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津蝴蝶by明开夜合
明开夜合  发于:2024年09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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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换好马术服,到跑马场时,工作人员已将马牵了过来。
梁稚自然选了凯瑟琳——楼问津是以她的名义认捐的凯瑟琳,根据协议,除去身体不?适和定期休养等特殊情况,她对凯瑟琳永远有第一选择权。
退役后的凯瑟琳,比在役时养得胖了一些,一身黑色被毛依然油光水滑,可见被照顾得不?错。
两人绕着草场跑了几圈,风过耳畔,分外自由。
跑得出了汗,便?从马上下来,牵住了缰绳,边走边聊天。
“所以,维恩为什么不?答应相亲?我觉得工作忙一定是借口。他是不?是其实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只是由于种?种?原因,无法在一起?我猜,要么那人是有夫之妇,要么……并不?是女人?”
“……维恩哪里是这样新?潮的人。”沈惟茵有些想笑,却把?微微泛红的脸别?过去,伸手?捋了捋头发,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我不?同他聊感情问题。”
“好像没做什么,这一年就又要过去了。过完年,我就二十五了……”梁稚不?由感叹。
沈惟茵望向她,“所以,你?就打算这样继续下去吗?守着公司和你?愧疚感。”
梁稚立即不?作声了。
“我当时听?维恩告诉我说,楼问津替我和他安排了后路,觉得非常惊讶。我相信人不?是无缘无故的高尚,而是一定有非要高尚不?可的理由。阿九,你?觉得楼问津的理由是什么?”
“是我。我知道。”
“那么,在你?的心中,他对你?的爱,不?及你?自己的负罪感重?要是吗?”
梁稚一惊,“我……”
“有时候,牺牲奉献也会成瘾,因为人会陷入自认伟大的陷阱里——我从前就是这样。阿九,你?莫非要等到你?父亲把?这十七年的牢役服完,才觉得自己在道德上还完了这笔债吗?”
梁稚陷入沉默。
“阿九,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我们?这回回来住的酒店,恰好和楼问津是一家。前几天在餐厅吃饭,我和维恩恰好听?见楼问津在同别?人打电话,他似乎打算报考英国的什么学校,已经在全力做准备了。如?果十一月的考试通过,至多明年八月,他就会去往英国。”
不?知不?觉,已经从草场的这头,走到了那一头。
梁稚背靠住木质的栅栏,抬手?,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凯瑟琳的头。
凯瑟琳发出一声愉悦而明亮的响鼻。
晨起的雨下到中午,终于转小?,目之所及一片白雾茫茫。
梁稚第三次拨下六楼的楼层对讲机,依旧无人响应。
她把?右手?抱着的东西换到左手?,从包里摸出手?提电话——一贯办事靠谱的古叔第一次掉链子,电话没有充上电,在她拨下第二个号码时,便?电量告磬了。
没办法,她只好把?沉重?的手?提电话塞回包里,一手?抱东西,一手?拖行李,在细雨之中,往外走去。
所幸这周围她熟悉得很,知道一百米之外就有一座公用电话亭。
到了电话亭那儿,她把?抱着的东西放在行李箱上,而后拿出钱夹,从里面摸出一枚硬币。
硬币投入,发出“哐当”的清脆声响,她把?听?筒取下来,夹在脖子里,一面拨号,一面收起钱夹。
却听?“啪”的一声,行李箱上的东西,滑落下去,掉在了地?上。
在继续打电话还是拯救这东西之间犹豫了半刻,选择了后者。
她飞快地?挂回听?筒,弯腰将其捡了起来,所幸狮城的街道一贯还算干净,下了雨也不?至于满是泥浆。
她低头拍去那上面的水渍,余光瞥见有人撑着透明雨伞经过。
她愣了一下。
透明雨伞也停住了。
她看见伞下的那双脚,做了一个向后转的动作。
她顿时心脏突跳,顺着这双脚往上看去,抬起了目光。
天光灰淡,却也不?影响伞下的人如?凉玉生光,让这暗淡的雨天,一下便?有了明亮的声色。
“梁……”楼问津惊讶出声。
梁稚懒得再担待手?里抱着这东西,于是直接一把?塞进了他的怀里。
拿三层纸包装,层层叠叠,衬得喇叭形状的黄色花朵,明艳可爱。
楼问津目光渐深,“梁……”
“你?不?在家?”
