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盈盈笑道?:“什么话?”
她不怕他会?礼尚往来,说一些?关于她和?盛隆和?的话,若论促狭,她的兄长绝非她夫君的对手,她连盛隆和?的打趣都能?承受,更何况他?
然而,出乎意料的,赵寻琅并没有说什么玩笑话。
他上?前一步,示意周围仆从后退,靠近她,低声道?:“最近一段时日,朝堂上?不怎么太平,你安心待在东宫和?王府,莫要?独自出门?。”
觅瑜一呆,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他:“哥哥?”
旁边的祝晴也是神色紧张,询问道?:“琅儿此话何意?难不成、难不成纱儿会?有危险?”
赵寻琅道?:“有太子殿下护着?,小妹不会?有危险,只要?她看?好自己?。”
觅瑜怔怔地,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自然不会?乱跑……成亲这么久了,哥哥哪次见过我独自出门??都是殿下带着?……哥哥不必担心……”
“只是,哥哥……为何要?告诫妹妹……?”
“是啊,”祝晴充满疑虑地附和?,“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赵寻琅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道?:“也许是我的错觉吧,我总觉得,太乙宫一事,不简单。”
觅瑜心中一跳。
祝晴皱着?眉,低声呵斥:“这种事情能?简单到哪里?大年夜的,你别随随便便一张口?,就说些?危言耸听的话,当心你爹知道?了骂你!”
“还有,平日里你总说什么谨言慎行,不要?以为在家中就可以随意说话,和?你爹一起嫌弃娘口?无遮拦,现在听听,到底是谁口?无遮拦?”
赵寻琅澄清:“孩儿没有和?爹爹嫌弃娘亲。”
祝晴道?:“那就是你爹嫌弃!总之,你们父子俩都不让娘省心,不如你妹妹一个人,大年三十?也想着?娘家,带太子殿下回来过年。”
“行了,别杵在这里说话了,走?走?走?,不能?让太子殿下久等……”
话题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结束,但?母女俩的心中还是泛起了涟漪,具体表现在进大堂时,祝晴脸上?堆着?生硬的笑,觅瑜也过了一会?儿才朝盛隆和?莞尔。
赵得援没有察觉异样?,摆起长辈的架势,叮嘱女儿女婿相关事宜。
盛隆和?微微笑着?,神色不变,带着?觅瑜辞行。
临离开?前,祝晴不知是整理好了情绪,还是反应过来女儿要?走?了,连忙拉着?她的手,殷切道?:“正月里记得过来拜年啊,娘给你一封大大的红包!”
赵得援重重咳嗽:“又说胡话,明日他们要?进宫请安,向圣上?皇后拜年,哪里能?得空回娘家!”
祝晴瞪丈夫一眼:“我又没有让他们明天过来!从现在起到元宵,整整有半个月时间,他们随便选哪一日上?门?都可以,当然,正旦日更好。”
“新春回娘家拜年,可是正儿八经的礼节,赵大人这下不会?挑刺了吧?”
“咳咳……”
听着?双亲的斗嘴,觅瑜的心情轻松了不少,短暂遗忘了长廊上?发生的事情,坐在马车里,亲昵地同盛隆和?说笑,回忆备嫁往事。
她依偎在他的怀中,娇声询问:“夫君快老实告诉纱儿,当初的婚期是不是你定的?不然怎么会?只有半年,仓促得爹娘险些?来不及置备好?”
盛隆和?含笑抚摸着?她的脸庞,梳理她鬓边的碎发,回答:“不是,如果是我定的,压根不会?有半年那么久。”
“半年还久?”
“半年不久吗?”
“那在夫君看?来,多久才不算久?”
“我想想……一个月?”
“这,你也太急了……”
就这样?一路回到王府,夫妻俩沐浴完毕,云雨过后,盛隆和?方才搂着?觅瑜的肩,询问:“之前在府里时,发生什么事了,让你和?岳母的脸色那般怪异?”
第191章
对于盛隆和的询问, 觅瑜并不感到惊讶,他是如此敏锐的一个人,又这样在意?她, 怎么会察觉不出她的异常呢?
