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于世间水火by简梨
简梨  发于:2024年08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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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拉扯间,皇帝身边太监李广进来禀告:“皇帝,寿宁伯求见。”
“快请。”
你听,皇帝对国丈还是尊重有加。李广听在心里,对自己快些接国丈过来更觉自得,出去引人进门的时候,更小声提点了国丈几句。
寿宁伯进门便拜,惹得皇帝又去扶他。
张国丈被扶起来,满脸羞惭:“皇帝,臣在路上听说了这两个孽障干的蠢事,张家愧对皇帝厚恩、愧对皇后!臣这就杀了这两个孽子给皇帝一个交待!”
说完,张国丈一脚踹翻跪在旁边的大儿子,左右找趁手的工具,找不着刀枪棍棒,直接抽了花瓶里的花枝,劈头盖脸抽在两个儿子身上。
“爹,爹,我错了,别打了……姐姐救命……姐夫救命……”两个国舅不敢躲,只能抱着脑袋缩成一团,对着亲爹、亲姐、亲姐夫又哭又求。
张国丈把两个儿子抽了满身印子,气喘吁吁被內侍拉开,看到手边一个花瓶,气哼哼得操起来,朝大张国舅砸去。
“啊!”稍迟一步进门的寿宁伯夫人看到这一步,惊得眼前发黑,尖叫一声倒在地上。
大张国舅捂着脑袋,看到手上的血,紧随母亲的步伐,尖叫一声软倒。
寿宁伯也吓傻了,他是想打儿子,不是想杀儿子。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寿宁伯跪倒在地,嘭嘭叩头,“皇帝啊,皇帝啊……”
皇帝他啊,是一个头两个大,呆立当场。国丈和皇后哭得不能自已,岳母晕倒、一个妻弟被砸晕,另一个妻弟衣裳都抽烂了,捂着脑袋缩在一边哭。
皇帝揉了揉眉心,无力道:“请太医,多请几个。快些,把皇后扶进寝殿,坐月子呢!给国丈打水洗脸整理仪容,还有岳母,也扶到软榻上。唉,这都怎么个事儿啊!”

第59章 我杀皇后与国舅24
张国丈文弱书生一个,打的又是儿子,自然没有大伤。太医来给两位国舅看诊,开了外敷的药膏,把大张国舅的脑袋包成粽子。又给皇后、国丈、寿宁伯夫人开了安神的汤药、补品,回话是滴水不漏,只说要静养。
皇帝自己身子不好,对太医的说话风格也是熟悉的,知道这大约就是没事儿养养、有事儿不养也行。
皇后一家全都倒在床上,这小宴办的,也是精彩。
听闻两个弟弟伤势没有大碍,皇后强撑着过来请罪,“皇帝,他俩是外男,不合在宫中养伤,求皇帝恩旨,让他们出宫吧。”
看着皇后怯怯的样子,皇帝心中忍不住又软了三分。坤宁宫是皇后的家,怎么连在这点儿主都做不得了?皇帝忍不住想起自己小时候住在安乐堂的情景,当时的他也是这样怯生生的吧?皇帝早就下定决心,不能让自己的妻儿过自己小时候那样的日子,如今他已经是皇帝了,怎么还不能按自己的心意过活了?
皇帝起身,扶起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背:“朕知道,不怪你。”
皇后眼泪再也忍不住;“有皇帝这句话就够了,妾知足了。”
皇帝抱住扑进自己怀抱的皇后,轻抚她的后背,安慰道:“妻弟年幼,不通礼仪,朕身为姐夫,虽有些生气,却没有拿国法处置他们的意思。可朕既然应了这声姐夫,就不能太纵容他们。他俩身上的官职黜了,赎铜百斤,再罚去城外运灰三天,朕特旨他们入国子监求学,学习诗书,也让国丈严加管束,不可再犯。”
“多谢皇帝厚恩。妾一定叮嘱家里,多管教他俩,定不再让皇帝操心。”张皇后感动不已,偷戴帝王金冠这种大罪,居然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此事过后,宫中上下皆知皇后受宠,知道两位国舅惹不起。
朱晴在此事中给皇后出了好主意,寿宁伯夫人也是亲身经历,不好再对朱晴横挑鼻子竖挑眼,以后再进宫来,也会给她一个笑脸了。
刘婆婆没有争赢,愤愤退居二线。
朱晴却没有得意之色,一遍遍复原当日的事情,还有几个疑点想不通。
“翠儿,你说是皇帝身边的李广公公接国丈入坤宁宫的?”
