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时岁一长,祝提春渐渐看到了赵酉识的坚持,很多次都没忍住跟赵新良感慨说:“我真佩服你儿子,真的,他怎么能那么认真啊,怎么能事事都那么优秀呢?喜欢一个人都能坚持那么久。”
赵酉识真的坚持了很久。
久到很多次,祝提春都觉得不可思议,甚至祝提春都想求一求徐如徽,求求她看看她儿子的好,求求她赶紧和她儿子两情相悦吧。
只可惜徐如徽是个心思很重的孩子,这点整个赵家都能看得出来。
有一次赵酉识的婶婶来家里做客,一眼就看出赵酉识对徐如徽藏有特别的心思,等赵酉识和徐如徽出去了,婶婶跟祝提春说:“酉识这孩子,事事都那么顺利,该不会是以后情感路坎坷不平吧。”
祝提春:“说什么呢,小心他回来骂你。”
婶婶笑,“骂吧,骂吧,骂我我也得说,跟你家这位邻居处久了,真的会有点辛苦,你当妈的,也为儿子的以后考虑考虑,别老心疼他。这人啊,无远虑,必有近忧。”
祝提春笑着说:“我可作不了他的主,他自己有想法得很。”
可偏偏就是那么有想法的人,还真被婶婶说中了。
想起这些,祝提春忍不住在大过年的,叹了一声又一声的气。
她问赵酉识:“你害怕什么?我和你爸能帮的上忙不?”
赵酉识笑了下,说:“下次万里冒出来的时候,您能再提前久点给我打电话,就算帮我大忙了。”
祝提春无语,“我已经很快了!谁让你在燕京那么远的地方。”
本来这只是祝提春的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赵酉识说了句:“是吧,我也挺后悔去那么远的。”
祝提春一下子紧张起来,纵使她疼赵酉识支持赵酉识,也不希望赵酉识因此把学业事业搁置了。
可下一秒,赵酉识说:“早知道当初去西京了。”
祝提春听了,发现自己比起在意赵酉识的学业和事业,还是更心疼赵酉识。
她不由自主红了眼,本想再继续打听些什么,奶奶忽然敲门喊吃饭,母子俩的对话只能戛然而止。
人口多,吃饭也慢,春晚都开始了,他们还没从饭桌上离开。
赵酉识手机从半个小时前就开始接收各种祝福群发,他觉得吵,正要把手机丢在一旁,手机忽然又弹出来一条消息。
他随手点开,只看了几秒,猛地站起来,手里的汤碗也洒了一手。
奶奶心疼孙子,“哎呀”一声就去拿毛巾,其他人也都出声询问:“怎么了?怎么回事啊?”
赵酉识很快反应过来,把碗往桌子上一放,随手抽两张纸擦擦手,匆匆说一句:“我有点事回趟鹿上。”
说着连外套都没穿,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祝提春看赵酉识神情严肃,连忙跟上去。
正巧赵新良从厨房出来,看见母子俩都不对劲,问:“怎么了?”
赵酉识停顿一下,走向赵新良:“爸,我跟你说个事。”
没几分钟,赵酉识上车,车子前脚离开,赵新良后脚打电话。
大过年的,他笑得很客气,“喂,李局,哎呀,新年好呀,你瞧瞧,我这大过年的,还得托您办点事呢……”
鹿上今年雪大,路上并不好走。
赵酉识头一次攥方向盘攥得掌心疼,他油门踩得并不足,车子尽量开得很稳。
然而这并不耽搁他脑袋里胡思乱想。
他想起那年鹿上大雪,他们全家本来在家坐得好好的,任素秋忽然敲门说找不到徐如徽了。
赵酉识知道徐如徽家庭和他身边很多人都与众不同,常常有人跟他开玩笑说什么说不定什么时候徐如徽就要被亲生父亲带走了,到时候他连这唯一一个女发小都没了。
以前赵酉识对此嗤之以鼻,那天却被冬风吹了一身的恐惧。
也是那时,赵酉识才意识到,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喜欢徐如徽。
后来徐如徽顶着满头的风雪回来,他看到她又生气又委屈,但徐如徽是个笨蛋,根本意识不到他的心思和想法,就算他真的当着她的面哭出来,她也不会觉得他是因为担心她,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嘲笑他。
所以赵酉识怒气冲冲骂了她几句。
他也曾在情绪稳定后询问徐如徽跟任素秋吵了什么,徐如徽反应很淡,一点也不像说瞎话。
她说:“还能吵什么,就那点子事呗。”
如今那么多年过去,赵酉识才发现,自己又被徐如徽糊弄了。
他总是被徐如徽糊弄。
【??作者有话说】
我都不好意思说,其实我这本感情线上是个甜文来着……(///▽///)
◎赵酉识,你等等我吧◎
徐如徽没挂电话就起身给赵酉识开门,门一打开,冷风争先恐后地往她脸上扑,她忍不住瑟缩一下,才看见赵酉识身上只穿了一件毛衣。
从老家回来的路上在车里,有空调,不会冻着。
可从小区过来的路上是没有任何遮挡的。
楼道也是空荡荡的。
徐如徽蹙了下眉,偏身让开的同时挂断电话,“要进来吗?”
