。
是的,眼前的狐鬼,就是教学楼电梯事故的始作俑者,狐小狸。
狐小狸原本只想教训几个言行不端的学生,没想到惹来了江谣。适才江谣一出手,她就知道惹上厉害的了。
她还在心里忐忑担忧该怎么应对逃跑时,江谣就这么……走了……
不收、不擒,甚至连声张正义的警告都没有。
这是狐小狸未曾遇见过的,她有点懵,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蠢蠢地追上来了。
迎着江谣清冷的目光,狐小狸有些怕怕地想溜,却还是忍不住疑问,“你,你为什么不收我?”
江谣斜睨她,不可思议,“怎么,你很想我收你吗?”
狐小狸老实摇头,“当然不是!可你们天师不都是这样的吗?遇到我们这些异类,从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是喊打喊杀,端的正义凛然?”
化形这么多年,她遇到的几乎都是这种天师。
包括适才那个骤然闯入的半桶水天师,也是如此,上来就指着鼻子骂她孽畜,说她害人。
她这才气不过,连同对方一块教训。
“别的天师如此,我就应该如此吗?”江谣认真地问。
狐小狸被问得一怔,盯着江谣,半晌得出一个结论,“你跟别的天师不一样。”
江谣唇角轻勾,自信地道:“当然,我比他们道法高强,也比他们年轻好看。”
狐小狸:……
呃,做人不是该谦虚点吗?
难道是她闭关太多年,世道变得太快了?
也是,自己引以为傲的洞府山头转眼都能被夷为平地,改成什么劳什子教学楼,世道变化怎么会不快呢?
狐小狸想到自己无端被毁的洞府,忽然感伤起来,吧嗒吧嗒掉起眼泪。
江谣被她这说来就来的眼泪吓一跳,“喂,你怎么哭了?”
“呜呜,感怀身世啊!我不过是睡了一觉,没想到醒来后,亲友没了,邻居不见了,连家都被毁了……
还被建了那样奇奇怪怪的房子压着,整天那么多人进进出出,吵吵嚷嚷,根本不得安宁。
这就算了,那几个男男女女还在我的道场做些不堪入目的事情,坏我清修……这是什么鬼世道啊……太欺负狐了……”
狐小狸越说越伤心,放声大哭起来。
江谣一不小心吃了个瓜,这才知道那几个被教训的学生到底是哪里得罪狐小狸,原来是……
啧啧,二女三男,怪不得大半夜人都走了,还在教学楼里逗留。
好歹找个酒店啊!
就这么穷?还是教学楼比较刺激?
也不知道石舒清要知道自己今晚是为这么一群不知所谓的搭进去,心里阴影面积该有多大?
或许,还能一次性改掉她乱出头的毛病呢。
阿嚏——
被大佬惦记的石舒清骤然打了个喷嚏,听着周围若隐若现的哭声,下意识拢紧身上的道袍,加快脚步。
唉,早知道当初真不该报考这所大学。
这学校的鬼还真不是一般的多,不愧是建校时挖出十几车金塔棺木的学校,果然热闹!
回到这厢,江谣垂首看着放声大哭的狐小狸。
不得不说狐族确实是得天独厚的群体,别的不说,颜值是真的不拉垮,一如眼前的狐小狸,哪怕哭得丝毫不顾形象,还是无损她的美貌。
人是视觉动物,江谣也不例外,碰到美的事物难免宽容几分。
江谣难得耐性,“别哭了,大半夜被人听见,容易吓到人。”
狐小狸哭声一顿,有些哀怨地瞥了江谣一眼,仿佛在控诉她没同理心,哭都不让。
美人含嗔带怨,确实赏心悦目,但……
“实在还想哭回家哭吧,别在外头。”
江谣难得有耐性,但不多。
狐小狸感伤,“家?我哪里还有家,洞府都被平了,道场也被污染了,不能要了。”
江谣打了个哈欠,“那就再找一个,天大地大。”
“天大地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外头到处都是天师,他们看见我一定会收了我的,又不是每个天师都跟您一样深明大义。”
被戴高帽的江谣警惕,眼眯了下,“你想说什么?”
狐小狸含泪的美眸深深望着江谣,讨好一笑,“大师,我没地方去了,您能不能发发善心,先收留我一阵子?”
其实当年,她就是被天师追得走投无路,这才闭关避祸的。
谁想数十年时光荏苒,世道变化如此之大,醒来遇到的第一个天师便如此厉害,谁知道外头是什么龙潭虎穴。
狐小狸觉得自己还是得先给自己找个码头靠靠的好,边走边看,再做打算。
江谣呵呵,正准备义正言辞拒绝。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是石舒清发来的短信。
短信内容很长,不过前面都是些没意义的废话,无外乎感谢致歉之词,后面才是重点。
石舒清转达京阳语言大学校长所托,想重金请她将教学楼作乱的妖物收走,还教学安宁平静。
江谣看着“重金”两个字,顿了一下,回了条信息,“重金是多重?”
石舒清那边的信息回复得很快,上面的数字还算好看。
江谣承认自己动心了。
更重要是,这钱简直跟白捡的般容易得,点头就行。
江谣回头看向眼巴巴等着自己答案的狐小狸,掩饰性地低咳一声,“好吧,看在你处境堪怜的份上,我暂且收容你,你跟我走吧。”
“真的?”
狐小狸大喜,双眸发亮,“大师,您真是个好人!多谢您!”
江谣摸了下鼻子,低声道:“该我多谢你才是。”
“啊?”
“没什么,走吧。”
狐小狸即刻屁颠屁颠地跟上,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般傻乐。
江谣一时觉得,狐小狸也就是外形是狐族,根子里基本是个基因叛徒。
江谣直接带狐小狸回c1404。
狐小狸就跟当初的袁碧青一样,对现代产品充满了好奇,新奇不已。
江谣不解,“你在高校不是应该都见识过这些东西了吗?怎么还是跟没见过世面一样?”
“我是见过,但都是在边上看看,也没机会接触啊。”
狐小狸头也不回,盯着屏幕上的内容看,眼都不眨,不忘感慨道,“不过几十年而已,人类居然创造出这么多稀奇好玩的东西。”
“要不说这世界人类厉害呢。”
江谣想起自己初到这个世界,也曾被这里的人类创造所震撼,也就不再笑狐小狸的表现了。
她打了个哈欠,“喜欢你就慢慢研究吧,我先睡了,你自便。”
折腾了一晚上,她困死了。
狐小狸很自便,完全没有搭理江谣,专注看着电视。
江谣也未搭理她,直接进房睡觉。
翌日,江谣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推开房门来到客厅,狐小狸还在看电视。
这是看了一晚上啊。
又是一个电视迷。
江谣服气地摇摇头,拿起手机点了一堆外卖。
不多时,外卖送达。
江谣招呼狐小狸一同坐下吃。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但狐狸应该喜欢吃鸡肉吧,给你点了叫花鸡。”
见狐小狸看着食物不动,江谣顿了下,“还是你喜欢吃生的?”
她还真忘了准备了。
狐小狸泪汪汪,“大师,您对我太好了,怎么会有您这么好的天师啊?不止收容我让我有栖身之所,还给我东西吃。”
迎着狐小狸满是真诚的眼神,江谣良心小小痛了一下,“倒也不用这么感动,都是你应得的,你付钱了。”
“嗯?”
狐小狸莫名。
钱?她哪里有钱?
她老巢都被端了,身无长物,哪来的钱?
江谣摆手,“没什么,坐下吃吧。”
没心没肺的狐小狸顿时不想,在江谣对面坐下,大快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