她只是有些不解, 为什?么他之前不问, 要等到现在才问。
盛隆和含着笑,指尖掠过她的肌肤,感受着她的香软滑腻,回答:“因为我害怕我早早问了你后, 会让你愁眉不展,没了与我亲热的心思,所以——”
他没有再说下去?, 只?是爱抚着她, 把一切尽在不言中。
觅瑜微红着脸, 任由他的手?掌在她身上流连,软声道:“夫君怎么知晓, 询问此事后,纱儿会愁眉不展?”
他道:“这还用问吗?如果是让你感到开心的事,你早在娘家那会儿便笑出来了。”他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打趣, “纱儿的心事,可向?来都藏不住。”
她嘟起唇, 道:“好吧, 那夫君不妨猜猜,纱儿是为了什?么愁眉不展?”
他含笑回答:“我猜, 是因为大?舅兄和你说的那些话。”
闻言,觅瑜既感到惊讶, 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因为在她心里,他天生就是这般厉害,能够一下子看穿真相,在他面前,一切的人与?事都无所遁形。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地询问:“夫君怎么知道,哥哥同?我说过话?”
盛隆和道:“因为你们?三人一块进来时,只?有你哥哥的神色与?往常无异。”
她眨眨眼,道:“这也有可能是哥哥与?此事无关呀,比如,我和娘亲只?是在前来途中碰上了哥哥,因为顺路才一块进了大?堂,哥哥自然神色如常。”
他道:“寻常事宜不会让你和岳母同?时变色,唯独与?亲人相关,才会让你们?如此在意?,而当时岳父正?和我在书房,剩下来的人只?有大?舅兄。”
条理分?明的分?析,听得觅瑜又是佩服,又是恍然:“原来如此。”
“那,”她抿嘴笑着看他,“夫君不妨再猜猜,哥哥同?我说了什?么?”
盛隆和笑着摇摇头:“我猜不出来。”
“你怎么会猜不出来呢?”
“我又不是天尊,不能未卜先知,怎么会猜得出来?”
“也是。”觅瑜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古来大?能,除却天尊元君,只?有襄诚神女能未卜先知,其余前辈,便是各派祖师,也需先卜了卦,方能测算吉凶。”
盛隆和配合地询问下文:“所以?”
“所以,”她笑语嫣然道,“你可以卜上一卦,算算哥哥同?我说了什?么。”
“那娘子要感到失望了。”他噙着笑,指腹轻捻她的唇瓣,“为夫虽然拜在太乙宫门下,师承通达道长,却什?么法门也没得授,于卜卦一道上更是一窍不通。”
觅瑜佯装不满,偏头避开他的摩挲,道:“那夫君就别问纱儿。”
盛隆和笑容不减,扬起眉道:“看来你今晚是铁了心要和我对着干?可是我先前留了情,没有太折腾你,才会使你精力过剩?无妨,我这便好好补偿你。”
他边说边往下滑动手?掌,惊得她身子一颤,想不到他会这般一转攻势,慌忙并拢了,阻止道:“别——我、我——”
“累了”二字尚未出口,便化成?一声变调的轻叫,随着红晕攀上她的脸颊,被身上人一点点吻去?,缱绻缠绵之间,浸润无声蜜露。
盛隆和离开时,觅瑜的丹唇泛着深濡的红,眸中水光涟涟,映着她娇嫩的粉颈,轻颤的呼吸,被他稍稍一拂,便带起一阵余韵的摇曳。
他含笑凝视着她,亲了亲她的唇,询问:“纱儿还要为夫卜卦吗?”
“不……不要了……”
觅瑜呜咽着回答,感受他的唇瓣在她的颊边磨蹭,再下移至她的脖颈,一点点慢慢地亲吻,浑身又痒又热得厉害,几乎要被他折磨疯。
他的举动越发肆意?,让她颤抖得越发厉害,忍不住掉落一连串泪珠。
“夫君……”
回应她的是一阵热烈的潮涌。
夜深人静时分?,红浪方止。
觅瑜哭得嗓子都有些发哑,双眸亦十分?酸涩,浑身脱力,闭着眼依偎在盛隆和的怀里,不愿动弹。
罪魁祸首倒是舒坦,抱着她,缓缓抚着她的背,即使她不看他,也能知道他现在有多么餍足。
她不想让他得意?,但是没有办法,寒冬腊月,房间里便是烧着暖融融的炭,她一人窝在被褥里也冷得很,不如靠着他的身体取暖。
而且……她也有点依赖这样的感觉……
说到底是她心软,不舍得狠下心来拒绝他,也不愿意?推开他……每每半推半就,欲拒还迎,才会使他越发嚣张,无所顾忌……
“所以,”悦耳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带着慵懒的笑意?,询问,“大?舅兄到底同?你说了什?么?”