赵酉识还有心思开玩笑,“能进吗?”
徐如徽作势要把门关上。
赵酉识笑着推门进来。
徐如徽家里平时没有开空调的习惯,也就沙发前会摆着一个太阳灯。
赵酉识随便换一双徐如徽的拖鞋,他脚大,半个后脚跟都在外面,看上去很滑稽。
不过他本人没怎么在意,轻车熟路地坐到太阳灯前,闲聊问:“看春晚啊。”
徐如徽应了一声“嗯”,也坐过去。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不近不远的。
太阳灯可以同时照两个人,但是没办法照两个有距离的人。
赵酉识懒得动手,直接抬脚将灯挪偏了一点,大部分暖光都照在了徐如徽脸上,徐如徽被光刺得微眯了下眼睛说:“不用给我。”
她又问:“你衣服呢?”
赵酉识看着电视机说:“走太慌,忘了。”
徐如徽看着他被电视机照亮的眼睛,几秒后,将目光也挪到电视机上。
两个当真就那么看了会儿春晚。
今年的春晚一如既往得无趣,也就舞蹈系列还能看看。
赵酉识可能是身子暖了,骨头都软下来了,他往沙发上一靠,懒洋洋地评一句:“今年又是挨骂的水平。”
徐如徽看了赵酉识一眼,说:“这不是挺好?”
虽然不如从前那么好玩,但多少也在及格线吧。
赵酉识“嗯”一声,也看向她,说:“那群网友有多无聊你不知道?”
徐如徽默了一瞬,挪开了眼睛。
电视机上进行到新的节目,年轻的演员唱着欢悦的歌曲,色彩浓郁,像春天已经悄然来临。
徐如徽半张脸都是滚烫的,她忍了一会儿,终于起身把太阳灯推向赵酉识旁边,再次坐回来的时候说:“还行吧,大多数发言还是温暖的。”
他们看似在聊春晚,实则彼此都清楚,对方说的究竟是什么。
赵酉识看着徐如徽的侧脸,他本想甩一句狠话,诸如“徐如徽,你真是嘴硬”或者“徐如徽,你真是谎话连篇”等什么的。但是一想到那个视频里,经历了那样事情的徐如徽也不过是平静地反问任素秋一句话,他又咬咬牙把所有的气咽了回去,只憋出一句:“你当初跟我句实话,我也能温暖你两句。”
徐如徽笑了。
赵酉识心里还堵着火,说出话声音却有些闷闷的委屈。
“你笑什么?”
“随便笑笑。”徐如徽说。
赵酉识感觉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怀疑就算刚刚质问徐如徽嘴硬说谎,她也不过回一句淡淡的:哦,那对不住了。
赵酉识越想越气,心中火也越来越旺,但偏偏他又无技可施。
最后还是徐如徽问了句:“你回来带钥匙了没?”
徐如徽本意是如果赵酉识没带,岂不是一会儿又要匆匆往老家赶?
结果赵酉识好像会错了意,沉默地看过来。
徐如徽一顿,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又说:“你怎么气性那么大。”
赵酉识直接没理她。
小气鬼。
徐如徽也不说话了。
但是徐如徽想起来一件很久远的事情。
那是高三年度,赵酉识过生日。
那时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那天碰巧赶上周六,祝提春邀请徐如徽母女一起吃饭。
给小孩子过生日,任素秋不方便准备什么,便让徐如徽做主给赵酉识买个小摆件。
出门时,任素秋跟徐如徽说:“你们俩也算一起长大的,他喜欢什么你不知道?”
