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觅瑜轻声附和,“所以女儿?才会有这一疑惑,怀疑殿下的病情……与寻常人不同……”
祝晴敏锐地看向她:“你觉得他在?装病?”
觅瑜的确这么觉得,但她不可能承认。
她摇摇头,道:“没有,女儿?只是觉得奇怪……”
祝晴怀疑道:“是吗?那你刚才为什么问娘,太子是不是没有患病?”
而不等她对此做出回?答,祝晴就缓缓点头,道:“娘知道了。”
显然,她的娘亲比她要聪明得多,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关节。
觅瑜有些不安地轻唤:“娘……”
祝晴慈怜一笑,轻拍她的手,道:“你既然不愿多说,娘也不会逼你。只有一点,你需记住,那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为自己想想,为爹娘想想。”
“娘?”觅瑜有些疑惑地悬起?了心。
娘亲的意思,莫非是让她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放弃盛隆和?
祝晴轻叹一声,拢起?愁眉,道:“太子殿下待你是好,但他身边,还有他自己,都太危险了,娘很担心你。”
“他这病,不管有没有,又是怎么回?事,都是一桩巨大的隐患。你明白吗?”
她点头,道:“女儿?明白。可是女儿?已经嫁给?了他,无论他是什么模样,女儿?都是他的妻子,会陪伴在?他的左右,女儿?……也不愿意离开他。”
闻言,祝晴面露不赞同之色,张张口,似要说些什么斥责之语。
但在?中途,她又改了主意,叹息道:“你这话说得也对,你现在?已经成了太子妃,上了贼船,只能祈祷着船不要沉,其余的,想再多也没用?。”
觅瑜有些失笑:“娘在?前些日子里,还说太子殿下是女儿?的良人呢,怎么这会儿?又成贼船了?”
祝晴不满道:“你以为娘乐意这么说?娘巴不得天天夸他,表示找了个好女婿,可以让你后半生安枕无忧。可你瞧瞧,他与这些沾得上边吗?”
觅瑜小声辩解:“又不是殿下自己要患这病的,当年的情况如何,娘不是不知道……”
祝晴挑眉,伸指轻点她的额头:“当年的情况如何,你就知道了?”
她嘀咕:“女儿?是知道一些……”
祝晴不以为然:“不过是从别处听来的传言,那时你才刚出生呢,能知道什么?”
她继续嘀咕:“女儿?就是知道……”
祝晴继续不以为然:“是吗?那你说说,你都知道什么?是太子殿下亲口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猜的?”
她小声回?答:“女儿?自己猜的,但……殿下他,也愿意告诉女儿?……”
祝晴轻点她额头的动作?一顿。
“此话当真?”祝晴询问道,“太子殿下愿意告诉你?”
觅瑜思忖了一会儿?,点点头:“殿下说,我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他。”
祝晴道:“你问他了?”
她摇头:“没有,女儿?还没有想好……”
“你——”祝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算了,你就是这么一个性子,娘早该知道。太子殿下能容忍你,当真是喜欢你到了心坎里,娘可以放心了。”
觅瑜有些不依地撒娇:“娘怎么这样说女儿??女儿?的性子哪里不好了?”
祝晴道:“娘没说你性子差,只说你优柔寡断,犹犹豫豫,该争一口气的时候不争气,不该争气的时候更是不会喘气,简直能急死个人。”
“……女儿?才不像娘说得这般。”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祝晴气定神闲地端起?茶盏,饮下一口,“不过没关系,太子殿下喜欢你就行,这也是天定的缘分。”
觅瑜嘟唇:“娘亲的意思是,殿下的眼光不好,才会瞧中女儿??”
祝晴笑着放下茶盏:“娘可没有这么说,娘是在?替你感到高兴。”
“不管太子殿下所患臆症的真相是什么,多年来,他能让所有人以为他患病,并在?圣上也深信不疑的前提下,稳坐东宫,足以见得他的能耐有多大。”
“这样的一条船,娘估摸着是不会沉了,唯有一点,你需要注意。”
觅瑜怔怔道:“哪一点?”
