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双骄—— by双瞳烟华
双瞳烟华  发于:2024年0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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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他主动告知真相?,恐怕直到现在,她?还被蒙在鼓里。
“原来如此……这的确是需要好好考虑的问题。”她?赞同道。
紧接着,她?又有些不解:“可是你只在那一次生疏,之后待我便十?分亲近,甚至没有等上几天,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是为何?”
盛隆和道:“因为我很快想通了,我在身为奇王时能对你一见钟情,凭什么身为太子时不可以?你又是我的妻子,我宠你爱你,岂非天经地义??”
觅瑜闻言,心里升起?一阵欢喜,弯起?嘴角,看了他一眼,轻眨卷翘的睫毛,娇声道:“你不是说,以太子的性情,不会……”
“情之一字,哪有什么道理?”盛隆和含笑回答,指腹按着她?的唇瓣,缓缓摩挲,“再者?,进宫谢恩时,施不空的出现,也让我心头一凛。”
“神妙真人?”她?一愣。
“是。”他颔首,“他提醒了我,皇宫里并不安全?,潜藏着许多?危机,我如果想保护你,就需要获得你十?足的依赖和信任。”
“当然,”他笑了笑,“你也可以认为这是我的借口。”
“事实?上,是我受不了你的生疏和拘谨,才会迫不及待地表现出对你的喜爱,希望能通过这一点?,让你尽快喜欢上我。”
他一边笑着,一边亲吻她?的唇角:“两种?理由,纱儿更喜欢哪种??”
觅瑜也笑,学着他的举动,蹭了蹭他的一侧唇角,又蹭了蹭另外一侧,甜软道:“纱儿都喜欢,都能感受到夫君的爱意……”
冬夜静好,烛火摇晃,曳出一室柔情。
翌日,奇王携王妃离开清白观,回往太乙宫。
但在太乙宫,众人也没有多?加逗留,休息了一个晚上,就整备人马、收拾行李,踏上了回宫之路。
马车中,觅瑜捧出一枚香囊,道:“这是我在闲暇无事时缝制的,里头加了点?安神的香料,希望能缓解你的疲惫。纱儿给夫君系上?”
盛隆和含笑应了:“夏天和秋日时,纱儿也给我缝制了香囊,夏天的被我收在了锦盒中,秋日的还好好挂在我的腰间,如今换成冬日的正好。”
觅瑜也看见了,不仅有她?缝制的香囊,还有她?打的玉佩络子,每样都好好地戴着,虽有些半旧,但毫无损毁,一看就深受主人的爱惜。
她?看在眼里,甜蜜在心中,一面解下旧香囊,系上新香囊,一面莞尔道:“等来年?春日,纱儿再给夫君缝制新的香囊。”
盛隆和再度含笑答应。
等她?系好之后,他将?旧香囊收进怀中,仔细感受了一下,询问:“这安神香的味道,似乎与前两枚香囊里放的,有些不同?”
她?点?点?头:“我向师父请教,在里头多?加了一味药草,如此一来,夫君白日里闻着香时,能清心提神,晚上则可安心宁神,一举两得。”
“我说呢,这香怎么有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他恍然道了一声,“昨日你求见师父,还特意避开我,不让我跟着进去,守在外面望风,就是为的这个?”
她?盈盈颔首:“嗯。”
她?的确向通达道人请教了安神香的关窍,但这只是计划中的一环,实?际上,她?的真正目的是询问对方,关于?九皇子与十?皇子的事情。
在盛隆和去洛邑办事的那几天,通达道人前来看望她?、和她?闲话时,曾提及过这对兄弟俩,并在言谈间透露出些许深长的意味。
不过只有半句话,很快对方就改了主意,而当时的她?也不愿多?想,顺着转移了话题。
现在则不同,她?想要知道更多?他的事情,与真相?无关,只有他。
所?以她?去找了通达道人,并且为了避免盛隆和有所?怀疑,想了一个绝佳的借口,就是她?方才送出的这枚香囊。
面对她?的询问,通达道人给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这回答乍听上去很荒谬,但仔细思索,又会觉得有些道理,尤其是通达道人的身份摆在这里,太乙宫的地位摆在这里,更是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虽然觅瑜对此还是半信半疑,但她?的心情已然轻松了许多?,以至于?在盛隆和问起?时,她?不仅没有显出半点?心虚,还笑盈盈地回应了。
当然,这样的反应也有些不正常,盛隆和挑起?眉峰,眼底浮现出一丝兴味和探究,捏起?她?的下巴,询问:“你这模样……不会是在和师父计划什么吧?”