徐如徽说:“不知道。”
话音刚落,就瞧见赵酉识提着垃圾桶从外面回来。
徐如徽和赵酉识对视,仅一秒,赵酉识就挪开了目光,笑着跟任素秋打招呼。
全程把徐如徽无视得干净。
赵酉识是个小气鬼。
这是徐如徽很小就判定的事实。
尽管旁人都说赵酉识为人大方做事大气,但是徐如徽坚定地认为,赵酉识就是一个小气鬼。
他气性很大,常常跟她生一些有的没的气。
徐如徽有时候都不明白那些小事有什么可气。
最后总结就是赵酉识本人太过小气。
小气鬼在生日当天被发小说不知道喜好什么当然又要生气了。
徐如徽一早料到是这个结果,消极地想,反正赵酉识都已经生气了,她送什么都无所谓。
于是最后送了一瓶那年很火的牌子的烈酒。
烈酒送到赵酉识跟前的时候,果然换来一句:“这是你想要的生日礼物吧。”
徐如徽往旁边一坐,说:“我不过生日。”
赵酉识闭上了嘴。
小气鬼虽然小气,但其实是个心很软的小气鬼。
从小到大,徐如徽一直都知道赵酉识是个心很软的人。
所以她故意自揭伤疤,以此交换和谐平静的一天。
那天大家吃饭吃得很和谐,结束后大人去逛超市,赵酉识拎着那瓶烈酒去了天台。
他去之前瞧了徐如徽一眼。
徐如徽叹了口气,乖乖跟上。
赵酉识家楼顶有一处很小的可以晒太阳的地方,晚上偶尔会有邻居上来看星星。
只是近来临高考,院里已经没有人还那么有闲情逸致了。
“你明天不去班里?”徐如徽坐在赵酉识旁边。
赵酉识很拽地说句:“不去又怎样?”
“不怎么样,”徐如徽说,“大少爷开心就好咯。”
“我开心个屁。”赵酉识说。
徐如徽:“生日干嘛不开心?”
赵酉识:“你少装。”
徐如徽笑了笑,没顺着往下接。
那天赵酉识喝多了。
徐如徽也喝了不少。
但是两个人究竟醉到什么程度,彼此都不清楚。
不过徐如徽推测,赵酉识应该是喝得差不多了。
下楼时脚步都有些踉跄,半个身子都在徐如徽身上挂着。
徐如徽把人扶回卧室时,赵酉识手勾住了徐如徽的脖子,徐如徽顺势压在赵酉识身上,赵酉识眯缝着眼睛,唇边含笑地说了句:“徐如徽,你明年是不是要十八岁了?”
徐如徽脸上没太大的表情,“干什么?”
赵酉识还是笑,耍流氓似的手指勾了勾徐如徽的下巴,“喜欢什么生日礼物?”
“你不知道?”徐如徽脸上表情还是很淡。
赵酉识笑了两声。
徐如徽正准备把这醉鬼掀到床上,结果下一秒就听赵酉识说:“我吧。”
“徐如徽应该最喜欢我才对。”
至此,徐如徽终于确定,赵酉识是真的喝醉了。
酒量真差。
酒品也真差。
跟醉鬼没什么好说的,徐如徽抬手把赵酉识推到床上。薄被子随意搭在赵酉识身上。
徐如徽本该转身就走的,可不知怎么就是有点迈不动步子。
她站在床边,看着赵酉识被酒精染红的面孔,又想起他刚刚含着笑意说的话。
【我吧。徐如徽应该最喜欢才对。】
她看了好一会儿,默不作声地蹲在了床头前。
她把手伸进了被子里面。
赵酉识的手被被风吹得很凉,掌心却热得发烫。
她握着,握了好一会儿,声音很低地说了句:“赵酉识,你等等我吧。”
赵酉识意识全无,全凭本能地勾了勾徐如徽的手指。
像拉勾那样。
想起这些,徐如徽唇边又浮起笑意。
她想,赵酉识那么多年都没变的,大概只有这份在她面前的小气吧。
大约十一点钟的时候,张夏旬发来微信。
【好奇怪,视频全部不见了。】
【天呐,老天爷长眼睛了啊!】
【好人有好报,真的。】
徐如徽看到这些消息,沉默几秒,给张夏旬回了个:【嗯。】
然后放下手机,跟赵酉识说:“麻烦叔叔了。”
赵酉识说没事。
徐如徽“嗯”了一声。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外面响起了烟花的声音。
这两年城内禁燃烟花,也只有这种大节才能隐约听到一点烟花的声音。
徐如徽扭头往窗外看,她察觉到身后赵酉识也在往外看。
她听到赵酉识说句:“徐如徽,又一年了。”
徐如徽笑了笑,说:“是啊。新年快乐啊,赵酉识。”
赵酉识“嗯”了一声,声音没什么太大起伏地问了句:“所以你还要我等多久。”
徐如徽仅有的淡笑,一瞬僵在脸上。
她回头,声音轻得几乎只剩气音。
“你说什么?”