“他自己。”祝晴缓缓吐出一个回?答,“他欺骗了众人这么多年——哪怕他没有骗,以他的病情,能够坐稳太子之位,心思也不是深沉二字可以描述的。”
“这样的一个人,他喜欢你时,自然是千好万好,然而一旦他不喜欢你了,你就会立即从云端坠入泥底,并且再没有翻身的时候。”
她握住爱女的手:“所以,你一定要把住分寸,千万不能惹得他不喜,知道吗?”
“他让你问问题,你就问,别犹犹豫豫,错失良机。你知道得越多,与他的关系越亲密,越能得到他的喜欢。”
她谆谆教诲:“娘说这话,不是让你曲意逢迎,做那等攀龙附凤的女子,而是只有讨了他的欢心,你才能万事无忧。”
“要不然,就会像你出嫁前说的那样,不过一个太子妃之位,说废便?废了。”
觅瑜知道这个道理,成亲后的很长一段时日,她都是这么要求自己的。
不求成为端慧皇后,只求不要落到废后安氏的下场。
太子的敬与爱,她只需要获得一样就够了。
但也许是人心不足,也许是盛瞻和对她太好了,好到让她忘却?了本心,她开始迷失在?他的情感中,奢求与他一生一世?,白首同心。
她甚至不认为这是一种奢求,觉得他可以做到,愿意为她做到。
直到此时此刻,面对娘亲语重心长的叮嘱,她才恍然惊觉,不管他的身份是什么,他对她的喜爱又有多少,他始终是太子,与她先君臣而后夫妻。
她垂下眸,轻声道:“……是,女儿?明白了。”
祝晴观察着她的神色,缓和了口吻,道:“你也别因为娘这话就灰心丧气,娘考虑的是最差的情况,实?际上,太子对你的情意很深,你完全?不用?紧张。”
可惜已然来不及了,阴云笼罩在?觅瑜的心头,使她难回?明媚的欢颜。
她轻细道:“可是,女儿?也不能浪掷这份情意,是不是?”
祝晴道:“所以娘让你把握住分寸,对太子殿下不要太娇纵,但同时,也不能太委屈自己,要不然这亲成着有什么意思?要学会张弛有度。”
觅瑜点点头,感觉好受了些:“女儿?会试着这么做的。”
“好孩子。”祝晴慈爱地笑了,“娘和你说的这些,并不是什么至理名?言,你若觉得有哪里不妥,不要怀疑,就是娘错了。你要有自己的判断,知道吗?”
听起?来好像更难了……她真的能做到吗?
觅瑜心下惴惴,但在?面上,她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道:“女儿?知道。”
祝晴又笑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太子殿下既然愿意告诉你当年之事,想来在?他心中,你的份量很重,你尽管尝试,试错了也不要紧,不要有什么负担。”
她开始有些不解了:“娘,你到底是让女儿?谨小慎微,还是放纵大胆?”
祝晴道:“趁着他现在?心里有你的时候,先放纵大胆地去尝试,若好,自然皆大欢喜,若不好,你再谨小慎微。明白了吗?”
觅瑜恍然:“原来如此……女儿?知道了。”
“今日的谈话,还请娘亲不要对他人说起?,包括爹爹也不行。”
祝晴满口答应:“放心,娘都省得的。”
云霞挂上天边时,觅瑜向双亲及兄长辞行。
赵得援咳嗽一声,低声询问祝晴:“给?她把过脉了吗?怎么样,身子如何?”
