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有人来他家里问到底是什么时候拆。
他要是知道就好了,不然还要费心尽力地让女婿在城里打听消息做什么?
本来事情都不算什么,他们桥西村闹出的假消息还少吗?关键是这个时候接连没了两家的老人,村里闹分家分户的一家接一家,光是处理村里这些鸡毛蒜皮的事都够他头疼的了。
还引来了律所和派出所驻点……真是丢脸丢遍整个榕市了。
好不容易借着过年招待亲戚的理由缩在家里不出去,这帮人又找来了!他听说村里人来了的时候,真想直接倒下装病。
“爸,不只是村里人来,还有那个惹事今。她说过来给你拜年来了。你说她那是不是有消息啊?”
惹事今?哦,陈今。陈今?!
刘满堂一骨碌地坐正了,催道:“请人进来聊。”
一见到陈今,刘满堂脸上的笑就克制不住,“来就来了还带这么贵重的礼呢?太客气了。”
一句话,把刘老头的心情又给整坏了。去他家里都没想着拎一盒,他可是看到她后备箱里不少东西。
陈今客套了两句,正要说话,屋里又挤进来好几个人,外面还有人在催着人往里挪一挪。
陈今抿抿嘴,她现在好像是动物园里的大猩猩。
“别吵了,要吵出去吵。”刘满堂看见这帮人就脑壳疼,尤其是其中几个刺头,就他们把消息传得到处都是,凭白给他找事情做。
刘满堂以为陈今这有消息,但陈今一开口就说自己没消息,是听说他女婿带消息回来了,想着来和他确认是不是真的。
刘满堂郁闷了,所以现在连陈文强那都听到风声,那这个拆迁的事情还远着呢。一年又一年的,这个拆迁再不落实下来,村里的人还是抱着幻想,一天天的,脚就踩不到实处。
都传得那么广了,刘满堂也不瞒着,道:“说是工业园区和科技园区都完成了一期项目,年后会有工厂和企业陆续迁入。咱们村加上郊区,估计会修建个新的火车站。”
陈今一盘算,觉得不大可能。现在的火车站在榕市的西南角,离榕市中心点位置也不算远。当初就是因为火车站在西南角上,所以南城区郊区这工厂林立。
但是,也不至于再在南城区建个火车站吧?
说到建火车站,建新的火车站也该是往别的建去啊……陈今猛地一激灵,机场在东南方向往外,她买的那块地皮在榕市的东北角!
陈今心里激动得很,如果建新火车站这个消息不假,那么……嘿嘿嘿!
不行,她明天就叫上大舅一起去西禅寺上香去。她已经“尽人事”了,得抱抱老天爷大腿了。
陈今笑得一脸神秘,倒是让刘满堂摸不准了,这个消息到底是真是假,陈文强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按理说,桥西村拆迁了,陈文强也不少好处啊。宅基地是陈今的,但陈文强兄弟姐妹几个不也都还有一栋楼?
“我看这事靠谱,老火车站破破烂烂的,每次去火车站都挤得要死,再建一个新火车站那是应该的。工业区都在这一片,火车站建在咱们这儿,东城区和西城区,两个新旧市中心到咱们这的距离差不多……”
这人一通分析,说得还挺有道理。但陈今觉得上头不可能放两个火车站都在这边,难道其他区不要发展的吗?
南城区郊区的工厂搬迁后,那片工业用地可能会卖出去改成工业用地建住房,村长和大舅不就是在等着那片地放出来吗?
市里几家房地产龙头企业都在盯着呢吧,或者,这些企业没看上那片工业用地,而是看上了离科技园、工业园更近的桥西村呢?
陈今觉得,信桥西村的人传的消息,还不如去问沈百川都来得靠谱。
想着,叹了声气,遗憾道:“看来消息还有得传啊,我还以为真的要拆迁了,兴冲冲地跑过来。”
刘满堂狐疑,他不大相信,但是他没证据,总觉得陈今知道点什么。
“你现在也不缺钱了吧?听说年前还买了一块大地皮,准备要建楼了?”
刘满堂说着,都觉得自己心里冒酸气,看吧,一个小年轻都能买得起地皮建楼,还有桥东村的那些人,陈文强就不说了,公司越做越大。连陈文颂和陈文振都能拿钱去买西城区郊区的地皮建楼卖,他们桥西村拆迁的消息都没确定下来,人家已经赚了一轮的钱了。
没有足够的钱,想搞点生意都搞不起来。
屋里的人眼冒绿光地看着陈今,震惊:她买了块大地皮?