赵酉识看着她,重复了一遍。
“我说,所以你还要我等多久。”
徐如徽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赵酉识,忘记了呼吸。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
我磕.jpg
比如这句醉酒后的轻声细语,她便后悔很久。
因为那天她其实也喝了不少,酒醒以后她反反复复地回忆她跟赵酉识说的那句话。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要赵酉识等什么。
而赵酉识也没有听见。
她把这一切归于“命中注定”。
如今在这新一岁的伊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里。
赵酉识问她:“所以你还要我等多久?”
徐如徽反应了很久,慢半拍地问:“你听见了?”
赵酉识说:“是,我听见了。”
徐如徽抿上唇,开始沉默。
徐如徽这个人,被很多人误解。
上学的时候,赵酉识班有同学看上了徐如徽,明里暗里托人打听徐如徽跟赵酉识什么关系,最后得到一个“普通邻居”的答案,于是便兴冲冲地来问赵酉识。
“把你那个‘林妹妹’介绍给我认识呗。”
赵酉识在脑子里搜刮半天,反问:“谁?”
那人笑着说:“就你那个邻居啊?看着乖兮兮,什么脾气没有的那个。”
赵酉识恍然大悟此人指的是徐如徽,然后看着这人很认真地问了句:“我记得叔叔在医院上班是不?”
“是啊,上次还跟你爸一起吃饭了啊。”
“嗯,”赵酉识点头,“早点让叔叔带你看看眼睛,拖久了不好。”
这人无语半天,扭头就在班里造谣传谣说赵酉识喜欢他发小邻居,不惜抨击好友身体健康。
对此,赵酉识虽然没有出言反驳过,但他想表达的真正意思其实是,他根本不认识什么林妹妹,因为在他心里,徐如徽并没有柔情似水,也很少身弱心软,她从来都是脊梁骨最硬的那一个。
她看上去没什么脾气,其实嘴巴一抿,就是不爽的前兆。
这点细微的习惯,也许连徐如徽本人都没有意识到过。
她总是想把自己藏起来。
但是赵酉识把她摸得很清楚。
他知道徐如徽有自尊,有脾气,他从来都是护着,捧着,不管徐如徽本人有没有意识到,因为他知道,这些人人都有,也必须有。
他只是偶尔会怀疑,她有没有心。
从小学到高中,即便不算上最初徐如徽只是在任素秋上班时暂时在赵酉识家写作业那两年,四舍五入赵酉识帮扶徐如徽也有七年。
他自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还牺牲色相给徐如徽做了将近两年的精神抚/慰。
结果换来的是什么?
高二最后一次大考结束,明明上午两个人还在书房里接吻,甚至下午还趁着天气好出去小玩一圈,结果晚上赵酉识就得到一句:“我现在成绩挺稳定的,以后就不麻烦大少爷了。”
当时赵酉识完全没往心里去,因为他觉得就算退一万步,徐如徽不需要找他讲题了,难道还不需要他帮她释放压力了?
这种事情,他不信徐如徽还能去找第二个人。
结果一连一周,他几乎没抓到徐如徽一面。
周六晚上,赵酉识有点急,直接在家门口蹲徐如徽。
蹲是蹲到了。
蹲到的还是那句:“不是说过不麻烦你了?”