祝晴回?答:“恢复得不错,下回?你再见到她,就会嫌她吵闹,没个贤淑模样了。”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她这一回?——没有再——那个——”
“我不是说了吗,她恢复得不错。”
“我是说——”
赵寻琅轻咳提醒:“爹,娘,太子殿下和妹妹还在?呢。”
闻言,赵得援连忙摆出一副长辈的端正模样,轻抚胡须,叮嘱了两句话。
觅瑜乖巧笑应:“女儿?记下了。爹爹不必担心女儿?,女儿?一切都好。”
很显然,上次回?门?后发生的事情,让她的爹爹心有余悸,以至于在?面对同样的情景时,要从娘亲处寻求安心。
觅瑜对此颇觉欣慰,心想,爹爹果?然是疼爱她的。
赵得援看起?来就不这样想了。
约莫是觉得被下了面子,他有些羞恼地瞪了瞪眼,道:“谁说爹在?担心这个了?爹担心的是——天都下晚了,你还在?这里磨蹭,也不怕误了回?宫的时辰。”
觅瑜心道,回?宫的时辰哪里是她说了能算的?盛隆和还在?她身旁站着呢,她爹爹挑刺也不选个好点的理由。
果?然,盛隆和开口了。
“无妨。”他道,无论是口吻还是神情,都像极了盛瞻和的模样,“纱儿?数日不见岳父岳母,颇为想念,在?娘家?久留一会儿?,也是好的。”
赵得援一噎,既理亏,又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得含糊应道:“殿下.体贴小女,是小女的福气……”
觅瑜不出声地盯着盛隆和瞧。
盛隆和含笑看她?:“怎么了?从上车后就是这样一副表情, 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吗?”
她?摇摇头,道:“殿下一切都好。”
他问道:“那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觉得?我相貌英俊, 想多瞧上几眼?”
觅瑜双颊微红, 心想, 他怎么总是喜欢说这种话,是他天?性轻浮吗?还是在故意逗弄她??
她?嘟囔道:“殿下莫要这般……瑜儿?不喜欢。”
盛隆和依然笑着,询问她?:“为何??我这话冒犯到你了?”
她?讷讷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不喜欢。”
“是吗?”他煞有介事地端详着她?, 道,“可我看来,你并没有不喜欢。”
“比如现?在。”他轻轻抬起她?的小脸, 含笑看着她?, 道, “你这副样子,就不像是不喜, 而是害羞。”
觅瑜脸上的红晕更浓了。
她?试图争辩:“这就是不喜——”
“不喜什么?”他询问,“不喜我捉弄你?”
她?嗔视着他,清丽的杏眸里明晃晃映着一行大字:知道还问。
盛隆和悠然道:“可我喜欢这么做,怎么办呢?你是准备委屈你自己, 让我高兴一下,还是勉强我自己, 让你舒坦一回?”
觅瑜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什么叫做厚颜无耻, 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她?无言半晌,憋出一句话:“殿下在面对别人的时候, 也这般喜欢逗弄人吗?”
盛隆和好整以暇地摇头:“其他人且没有这份荣幸。”
“……”她?是不是还要说一声?多谢,表示愧不敢当?
“殿下为何?喜欢逗弄瑜儿??”她?实在不明白极了。
他道:“自然是因为你的反应有趣。”
哪里有趣了?
觅瑜一头雾水地瞧着他。
盛隆和把她?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 笑道:“便如你现?下这般,半羞半恼,敢怒而不敢言,就是最?有趣的模样。本王怎么看都看不厌。”
“说来,还要多谢你的配合。若非你每次都这么反应生动,本王也不会维持长久的兴致。想来,你也是乐在其中?的,是不是?”
她?又惊又羞地澄清:“自然不是!我——”
他打断她?的话,询问:“你讨厌我这么做?”
她?一怔,下意识地否定:“……也不能这么说,但是——”
“那就是不讨厌。”他定下结论,“行了,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什么?讨厌的反义词是喜欢不错,但她?不讨厌他这么做,不代表她?喜欢他这么做,他是在故意混淆两者,还是强词夺理?
觅瑜越发不可思议,张口想要辩驳,但被他的食指抵住唇瓣,温热的触感晕染开她?脸上的云霞,她?便讷讷着,说不出话来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他知道她?最?受不住他的亲近,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接触,都能让她?心中?小鹿乱撞,他真是坏透了……
马车稳稳向前驶去,发出有规律的响动声?。
盛隆和靠近觅瑜,舒展俊朗的眉眼,漫出浓浓的笑意,对她?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在害羞,也在生气?,是不是?”