觅瑜闭着眼,不吭声,装作没听到。
“好吧,”盛隆和道,“纱儿既然不想回答,为夫也不勉强。”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睡吧,好好休息,明日还要起来请安,不能误了时辰。”
这下她不能再装没听到了,一边腹诽着是谁在耽误她的时辰,不让她好好休息,一边睁开眼,不解地看向?他,道:“夫君就这样不问了?”
盛隆和含笑看着她,应道:“是。”
她睁大?眼,疑惑:“为什?么?”
他回道:“理由我已经说了,你既然不想告诉我,那我也不勉强。”
她感到不可思议:“就因为这样?你、你难道不怕,哥哥同?我说了很重要的事,一旦错过,会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
盛隆和慢条斯理地笑着,回答:“首先,我不认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是只?有大?舅兄知道,而我不曾听说的。”
“其次,如果真是要紧的事,我不认为你会瞒着我,即使你生着气,不想搭理我,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你也还是会主动告诉我的,是不是?”
觅瑜很想硬气地说一声不是,但现实就是这样令人沮丧,她完全被他说中了,如果当真事关紧要,哪怕她心里再有不满,她也还是会以他为先。
就像现在,她嘟囔着道:“夫君总是这般言辞犀利,说得纱儿羞愧无颜,也不哄哄我……你可知,只?消你说上两句好话,我便会如数相告?”
闻言,盛隆和温柔地笑了,吻了吻她的额头,配合地道歉:“是我不好,只?顾着逞口舌之快,不曾顾念纱儿的感受,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她带着点委屈和娇闷地轻哼:“你总是这么说,说完又都忘了,下回还是继续欺负我……”
他笑着道:“实在惭愧,每次我向?你道歉时,都是真心的,然而,每次我违背承诺,欺负你时,也是真心的,纵使我努力想要改正?,也有心无力。”
觅瑜看着他,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口中说着惭愧,面上的笑容却明晃晃的,一点也不心虚,还如此大?言不惭。
他到底是怕她生气,还是故意?要逗她生气?
她就这样看了他半晌,见他的笑容没有一点减少,甚至在又亲了她一下之后愈发加深,便明白?了,她想要让他真正?认识到错误,是一种不可能的奢望。
与?其和他纠缠下去?,挑动他的兴趣,引来又一轮折腾受罪,不如早早说开,早早休息,在这方面,他还是有几分?信用的。
思及此,觅瑜便摆出一副大?度的姿态,轻抿丹唇,道:“好吧,谁叫我这么容易心软呢?你便是再欺负上我几回,我也不会真的生气。”
盛隆和湛湛笑着,亲了亲她:“好纱儿。”
她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娇声嗔开:“别叫我好纱儿啦,每次你这样一叫,准没有好事发生……”
“好,”他再度亲吻她,想了一想,扬起唇角,“纱儿——还是娘子?”
“随便……”觅瑜怏怏应着,不想同?他掰扯,她的重点不在于称呼,而是形容。
她决定?速战速决,和他谈论?正?事:“先前在娘家时,哥哥特?意?提醒我,近日里朝堂不甚太平,让我安生待在东宫和王府,莫要独自出门。”
“我让哥哥不要担心,凡有出行?,我的身旁定?会有你陪同?,没有孤身一人的时候。可是,我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她有些忧切地看着他,问道:“朝堂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盛隆和听着,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觅瑜追问,“你别打哑谜了,快告诉我,哥哥为什?么会这样说,要不然,我这心里总是不安。”
“放心,没出什?么大?事。”他安抚她,“依着惯例,过年前的一个月,只?要不是谋反行?凶等大?罪,都会拖到年后再说,免得沾染晦气。”
“所以现下,朝堂上还是比较风平浪静的,只?是有些暗流汹涌,你哥哥能察觉到这一点,不错。”
她还是没有听明白?:“什?么暗流汹涌?哥哥又察觉了什?么?”