“是,多亏李公公及时,不然娘娘这回要受罪了。李公公一心向着咱们坤宁宫,咱们要不要禀告娘娘,请娘娘好好赏赐李公公?”韩翠儿小声问,她如今也升了女史。不过还是那句话,女官、內侍不过家臣,品级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他们该争的是主子的看重。
朱晴想了想道:“我与娘娘提一提,不过也不能确定,现在正是风口上,别让外人抓住把柄,说咱们勾结皇帝身边人,窥视帝踪。”
韩翠儿一凛,“我明白的,姑姑放心。”
朱晴又找机会套了打帘子宫人的话。
“咱们李公公和皇帝跟前的李公公是拜把兄弟呢。奴婢自然知道,御前李公公常跟着皇帝来,就在门口总要和李公公聊几句闲篇儿。”
朱晴打听清楚偷戴金冠事件的每一个细节,幽幽一叹,这宫里,当真是不进则退,一时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逼退了一个刘婆婆,又来了一个李公公。
李才是坤宁宫的总管太监,皇后选自民间,不习惯与外男接触,其父又是监生,在文臣嘴里哪儿有太监的好话。所以,李才一直不得志,只管一些对外跑腿、协调的粗活儿。
历经五年,朱晴终于得到了皇后的信重,让耳根子软的皇后肯听自己的。李才也找到了自己的门路,借着同姓和御前伺候的人攀上了关系。
李广的年纪当李才的父亲都绰绰有余,两人却是兄弟相称,可见,皇后之受宠、地位之高。
算了,多想这些无异。想想若是寿宁伯夫人再来哭诉,该怎么应对吧。
…………
“姑姑,两位国舅爷也跟着进殿了。”同一句话,还是当初那个小宫女禀告的。
朱晴简直头疼,事情才过去几个月,张家人就不能安分得久一点吗?皇后就不能明事理一点吗?
“行了,我去。”朱晴揉着眉心,心想,史书上那些大臣遇到扶不上墙的主公,大约就是她现在的心情吧。
“娘娘,张家小儿欺人太甚,他们居然敢合起伙来,欺负你弟弟。”寿宁伯夫人捏着帕子哭诉。
“是啊,姐姐,这回真不是我们的错。张仑领着几个勋贵家的子弟出去打猎,我们兄弟好声好气和他们打招呼,他们反而讥笑我们身上没有爵位官职,不配和他们一起。我们为了姐姐的名声,都准备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可他们不依不饶,还说起姐姐的不是来。”大张国舅条理清晰得告状。
“就是大哥说的这样。那群人满嘴喷粪,说姐姐独占皇帝,没有贤德气度,是飞燕合德之流。我呸呸呸!这我们兄弟怎么能忍,当即就和他们干起来了。”
“娘娘,你可听见了,是张家无礼在先啊。京兆衙门的人也拉偏架,说你两个弟弟身上没有爵位官职,是以民犯官。我的天爷啊,那些小崽子身上又有官职吗?不过是外头瞧着娘娘失宠,就看不起你娘家人啊。”寿宁伯夫人狠狠擤了擤鼻子,拉着皇后道:“娘娘,你可要给鹤儿、延龄做主啊!”