他的称呼第二次被打断。
“……出去买烟。”楼问津答得有些迟疑。
“我电话没有电了,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吗?”
楼问津瞧了一眼就矗立在一旁的公用电话亭,“……自然。”
在全然摸不?清是什么状况的迷茫之下,楼问津一手?抱花,一手?撑伞,带着一手?提行李箱的梁稚,就这样朝着公寓楼走去。
一路,他将伞面尽可能地?朝着她倾斜,可她漫不?经心地?,拖着箱子,走出了一条极尽曲折的路线,使得他也要跟着她不?断地?修正。
进电梯,直至上楼,无人出声,只有一前一后,一重?一轻的脚步声。
楼问津把?收起的伞立在门?边,掏出钥匙打开门?。
迟疑了一瞬,才将鞋柜门?打开,拿出里面的一双拖鞋。
梁稚识得。
她搬家的时候,遗留下的她的拖鞋。或许清洗过,鞋面干干净净。
楼问津把?伞放进一旁的伞桶之中,指一指沙发旁电话,“自便?。”
他因为见她发丝上沾了蓬蓬的雨雾,于是率先走进浴室,去找一张干净的浴巾。
走出来时,却见她正站在沙发对面五斗柜前,看着摆在那上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相框,一张曾被她撕碎的合影。
可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现在看来,它?竟似完好如?初,没有一点破损的痕迹。
楼问津走过去,极为自然地?伸手?,把?那相框扣了下来,而后把?浴巾递给她。
梁稚两手?抓住了浴巾,展开,去擦自己的头发。
忽听?噼啪声响,抬头看去,是骤来的一阵风,刮过了没有合上的晒台玻璃门?。
墙脚处,那被她抛下的虎尾兰,窜高了好多,叶子饱满油润,绿得发亮,反映在白色的墙面之上,影子里也泛着绿意。
“楼问津。”
“……嗯?”
“你?记不?记得,有一天也是下雨。”
“记得。”
是在梁宅,梁稚刚过二十岁的生日,那天骤然下雨,梁小?姐所有的计划全部泡汤,闷闷不?乐地?坐在后院的屋檐下看雨。
他是过来汇报工作,却临时被她叫住,让他过去,陪她一起。
台阶生凉,他在她身旁坐下,她托着腮,望着雨滴汇聚在宽阔的旅人蕉的叶子上,又顺着叶脉,一滴滴地?砸下来。
滴答。滴答。滴答。
她突然转头,与他对视。
绿森森的雨天,拂过她发丝的风,都带着一股饱湿的水汽。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就在他被盯得将要维持不?住一贯的冷淡时,突然开口说,楼问津,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他说,什么事。
她却突然语塞,又慌忙地?把?头转了回去,而后气恼地?踢了一下台阶,站起身就跑了。
“那天……”梁稚把?头转过来,望住他,“……我其实是想跟你?表白。”
楼问津瞳孔微放。
自电话亭旁见面,就一直被他压制的心跳,此刻终于不?受控制地?失速。
“……是吗?”
“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一面吧。”
雨或许停了,自然,也有可能是他的呼吸,不?然怎会觉得一切都静止了下来。
许久,他伸出手?,迟疑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停顿一霎,便?坚决地?往自己面前一带。
她鼻梁被撞得有点疼,暗恼地?抬头,他却正好低下头来。
微微挣扎的手?被紧紧握住,按在他心脏剧烈跳动的胸腔之上。
她睫毛眨了几次,最终安然地?歇落。
在抬起双臂环抱他的同时,顺手?把?倒扣的相框,又立了起来。
楼问津。
实在觉得痛苦,又无以为继。
可怎知痛苦不?是人生之底色?
只有在这样的痛苦里,我才稍觉得心安。
那么,就罚我此生的每一天,所见的第一眼。
都是你?。
只有你?。
[正文完]

第37章 番外一
风来回吹过那扇玻璃门, 像小时候去香港旅行,躲在密闭酒店里,听着外头哗啦声响, 等待一场台风登陆。
唇舌纠缠, 几度缺氧, 渡一口气,又继续。或许因为那风声有末日之兆, 这一刻是真觉得死在一起也无妨。
楼问津搂着梁稚,后?退几步,到了?沙发上?坐下, 他把她整个人圈进自己怀里, 持续而绵长?地吻她?, 直到稍稍确信她不是凭空出现的虚影,这才终于舍得暂且松开。
“……怎么突然过来找我。”楼问津低头,目光描摹她?被吮吻得泛红的唇,做好一旦她?不说人话, 就把这话吞进去不作数的准备。
“……不知道, 鬼迷心窍吧。”
楼问津低头咬了?她?嘴唇一下,她?吃痛, 瞪他一眼。
“你方才说……第一眼?”
