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锦—— by栖喵
栖喵  发于:2024年08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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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夫人扣住庞嘉雯的手,追问道:“你是说真的?”
庞嘉雯摇头:“当然是假的了。”
李老夫人幽怨地瞪着她,无语道:“你还有心情跟我说笑?”
庞嘉雯挽着她老人家的胳膊,似撒娇般道:“这件事要是在半年前,我一定苦恼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或许就认命了。可我现在不会,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李老夫人就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庞嘉雯摇头:“我暂时还没有想到,不过我也不慌。就算交换庚帖,那也不过是定亲而已,我现在还没有及笄,等及笄后还要一两年的时间备嫁呢。”
“白若瑾算计得再厉害,却也不过是将我的军,我飞个相就能挡了。”
李老夫人打趣她:“那谁是你的飞相?”
庞嘉雯顺势撒娇:“当然是您了。”
“睡了睡了,别想了,我们不带怕的。”
李老夫人叹了口气,并不知道庞嘉雯是强颜欢笑还是真的不担心?
但有她在的一天,只要庞嘉雯不愿意,她豁出去跟庞彪闹一场也不会让这门婚事成了的。
打定主意,李老夫人便哄着庞嘉雯睡了。
只是她到底年迈,哄了一会,自己到先睡着了。
庞嘉雯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睁开眼睛,静静地盯着帐顶。
当年就是被押着拜堂她都不眨一下眼睛的,白若瑾以为这样就能吓得住她了吗?
真是好笑!
倒是王夫人,从她的举动看得出来,她知道这个消息已经有一些时日了。
之所以选在今晚说出来,或许是发现了她和白若瑾之间的端倪,知道白若瑾另外请人做媒不是因为避嫌李老夫人的关系,而是因为她不喜欢白若瑾。
白家长房早在十几年前就分家了,柯老夫人带着白若瑾常居洛阳。白烁夫妇在京长住,逢年过节才回洛阳来祭祖。
王夫人出自江西大族,嫁妆产业不少,白家更是家底深厚,柯老夫人就两个儿子,再偏心也不可能偏心到苛待二房,所以不会是家产之争。
那王夫人为什么要针对白若瑾呢?
难不成是因为白若瑾要入仕了,如果与她联姻,白若瑾无疑再添一大助力。再加上江贵妃和楚王那层关系,白若瑾在朝中可以说是如鱼得水。那倒时白家那些门生……
白烁那个儿子今年也下场了,他好像只比白若瑾小几个月,却还是秀才功名。
庞嘉雯越想越觉得心惊,白家又到了势力接棒的时候,而白灿的儿子还没有能力立起来。
这就对了。
可仅仅是这些的话,白若瑾对王夫人的恨意也不至于变态到那个的地步,王夫人一定还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比如,对白若瑾的父亲下手?
亦或者,让人掳走了白若瑾的母亲?
庞嘉雯捏了捏拳,呼吸都重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了真相,但证据呢?
白若瑾那般折磨王夫人到死,不可能仅凭自己的怀疑?一定有证据的,只是现在还没有被人发现而已。
庞嘉雯突然觉得来洛阳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她很清楚,现在的白若瑾对王夫人还没有恨意。
快天亮时,庞嘉雯迷迷糊糊睡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想得太多,她梦见王夫人对着白若瑾咆哮,歇斯底里地喊道:“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是我叫人去……”
王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白若瑾却听不下去。他阴鸷地割去了王夫人的舌头,然后又挖去了她的双目。
王夫人嘴里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血淋淋的眼洞阴森恐怖,然而她那嘴巴还在不停地动着,像是极尽哀嚎嘶吼也要说出一句真相大白的话……
庞嘉雯就那样被吸引着,忍着满心的厌恶和恐惧去听,结果才刚凑上去便听见王夫人在她耳边说:“庞嘉雯,我要杀了你!”
话落的下一瞬,王夫人猛地咬了她一口,像恶鬼啃食般咀嚼起来,一时间鲜血喷溅。
庞嘉雯挣扎着猛然惊醒,发现是她压着自己的耳朵睡觉了。
庞嘉雯心悸不已,第一时间伸手摸了摸耳朵,她的耳朵还好端端的,就是很烫,很疼。
她慢慢地坐起来,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一边起床,一边还在想,她都重生了,王夫人现在也还没有死,怎么会有恶鬼呢?
但一边又忍不住狐疑,前世王夫人是不是早就认识她了?