觅瑜微红着脸,不语。
他道:“可我就是这么一个性子,即使知道不该这样做,每一次也还是会忍不住。好瑜儿?,你就大人有大量,多多担待我?”
觅瑜确定了,他就是故意的。
他知道她?不会拒绝他,只需要他说两句好话,她?就能被他哄得?晕头转向,什么话都答应,所以才装出这么一副模样。
他就是在拿捏她?。
偏偏她?对此没有办法,哪怕她?清楚地知道他是故意的,她?也拒绝不了。
他真是又讨厌,又可恨……
觅瑜在心中?不忿地想着。
面上,她?的红晕久久不褪,凝结成?动人的绮景。
她?睫翼轻卷,瞥向他,娇声?唤道:“殿下……”
盛隆和含笑收回手,等待她?的下文:“嗯?”
她?鼓起勇气?,压下羞赧,询问他:“殿下,是不是……喜欢瑜儿??”
闻言,盛隆和的笑容好像变深了一点,又好像没变。
他道:“为什么这么说?”
觅瑜在感到失落害羞之余,亦有几分果然如此的料定。
她?就知道他不会直接回答,她?算是看明白了他的性子,只要有逗弄她?的机会,他就不会错过?。
她?努力使自己表现?得?镇定,不要显得?太过?害羞,好像她?是个没嫁人的小姑娘:“殿下若不喜欢瑜儿?,为何?事事替瑜儿?料理周全?”
他笑道:“自然是为了替兄长照顾你。”
“……”她?真是小看他了,这话他竟也说得?出口。哪有人这样照顾的?照顾得?摸脸抵唇,搂搂抱抱……她?说出来都觉得?害臊,得?亏她?不是他真的嫂嫂。
她?决定不和他拐弯抹角,直言问他:“所以殿下到底喜不喜欢瑜儿??”
盛隆和道:“你猜?”
她?瞪着他:“殿下!”
可惜他还是不肯正面告诉她?:“我待你之心如何?,瑜儿?自己感受不到吗?”
觅瑜本想回答,她?的感受就是他喜欢她?,但转念一想,她?不能就这么中?了他的圈套,他既然不肯说,那就不要说好了,她?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她?如是想着,学着他的模样,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那殿下觉得?,太子殿下喜欢我吗?”
他不想挑明盛隆和的感情,便告诉她?盛瞻和的好了,左右他们是同一人,他无论用哪个身份喜欢她?,告诉她?,他对她?的爱重,她?都很欢喜。
对此,盛隆和微微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道:“我哥哥自然是喜欢你的。”
“是吗?”她?矜雅浅笑,“殿下因何?这般笃定?”
他也随着她?笑:“他若不喜欢你,怎会娶你?”
她?带着一半装出来的疑惑,一半真实的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因为父皇下旨赐婚,将?我许配给了殿下。”
盛隆和道了一声?“错”。
“你不了解他。”他深深地看着她?,眸中?流淌出汩汩情意,“他若是不喜欢你,就算父皇下旨赐婚,也不会娶你的。”
她?一怔:“是吗?”