“……对啊。”梁稚把目光别过去。寻根究底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还是害羞。人如果可以不通过言语, 就能准确地传达心意就好了?。这般想着, 她?便将手指上?移,去轻蹭他衬衫上?的第三?粒纽扣。
“那么沈惟慈……”
“故意用来气你的, 你这么笨吗, 现在还没想明白——嘶!……楼问津,不准再?咬我了? !”
“是吗?包括你说让我做他伴郎?”
实话讲, 把反话说到这个份上?,确实有些过分,可梁小姐并不打算自省,“……没错,谁让你像木头一样?,无动于衷。”两粒纽扣接连被她?解开,“……我倒想问你,我没理解错的话,你一早就喜欢我了?吧,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你的喜欢,就是听我说未来要跟别人结婚也毫不在意是吗?”
“你这是反咬一口……”楼问津倏地一震,因为一片温热触感?,挨上?了?肩锁处中弹以后?留下的伤疤,这叫他本已分明的生理反应,陡然变作了?一种难熬的折磨。
梁稚就势把他一推,他身体往后?靠去,她?去亲吻他滚动的喉结,他仰面,深吸一口气,“阿九,你这样?我会忍不住……”
“……也没有叫你忍。”
“东西我都扔了?。”
“那么多……一个也没留吗?”
“留着做什么?跟其他人用吗?”
“你敢。”梁稚狠咬他肩头。
她?并未停下动作,吻从他颈项到耳垂,又重回到那一处疤痕,她?伸出一点?舌尖轻轻舔过,他神经紧绷,无法忍受地闷哼一声。
他闭上?眼睛,又忍耐片刻,实在到了?极限,蓦地一把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抚上?她?匀停的小腿,逡巡而上?,“你钱包补货了?吗?”
“……什么补货?”
“别装傻。”
“……”
“有没有?”楼问津掀起了?她?的裙摆,滚烫呼吸地挨向她?的耳朵。
“如果我说没有?”
“那我也不管了?……”楼问津陡然衔住她?的耳垂,“……是你主?动,你总得付出一点?代价。”
避世的雨天,风也停了?,四周静悄悄的,一切的声响,都由他们本身制造,混乱、嘈杂,渐进的呼吸声与水声。
梁稚后?颈枕在沙发扶手上?,拿手臂挡住了?脸,目光却?仍从遮挡的缝隙里看见,楼问津从钱夹的隔层取出了?那枚银色方形的包装。
等待的这个过程,似乎比这件事本身更叫她?觉得羞耻。
很快,楼问津俯下身来,两臂撑在她?身侧,垂眸看着他。
“……楼问津。”
“嗯?”
“你不戴眼镜更好看……”大约因为,这样?她?便可直接望进他因欲念而热烈的眼睛里。
话音刚落,梁稚没忍住吸气,楼问津立即暂停,确实太?久没有过了?,需得给她?一些适应时间。
他低下头去吻她?鼻尖上?沁出的细微汗珠,将这个过程拉长?到她?本身都差一点?失去耐心。
“阿九……”楼问津忽然搂住她?的肩膀,使她?坐了?起来,而后?拿手指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稍稍低头去看。
视野几乎是一览无余,那情形叫人面红耳赤,梁稚害羞极了?,立即要别过脸,楼问津却?不许,他就是要她?清清楚楚地看着这过程。
“楼问津……”
“嗯。”
“……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梁稚气息断续而散乱。
“你十八岁的时候。”楼问津垂眸看着她?,“真正?意识到,是你毕业旅行。你住在我隔壁房间,记得吗?”