刘老头也是才知道没几天,刘满堂不提,他都差点问陈今这事了,今天满脑子都是想的拆迁的事情。
这会儿人多,等回去了再问陈今好了。
“一块边边角角的小地皮,我哪里买得起大块的地皮啊?买完就没钱了。这不,一听说桥西村要拆迁,我急吼吼就来了,就是买完地了没钱了,想建楼都不知道要攒多久的钱。哎呀,后悔了,早知道就不买那块地了,拍卖也轮不到我拍好的,现在想转手都麻烦。”
听的人心里舒坦多了,就说嘛,买地建楼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惹事今就是飘的,手头有点钱就都想给造完,征地赔偿拿到钱了又怎么样?转头全砸一块破地皮上了。
陈今起身告辞,说还得去家里的房子看看情况,挤了一条道出去。
刘满堂想再和她多聊两句,看看陈文强那还有没有别的消息,陈文强现在项目一个接一个的,地皮都好几块了,比一年前还要厉害……他不相信陈文强没点上头的关系,肯定是不好说出来,不然他生意能那么顺顺当当的?
他想是想,但村里的人还不肯走,来的人又是想找他说分家分户。老的不肯分,年轻的死活都要分,一锅乱粥!
“你们家里头的事情,商量好了,再来和我说,我不掺和你们家里的事。”
“不是,村长您得劝劝我爸,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一点不懂事,您说是不是树大得分支?分家分户,我们又不是什么都不给老两口留东西,我们分我们那份总成吧?这家里的楼也不是全靠他们张罗起来的,难道我们没出钱出力?”
“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就是没良心,你们爸妈把你们养大,人还没埋下去呢就惦记着分家了。什么树大分支,老人没走就是不能分家!”
“二爷你这话说的,我就不认……”
陈今在门外听了一会儿热闹,才溜达溜达往村尾走去。
见刘老头背着手跟着她,就问:“你不去争几句啊?”
刘老头不屑道:“拆迁没个影,争来争去都没用。”
又问:“你把钱都拿去买地了?征地赔偿那么多钱……”
刘老头痛心疾首,这得好几百万吧?
陈今似笑非笑地看他,“我自己的钱,我换成钢镚砸水缸里听声音都行。”
刘老头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我的钱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别来我这找骂。
路过老刘家的祠堂前的村干部办事点,陈今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过去打招呼,“文豪叔。”
一转头,就看到了旁边办公桌的人,惊讶道:“你也在这啊?”
“陈今?你过来走亲戚?”
陈文豪看看陈今, 再看看聂荣,这两人看起来还是认识的,但又不像是律师和咨询人的关系, 倒像是认识的朋友。
他最近没少过来桥西村转, 自然知道必胜律师所在桥西村搞了个咨询点。莫律师来过两次, 大多数时候还是这位聂律师过来的。聊得虽然不多, 但这位聂律师住的可是武警总院里头,
不用动脑子都该知道这位聂律师家背景不一样了。
“你们认识?”他好奇得很,陈今怎么和聂荣认识上的。
“我发小的好朋友。”聂荣主动开口道,然后给陈今拉椅子过来,“坐坐坐。话说,你来跑亲戚啊?这你家亲戚?”
聂荣看了眼背着手站在门外看的刘老头。
刘老头:“我是她爷。”
说完,还上下打量聂荣,心里暗暗比较,就一个律所的小律师, 还得跑他们村里拉业务, 想必工资也不高,看着长得……也就还行, 陈今不至于看上这个小黑脸吧?
聂荣惊讶, “你是桥西村本地的?!”那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在村里有个熟人,以后搞业务的事情都好说了,还能找陈今帮忙给介绍人。
看出聂荣眼里的惊喜和期待, 再瞥向聂荣办公桌上“法律咨询(包含财产分割、离婚……)”的牌子, 陈今不好意思地笑笑:她要怎么和聂荣说,他想找她帮忙, 肯定是不可靠的,或许还会影响他在桥西村做生意……
“不是啊, 我户口虽然是桥西村的,但我是桥东村的人。”陈今朝刘老头挥了挥手,“没事你忙你家里的事情去吧,别耽误我和朋友说话。晚点我还是要过去吃饭的,记得交代他们做得清淡一点啊,太油腻了吃不下去。”
“还你什么你我什么我的,有事晚点再说吧,我都是被你们给坑来的,早知道消息是假的,我就不跑这趟了,不然我现在该去做头发的。走吧走吧。”
刘老头气结,转身就走。她真是倒打一耙,什么是他们坑来的?分明就是她自己想来的!过来不给带年礼就算了,还要点菜?!