赵酉识看着一如既往平静的徐如徽,第一次对徐如徽这种性格有些火大。
他觉得凭什么自己提心吊胆一周,她却什么事没有?
可他盯着徐如徽半天,最终还是没有甩狠话。
他觉得论狠这一块,他可能这辈子都赶不上徐如徽。
所以他很没有威慑力地问了句:“我又怎么着你了?”
不仅没有威慑力,听上去似乎还有些委屈。
徐如徽没怎么看他,甚至有躲闪他目光的嫌疑。
她神情很淡,“你快回去吧。”
她说完就要回家,赵酉识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不说清楚我看你能走掉?”他好像在耍赖。
以前两人很多次闹脾气时,大多数都是靠赵酉识耍赖结束的。
毕竟也不能指望徐如徽这人玩笑。
只是那次没能如了赵酉识的愿,耍赖没有奏效。
他站在徐如徽身边,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打量徐如徽的表情,他以为徐如徽又在任素秋那里受了什么委屈,可转念一想任素秋就算不支持徐如徽做任何事,也会支持徐如徽向他请教学业的事情。
他百思不得其解,拧着眉问:“你到底怎么了?”
问的同时不自知地摇了摇徐如徽的手。
徐如徽那一刻不合时宜地想,赵酉识怎么那么像一条小狗。
转念又觉得自己疯了,居然把大少爷当成小狗。
她抽走自己的手,没有刻意要表现什么冷漠冷淡,很多时候,她只要做正常表情,就会被人当成不高兴。
她跟赵酉识说:“我没怎么,我跟你说的是实话,我就是现在不怎么需要你讲题了,后面有需要我再找你。”
这话就太敷衍了。
赵酉识从小就是个人精,怎么可能连这种弦外之音都听不出来。
他愣了下,脸冷下来,嘴巴也不客气起来。
“怎么,是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呗?”
徐如徽没应声,但她也没否认。
赵酉识就那么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地回自己家去,然后把他拍在门外。
赵酉识当时都气笑了。
他特别想把徐如徽抓过来打一顿。
等又过了十天半个月,赵酉识才真正意识到徐如徽和他断联的决心。
这时他又不想打徐如徽了。
他只想把徐如徽叫到跟前,问她一句:徐如徽,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想过一次又一次,如今过去一年又一年。
可每当他站在徐如徽面前,看见徐如徽抿起唇的动作,他又只能无可奈何地把无数次想脱口质问的话咽回去。
眼下烟花不知何时已经落尽,城市再度陷入沉寂。
电视机里的春晚早已数完了倒计时,在播的是新的节目。
这是新的一年。
新的一年里,赵酉识在相距很近的距离外看着徐如徽,看着她眼里的恍惚和茫然,与她一同沉默不久,留给自己一句新的:算了。
赵酉识走后,沙发前的小太阳还在亮着。
徐如徽坐在偏远的一旁,逐渐身子冰冷。
直到电视机里彻底没了节目,她才伸手去摸小太阳照着的地方,掌心之下滚烫温暖,就好像赵酉识没走过。
就好像那年被子底下,她偷偷牵过的赵酉识的手。
其实徐如徽也曾因为和赵酉识断联产生过很浓的戒断反应,很多次周末她都无所事事,明明是趴在自己书桌前写试卷却哪哪都不顺手。
她费了很大的劲才适应这一切。
然后故作轻松地告诉后来者:“人与人的交往多半肤浅。只有在比较肤浅的层面上,交往是最容易的。一旦走向复杂,人与人之间就是相互麻烦的迷宫。比起麻烦,我大概还是更擅长孤独。”
可是徐如徽原以为,孤独已经是独行最大的代价了。
如今骤然感知到冰冷和滚烫的温差,她才蓦地发现,原来这代价里,还有一份隐秘的伤心悄然来临。
她静静地坐着,就在她几乎要把这份伤心全然吸收之时,房门忽然被敲响。
徐如徽看过去。
半晌,手机再次响起。
徐如徽没有接通来电,而是直接起身去开门。
楼道很黑,赵酉识的家门大敞着,里面也没有一丝灯光。
距离赵酉识离开差不多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这半个小时,赵酉识居然没有开灯。