她?抿着唇,娇俏地笑着:“如果我说没有,夫君会相?信吗?”
他仍是扬着眉,回答:“我会相?信。不过,你不觉得,这个答案已经说明一切了吗?”
她?粲然展颜,倚进他的怀里:“真的没有。我只是询问了师父一些夫君的往事,毕竟有许多?事情,你都不肯告诉我,我只能去问师父……”
他抱住她?,懒洋洋地拉长语调,回了一声行:“你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吗?”
她?娇声道:“自然是因为夫君不想让我知道……”
“可你还是想要知道。”
“对,因为纱儿任性……”
粼粼车声掩去夫妻间的笑语,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马迤出雪山深林,驶向长安。
奇王于?清修半途回宫,本已罕见,押回来了一名刺客,更是让君臣震惊。
要知道,除了奇王自己,所?有人都清楚他是太子,行刺奇王,就是行刺太子,就是谋逆,谁这么大胆,敢行刺太子?
圣上不顾病体,连夜召见奇王,垂问详情。
盛隆和呈上一早准备好的奏折,禀圣上过目。
建元帝看罢,气得一把掷了折子:“岂有此理!这妖道私自炼金不说,还敢行刺皇室,简直胆大包天!咳咳咳……紫霄真人怎么管教的弟子?!”
“父皇息怒。”盛隆和捡起?折子,放到御案上,目光扫过一旁的安神药,没有多?余的举动,“保重龙体要紧,不必为这种?逆贼动气。”
建元帝咳嗽了一会儿,缓了口气,道:“那……那炼金一事,可是当真?”
盛隆和露出一抹笑:“如果父皇指的是炼金这一举动,自然当真,但那妖道炼出来的,却并非真金,而是一堆黄色泥块,火一烧就现了原型。”
闻言,建元帝有些失望,旋即转变为冷笑:“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没有朕的旨意,无论他是得道高人抑或仙家弟子,都不可能炼出真金!”
“便是神妙真人,也只为朕炼制丹药,从不触碰炼金之术,他一介小小道士,哪里来的这份胆子?传朕旨意,枭首,悬于?太乙宫门?口十?日示众!”
盛隆和道:“父皇英明,只是年?关将?近,此时见血,是否有些不吉?”
建元帝点?点?头:“那就先将?此人打入天牢,等开春后再说。”
“儿臣遵旨。”盛隆和行了一礼。
接着,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眼君王的气色,道:“说起?丹药,儿臣在追查炼金一事时,意外有了不少炼丹方面的收获。”
“这些收获,有来自太乙宫的,也有来自清白观的,二者?一为道门?祖庭,一为杏林之首,想来不会有多?少差错。”
他道:“儿臣想着,神妙真人虽然道法高超,但到底没有这两处地方的师承,一些不传秘籍亦不曾有机会接触,便带回了几本相?关的书籍。”
“希望能以此襄助真人,丹道大进,炼成仙丹。”
建元帝听了,神色一亮,惊喜不已道:“我儿说得很是!好,好,咳咳咳……这件事,你办得很好!”

奇王擒贼有功, 圣上大喜,赏赐无数,又命御前总管好生相送。
星夜无月, 奇王慢下脚步, 询问:“父皇的病情如何?”
总管恭敬回禀:“太医说, 圣上龙体无碍,只消仔细将养,便可无虞。”
奇王又问:“本王听说,父皇似乎不怎么按时服药?”
总管低垂着头, 小声回答:“是,也不是……”
“前些时日,神妙真人献上了一副延年?益寿的药方, 邹太医看过后, 说这方子?的确好, 只是与治风寒的药有些相冲,希望圣上养好龙体后再服用。”
“但圣上……求药心切, 便让邹太医换了一副不相冲的药……”
奇王听罢,静默稍顷,倏地?一笑,道:“好, 本王知道了。”
“让邹敬临仔细诊治,莫要耽误了父皇的龙体。”
“奴才遵旨。”
长春殿。
“启禀殿下, 奇王求见。”
觅瑜正说着清白观里的趣事, 忽闻宫侍通禀,一颗心霎时乱了拍子?, 忘了自己讲到哪里。
皇后也没有心思?再听,连连笑着道:“快请!”