“对了,”她想起一个细节,紧张道,“哥哥还同?我说,他觉得太乙宫一事不简单。他是不是、是不是发现了你的打算?知道你准备——”
“不会。”盛隆和继续安抚,“此事甚为隐秘,除却你和母后,无人知晓我全部的打算,便是我的部署,也只?会知道他们?应该知道的。”
听他这样说,觅瑜松了口气。
她自是认可兄长的优秀能力,但是相比起来,她还是更加信任盛隆和,他说不会,那就是不会。
想来,是她的兄长察觉了一点不对,为了稳妥起见才提醒她,如果他真的发现了盛隆和的计划,叮嘱她的,就不会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了。
这样也好,对她,对盛隆和,对赵府,都好。
熏香袅袅, 寒夜如春。
盛隆和侧着身,枕着鸳鸯锦褥,怀抱着佳人?, 道:“等开年之后, 会有几出大戏上演, 其中一出,你哥哥应该会喜欢。”
觅瑜好奇道:“什么大戏?”
他微微一笑:“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即将?坐到头了。”
她一惊:“你是想让哥哥……?”
他摇摇头:“先帝一朝,锦衣卫势大, 尤其是指挥使,虽然明面上是三品官,实际却?相当于一品, 最盛时甚至能?号令百官。”
“父皇即位后, 为了削减指挥使的权利, 大力提拔南北镇抚司,另外授了北镇抚使大印, 可以越过?指挥使,行?稽查百官之权。”
类似的话语,觅瑜也听爹爹讲过?,锦衣卫虽为天子利刃, 掌稽查、刑狱、生杀大权,得群臣百官敬畏, 看起来风光无限, 内部的争斗却?激烈无比。
有时,这柄利刃打磨得太过?锋锐, 还会引起天子的警觉,反过?来将?其折断。
几年前, 赵寻琅准备参选锦衣卫时,赵得援为了打消他的念头,絮叨了许多关于锦衣卫的秘辛,意在让其子知?晓,镇抚司不是个好去处。
但赵寻琅只用一句话就打发了父亲:“孩儿想去的是南镇抚司,不是北镇抚司,此间争斗,与南镇抚司无关。”
觅瑜同盛隆和说了这事,得到他的赞同。
“大舅兄这话不错,北镇抚司稽查百官,权利之大,不仅遭外人?嫉恨,内部的情势也十分复杂,一旦发生什么事,很难轻易收场。”
“南镇抚司不同,主要管理?军士和军匠的户籍,承担兵器与军械的研制,虽然权势小了一点,却?是一个自在的去处。”
“是,”她点点头,“所以在听哥哥这么说后,爹爹便?哑了声,没了阻止哥哥的理?由,只是有点遗憾哥哥没有像他一样,通过?科举从仕。”
盛隆和道:“科举只是做官的一条路子,其它路只要能?走得通,也是一项选择。”
“比如得父皇看重的豫州巡抚,最初就是买的官,后来因为治水有功,入了父皇的眼,短短十年时间,就从一个七品的芝麻官升到了从二?品的大员。”
“说来,大舅兄的仕途也十分平坦,可谓青云直上。”他笑了一笑。
“不仅在选拔时得前任南镇抚使看重,一上来就掌了千户,三年前的叛党之乱,更是立下大功,顺利继任南镇抚使。”
“这等机遇和能?力,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岳父岳母当真教导有方,培养出了你和大舅兄这样出色的人?物。”
听着他对亲人?的夸赞,觅瑜心里感到一股甜蜜,娇声道:“夫君莫要把我同哥哥相提并?论,哥哥的优秀,是我怎么也及不上的,更谈不上什么人?物。”
“纱儿才是莫要妄自菲薄。”盛隆和笑着亲吻她,“在我心里,你是这天底下最优秀的人?物,所有人?都及不上。”
觅瑜甜蜜越深,配合地轻启丹唇,让他探舌而入,与她相互纠缠。
半晌,他结束亲吻,离开?她的唇,继续之前的话题:“这两年,锦衣卫指挥使和北镇抚使斗得厉害,指挥使倒了,下一个上位的就是北镇抚使。”
她倚在他的怀里,点头表示明白:“听起来,这似乎和哥哥没什么关系……夫君为何要说,哥哥会喜欢这出戏?”
“因为指挥使不仅和北镇抚使斗,看南镇抚使也不顺眼,与你哥哥有过?几次冲突。”盛隆和道。
“盛淮佑一案时,我召了你哥哥来东宫审讯,这位指挥使大人?许是心中不忿,觉得北镇抚使抢他的活也就算了,南镇抚使焉敢分他一杯羹?”