陈文豪发笑,“我大哥说你在桥西村厉害得很,我现在相信了。三妹你这可以啊。”
其实陈文振是说的:你们累死累活劝这个劝那个,不如凶一点。你看看陈今,她在桥西村横着走。
陈今心道:文豪叔就是会说话,她相信陈文振绝对不会说她好话的,肯定是说她在桥西村的名声很凶。
“不是,刚刚那个真是你亲爷啊?你跟你妈姓?话说,你爷家里四栋楼,也是这个村的大户啊。”聂荣心情好得很,现在有熟人在了,这个大户还不是能轻松拿下?
陈文豪不合时宜地哈哈笑了几声,摸了摸脖子,“聂律师,你打错算盘了啊。”
聂荣不解。
陈今坦言:“我和我爷家的关系不怎么样,和村里人的关系也不怎么样,你出去最好别提我,不然人家可能不会找你咨询业务。”
聂荣疑惑地皱着眉,眼神里十万个为什么。
“我爸妈离婚早,我跟我妈住桥东村的。后来有点钱了就在这边买了块地建楼出租,村尾那几栋楼是我和亲戚家的。”
“啊……不好意思啊,冒昧了。”聂荣觉得扒出了人家的伤心事也挺尴尬的,很快就道了歉。但下一秒,他又有希望了:陈今说,村尾那几栋楼是她家的?!
聂荣看陈今的目光都不一样了,这就是送上门的大客户啊!
之前住在桥东村?后来有点小钱?是前年桥东村拆迁拿到了拆迁款吧!
陈今脑子转得快,想起凌云说的,聂荣私底下缺心眼,但工作上很精明。必胜律师所又不是没别的人了,聂荣靠着自己的身份也能接触到不少大客户吧?像莫律师那样,现在基本是她大舅公司的法律顾问,还顺便发展了不少公司客户……聂荣能差到哪里去?
想到这,陈今想着文豪叔在这,不好直接问,就道:“聂律师,我有些私事想咨询你,方不方便一起出去走走?”
“方便!”聂荣收拾了下桌面,和陈文豪打了个招呼,又交代了同是律所的同事几句话,然后就跟着陈今出去了。
云姐真能瞒啊,身边有这么个富婆朋友,都不说给兄弟介绍清楚一点,不知道他这发展客户多难。
“上次一起吃饭,没认真介绍我擅长的领域。”聂荣递过一张名片。
陈今盯着手里黑色的名片,看着挺沉稳的,和莫律师的名片基本长一个样,果然是必胜律师所的风格。上面写有聂荣的业务范畴,其中一个“商业投资咨询”,陈今就挺感兴趣。但现在的关键不是了解聂荣的业务范畴。
“聂律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消息啊?”陈今挡着嘴巴小声问。
聂荣挑了下眉,“我以为你们本地人的消息应该更灵通才对。”
陈今摇摇头,笑道:“看来你对桥西村的了解还不够。前前后后得有四五六年了吧,这村里隔一阵就传一次村里要拆迁的消息,传到现在都没个准数。但以前好几次传得比这次还厉害,也没见到有律所来村里驻点提供业务咨询,这次突然就来了人……必胜律师所这两年发展也很快啊,接触那么多企业,大多还是建筑公司、房地产公司,消息应该比我们了解得多。”
她虽然不做生意,但平时也会听大舅分析下现在榕市的房地产情况。再加上上次去拍卖会,莫律师特意和她提到了聂荣,当时二表哥也在旁边,之后二表哥也说了些必胜律师所的情况。
必胜律师所接触到的房地产公司不少,整合一下手里头的消息,大概也能猜测出些苗头来。
她不信,必胜律师所会突然无缘无故地就安排了人过来驻点。而且,陈今甩了甩手里的黑色名片,道:“桥西村哪来那么大面子劳驾一个律所的合伙人之一过来镇守啊。”
又道:“哎,别说,桥西村的面子还真的挺大的,派出所副所长都亲自来盯着了。”
她都分析到这份上了,聂荣也没说是或不是,“外头的消息真真假假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桥西村确实是个搞业务的好地方,我们律所在这开个咨询点,天天都有人来咨询问题,比在律所等着客户找上门好多了。”
“外头传的消息,这个真的不确定,要是我确定,我还能不明确和你说?云姐的朋友就是我们朋友嘛。不过,你先等着看呗,这地的位置差不了,拆不了,以后也不吃亏。要是拆了,那榕市要多十几、二十几个有钱人喽。”
桥西村这不少人家几栋楼,政府过来拆,可能拆不起,但要是房地产公司的来,桥西村真的是要一夜暴富了。
说到一夜暴富,他找莫律师打听过陈今的消息。莫律师守口如瓶,只说陈今家没做生意,做生意的是陈今舅舅。当时他不信,现在他相信陈今家是真的没做生意了。
但不做生意,也不耽误她有钱啊。
做生意的都不一定比陈今遇上拆迁有钱。
这人运气太好了点,桥东村拆过了,她还转户口到桥西村来,还在这建几栋楼!