不多时, 一道挺拔的身?影穿过垂帘,转过屏风,来到二人跟前。
他先是单膝下跪,向皇后行礼:“孩儿见过母后,母后万安。”
被皇后亲自扶起后,又看向一旁的觅瑜,含笑唤道:“纱儿。”
觅瑜回以欢喜和矜持的微笑:“……殿下。”
“好孩子?,让母后仔细瞧瞧。”皇后抚摸着盛隆和的脸庞,满含关?切地?打?量,“嗯,没有瘦,这果然成了亲,有了贴心的人照顾,就是不一样。”
她舒了一口气,露出放松的笑容,道:“往年?你?去?太乙宫,母后总是万分牵挂,今年?有你?妻子?陪着,母后终于可以安心了。”
她看向觅瑜,带有称赞和感激地?道:“辛苦你?了。”
觅瑜连忙表示谦虚:“母后言重了。”
皇后笑得愈发慈祥欢喜,一手一个,拉着夫妻俩在身?旁坐下。
她询问道:“你?父皇那里怎么说?”
盛隆和回答:“问了几句关?于案情的话,没有什么别?的事。”
“那就好。”皇后点点头,微蹙起眉,“说来,此事也令母后摸不着头脑,能在太乙宫修行的,都是得道高人,怎么会做出行刺这样的举动呢?”
盛隆和道:“太乙宫是太乙宫,得道高人是得道高人,两?者?不能混为一谈,况且,纵使是得道高人,也未必光明?坦荡,发生这种事不奇怪。”
“左右孩儿平安无事,母后无需多思?。”
皇后叹息:“你?这孩子?自小多灾多难,让母后怎么安心?以前的那些事就不提了,只说这两?年?,眼看着风波逐渐平息,又闹出这一遭,真是……”
盛隆和仍是微微笑着:“常言道,否极泰来,孩儿把坏运气用光了,剩下来的便只有好运气,再遇不着什么糟心事,母后应当感到开心才是。”
闻言,皇后露出慈祥而无奈的笑容,嗔怪:“你?啊,就说这些话来哄母后开心吧。”
“听说,你?们此行去?了一趟清白观?那是你?岳母出身?的道观,也算是你?媳妇的半个外祖家,你?可有好生备上厚礼,恭敬拜见长辈?”
“这种事情,孩儿怎么会疏忽大意?”盛隆和道,“母后放心,孩儿既送了厚礼,也恭敬拜见过,道长们都很满意,认下了孩儿这个女婿。”
“当真?”皇后笑着,故作怀疑,“要说,你?是以瞻儿的身?份去?的,母后还能信上两?分,这隆儿的身?份……你?不会把人家得罪光了,还不自知吧?”
盛隆和配合道:“母后若不信,大可询问纱儿,看看孩儿说的是真是假。”
而觅瑜虽然看出来,这只是母子?间的玩笑,但还是恭谨道:“回母后,殿下说的是真话,师祖他们都很满意殿下。”就是这份满意有多少,值得商榷……
皇后也没有在意,继续询问了一番情况,便道:“天色已晚,你?们就留在母后这里休息吧,免得经受了一整天的舟车劳顿之后,还要再去?奇王府收整。”
盛隆和颔首:“也好,孩儿还有点事要处理,纱儿就麻烦母后照顾了。”
皇后笑言:“她是母后的儿媳妇,母后自然会悉心关?照,你?且放心。”
觅瑜倒是想知道他有什么事,但见皇后没有追问的意思?,她也不好开口,跟着点点头,道:“殿下安心。”
盛隆和回了她一个温柔沉稳的笑容。
他看向皇后:“父皇那边,也劳烦母后看着点。”
皇后笑容不变,拍了拍他的手:“自然,我?儿放心。”
三人又说了几句话,盛隆和便起身?告辞。
之后,觅瑜服侍皇后就寝,自己也在侧殿歇息。
云雾聚了又散,洒落点点星光。
不知不觉,东方既白。
偏殿中悄然多出一道身?影,凝视美人睡颜半晌,又无声离开。
皇后已经晨起,正在品着香茗,翻阅书籍。
看见盛隆和入内,她含笑叫起身?,免了他的礼,接着屏退宫侍,询问:“事情办得如何?”