“于是他一状告到了父皇跟前,非但状告你哥哥擅越权职,并?且状告我目无天子,私自调动锦衣卫,有违规制。”
觅瑜心中一紧,连忙询问:“怎么会有这种事?为何从前没听你说过??父皇没有怪罪你和哥哥吧?”
“别担心。”盛隆和笑着安抚,“不过?一桩小事,我只用了几句话就解决了,顺带说了几件田勇悯的事,转移了父皇的注意力。”
“田——?”
“田勇悯就是现任锦衣卫指挥使。”他解释道,“他的前任是大名鼎鼎的吕文宿,在先帝一朝号称半相,虽然身后事有些凄惨,但到底辉煌过?。”
“他好不容易熬到了指挥使这一位置,没有风光半年,就被父皇分了权,心里岂会服气??私底下做了不少事,每一件拿出来都够他喝一壶的。”
他说着,发出一声嗤笑:“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竟敢参我有违规制。”
觅瑜不关心指挥使如何,只关心他和兄长:“那,父皇没有责罚你和哥哥吧?”
他摇摇头:“没有,田勇悯的状告得有些晚了,在他来之前,我已经向父皇禀明了盛淮佑之事。”
“而在给父皇陈情时,我清清楚楚地讲明白了,为什么我要私审盛淮佑,又为什么让南镇抚使协助,而非指挥使或者北镇抚使。”
“父皇当时正为了盐务的事头疼,听闻汝南郡王府闹出状况,本?就心烦不已,田勇悯赶在这一当口来搅浑水,能?得了好脸色才怪。”
觅瑜松了口气?:“所以父皇并?没有理?会这位指挥使,是不是?”
“理?会是理?会了,到底是天子近臣,这个面子总有。”盛隆和道,“只是他来的时机不巧,父皇才听了我的汇报,又听了他的,你说,父皇会相信谁?”
“自然是相信你。”她想也不想地回答。
然后,她疑惑道:“不过?,你同父皇说了什么?”
他有些失笑:“你连我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认定父皇会相信我?”
她乖巧地点点头。
“为何?”他询问。
“因为我相信夫君。”她单纯而真挚地回答,“不管什么事,只要你认真去做,就一定能?做到最好,向父皇陈情也一样。”
盛隆和看着她,缓缓舒展眉眼,浮现笑意。
“往后记得给我提个醒,不要在榻上和你说正经事。”他埋首在她的颈边,哑着声音,含着情切的欢喜与疼爱开?口,“不然我总是想忍不住。”
觅瑜猝不及防,睁大双眸,连忙扭动身子,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别动。”他拥紧了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警告,“再动下去,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难道现在还不算发生什么吗?他不是正在吻着她的肩颈,手也不安分地在她的身上移动?她再乖乖躺在他的怀里,不啻于羊入虎口,等着他享用……
觅瑜嗔闷地想着,面庞染上点点红晕,柔声开?口:“纱儿真的累了,请夫君体?谅……”
盛隆和没有回答,温热的呼吸如故。
感受着热意的逐渐堆积,她越发软了声,唤他:“夫君……隆哥哥……”
直到她唤到第三下,用了“瞻郎”的称呼,他才撑着手起身,与她拉开?一点距离,恢复成原来的姿势。
“别怕,我知?道你累了,我也不想让你明日睡眼朦胧地入宫。”他抵着她的额头,含笑昵语,“只要你乖乖的,别乱动,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觅瑜有些委屈:“我何时乱动过??明明是你心猿意马……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忽然起心思?……”
盛隆和笑着道:“谁让纱儿魅力非凡呢?不过?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乐得我分不清东南西北,什么之乎者也全部抛到了一边。”
“这又不是我的错,”她不愿意担上红颜祸水的名头,争辩道,“是你自己不好,不过?听了我几句话,便?情难克制……往后,我再也不同你多话了。”
“好纱儿,莫生气?。”他笑着吻了吻她,重新说回了正题,“其实,我向父皇说的很简单,无论是私审盛淮佑,还是召你哥哥前来,都只有一个理?由。”
“那就是汝南郡王一案事涉天家?声誉,未免皇室颜面有失,我必须要先弄清楚情况,才可交由父皇决定,是否公开?审理?。”
“而事情又是在你的生辰宴上出的,召担任锦衣卫要职的你哥哥前来,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觅瑜有些意外:“只是如此吗?”