用过早膳,白府车马齐备,已在大门外候着。
庞嘉雯她们是坐软轿出来的,柯老夫人住的西跨院很大,虽说与长房的正院分开,却还是个五进大院。
抵达百花巷,远远的一条长街都挤满了马车。
这时白家又用软轿将她们径直抬入百花巷,中途便听见有人打听:“那是谁家的仪仗啊,怎么能直接进去?”
一旁便有人回:“那是白家的夫人小姐们出来了,这洛阳百花巷每年足足热闹两三个月,多少文人雅士虽说是奔着花宴来的,可谁不想会一会这白家的公子小姐们?”
“眼下听说白家长房的嫡公子白澄回来了,这不,今日的百花巷外堵得是人山人海。刚见着两个没帖子的年轻人翻墙进去,不一会便被扭送官府了,可见今日戒严,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百花巷原不过是个地名,里面实则宽敞无比,占地之大,中间竟然还隔着两条不大不小的河流。
河流两两相对,有无数拱桥可自行穿梭。又因前后左右建了房子,便有了花巷之名。只是这里面的房子大多是白家的产业,虽说租给了商户做生意,但到底声望高,但凡进来的,无不夹道欢迎。
柯老夫人将田嬷嬷给了庞嘉雯使唤,一路上田嬷嬷跟着解说,庞嘉雯虽才落轿,却也听了不少这关于百花巷的传闻。
李老夫人下轿后要寻庞嘉雯说话,柯老夫人便挽着她的手道:“难得孩子们出来,让她们自己玩去,咱们走不动几步路就要歇着,就不扫她们的兴了。”
说着,叫来了白若瑾问道:“都安排妥当了吗?”
白若瑾点头,认真道:“都安排妥当了。”
另外一边,庞嘉雯看到带着侍卫巡逻的白汲,他穿着一身白衣劲装,眉峰犀利,眼眸如星,看起来与往日大不相同。庞嘉雯朝他招了招手,待他走过来便笑道:“汲表兄,你也来了?”
白汲颔首笑了笑,先朝白若瑾看了一眼,随后才道:“比老夫人和郡主早到两日。”
庞嘉雯没注意他的神态,只是看他拿着剑,好奇道:“你也会武吗?”
白汲点头:“只会一点,能防身。”
庞嘉雯觉得他能文能武,是个厉害的人,便道:“汲表兄富有学识又会武功,怎么听他差遣?”
白汲知道庞嘉雯和白若瑾不对付,但倘若当初不是白若瑾,他也不可能有今天。便诚挚道:“我们同出一脉,理应相互扶持。”
庞嘉雯叹了一声,颇为惋惜道:“可惜我不是男子,否则定要跟他争一争了。”
这话原是惜才,不少人都跟白汲说过。可那些人不过是想奉承他,但庞嘉雯不是,庞嘉雯是真的觉得他留在白若瑾身边屈才了。
纵然他不是这样想的,但白汲还是很开心,仿佛自己脱离了白家也还是他自己。
但白若瑾吃醋了,他匆匆应付柯老夫人后就走过来,先是看了一眼白汲,随后才对庞嘉雯道:“什么争不争的,你若是身边缺人使,我便将他给你了。”
白汲稳稳地站着,并没有因为白若瑾的话觉得难堪或者难过,相反,他还浅浅地笑着,看起来脾气特别好。
庞嘉雯狠狠瞪了一眼白若瑾,没好气道:“我今天不想同你吵架,你且收敛些。”
说罢,朝白汲微微福身,柔声道:“我在洛阳没有什么朋友,今日见到汲表兄很高兴,所以便逾越了些,还望汲表兄不要生气。”
白汲连忙还礼,说道:“哪里,若瑾他只是开玩笑的,郡主不要放在心上。”
庞嘉雯轻嗤道:“是嘛?”