盛隆和回复:“一切顺利,请母后放心。”
又道,“纱儿经过长途奔波,身?心俱疲,今日或许会耽误请安的时辰,还请母后见谅。”
皇后笑着道:“我?儿办事,母后总是放心的。”
“至于你?妻子?,更是不用挂怀,她只消照顾好你?,母后便心满意足,少请几次安算什么?母后素来不在意这些虚礼。”
她说着,将手里的书籍递给他:“听说,你?给你?父皇献了几本书?母后这里也有一本,你?且拿去?瞧瞧,看能不能派上什么用场。”
盛隆和应声接过,翻开看了一眼,一笑:“母后果然知道孩儿的心思?。”
皇后语带笑意,缓缓道:“此等大事,母后怎么能不上心?”
“前些日子?,你?父皇心血来潮,想要游船享乐,本来不算什么,岂料那些妃嫔胆大包天,为了争风吃醋,竟险些坏了我?儿的好事。”
“这一次,母后定然不会让他人横生枝节。”
盛隆和安慰:“母后无需介怀,父皇落水受惊,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是啊……”皇后感慨,“等了这么多年?,终于……”
旭日高照。
奇王府。
青黛端来一盏蜜茶:“王妃请用。”
觅瑜接过,喝了一口,看了看她,有些好奇地?询问:“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情?”
青黛抿了抿嘴,道:“回王妃,奴婢没有闷闷不乐,只是觉得……整个冬天,我?们一直在跑来跑去?,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了,又要换一个地?方……”
觅瑜了然:“可是这几日奔波劳顿,累着你?们了?既如此,你?们也不必在这儿服侍,自回房里好生休息,让别?人来照顾我?就行。”
“那怎么行?”青黛惊讶道,“奴婢是王妃的贴身?侍女,自然要照顾王妃,而且奴婢也不是觉得累,就是……觉得有点没意思?……”
慕荷小声分辩:“怎么会没意思?呢?这些天,王妃带我?们见识了多少外头的景致,还有太乙宫里的风土人情……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青黛努嘴道:“头一回见识,自然觉得有意思?,等往后——”
她忽然住了口,小心翼翼地?看向觅瑜:“王妃恕罪,奴婢多嘴了。”
觅瑜微笑着,没有怪罪:“无妨,本宫知道你?是无心的。”
但也没有轻纵,提点了一句:“只是,现下我?们已经回了长安,不能再像在太乙宫里时那般,口无遮拦,你?们可记住了?”
二女皆恭谨应是。
之后,或许是为了弥补错误,青黛说了不少奇王府的好话,如景色优美、环境清幽、宫人低调等等,直说得觅瑜无奈而笑,给她寻了件活计才罢。
夜幕时分,盛隆和回了府,与觅瑜一同用膳。
觅瑜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冬鲜汤,递给他,道:“外头天寒地?冻,夫君且先喝两?口热汤,暖暖身?子?。”
在盛隆和含笑接过、饮了半盏之后,她又问道:“这两?日,夫君一直在外忙碌,不知事情可还顺利?”
“还成,”他回道,“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她生出几分欢喜:“那,夫君今晚可会留下,陪纱儿过夜?”
盛隆和笑了笑,看向她:“我?一直是陪着纱儿过夜的,只是你?睡熟了,并不知道……不过,看纱儿此番神情,所求似乎不止于此?”
觅瑜一愣,脸庞浮现出淡淡的红晕,有些羞赧地?澄清:“夫君误会了,纱儿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让你?陪着……”但要说着急不安之意,却也没有。
盛隆和看在眼里,笑容愈发加深,道了一句“好”,给她夹了一块粉蒸肉卷,专心用膳,不再提此事。
是夜,月辉凌凌。
盛隆和附在佳人耳畔,低声笑问:“这奇王府,纱儿可还住得惯?”
觅瑜轻颤着回答:“尚好……”
与她的声线一同起伏的,是她玲珑有致的娇躯,玉雪的肌肤泛出胭脂颜色,被身?上人用手掌轻轻一捏,便留下红印,柔嫩妩媚至极。
盛隆和的指腹滑过她的纤背,分开她绸缎般的长发,掠起她一声呜咽,眸中泪光点点,丹唇娇艳欲滴,红晕愈发动人。
“习惯就好——”他笑着,在她颈边落下一连串细碎的吻,安抚她颤动不断的身?子?,“我?会以奇王的身?份过年?,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都要麻烦你?住在这儿。”
“纱儿、纱儿知道了……”
觅瑜呜咽着,承受他涌起的阵阵海浪,声音逐渐破碎,陷入情迷意乱之中。

伴随着花炮声响,宫中正式拉开了年节序幕。
因圣上?龙体?违和,今年的上?陵祭礼便没有亲至, 而是遣了以奇王为首的王公大臣前去。
盛隆和回来后, 同觅瑜说笑:“你说, 这算个什么事?在旁人看来,我不是奇王,却要以奇王的身份去祭祀,然而实?际上?, 我还真是奇王。”
“列祖列宗若是地下有知,不知会有什么想法?”