梁稚点?头。
“那天我做了?梦……”楼问津把头低下去,声音挨住她?的耳朵,说,在梦里,我就是这么干你的。
梁稚立马去捂他的嘴。
可楼问津并不打算住声,既然她?想知道,他也就无妨告诉她?,过去这样?带着无望爱意与恨意交杂的绮想,究竟发生过多少次。
“我记得你在起居室涂指甲油,把脚蹬在我膝盖上?;还有,你趴在沙发扶手上?舔雪糕;还有那一回,你让我帮你吹一吹眼睛里的灰尘……每一次我都……你在勾引我吗?阿九?”
“……你不要再?说了?。”
“嗯?”
“我没有……”
“没有吗?”
“呜……”
楼问津终于满意,在她?止不住颤栗之时,紧紧地一把搂住,吻也落在她?微颤的嘴唇上?:“我当你承认了?。”
梁稚乏力地闭眼,挨挤在狭窄沙发里,皮肤上?汗水渐渐蒸发。
楼问津在她?额角亲了?一下,“你吃过午饭了?吗?”
梁稚再?累也要提起精神来翻他的白眼,“……你现在才问?我都快饿死。”
楼问津轻笑一声。
梁稚被楼问津抱去了?床上?,他叫她?歇一会儿?,他下去给她?买午餐。
她?懒洋洋地半睁眼睛,望着纱帘被风吹起,又落下,簌簌的声响,叫她?既困倦又平静。
午饭是餐茶室的云吞面与咖啡红茶。
仿佛,楼问津好心买来午餐,只不过是叫她?作补充体力之用,她?吃饱了?,他也方便继续开动。
一整个下午,他们都待在公寓里,没有休止地做这件事。
临近黄昏,两人终于休战,精疲力尽地相拥睡了?两个小时,起床洗漱,一道出去觅食。
雨已经彻底停了?。
错过了?落霞艳浥的景象,可万千华灯,也足够的恰逸。
他们步行到了?东边海岸,寻一处餐厅吃海鲜。
漂亮的白色亭屋,栖在棕榈叶的阴影里,树上?串了?灯串,亮灯好似萤火闪烁。
餐厅冷饮自助,梁稚想喝Yeo's的冰镇茉莉花茶,指挥楼问津去冷柜寻觅。
她?则一手托腮,翻起菜单。
“克洛伊?”
梁稚抬头,对上?一脸惊喜的顾隽生。
梁稚忙打招呼:“你好。”
顾隽生走到她?桌旁,“你一个人吗?”
“不是,和别人一起。”
顾隽生低头望着她?,目光里有一些明灭不定的情绪,“……等你吃完,我能否邀请你去喝一杯?”
梁稚倒有些惊讶。
她?终于明白,是顾隽生这人隐藏得好。可隐藏再?好的人,总也有泄露首尾的时候。
梁稚摇了?摇头,笑说:“恐怕不大方便。我先生这个人……有点?小气。”
“……你先生?你不是离婚了?吗?”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
“是我。”楼问津把冰镇的饮料搁在梁稚面前,“顾先生有何?指教?”

第38章 番外二有情人
梁稚在狮城同楼问津厮混了好长一段时间,公司的事基本交由宝星代为打理,让他凡有拿不准的事,电话远程同她请示即可。
久而久之宝星不乐意了,这天汇报完工作之后,旁敲侧击道:“梁总,你打算休假到几时啊?有没有一个大致的规划?现在公司我在管事,虽然我很乐意,可底下的人有些怨言。这样下去,我怕我不能服众啊。”
外头烈日高照,室内开足冷气,梁稚靠着楼问津的肩膀,正一边吃雪糕,一边翻阅摊膝盖上的一册杂志。电话机开着免提,放在了茶几上,宝星的一番念叨一经公放,格外的吵人。
“我没在度假啊。”
“啊?那梁总你在……”
“和楼问津谈恋爱呢。”
“……”
宝星沉默了好一会儿,“那么,这个恋爱又打算谈到几时?”
“这种事情,哪里说得准的,等我腻了,自然就回来了。”
“可是……”
“宝星,我是不是好久没有给你涨过薪水了?你觉得涨一千块怎么样?”
“梁总你慢慢谈,不急回来。你跟楼总破镜重圆,是得好好联络感情。左右是我辛苦一点,谁叫我就是这样的命呢。”
好像生怕梁稚反悔,宝星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梁小姐。”楼问津出声。
“怎么?”
“原来,你还有腻的时候?”
“……你每天只晓得和我做那种事情,怎么不腻?”