陈今纠正道:“不是几栋楼,只有中间那栋和宅基地是我的,其他几栋楼都是我亲戚家的。”
聂荣看她,“那也很多了好吧。”
开玩笑道:“你以后要是做投资,需要法律顾问的话,可以联系我。这方面,我在我们律所可是最专业的了。”
“要是有机会的话,一定。”陈今把名片塞进包里,“我得先有钱才能投资啊,我现在穷得很。莫律师也知道的。为了以后我们能多合作,聂律师,你有消息的话,可一定得和我报个信啊。哎,我没有名片,我给你抄个我家的号码。”
陈今正想找纸和笔,聂荣就把手里的硬皮本子和笔递过来了,“放心,有消息,我是肯定联系你的。咱们朋友一场。虽然云姐不常有空回来,咱们也能常来往嘛,有空一起吃吃饭。”
得了陈今的联系方式,聂荣好奇问:“咱们都是朋友了,你和我说说,为什么不能和村里人提起你?我好提前做准备。”
不光彩的事情不想反复地提。
陈今摆摆手道:“反正你记得他们很看不惯我就对了。你也可以拿我当噱头,就说我找你咨询什么投资啊之类的。虽然他们看不惯我,但是他们挺相信我搞的事情不是瞎搞的。嗯,他们主要相信我大舅很会做生意。”
这是什么逻辑?
陈今从聂荣这没探到确定的消息,但聂荣也是在给她透口风:他们律所也看好桥西村会拆迁,所以现在提前过来发展客户。
等之后真的拆迁了,这些人涉及到的财产金额、经济纠纷金额不小,他们帮忙打官司,能拿到的律师费就高了。
真会做生意!
他们只一起走了一段,见不少人在打量他们,陈今笑道:“你等着看吧,待会你回去,就有人上门找你打听我咨询什么了。他们来问,你就说,我是过来咨询结婚影不影响财产公证的。以后结婚了,我手头的财产依然和结婚对象无关,因为做过公证,我出事了,身上的财产还是会捐赠给国家。”
聂荣:“……你确定真的要我这么说?”
“嗯嗯!就这么说。我本来就做了财产公证的,但凡和我沾点亲戚关系的,人人都知道。麻烦你了啊,改天请你吃饭。”
他们两人互相想了解的情况都了解得差不多了,陈今也没继续和聂荣一起走,再一起走,这个村的人就得传她和聂荣可能要谈对象了。
一听到这个,聂荣也赶忙告辞回祠堂那边的咨询点了。
他是想发展客户,可不想和客户谈对象。
陈今走到自家的自建楼,蒙冲表哥没在,超市里是他请的帮手。既然不在,陈今就没多待,站在院子里看了看就离开了。
返回路过祠堂时,咨询点果然有好几个人在了,有人见到她还心虚地挪开了视线,陈今轻呵:看吧,这帮人就是闲得慌,一天到晚没事干就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和律师所的那小律师……”刘老头想“关心”,被陈今直勾勾地盯着,“关心”不下去了。
“吃饭,吃饭!”