觅瑜莞尔听着,素手轻执锦帕, 拭去他?肩头沾染的雪水:“他?们一定?会很自豪, 能够拥有你这样一位出色的后代。”
他?轻笑一声, 握住她的手,印下一吻:“那可未必, 说不定?,他?们会大骂我是个不肖子孙……”
大年三十,除夕。
圣上?于麟德殿设宴,邀请皇亲宗室共贺。
宗室中, 仍旧以奇王为首,坐在了太子席位上?。
殿里花灯绘影, 丝竹笙歌, 珍馐美馔如流水般而上?,热闹非凡。
建元帝兴致颇佳, 看起来气色不错,与皇后互相敬了两杯酒。
席间, 还指着一道豆腐汤,回忆起了往昔:“想当年,圣祖爷打天下时,最喜欢喝的便是这汤,并且特意?赐了一个名,叫做清河明珠汤。”
他?说着,忽然话锋一转,道:“朕年轻的时候,还因为这汤与赵老二结缘,拜了把子,从此以后,朕便成了盛大哥,他?则是赵贤弟。”
他?含笑看向觅瑜:“不知这件往事,奇王妃可曾听令尊提起过?”
觅瑜一惊,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她是听说过,但每次爹爹提起时,总是语焉不详,一语带过其中细节,只道圣上?不愧是人中龙凤,而他?慧眼识人,一下便看出了圣上?的不凡。
偶尔,娘亲还会在边上?嗤笑,让爹爹少说两句,免得哪日圣上?知道了,恼羞成怒,不仅不认他?这个贤弟,还把他?发配去蛮荒之地,彻底杜绝后患。
很显然,这不是一件光彩的往事,至少没有到能够大肆宣扬的地步。
但是看圣上?现下的态度,又似乎还可以……
她应该怎么回答?实?话实?说,还是略加修饰?抑或者,干脆当做不知道?
觅瑜陷入了犹豫。
她想向盛隆和求助,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敢这么做。
幸好她的夫君与她心有灵犀,主?动?开口,化解了她的困境。
他?含笑道:“此一事,孩儿听岳父提起过。说是父皇当年微服私访,替人写了一副对联,没想到因为叠了两重修辞,引发了一场误会。”
“孩儿记得,那副对联是‘祥云不展去华堂,和风舒卷离春枝’?”
建元帝笑着一拍手掌:“对,正是此联!朕真是怎么也想不通,这副对联有哪里不好,居然惹得那户人家不喜。你们说说,它的寓意?不好吗?”
众人自然是一通称赞,表示不是对联写得不好,而是那户人家有眼无珠,才疏学?浅,不识得文珍墨宝。
尤其是盛隆和,虽然吹捧得很直白,但听起来格外真诚,那光明正大溜须拍马的模样,让人完全无法把他?和沉稳持重的太子联系起来。
建元帝听得龙颜大喜,指着他?直笑:“为了老泰山,隆儿可真是下了不少力气,既如此,父皇也不能给你拖后腿。”
他?扬声赏赐了赵府三道年例,分别是豆腐汤、腊肉与屠苏酒:“把这些送到赵爱卿府上?,就说,是他?女婿孝敬他?的,让他?新年别忘了给女婿祝酒!”
这份赏赐可谓殊荣,觅瑜与盛隆和都下跪谢恩。
建元帝的笑声愈发爽朗,再度举起酒盏,敬了众人一杯。
一时间,殿中氛围越发热闹,其乐融融。
宴毕,宫中华灯四起。
盛隆和带着觅瑜,转道前往长春殿。
看见?他?们,皇后又是惊喜,又是疑惑,笑着问?道:“宴上?不是才见?过吗,怎么这会儿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盛隆和含笑回答:“没什么事,只是想起小时候与母后守岁的情景,便过来看看,顺便向母后讨要一份压岁礼。”
皇后抿嘴笑着,假意?嗔怪:“都这么大了,还要什么压岁礼?等?你们哪日给母后生?下个乖乖孙儿,再来讨要不迟。”
话虽如此,但在她的示意?之下,宫女还是呈上?了两份厚礼,显然早有准备。
“这是母后原定?在明日给的,既然你们现在来了,便挑出其中两样,权且当做压岁礼,剩下的,等?明日过来请安,母后再给你们……”
离开长春殿后,盛隆和带着觅瑜行走在宫道上?。
夜色融融,绽放出明艳的礼花。
觅瑜瞧着它们,不知不觉有些出神?,放慢了脚步。
盛隆和凝视着她,唇畔显出温柔的弧度,也缓下步伐,陪着她一起慢走。
她看着焰火,他?看着她。
半晌,他?出声询问?:“纱儿会与家人守岁吗?”