“我没记错的话,十次有七次是你主动……”
“我哪有!你少污蔑我!明明是你们男人脑子里只剩下这件事。”
仿佛是为了使自己这句栽赃更有力度一些,梁稚伸手,毫无预兆,直接地按了过去,默数十秒之后,她手松开,指一指那顶起来的位置,得意地扬扬眉,“你看,我就说吧。”
“……”
楼问津拿过茶几上的手提电话,给狮城国际航司拨了过去,查询明日最早一趟飞回庇城的航班。
梁稚立马夺过电话挂断,“……你要回去吗?”
“是你要回去。”
“你赶我走?为什么?”
“我马上要考试,你影响我复习进度了,梁小姐。”
“可是你不专心这件事,总不能怪我吧?”
“你没来之前,我一直很专心。”
“那么我就是来磨练你的定力的。”雪糕已经吃完,梁稚把剩下的冰棍弹进废物筐中,她坐直了身体,手掌撑住沙发边缘,“我嘴巴好像被冻伤了,你帮我看一看好不好?”
说着,她便仰面,凑到楼问津面前。
楼问津垂下目光,望着她被冰得泛红的嘴唇,“不好。”
“……你再不亲,等一下就不冰了。”这一句声音轻轻的,又何止像是羽毛从心头拂过。
楼问津目光渐深,可瞧着她,还是没有动摇。
“是你不懂寓学于乐,你看……”梁稚抬手指一指自己的锁骨,“clavicle。”指一指自己的颈动脉,“carotid artery”。这两个词,是昨天楼问津背单词时,她现学的。
她顿了顿,手指以隐约趋势继续下移,点在自己胸口,作出一副真心求教的姿态,“……楼医生,医学术语里,这个怎么说?”
楼问津自知自己忍耐的阈值虽比一般人高一些,但还在正常的范畴。
他认命,今天又是无法专心致志的一天。
既然如此,就只好拿这“教学材料”温习温习英文术语了,梁小姐求知欲这么旺盛,他怎好不成全。
预备役的楼医生全力以赴地教完了她“clitoris”和“cervix”,突然有了一个疑问。
他把汗津津的梁稚捞起来,忽问:“你真不是把我当成了某位姓沈的医生?”
梁稚忍不住踢了他一脚,“神经病!”
她气得要跑,楼问津抓着她的脚踝把她拽了回来,“着什么急,还没教完呢。”
考试在即,而公司那边实在需要话事人坐镇,梁稚就先回去了。
楼问津与她约定好了,考试一结束便回去找她。
十一月末,楼问津再度回到庇城。听说梁宅翻修工作远未结束,而梁小姐似乎一点不着急,安心地在科林顿道长居了下来。
他没有提前打招呼,到时兰姨十分意外,要去给梁稚打电话叫她从公司回来,却被他给拦住。
兰姨明了,这是要给梁稚惊喜的意思,因此欣然配合。
她手脚利落地烧了几个菜,楼问津吃完以后便忙碌去了。
梁稚原本计划是过了正午就会回家,特意叮嘱兰姨提前冰好豆蔻水,结果叫一场会议绊住,一直忙到傍晚,在公司附近吃过了简餐方才回去。
进门瞧见兰姨喜色洋洋,问发生什么好事了,兰姨摇头说没有,只是新做的旗袍到了,上身好看,所以开心。
梁稚也没多问,忙一天一身的汗气,亟需上楼洗个澡。
她冲过凉,换了一身衣服下楼,往书房走去,兰姨问她吃什么水果,她随意答了一句,芒果。
抬手,推开书房门,却紧跟吓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打招呼,躲在这里吓人?”
楼问津正站在书柜前取一册书,闻声回头,“我方才就坐在客厅里,是梁小姐目中无人,没有看见我。”
“……是吗?”梁稚有些怀疑,可也实在不能确定,因为进门时确实没有留意过客厅的情况。
她掩上门走进去,“考试结束了?”
“嗯。”
“怎么样?”
“应当不差。”
“那你真的打算去英国?”
楼问津看她,微笑说道:“倘若你舍不得我,可以跟我一起去。”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书桌旁,楼问津把那本书放到了书桌上,梁稚看了一眼,是一本宝石图鉴。
突然间沉默。
“阿九,你左手怎么了?”