白汲肯定道:“是的。”
可惜庞嘉雯不愿再听,她越过他们去到了李老夫人的身边。
周围的人看了看白若瑾和白汲,目光又落在庞嘉雯的身上。
白汲性格冷淡从不与人亲近,是白家出了名的冷面小爷。白若瑾性格孤傲,清冷矜贵,一般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外人想结交怕是连长房的门槛都踏不进去。
可是今日这两人在庞嘉雯面前,却一个温和谦逊,一个体贴周到。
白家那几个姑娘和谢筝看得瞠目结舌,心里都在想,他们去一趟京城,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可这只是一小会,当白汲告诉她们,今日要从哪条街巷入,从哪条街巷出,不可随意走叉时,那冷冷的神情和当初并没有什么两样。
之后谢筝都有恍惚,她落后了一大截,也无心赏花,脑海里不停地回想着白汲和庞嘉雯说话的样子。
刚刚的白汲好温柔啊,就想当初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可那个时候他的眉眼间还藏了一抹冷意,并不是真心实意地笑。
但今天的白汲是,她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白汲……他该不会也喜欢丹阳郡主吧?
谢筝绞着手帕,心里七上八下的,像中暑一样难受起来。
与此同时,河对岸的茶楼里,一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待白家的人都离开了,那人回头朝一位穿着富贵,面容不俗的妇人道:“王妃,白家的人都来了,丹阳郡主也在其中。”
妇人听后,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笑容,冷冷道:“她既然敢来与我儿争这桩亲事,那还等什么?”
那人立即抱拳,很快就带着十几个身手不凡的属下离开茶楼,混入前来赏花的游客中。
柯老夫人见庞嘉雯执意要跟着她们,便临时改变路线,径直去了最宽敞的倾城楼。
这倾城楼下摆满了千万株牡丹,都是珍品中的珍品,随便一株放出去,也不愧这花中之王的称号。
沿途,庞嘉雯的视线一再被惊艳。
待到倾城楼下,只见满园牡丹竟相开放,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此时园中已有不少游览之人,或年轻公子,或者妙龄少女,三三两两,共赴万花之好。
庞嘉雯翩然融入其中,喜不自胜地游览者,先是见大瓣牡丹犹如白莲,又见重重粉瓣蜂拥万花之盛。脚步轻盈间,茄紫生辉入目,红楼春色簇膝,真真是重重红瓣花如锦,三千粉黛洛如春。

一番游览后,庞嘉雯买了一盆绿香球、一盆魏紫,一盆二乔。
其中她最爱的当属二乔,因为二乔镶嵌紫粉二色,它们同枝同叶,相互依偎又各成一色,粉色娇嫩无暇,紫色灼灼逼人,无论是哪一种,都仿佛浑然天成,美得互不干扰。
这样的花落在庞嘉雯的眼前,就好比她经历的两世。一世懵懂无知,一世清醒无畏。
她看见白若瑾喜欢的青龙卧墨池的确很美,花瓣都像沾了墨,艳到极致仿佛生出几分诡谲之感。
可能她还没有那样的心性,还是不够狠,还是没能让她的心沾上一点墨。所以哪怕她看遍这世间最残酷的刑法,见过这世间最恐怖的死法,却还是最喜欢这世间最阳光最美好的事物。
然而重活一世,她也不想再受人摆布了,也不想将自己的命运再交付到他人的手中,所以“魏紫”才是她的写照。
只是今生她陪着李老夫人又拜了师,心里不免藏了一丝丝的蜜糖,所以愿意寄枝共生,成就“二乔”罢了。
白若瑾看着她轻轻抚着二乔,神情似在追忆往昔,也不知她曾在何地看过,与何人看过?
他的心微微发酸,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问道:“你这么喜欢二乔,可知它还有一个别名?”
庞嘉雯听后,抬首看向他:“什么别名?”
见她真的不知,白若瑾缓缓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洛阳锦。”
庞嘉雯的手指依旧流连着花瓣,声音温柔了些许,小声道:“洛阳锦,真是好名字。”
午膳她们是在画舫上吃的,酒家是白若瑾提前安排的,总共两艘画舫。
李老夫人、柯老夫人、庞嘉雯、谢筝一艘。
王夫人带着白家三个女儿和白若瑾一艘。
为了安全起见,白若瑾安排白汲在庞嘉雯他们这艘画舫上。原本他自己想留下来的,不过被李老夫人赶过去了。
两艘画舫并排着,等菜都上齐了,便一同解了绳索,沿着河流缓缓而下。
庞嘉雯晕船,一开始并不知道,等画舫动起来才知道。
才一会会的功夫,她便有些头昏脑涨的。她去船舷上吹风,起身时脚步已经不稳了。
谢筝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见她脸色苍白,连忙问道:“你是不是晕船?”