徐如徽目光挪到赵酉识脸上。
他身上还是那件毛衣。
徐如徽又把目光落到赵酉识垂在两侧的手上,黑暗里,她也能捕捉到其肤色有些发红。
“你不冷吗?”徐如徽问。
赵酉识抬起了手。
徐如徽盯着他悬在空中的手,最终还是握了上去。
“冷吗?”赵酉识反问她。
徐如徽动动手指,说:“挺冷的。”
赵酉识似是轻哂了一声,“说实话,没有我的心冷。”
徐如徽抬眼看向赵酉识的眼睛。
他眼睛里有一层无可奈何的笑,好像很浅,徐如徽却看得清楚。
“徐如徽。”赵酉识唤了一声。
楼道里风很大,两家门都敞着,显得更冷。
徐如徽的心像被风卷起来,高高悬着。
她盯着赵酉识,在短暂的几秒沉寂后,听到赵酉识说:“我刚刚跟你说了,新年快乐,所以徐如徽,在这新的一年里,我赵酉识的第一愿望,还是希望你能快乐。第二,我才想为自己考虑考虑。我本来是想像之前一样算了的,毕竟你这人好像天生有会拿捏我的本事,你露出那样的表情,我都不好继续追问下去。但是我刚才又想了想,我上一次‘算了’的时候,你转身就去西京谈了两年的恋爱,是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是那个时候吧。”
徐如徽的心仍在半空中。
她还握着赵酉识的手,她的手和他的手一样开始变红,变冷。
她猜赵酉识说这些话是有些紧张的,否则他不会任由她的手就那么冷在风里。
她感受着两个人的冰冷,想了想,问了句:“我露出哪样的表情?”
赵酉识闭上了嘴。
他沉默几秒钟,像在消化某种无语的情绪,说:“你别管。”
徐如徽笑了下,并不恼怒。
“哦。”她说。
然后继续看着赵酉识,什么也没说。
但是赵酉识看到她眼睛在问他:然后呢?
赵酉识在此刻见缝插针地回忆了下过往数年岁月,意外地发现这似乎是徐如徽第一次“反问”他。
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没出息地更紧张,他心脏乱跳地盯着徐如徽,憋半天憋出一句。
“我怕我这次如果再算了,你明天就邀请我去参加你和万里的结婚宴了。”
“我不会。”徐如徽说。
“我不信。”赵酉识说。
徐如徽点头,表示理解。
她过去的所作所为,理所应当让她在赵酉识那里没有任何信用度。
可赵酉识却误会了。
他明显愣了下,随后问:“你点头是什么意思?你有过这种打算?”
徐如徽很无辜。
“没啊。”
赵酉识到底是大少爷,再紧张也紧张不了几秒。
更何况对方还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你最好真的是。”他口吻开始有了威胁意味。
徐如徽又笑了笑。
她松开了赵酉识的手,赵酉识似乎这才意识到刚刚两个人的手一直握着,他手在空中抓了下,没抓到,愣了下,徐如徽看他一眼,下一秒,赵酉识就十分强硬地再次把她的手抓了回去。
徐如徽愣了下。
似乎是至此,徐如徽才真的意识到,赵酉识这次真的没打算再“算了”。
他好像在这个新的一年,变回了从前那个少年赵酉识。
可是徐如徽很清楚。
不管是少年时期,还是现在,她每个决定,都不是任性妄为的。
她一直很清醒。
清醒到纵使后悔,也只是后悔没能斩钉截铁地和赵酉识断干净。
从而拖拖拉拉消耗了赵酉识那么多年。
应该很辛苦吧。
徐如徽在心里想。
喜欢她,等她,应该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她没有很薄赵酉识脸面地再把手抽回来,她就那么让赵酉识暖着,然后说了很冷他心的话。
“赵酉识,我不瞒你。
“我没有过跟任何人进入婚姻的打算。”
“恋爱……”她顿了下,说,“其实也没有。”
赵酉识握她的手动作一紧。
他手很大,也许只是轻轻一紧,徐如徽却觉得骨头有些疼。
她没有露出疼痛的表情,口吻也很淡。
“对不起。”
赵酉识看着她,没有接她这个最后的审判,而是问了句:“你知道我刚刚那些话,其实跟表白是一个意思吗?”
徐如徽默了几秒,说:“我知道。”
赵酉识:“那你知道我以前就喜欢你吗?”
徐如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