“娘快别哭了,我肯定给弟弟撑腰。你们说了半天,还没说是哪个张家呢?”皇后先安抚母亲弟弟,“行啦,万事有我呢。”
这,这就不好说了。寿宁伯夫人到底年纪大些,知道轻重。
大张国舅却不管那些,他姐姐是皇后、姐夫是皇帝,姐夫第一、姐姐第二,他就是第三!谁还敢要他的强!
“是英国公张家的!”
皇后也头痛起来,“可是英国公家的世孙张仑?”
“就是,就是,张仑身上也没有官职啊,京兆凭什么偏私他们!我不服!姐姐,就是当着皇帝的面,我也敢说实话,就是不服!”小张国舅梗着脖子火上浇油,“他们肯定是听说了咱家的事情,来落井下石的。当初去城外运灰三天,还有人穿着锦衣华服,在山上指指点点,饮酒作乐,拿我们兄弟当笑话下酒呢。爹也一点儿不心疼我们,我们受了这许多委屈,他还让我们一味忍让。”
“娘娘,可不能让他们这么嚣张下去了,都要骑到咱们脖子上了!”寿宁伯夫人如是劝说。
“那母亲的意思是……”
“娘娘去求皇帝,把鹤儿、延龄身上的官职恢复了吧。”寿宁伯夫人图穷匕见,“最好给延龄去个爵位,也不要多,一个伯爵总要有吧。鹤儿是长子,有他爹的爵位顶着,可不能让延龄以后真当白丁啊。现在娘娘还在宫里呢,他们就敢不敬,还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样儿呢。有个爵位,才能保住延龄一脉的富贵。”
这就异想天开了,皇后无语:“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和皇帝开口。”
寿宁伯夫人想想也是,自觉牺牲,退一步道;“爵位的事情后头再说,先把官职恢复了吧,不然他们都不好出门交际。”
“他们又没做出什么功绩,让我怎么和皇帝开口?”皇后很是为难。
“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娘娘还不能和皇帝开口要个微末官职吗?”寿宁伯夫人叹息,“元子可是皇帝唯一的儿子,元子的舅舅却还是个白身,说出去也不尊重,外人要小瞧元子和娘娘的。”
“是啊,是啊,姐姐,求求你了,你去求一求姐夫吧。”
“姐夫一国之君,一言九鼎,一句话的事儿,我们又不要什么高官厚禄,就给个四品虚职就行。都是为了家里交际来往,有个出身方便些。”
皇后让他们求得没办法,心软道:“行吧,我找机会和皇帝提一提。”
寿宁伯夫人和两位国舅喜笑颜开,这就没问题了!
“我可不打包票,你们也不要事情还没落定,就说出去。”皇后叮嘱。
“知道,知道。”母子三个如同没有听到一样,笑得开怀。谁不知道皇帝爱重姐姐,只要姐姐开口,多求一求,肯定没问题的。
母子三人又说了许多嘘寒问暖的话,朱晴才奉命把人送出宫。到了坤宁宫门口,寿宁伯夫人难得和颜悦色,打赏了朱晴一个小金珠子,“你在娘娘身边,多给两位国舅说好话,本夫人知你的好。”
“谢夫人赏。”朱晴行福礼,含笑接过寿宁伯夫人的赏赐。
等把人送走了,朱晴随手把金珠子一抛,跟在她身后的小宫女圆圆一手捞过来,笑道;“谢姑姑。”
“别,甭谢我,谢寿宁伯夫人。”
圆圆捂嘴偷笑,“寿宁伯夫人也太小气了,不过一个金珠子……”
“嘘~”朱晴在唇边竖起食指,提醒圆圆隔墙有耳,给她一个眼神,圆圆自己就明白了。
自从朱晴预言皇子降生,又顺利帮皇后渡过金冠事件之后,皇后越发倚重她。见她回来,连忙拉她在一旁坐下:“晴儿,你说我该怎么和皇帝开口?”
朱晴给皇后倒了茶,给她揉捏略微酸疼的肩膀,揉了一会儿,皇后才道:“舒服了,晴儿,你帮我出个主意。”
“娘娘,您说皇帝待您好不好?”