陈今确实饿了,觉得今天上午干的事情不少,费脑子总是容易饿的。
“小今……”对面的二堂嫂笑吟吟的,才开了口,陈今就给打断了,“我妈说上桌吃饭不能说话。有事情待会再说吧。”
大伯母拉了下二堂嫂,附和道:“对对对,吃饱了再说,不着急。”
等陈今吃饱了,不用她们开口,陈今就先发问了,“我看很多家都在商量分家分户的事情,你们家怎么说的?分不分?”
刘老头和他几个儿子儿媳妇都沉默住了:商量?陈今还真会说,村里那些人是商量吗?分明就是闹!
“还没商量好啊?那你们得抓紧时间商量了,谁知道拆迁的事情什么时候定呢,像前年那样,一点消息都没有,上头直接就下拆迁通知了,户口也给不变更了。到时候再想分户口,想办也办不了。”
“你们这里其实也很好分啊,我爸他们家的都在城里嘛,他们分不着,爷你和三个伯父家,四栋楼,一家一栋。正正好,是吧?”
一直安静的江子君忍不住了,狠狠地掐了一把刘时笙,瞪他:还不管管你这个好女儿,什么叫正正好?合着以后就没有他们的份了?把他们家给单独拆出去?凭什么!陈今一个家里的外人,也好意思在这指手画脚的……
刘一北都气红眼了,“为什么分不着?房子是爷爷奶奶的,我们怎么就分不着了?分不着的人是你才对!你姓陈又不姓刘!”
陈今得意道:“对啊,我就是姓陈啊!我又不稀罕你们家的房子,当谁没有啊?房子我多得是。又生气啦?我说实话还不行,你问问你堂哥堂姐们,家里的房子有没有你家的份喽,房子是人家出钱出力建起来的,到头来你们还要分一份,是我都看不下去。”
“我看是你见不得我们家好才故意在这挑拨!”刘一北真的要气死了,陈今自从赶上了桥东村拆迁拿到了一大笔钱,每次过来爷爷家里都抖擞得不行,次次都把她气得牙痒痒。不稀罕家里的房子,多什么嘴啊?!
陈今耸了耸肩,“随便你怎么想。”
扫了一眼屋里心思各异的大人们,她就扯了下别的话题,这帮人就各自琢磨各自的了,大伯母和二堂嫂吃饭时想找她说的话,现在怕是都抛到脑后去了。
今天消息也打听了,热闹也看够了,陈今浑身神清气爽。
问了个跑偏到八百里外的问题:“这个苹果是在哪里买的?”
得了具体的地址,陈今起身道:“那行,你们好好商量家里的事情哈,我先回家去了。”
说完,施施然地起身往外走。
等人反应过来,追出去留人,“小今,陈今!你等会儿,伯母有事要和你说……”
陈今充耳不闻,启动车子一个倒车,再一转方向盘,扬起一阵灰尘,不到半分钟就拐出了桥西村。
大伯母气得跺脚,“早知道吃饭的时候就先说了!”等陈今下次再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还没法找到陈今家里去。
屋里,刘老头生气地把酒杯重重搁在桌上,“我人还没死呢,就惦记着我的财产。”见几个儿子儿媳妇都脸色难看,他又缓和了下语气道:“拆迁了,家里该分给你们的,都不会少分。但谁要继续闹,到时候没份分,也别来问我为什么!实在把我惹怒了,我也学陈今去搞个财产公证,我看你们能讨什么好?!”
这话一出,屋里的人脸色都变了。这要是搞财产公证,不就相当于什么都分不到?
这些人赶忙堆起了笑,刘老三哄着老头子道:“咱们家还是得爸做主掌舵,到时候怎么分还是您说了算。”
刘老大和刘老二生气地瞪了刘老三一眼:马屁精!
“兄弟联盟”里只要有一个人叛变,瓦解是必然的事情。
刘老头没想到这句气头上的话威力这么大。之前他生气陈今搞什么财产公证,现在他也开始琢磨自己和老婆子也搞一个了,这样能拿捏得住家里几个儿子,省得他们造反。
再者,村里刘大头意外摔没了这事,村里几个老的也犯嘀咕,就怕自己不孝子也动了歪心思……越琢磨,越觉得这个财产公证可靠。
不行,他得去祠堂那头找律所的人咨询看看。
陈今绕了一段,去了南城区郊区附近菜市场的水果摊子,一口气买了好几箱苹果。后备箱又满满当当的,里面散着一股苹果香,慢悠悠地开车回西城区玫瑰园。
“村长好啊。”陈今和村长打了个招呼,说今早去桥西村见着了文豪叔。
同在下棋的老支书问:“桥西村?你今早去桥西村了?听说桥西村要拆迁了,这消息是真的假的?”