盛隆和问道:“纱儿觉得,这样的理?由不具有说服力?”
她摇摇头:“不,夫君说得很好,父皇相信你是理?所应当的……就是,我还以为,你会说,汝南郡王一案关乎我的清誉,所以才私下审理?……”
盛隆和道:“大错特错。”
“我但凡提及这一方面,哪怕只有几个字,对你的清誉也会造成莫大的影响,即使最后证明这只是盛淮佑的痴心妄想,也无济于事。”
“自古以来,好事者都喜欢在男女之事上做文章,尤其是女子,一旦惹来流言蜚语缠身,几乎可以杀人?于无形,我怎么会让你遭遇这些?”
觅瑜听得一阵动容。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竟为她考虑了这么多。
“夫君……”她饱含情意地唤他。
盛隆和回给她一个温柔的笑。
他用指尖描摹着她的眉眼:“田勇悯告了这一状,虽然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但也算是入了我的眼,让我记住了他,想来大舅兄亦如此。”
“所以我说,开?年之后上演的一出大戏,会得大舅兄的喜欢。”
觅瑜点点头, 表示同意。
她的哥哥虽然鲜少与人相争,但不代表不会记仇,指挥使的这一状, 定然?告到了他的心里, 等到大戏上演, 说不定会在暗地里落井下石。
敦厚正直如她爹爹,若是知晓此事,也必然?会在心里暗喜,更不要提她的娘亲了……他们应该不知道吧?
……嗯, 应该不知道,如果知道,她不会现在才听闻此事, 早就被她的双亲询问情况了, 尤其是爹爹, 一定会责备她招惹事端,害得太子殿下受到牵连。
想来是哥哥把握住了爹爹的心思, 预料到了类似情况,才缄口不言,没有?告知实情,哥哥真好?, 在关键时刻惦记着她这个妹妹。
觅瑜感动地?想着。
同时,她也有?些不解, 询问道:“指挥使状告哥哥, 我?能理解,毕竟哥哥的官职比他低, 他就算状告不成,也不用太过担惊受怕。”
“可他怎么敢状告夫君?难道他就不怕你反过来找他算账?”
“他不仅不怕, 还想赌一把。”盛隆和道,“赌父皇会被?他挑起心底的猜忌,不求让我?伤筋动骨,也要栽一个跟头?。”
“猜忌?”觅瑜心头?一跳,不安道,“父皇、父皇猜忌你什么?”
他稳着声线:“历朝历代的帝王猜忌太子什么,父皇就猜忌我?什么。”
“以往,因为我?的病情,父皇会猜忌得少一些,但去年我?成亲时,有?底下?的道士为了讨赏,说了不少谄媚之言,比如我?的晦病会被?大喜冲走?,安康无忧。”
“父皇听得多了,心里便抱了两分期望,期望我?能好?转、痊愈,但很快,这期望就变成了猜忌,在我?解决正虚观与?澜庄公主的案子后,更是达到了顶峰。”
觅瑜的一颗心高高悬起:“父皇……不希望你病愈?”
“至少不是现在。”他平静地?回?答,“最好?再?过十年、二十年,当父皇年事已高、不能理政的时候,我?再?病愈,继承大统,确保江山稳定,才是皆大欢喜。”
“当然?,也许父皇如今的想法又变了,不管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一百年,千秋万代,岁岁朝朝,这天下?都由他来掌控,才是他最满意的设想。”
“所以……”她喃喃道,“父皇开始追求长生不老……?”
他轻轻笑着,拨开她颊边的一缕碎发:“不错。”
觅瑜愣愣地?躺在他的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原来的话题。
“这么说,指挥使是看穿了父皇的心思,才会状告夫君?”她问道。
“看穿了一半吧,”盛隆和道,“毕竟他的前任就是这么干的,稽查太子,挑拨君王疑心,以此来获得重用,父皇当年可没少受吕文宿的气。”
“可惜他被?风光的前景冲昏了头?脑,完全忘记了,父皇就是因为吃过指挥使的亏,才会在即位后大力提拔南北镇抚两司,分散锦衣卫的权势。”
他慢条斯理地?分析:“所以他的状注定告不成,父皇即使如了他的意,敲打了我?,对他的惩罚也只会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