庞嘉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谢筝一边扶着她出去吹风,一边朝白汲喊道:“汲表哥,丹阳郡主她晕船了。”
白汲很快过来查看,他并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船上也没有备下晕船药,便道:“我让人准备小船,我们先上岸。”
庞嘉雯点了点头,脸色看起来很苍白。
这时,白若瑾从另外一艘画舫探出头来,担心地问:“怎么回事?嘉雯怎么了?”
白汲就道:“郡主晕船了,好像不太好受。”
白若瑾这才想起来她生在西宁,怕是没有坐过船,一时间满是自责。
“都怪我,等我过去。”
话落,他人已经走到船舷边,准备跳过来。
庞嘉雯就道:“我都要上岸了,你还过来干什么?”
话落,白若瑾已经过来了。
谢筝见状,惊讶之中更多的是震动。
澄表哥现在怎么也不管不顾的了,岸上好多人都看着呢。
她想着,扶着庞嘉雯的手慢慢收紧,有些紧张。
庞嘉雯感觉到了,没好气地对白若瑾道:“你去陪姑祖母她们,不许跟着我。”
白若瑾并没有听她的,他先是蹲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冷冰冰的。而且她出冷汗了,脸色也不好。
“白汲,小船备好没有?”白若瑾问,声音里已满是不悦。
白汲却很快回道:“不好,沿岸的小船都不见了。”
白若瑾心里一震,面上却沉声道:“那就找个地方靠岸。”
话落,画舫突然急流而下,像是已经失去控制一样。
谢筝“哎呦”一声,直接栽进庞嘉雯的怀里。
庞嘉雯护着她头,连忙问白若瑾道:“怎么回事?”
白若瑾立马弯腰朝画舫底下看了看,发现有人在用什么东西在水底拉着画舫快速穿行。
“不好,画舫被人做了手脚。”
庞嘉雯瞬间看向白若瑾,想知道是不是他做的手脚?
白若瑾看到她质问般的目光,心不可遏制地疼痛起来,却还强撑着解释道:“不是我。”
庞嘉雯的疑虑也在一瞬间消散了,画舫里还有两位老夫人呢,白若瑾不至于连外祖母和亲祖母都算计上。
想到这里,她厉声道:“快叫人!”
白若瑾站起来高喊:“白家护卫听令,立即截住两艘画舫,不许外人靠近。”
他说完,立即拽着庞嘉雯的胳膊道:“走,我先送你去外祖母的身边。”
庞嘉雯把谢筝推过去:“先送她进去。”
白若瑾下意识想推开谢筝,可在庞嘉雯审视的目光中,他扶着谢筝道:“好,那你等我。”
话落,他拽着谢筝往画舫里去。
谁知才入画舫内,画舫便“嘭”的一声巨响,像是已经被撞裂了。
与此同时,白若瑾扔下谢筝轻跃而出,急急朝庞嘉雯奔了过去。
船舷断裂,河水顷刻间涌了进来。这条河虽然不宽,但很深,白若瑾知道庞嘉雯不会凫水,生怕自己晚一步庞嘉雯就会落入河水之中。
只是等他冲过去时才发现庞嘉雯被一群人给挟持住了。
那群人手握利刃,个个剑锋都是对准庞嘉雯的,而庞嘉雯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半坐着,动都没有动一下。
她抬眸向他看过来,嘴角扯着一抹冰冷地笑,淡淡道:“别过来了,他们的目标是我。”
那群人当中为首的那个也道:“丹阳郡主说得对,我们的目标是她,白公子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说罢,对身边的属下道:“押上人走!”
话音未落,白若瑾已经迅猛地冲上去了。他赤手空拳,丝毫不惧那些人的兵刃。
说来也是古怪,庞嘉雯发现这些人并不敢对白若瑾下死手,只是一边与他纠缠,一边道:“眼下画舫破漏,即将下沉,白公子当务之急不应该是将柯老夫人和李老夫人救上岸吗?你在这里跟我们逞什么能,我们在佑贤庄时已经损失惨重,今天又怎么还会让郡主逃走?”