他不是没想过要迁户口去桥西村,私底下没少和刘满堂联系,但是也难,根本就没法迁。给好处贿赂桥西村的村干部也不成啊,这种事情,一不小心是要引发众怒的。
所以,要不说羡慕陈今这个财运呢……话说,她这个财运是不是太好了点?
陈今摇摇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不知道真的假的哦,桥西村传拆迁的消息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反正我过去打听的时候,根本就没确定。”
陈光满道:“拆不拆的,反正你不吃亏。三妹明天来家里吃饭。”
“成。”陈今点头应下,到了大舅家,就知道村长喊了大舅过去,她应该就是个顺带喊过去的。
但是,陈今盘算了下这几天的行程,“这样的话,只有初四那天有空可以去西禅寺了。”
大舅从她搬回来的一箱苹果里挑了一个,边找水果刀边头也不抬地问:“去西禅寺干啥?你不是说你不信这个?”
陈今叹了声气,道:“说实话,有时候我也觉得我这个财运挺好的。”
“嘿,你说说怎么个好法?”大舅笑道,他之前说她财运好,她还嘀嘀咕咕说他封建迷信。
“我怀疑,上头要在市里的东北角,东城区和北城区沾边那块建个新的火车站。大舅你觉得呢?”陈今转头一看,大舅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陈今严肃道:“大舅,你实话和我说,咱们家上头真的没点关系?”
说没有?她不信!
大舅笑她, “你要说咱们家上头有关系,还不如说财神爷住咱们家来得靠谱。”
随后就给她分析出了一二三个理由来,反正上头不管怎么规划, 新的火车站都不可能建在南城区。西城区那边郊区的地才放出来没两三年, 不可能现在就要拆那块, 所以市里东城区和北城区那块, 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你也别想得多了,咱们这儿是省会,发展是必然的,你就看看深圳那边的建设,一天一个样地变化。”他和好些老朋友都认为现在进场房地产,买了地甭管是现在开发还是留一留等过两年再开发,都是赚的。
“哦。”陈今有些泄气,她还真的以为大舅这搞到了关系呢,真想早点确定桥西村到底会不会拆。她是真的不想三天两头地听到桥西村传的拆迁消息了。另一个, 她今天跑了一趟桥西村, 她十分肯定,桥西村到了拆迁的时候热闹绝对少不了。
“这个苹果买得不错。”大舅咬了两口, 见陈今翻出来遥控器, 就道:“那就初四那天吧,迎财神的日子,咱们就去西禅寺走一趟。”
陈今“啊”了一声, “还有这个必要去?”
大舅“嘿”了声, 拍了下她脑袋,“有事你知道求神拜佛, 没事你瞎溜达,关系都得放到平常维护……”
“行行行。去!去去去!”陈今起身跑去给大舅妈帮忙洗水果, 和她聊服装店里最近有没有上新款。
“我之前常去的那家服装店不开了,源头工厂都倒闭了。现在买衣服都成了问题。”难得找得到一家各方面都特别合她心意的服装店,没开两年,说没就没。
大舅妈之前就去了解过陈今说的那家服装店,大概也了解些事情。“他们那是厂里内部瓦解导致的工厂衰败,百优服装厂是咱们榕市的老牌子,倒了确实可惜。不过,”
大舅妈冷笑了声,道:“有些人就是软骨头站不直,折腾来折腾去,把眼看着就要站起来的国产牌子非得按下去,就是想贱卖给外国人。说国内的服装牌子竞争不过外面来的。一群软脚虾、蛀虫!”
难得见到温婉和气的大舅妈这么言语犀利,可见是百优服装厂背后的那群败家子做得太过分,同行都看不下去了。
“百优现在不会已经卖给外国人了吧?”陈今觉得挺遗憾的,上次心血来潮跑了一趟百优服装厂,见到了那位耿厂长,真希望她能给百优找出另一条路来。但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