梁稚抬手,把手掌翻了翻,有些莫名,“没有怎么啊……”
“中指指节那儿,你举起来看。”
梁稚依言张开手指,把手举了起来,去瞧自己的中指。
楼问津倏然抬手。
一枚钻戒套上了无名指。
梁稚愣住,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戒指已经推到底了。
梁稚手往后撤,却被楼问津攥紧了,她抬眼看他,“……这是什么意思?”
“看不出来吗?求婚的意思?”
“你……你就是这么求婚的?”梁稚瞧着那莫名就被套上了的钻戒,其形状与大小,都不是之前的那一枚。
是全新的一枚。
“你……你跪下,好好跟我求!”
“好。”楼问津笑了一声,就这样抓着她的手,单膝跪地。
对她,他由来是这样的姿态。
一瞬间,他那几分不正经的神色便收敛了起来,抬头看着她,眼里只有严肃与虔诚,“我从未背弃曾经向上帝起誓的诺言,无论顺境逆境,我想一直在你身边——梁稚小姐,请你给我这个机会。”
他头低下去,把额头抵在了她的手指上。
细微颤栗,从指尖转递至心脏。
仿佛,在不同时间,无数次爱上楼问津,是命中注定的事。
“我愿意。”
这一次,绝无半点违逆心意。上天可证。
楼问津把吻落在她的手指上,站起身,在书房那清幽的灯光里去瞧她,头低下去,顿了一顿,吻住她的唇。
落地窗上倒映一双交颈的人影。
月亮叫云翳半遮眼帘,垂一抹月光,为有情人睥睨人间。

第39章 番外三我爱你
梁稚把一通越洋电话打到林淑真那里去,询问她五月可有时间来参加婚礼,做她的伴娘。
林淑真远在海外,消息滞后,远远跟不上国内八卦更新换代的速度。
不过梁稚已然离婚一事她是知晓的,那桩轰动一时的“结义兄弟谋杀案”她也看过新闻。
“克洛伊你结婚,无论如何我都会参加……只不过我还不知道,新郎是哪一位?”
“哦,你认识的。楼问津。”
“……”林淑真沉默了好多秒,仿佛要让梁稚即便是隔着电话也能感知她无语,“怎么,天底下是没有除他之外的第二个男人了吗?”
梁稚在这头哈哈大笑。
因为要办婚礼,整个宅子都热闹起来。这一回不必赶时间,可以由着兰姨慢慢斟酌新婚那一日餐桌的餐布是换成织金还是印花。
而梁稚的婚纱,也可从零定制。
楼问津挑剔得紧,来来回回换了三个品牌,总算找到一位能完全契合他需求的设计师,聊到最后反倒是梁稚失去耐心,不过是一件婚纱,有什么要紧,婚礼上穿一回,往后都要闲置,未免太过浪费。
楼问津说:“怎会浪费。未来梁小姐手头紧的时候,还可拿去折兑现金。”
这话语气凉得很。
梁稚惊讶:“你……古叔不是答应过替我保密,他怎么这样。”
“并不是古叔说的。你以为你想瞒我的事,真能瞒得住么?”
梁稚眨眨眼,“那么,我出的那些二手,是不是都被你买走了。”
“我没有这样无聊,也不会嫌弃钱多了烧得慌。”
梁稚太了解楼问津。他这样说,那必然他就是那位买主无疑了。
果真,第二天一口皮箱送进门,里面都是当日梁稚委托古叔处理的珠宝与箱包。
除此之外,还有一部马赛地的跑车。
因为这一阵梁小姐极端喜欢雾蓝色,那车也跟着漆成了雾蓝色。七八年前的款式,换了新色,远远看去,还是那样经典又漂亮。
梁小姐心情甚好,特意开上这部跑车,载上未婚夫去兜风。
滨海大道往返一圈,沿路揽尽落日,回到科林顿道已然暮色四合。
车停入地上停车坪,栖息在印度素馨的影子里,楼问津将去拉车门,梁稚却抬手揿下了车门控制面板上的一键锁车按钮。
楼问津微微地挑了一挑眉,看向她,“锁车做什么?”
“不小心按的。本来要关车窗。”
“是吗?”
“当然。”
“那怎么还不解锁?”
梁稚有点恼了,她讨厌他心知肚明却要故意点破,好像想看她难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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