说话间画舫摇摇欲坠,已经下沉一半了。
庞嘉雯不得不站起来,此时她裙面已湿,略显沉重。
岸边上,早早发现不对劲的众人们惊慌地叫喊着,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天呐,那是丹阳郡主啊。丹阳郡主被贼人挟持了,丹阳郡主要被贼人抢走了……”
庞嘉雯斜睨了一眼身边挟持她的人,倏尔间冷冷一笑。
这群人假扮刺客是假,想毁她名誉是真。
眼看白若瑾逼得太紧,为首那人猛然袭向庞嘉雯,想趁机撕烂她的衣服。
可就在他出手的那一瞬间,他以为毫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突然以拳击掌,狠狠给了他强而有力的回击。
然而这还不算,庞嘉雯抬脚狠狠踢起一阵水花,在水花喷溅之际,她抢夺了身旁一黑衣男子的利剑,长剑直指那领头的统领,冷嗤道:“既然都查到了有人在佑贤庄刺杀过本郡主,那你怎么没有查到本郡主也是个会武的呢?”
说完,长剑横扫,瞬间气势如虹地杀过去。

第115章 您怎么才来啊?
根本没有人预料到,这个看似娇娇弱弱,船舷一晃就跌倒起不来的丹阳郡主竟然是个会武的。
而且还是一个狠角色。
那些人中,有人被刺中了大腿,受伤之后坠入河水中。河水很快染红了一片,那人在水中挣扎,哀嚎的声音响彻四周。
庞嘉雯看都不看一眼,出剑的速度也越发狠戾,想着倘若她不能活,那自然是要多杀几个垫背的。
岸上的人都看呆了,这……场景与他们预想的根本不一样啊。
丹阳郡主不应该哭喊无助,凄厉挣扎吗?她不应该被掳走或被丢弃,颜面尽失吗?
可她在干什么?
杀人!!
“天呐,丹阳郡主杀人了!”
“丹阳郡主她杀人了!”
“郡主杀人了!”
“刺啦”一声,人群中那个精准叫出丹阳郡主的男人被白家的护卫杀了,一剑穿心。
当周围的人发现时,惊慌四散,甚至于还有几个被挤掉到河水里的。
白家的护卫训练有素,很快就将出事的河岸给围起来,不许其他人靠近。
与此同时,没有小船他们就拆卸门板。当即先将画舫中的李老夫人和柯老夫人救出。
白汲带着护卫增援,白若瑾从未如此狼狈过,当即下令道:“不必留活口。”
破烂的画舫摇摇欲坠,庞嘉雯听见李老夫人和柯老夫人焦急唤她的声音。
就在这时,白若瑾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道:“我们先走。”
庞嘉雯没有恋战,当即跟随白若瑾离开。
白汲趁机带着人扑上去,真正的杀戮才刚刚开始。眼下在河中毫无退路,刺客的首领猛然将长剑插入画舫中,双脚愤然一跺,怒声道:“想走?既是进退无门,那不如就一起死了。”
话落,原本不堪重负的画舫顷刻间被他断成两截,白若瑾和庞嘉雯猝不及防地掉落到河水当中。
白汲见状,连忙遣人去救。
在洛阳这个白家世代盘踞的地方,竟然被人如此重击还全无防备,白汲气得眼睛都红了,直直地朝那个罪魁祸首杀过去。
眼下正是逃跑的最好时机,那杀手统领一把收回长剑,高声道:“退!”
话落,他拿着长剑,对准水中浮浮沉沉的两人就要直直地刺过去。
白汲看得眼目欲裂,呵斥道:“住手!”
可惜那人冷哼一声,长剑已直直地对准庞嘉雯的身体刺过去。
白若瑾在听到白汲那一声怒吼就知道不好了,他瞬间浮出水面,只来得及看见一把锋利的长剑对准他和庞嘉雯刺了过来,他来不及多想,只想侧身先护着庞嘉雯。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一刹那,庞嘉雯突然转身将他推开。
一切都不过是迅忽之间,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在水中的庞嘉雯会有这样的力气,更加没有想到不会凫水的庞嘉雯会在这一刻敢推开他的身体。
紧接着他摔倒在河里,睁开的双眼被重重水波侵袭,白若瑾只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破裂开来,冷冷的河水和冷风一同灌入,他第一次尝到了窒息般的感觉。
白若瑾在水中挣扎着,整个人前所未有地慌乱,甚至于凫水都不会了。但他很快就摸到庞嘉雯的脚,因为太过慌乱,他在碰到她脚的那一瞬间下意识往下拉。
他震惊地在水中喘着气,却被灌入无数冰冷的河水,而在这突然涌进口鼻的河水中,他分明嗅到了血腥气。
白若瑾那双在水中睁得圆圆的瞳孔猛然一缩,瞬间往上,在确确实实揽住庞嘉雯的腰身后,他带着她一起钻出水面。
庞嘉雯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白若瑾先是检查她的身体,发现她身体周围的水都是红的,很显然她受伤了。
白若瑾的脸顿时煞白如雪,双眸阴沉沉地盯着她,眼珠子动也不会动了。他那唇瓣轻颤着,扶着她的手一再用力,可他却仿佛毫无所觉,只是颤抖着问:“你受伤了?”