“皇帝待我自然恩重。”
“对张家好不好?”
“分外优宠。”
皇后叹息,“晴儿,你是觉得我不该为娘家事去求皇帝吗?可那不是小事,是鹤儿和延龄啊,我的亲弟弟。”
“臣并非这个意思,而是要找个好时机,就像当时向皇帝请罪,而不是求情一样。”
皇后这才开心起来,“你说,你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我听你的。”

第60章 我杀皇后与国舅25
“娘娘是历朝历代最受帝王爱重的皇后,娘娘您是知道的。上数三千年,哪个帝王能像皇帝这样独宠娘娘呢?就是有惧内之名的隋文帝,在独孤皇后严防死守之下,还要去偷腥儿呢。皇帝却是正人君子,明明可以三宫六院,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皇帝待我确实好!他是天下最好的夫君。”
“是啊,咱们宫里原本有些宫女都不准备出宫嫁人的,看了皇帝和娘娘相处,都愿意嫁人试试。您知道,宫人好多都是被家里人卖了的,从小到大,父兄、邻居、亲戚,谁家男人都那样,不是打婆娘,就是喝烂酒,是进宫见了皇帝,才知道世上也有好男人,夫妻之间也有真情。您和皇帝这样恩爱,往近处说,是咱们这些人的希望,往远了说,是天下臣民的表率。”
“我知道啊。”皇后又重重点头,“晴儿,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也想出宫吗?”
朱晴轻笑,“娘娘,我不想出宫,我想做尚宫啊~”
“臣是想说,皇帝这样爱重娘娘,娘娘又该如何回报这份深情厚谊呢?”
“我……”皇后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好的妻子该是什么样的?孝顺长辈、慈爱子女、辅佐丈夫。可是清宁宫老娘娘对她素有微词,她不爱上清宁宫请安。让皇帝顶着五年压力,才生育一子。辅佐?她在前朝并没有贤名,如今又为了两个弟弟的事情……
“你是说我不该为鹤儿和延龄求皇帝。”
“娘娘误会了,臣还是那句话,该求,可时机要对。娘娘,皇帝的恩宠是天一样宽广,可若是肆意挥霍,日后说不定会变成天一样高远。”朱晴坐在皇后跟前,用笃定严肃的眼神向她传递不能肆意妄为的信念。
皇后心中明白,想起史书上被废的皇后,画本里冷宫的存在,不用想远了,想想皇帝的生母纪娘娘当初是如何千辛万苦才生下皇帝。万贵妃在的时候,皇帝心里眼里有谁?连皇后都废了!
“对极,对极,晴儿,你说的对,不能这样贸贸然去求。”皇后拍着朱晴的说,复又愁苦起来:“可我已经答应娘了,若是没求得皇帝松口,我怎么和娘交待?”
你是皇后,张家不过平民之家,没有丝毫势力,凭什么让你来交待!
若是个性格强硬、受不得激将的人,朱晴只要说上这一句就足够。可皇后啊,她是三纲五常、女戒女德教出来的,是张家教出来的,耳根子软啊!
“寿宁伯夫人确实不懂这些,不若娘娘昭寿宁伯进宫,与他分说清楚。”
“怎么说呢?总要给个日子吧?什么时候能让弟弟们官复原职?”
“立太子时。”朱晴大胆发言,“我大明礼制森然,元子既嫡且长,皇帝又爱重皇后,定然要册封太子。如今暂时还未册封,只是要等元子立住而已。最少两年,最多五年,皇帝必定册立太子。到时候,寿宁伯的爵位要升,两位国舅的官职肯定会回来。且忍这几年,让皇帝看见国舅的改过之心,皇帝心中欢喜,说不得连小张国舅的爵位都赐下呢?那夫人就再也不发愁啦!”