觅瑜回过神?,看向他?,点点头:“会的,并且不止是小时候,在我长大之后,直到出嫁前,都会与家人守岁,一起猜谜、贴画、放炮仗,还有喝团圆汤。”
“听起来很不错。”他?道,“那如今,纱儿还想不想同家人守岁?”
她一怔,迟疑道:“想自然是想的,可我已经嫁给了夫君……”
“你嫁给了我,同守岁有什么关系?”他?笑道,“你只说,想不想?”
觅瑜看着他?,茫然的神?色对上?他?满含笑意?的目光。
接着,她逐渐反应过来,眸中盈出惊喜的光芒:“夫君是想——?”
盛隆和笑着颔首。
明媚的笑颜彻底绽放在觅瑜的脸庞上?。
天边,烟花不断。
马车一路从丹凤门驶到永兴坊。
除夕年夜,家家户户都挂着大红灯笼,张贴各式春联,看上?去分外喜庆。街头巷尾不时传来炮竹声,夹杂着孩童的尖叫欢笑,增添了十足的年味和热闹。
因性情之故,奇王的出行排场比太子要大得多,不提随行的护卫侍从有数十人,只说马车,便由六匹高头大马拉着,华贵气派非凡。
在赵府门口停下时,侍卫还从两边围住了巷子,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一时炮竹声熄,笑语不闻,鸦雀寂然。
守门的家丁被这阵势镇住,惶然不安地面面相觑,忘了动?作。
片刻,车帘被人挑开,一名女子被男子搀扶着下了马车。
但见?那女子身量娇小,容颜殊丽,宫裳繁裙,光彩夺目,云鬓簪凤钗,花钿点眉心,端庄清雅至极,不是府上?已经出嫁的大姑娘是谁?
而那男子英俊神?武,同样身着锦衣华服,举手投足间三分纵情、三分潇洒,散发出高贵的气质,更?是大姑娘的夫婿,处尊居显的太子殿下!
这一下子,家丁们全部回过神?来,慌忙下跪行礼。
盛隆和免了礼,让他?们入府通报。
很快,赵府正门大开,赵得援领着妻儿上?前拜见?。
觅瑜连忙扶了爹娘起身,盛隆和也在一旁道:“今夜我们只论亲长,不论尊卑,岳父岳母请起。”
但赵得援还是坚持行完了礼,又说了一通恭敬话,才迎着夫妻俩入内。
一路上?,府里的仆从皆垂首跪地,不闻一丝声响。
院子里弥漫着硝烟味,地上?散落着碎红纸,想来是才放过几串鞭炮。
可以想象,不久前,府里还是一番热闹的场景,然而,因为他?们的到来,这份热闹被迫中止了。
虽然明白这是应有的规矩,但觅瑜还是有些不好受,思及亲人先前的那份大礼,更?觉得不是滋味,忍不住在心里想,她是不是不该过来?
盛隆和看在眼里,微微一笑,状似随口道:“除夕习俗,炮竹要燃放至凌晨,以表去旧迎新,怎么因为我们来了就停了?”
闻言,赵得援连忙命人去放炮仗,很快,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盛隆和又以觅瑜的名义派人打赏,一串串喜钱发下去,众仆从的脸上?都有了真心实?意?的笑容,气氛也再度热闹起来。
祝晴喜笑颜开:“怪道别人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果然不无道理!瞧瞧,娘的纱儿出嫁了,还想着在大年夜来见?爹娘,散财给家里增添喜气!”
赵得援咳嗽两声,皱眉暗示。
祝晴置若罔闻,继续挽着女儿的胳膊,说笑:“之前啊……”
赵寻琅上?前一步,低声劝说父亲:“爹,算了,娘不会听的。左右这是在家里,话流不到外头,就让娘说去吧。”
赵得援无奈着一张脸,摇摇头,叹了口气。
进入堂屋,一桌崭新的团圆宴已经布置好,圣上?赏赐的三道年例摆在正中,绘成一幅吉祥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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