庞嘉雯被水呛得半死,好不容易缓口气,看到的便是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她没好气地抬起自己的右手,只见掌心被划破两道长长的口子,深可见骨,鲜血直流。
而她好似浑不在意般道:“死不了。”
白若瑾的眼眶倏尔就红了,双手紧箍着她的肩膀,哽咽道:“庞嘉雯,你那手不想要了?”
庞嘉雯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的手想要的,是你的命不想要了。”
说完,冷怒地瞪着他,好似早早就明白了他的打算。
白若瑾只觉得心口酸一阵苦一阵的,酸的是她明白当时自己想要救她所以才推开他的。苦的却是,她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欠下他的救命恩情。
难不成在她心里,她以为那个时候他还会有心情考虑到这些报恩的事情吗?
那个时候的他,只是想要她活着,好好活着便好了。
白若瑾死死地盯着庞嘉雯,红红的眼睛覆一层厚厚的雾气。
庞嘉雯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别开目光道:“我手疼。”
话落,白若瑾将她拥入怀中,死死地抱着道:“疼死你算了。”
庞嘉雯手疼又呛了水,根本没有力气推开他,只得无语望天,心里好一阵烦闷。
早知道她拼死拼活打一场还是这个局面,那她还不如一开始就抱着白若瑾跳河呢,说不定现在都上岸了。
真是……失策啊!
江怀日夜兼程,甚至于不惜冲破白家刚刚戒严的道道关卡进来,却不想看到第一幕竟然会是白若瑾和庞嘉雯在水中相拥着,而庞嘉雯没有推开他。
虽然,那仅仅只是一瞬,但江怀还是觉得这一幕刺眼极了,难不成那两个人觉得待在水里好玩吗?
可这糟心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看见庞嘉雯根本推不开白若瑾,因为她不会凫水,现在的白若瑾对她来说就像根浮木。而且她的右手受伤了,还在流血。
很快,白汲用破烂的船板将他们接上岸。
江怀阴沉着脸,思虑着要不要上去查看一番。谁料庞嘉雯一回头就看见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满腔欢喜地喊道:“师父!”
江怀只觉得心脏颤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充斥着他的身体,让他没能再思虑下去,转瞬间就到了庞嘉雯的身边。
而庞嘉雯原本漠然的面孔突然就鲜活起来,先是兴奋,继而羞愧,转瞬间又变得委屈起来。
只见她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顷刻间覆上一层水雾,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下来,委屈巴巴道:“师父,您怎么才来啊?”

庞嘉雯说哭就哭,豆大的眼泪滚滚而落,像下雨一样。
江怀一言不发,先是解下身上的披风罩着她那早就湿透的身体,又将她那右手查看一番,给她上了金疮药。
李老夫人和柯老夫人围了过来,江怀难得失态地没有行礼,只是淡淡道:“先让人帮她把衣服换了,她那伤还要处理一下。”
李老夫人连忙和洪嬷嬷扶着庞嘉雯往屋里去,柯老夫人带一众丫鬟婆子立即跟上。
王夫人和白家小姐们侯在不远处,早就被吓傻了,这会子也不敢贸然上前。
然后她们就看见,庞嘉雯叫师父的男子,转身狠狠打了白若瑾一个耳光。
众人低低地惊呼一声,谁也不敢说话。
静谧的气氛中,白汲带人围了上去。
哪怕众人背对而立,白若瑾还是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感觉,不是小舅舅打的,而是他的狂妄自傲打的。
如果不是对白家的威慑力太过自信,他不会一点防备都没有。
如果他有防备,那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悠悠画舫,顺流而下。原本两岸皆是风景,原本游客皆是点缀。
却不曾想,因为他的疏忽,险些害得庞嘉雯丢了性命。
刚刚历经一场窒息般的痛处,白若瑾已无法为自己辩驳,他低声道:“小舅舅,我错了。”
江怀轻嗤,看着那浑浊的湖面眯了眯眼,突然就想把白若瑾丢进去淹死算了。
可他到底忍了下来,只是目光里的戾气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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