“娘娘恕臣无礼,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照顾好元子,其他任何事情,都不值得您分心。元子才是娘娘的依靠、张家的依靠、天下人的依靠。”
皇后颇受震动,深觉这是个好主意,拉着朱晴的手拍了又拍,“你说的有道理,我听你的。到时候也要赏你,等皇儿立了太子,我就让你做司衣!”
朱晴轻笑,“娘娘说笑了,中间还隔着掌衣呢!”
“莫掌衣求了出宫养老,我和徐尚宫说了,提你做掌衣。本想等尚宫局出了文书再正式和你说,如今话赶话说到这里,就先恭喜你啦。”皇后笑眯眯拍着朱晴的手背。
“臣谢娘娘提拔。”朱晴深深福礼,“娘娘放心,臣必定办好此事,不让娘娘和寿宁伯夫人操心。”
皇后满意点头,嘴上却说:“这本就是你该得的。你助我诞下皇儿,怎么封赏都不为过。”
“娘娘已经提拔了臣,娘娘知遇之恩,臣没齿难忘。”
“好啦,好啦,什么知遇之恩都是男人们说的。你呀,好好陪着我,日后,我一定让你做尚宫。”
“是!”朱晴再打包票,“这几年国舅没有官职爵位在身,也不能让人小瞧了,臣去打听一下,看英国公世孙是怎么回事儿。若是世孙有错,就让他登门赔罪,也让外头人看看,即便没有官职爵位在身,国舅也不容轻慢。”
皇后更满意啦,放手任朱晴施为。
朱晴领了皇后的腰牌,常往乾清宫去请安,那里方便打听前朝的消息。
朱晴又送来羹汤,刚巧,这次也是何鼎来接。
朱晴这次带的都是自己人,遂笑道:“这是娘娘为皇帝亲手煲的绿豆百合汤,清热去火。娘娘特意交代了,这是在井水里冰过的,请皇帝放一放再用,万不能伤了脾胃。”
“请朱女官回禀娘娘,老奴定会劝着皇帝。”
“有何公公这样的忠直之人在侧,娘娘怎会不放心。”朱晴行一福礼,笑道;“还未恭喜何公公,荣升秉笔太监。”
大明内监分为十一监,其中司礼监权柄最重。有资格随侍在皇帝身边的司礼监众人,又有随堂太监、秉笔太监、掌印太监之分。乾清宫刚经历了一轮选拔,何鼎从随堂太监中脱颖而出,就是在国舅偷戴帝王金冠事件上表现出众。
何公公也回以微笑:“还未谢过女官为我周全之情。”
朱晴挑眉:“公公在说什么,我竟听不懂。”
何鼎面上笑容不便,只是声音轻了些:“以往娘娘宠爱国舅,常罚进谏之人,如今我如此得罪中宫,却未见罪,可见有人相帮。唯一有心有力之人,不正是女官吗?”
朱晴也保持这笑容,他们这样站在乾清宫门口说话,最正大光明又不惹人猜疑。“公公不要误会,不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耳。”
“本就没有误会,我辈中人。”何鼎脸上的笑容大了些,接过朱晴手中食盒,转身进殿去了。
我辈中人?我辈中人!
朱晴心想,大明有郑和,自然也能何鼎。如今的掌印太监谭吉公公,被皇帝尊称“老伴”,也是忠心正直之人。一样米养白羊人,只有坏人,哪儿有坏职业呢?
“姑姑,我打听过,何公公本还选不上秉笔太监,是谭老伴说皇帝久居深宫,众人敬畏,虚选些忠直之人陪侍才好。”这次跟着朱晴来的是她培养了好几年的小宫女圆圆,人如其名,长着一张圆圆的苹果脸,最能令人放下戒心,十分擅长打探消息。用后世的话来说,是个社交牛人。
“哦,咱们自己知道就行,回去之后不要提。”
“我知道,娘娘不喜欢何公公,喜欢李公公。”圆圆动了动鼻子,一副我什么都明白的表情。
“你又知道了?”
“当然知道!娘娘不仅喜欢咱们宫里的李才李公公,还喜欢乾清宫的李广李公公,上回就是李广公公私下帮忙,国丈才来的那么快,来了直接跪,皇帝才心软的。”
朱晴拍了拍她的脑门,再次叮嘱:“行了,心里知道就好,嘴上别带出来。”
“这不是和姑姑一起出门嘛~姑姑放心,和别人我可不会。”
“习惯……”
“习惯成自然,平时就要谨慎!”圆圆吐了吐舌头,“姑姑都说八百遍了,我知道的。”
朱晴笑笑,真可爱啊,看着这样真诚的笑脸让人开心。
实际掌管坤宁宫的人,要打听消息也很简单,朱晴没过两天,就把两位国舅和英国公世孙张仑起冲突的前因后果打听清楚了。
“世孙与其他袭爵人家子弟相约于庄子上射猎,骑成年马,带猎鹰、猎犬,和入山过夜毡毯、皮裘、锅碗。娘娘不知,武勋人家常以此磨练小辈,在山中或与同龄人结伴,或自己独行,待满三天才行。途中是没有长辈、成年护卫跟着的。许是一行人太过惹眼,两位国舅在长安街遇上,就想与世孙一行人同行。娘娘也听出来了,世孙等人的行程,不合两位国舅参与。世孙婉拒之后,国舅身边护卫出言不逊,挑拨离间,国舅才以为世孙等人不带他们是看不起人。”
“国舅先打了怀宁侯之子一拳,后两拨人对打。两位国舅身边有护从,世孙这边都是习武人家子弟,因此旗鼓相当,双方都没受什么伤。京兆府的衙役巡街看到,帮忙把人拉开,双方都去了衙门理论。过后,世孙一行继续入山行猎,并未有什么风声传出。”
皇后听明白了,是两个弟弟先拦人、先动手,他们身边都是成年的护从,那边却是少年子弟。打了这一场,人家没当回事儿,回去也没告状。
就问尴尬不?
朱晴听寿宁伯夫人避重就轻的告状,就知道事情起因多半在两个国舅身上。说真的,就他俩现在的名声,和以往皇帝拉偏架的先例,若不是道理全在自己一方,英国公世孙家世显赫,平时大家都是绕着两位国舅走的好吗?
“啊这……啊这……可娘递了信进来,我总要给弟弟们撑腰的啊。”
朱晴笑问:“夫人不识字,怎么给娘娘写信了?”
“是娘口述,鹤儿代笔的,这几日天气太热,我也不忍娘顶着太阳进来,就让刘婆婆回去请安,顺带捎回来的。”
唉,这就是耳根子软的坏处了,你说的话她听,别人说的话她也听,稍微一不留神,就让人钻了空子。
“夫人怎么说?”
“娘觉得几年的时间也太久了,下个月就是皇帝圣寿,趁着皇帝心情好开口,肯定能成。”
所以,偷戴皇帝金冠这么严重的事情,半年之内就要官复原职,水过无痕吗?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名啊,这样都行?
朱晴想了想,换了个方向劝:“夫人说的也有道理,只是不能一竿子直接支出去,还是要循序渐进的来。不如娘娘先给皇帝备一份寿礼,送上礼物的时候,再慢慢迂回着打探。不能把话说太明白,不然皇帝直接撅回来,岂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对啊,真是个好主意,晴儿,我就知道你最聪明了,我都听你的。”
别了,这句话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从来没有哪一次,你是真的听过我的。

第61章 我杀皇后与国舅26
有朱晴从旁“协助”,皇后自然没能在皇帝圣寿的时候,为两位弟弟求情成功。
寿宁伯夫人接连进宫好几次,怪皇后不尽心,心里没有两个弟弟,要逼她老人家去死。当然,对朱晴更是横眉怒目、冷嘲热讽,先前的丁点儿好脸色也不见了。
皇后都怕了亲娘,听说寿宁伯夫人要进宫,立刻就犯起头疼病。
忙过了皇帝圣寿的大日子,宫里就要放一批人出去。之前说过的莫掌衣在此次放归名单中,朱晴正式升为掌衣。
还有赵女官,带朱晴入宫的赵姑姑也在出宫之列。
赵姑姑是清宁宫女官,陪了太皇太后几乎一辈子,老仆出宫,自有一番体面。太皇太后的赏赐自不必提,下头宫人也多来探望,送些临别赠礼。
朱晴捧了一个匣子过来,刚好碰见几个小宫女往服侍赵姑姑的小宫女手上塞帕子,她们俸禄有限,就绣了帕子表心意,也不进去给赵姑姑请安,只是在门口磕个头尽心。
朱晴被引进屋内,赵女官坐在罗汉床上,小桌、地上摆满了东西,有收拾好的箱子,有刚送来的赠别礼,还有散乱着等待归置的物件。
“屋里忙乱,见笑了。”赵姑姑起身迎接,如今她已经卸下官职,只穿平常袄裙,戴一个金狄髻,说不出的轻松。
“姑姑。”朱晴深深福礼,“千言万语道不尽我对姑姑的感激之情,我说不出那些漂亮话,这点儿心意,请姑姑收下。”
朱晴奉上那个小匣子,赵姑姑接过,很沉,有些压手。可能是朱晴的郑重态度影响了她,赵姑姑违反礼仪的当场打开,只见里面是两个素面金镯。
赵姑姑拿起其中一个掂了掂,实心的,没有任何花纹,这分量戴在手上,手腕都要压出红痕来。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是我给姑姑的养老钱。”朱晴坚定得看着赵姑姑的眼睛,这世道,什么都没有金子实在。赵姑姑无儿无女,那几十年不见的侄儿怎么可能靠谱。
赵姑姑把金镯放回匣子,轻叹一声:“你知道的啊。”
“是啊,我知道,姑姑当初引我进宫,是想收我为徒。可惜世事变幻,我们没有师徒缘分,但我对姑姑的感激如这赤金一般。”她不能为姑姑养老送终,送上这一对实心金镯,够赵姑姑安享晚年了。当初赵姑姑知道她没说实话,还是把她从泥潭里拉出来。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也没帮你什么。你聪明,聪明人在哪里都是有出路的。”赵姑姑在朱晴步步高升的时候就想明白啦,不管朱晴当初是装傻还是真傻,总归她没有害自己。如今又送了这样一份大礼来,赵姑姑心里就再没有不平啦。什么感情、感激,光说嘴赵姑姑是一个字都不信,可有这两个大金镯子,赵姑姑就觉得朱晴面目可亲。
赵姑姑沉吟了一下,斟酌道:“宫里有贵人们庇护,自然衣食无忧,可还是有很多人想家,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你说呢?”
“姑姑对我知根知底,我又哪里有家呢?”朱晴自嘲,“姑姑还有什么要叮嘱我的吗?”
“你没想过打听父母亲人?”赵姑姑不信,不管再嘴硬,女人总是忍不住心软,宫里掏心掏肺掏干月银供养卖他们家人的宫女还少吗?跟何况朱晴聪明,她肯定能拿捏住父兄,这世道,女人没有娘家,总是要吃亏的。
“不想废那个事儿。我如今在娘娘身边做事,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你不嫌弃的话,我多嘴两句。”赵姑姑显然拿定了主意,语速比刚才快一些:“你家在你入宫之后是有些变故的。当初你爹娘卖你是为了凑一笔银子入国子监做监生,可引荐人吴举人并非善类,他以举人之身谋了外任,临行前,卷走了你爹七拼八凑的钱。”
“呵呵!”朱晴冷笑,宁愿卖女儿也要当监生,这下可好,鸡飞蛋打。
“你入宫第二年,东城民宅起火,没入宫小宫女学规矩的地方也在那里……”
“我大姐死了?”朱晴反问,怪不得她一直没在宫里名册上看到大姐儿,朱晴一直以为是自己没用心找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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