“是。”他抚上她?的脸颊,梳理她?的鬓发,“谁都逼迫不了他。”
他凝视着她?,温柔又郑重地道:“他喜欢你。”
觅瑜定定地看着他。
似有春水在心中?化开,浇灌出锦簇的花朵。
半晌,她?才回过?神,低眉垂眸,蔓出一抹动人的笑影。
她?看着裙摆,那上面绣着大团锦簇的芙蓉花,粉色的花朵以金线勾勒,盈盈烁烁,似有流光闪动,一如她?此时此刻的心境。
她?看着它们,娇声?回应:“我……也喜欢殿下……”
八月十?五,中?秋。
圣上摆驾琼林苑,共邀群臣,庆贺佳节。
琼林苑地处长安郊外,以琼林池为中?心,亭台楼阁临水而建,游船画舫巡弋其中?,是一座别具特色的水上园林。
按照惯例,圣上举行了一场赛舟会。
赛舟的队伍由禁军组成?,分为甲乙丙丁四?组。
观赛时,圣上询问众人,觉得?哪一组能胜出。
皇后笑着答道:“臣妾看不懂这些,约莫是甲组能胜吧,毕竟有个甲字。”
盛隆和淡笑着附和:“观其战术及配合程度,儿?臣也觉得?是甲组。”
说话时,他的神情沉稳,仿若随口一提,又似成?竹在胸,叫人不禁相信,会是甲组获胜。
觅瑜看着他,在心中?想,他这副模样,真是像极了盛瞻和……他到底是在扮演盛瞻和,还是他就是盛瞻和?
他又会在什么时候告诉她?真相呢?
她?要不要寻个机会,主?动问他?就像娘亲说的那样,她?知道得?越多,他们的关系越亲密,她?希望他们能真正夫妻一体,没有隔阂。
其实她?本来是有这个机会的,但被她?自己放弃了,在那之后,盛隆和就没有过?类似的表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他对她?感到失望,改变主?意了吗?可他还是待她?很好,体贴周到,无微不至,每每睡前醒后,她?总能看见他的笑脸,听见他温柔亲近的问好。
他还任由她?给他诊脉,服下她?开的药,半句不问她?这些药是做什么的。
虽然在怀疑他的病情之后,她?就没有开过?治疗臆症的方子,多是些强身健体的调理之方,他自己应当能看懂个大概,但这也代表着他对她?的信任。
这样的他,说不喜欢她?,她?是不相信的。
但她?又着实弄不明白他的心思。
他到底是……
“太子妃以为如何??”
圣上的问话拉回了觅瑜的心思,她?一惊,连忙回道:“儿?臣觉得?,殿下分析得?很有道理,当是甲组能胜。”
圣上听罢,摆摆手,道:“你们母子三人都是一套说法,没意思。老四?,你来说,你觉得?哪组能胜?”
魏王摸摸后脑,迟疑道:“这、儿?臣觉得?……应该是丙组胜?”
圣上笑道:“好,终于来了个不一样的。你说说,为什么觉得?丙组能胜?”
魏王霎时吭哧起来,很显然,这个回答只是他的随口一说。
“儿?臣……儿?臣……”他支吾半晌,急中?生智,把棒传给了肃王,“八弟!你觉得?哪组能胜?”
肃王煞有介事道:“依儿?臣之见,应当是乙组。二姐觉得?如何??”
就这样一个传一个,很快,四?组队伍的获胜名额都被押了一遍,其中?以甲组得?到提名的次数为最?多。
澜庄公主?一案真相大白之后,汝南郡王被无罪释放,得?了圣上的一通安抚和赏赐,今日中?秋佳宴,他也在受邀之列,参与了这一轮问答。
他道:“侄儿?觉得?,当是乙组能胜。甲组虽然配合默契,但号声?过?快,恐后继无力,不如乙组厚积薄发。”
汝南郡王的回答算是中规中矩, 可觅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见众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便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有再想, 左右只是一个回答, 还是汝南郡王的, 与她无关。
一炷香后,比试的结果出来,甲组以微弱的优势取胜,乙组屈居第二, 丁组第三,丙组最末。
圣上朗笑?抚须:“看来还是皇后和太子独具慧眼。”
众人皆赞声附和?。
皇后含笑?道:“皇上谬赞了,臣妾不过运气好, 随口回答中了。太子才是看得明白的那一个, 皇上要?赞, 就只赞太子好了。”
圣上点头:“嗯,皇后说得有理。瞻儿?, 还是你最聪明。”
盛隆和?微微一笑?,回答了一句:“父皇谬赞。”没有多言,仿佛不将此等小事放在心上。
赛舟会后是水上百戏,接着?是龙舟夜宴, 玉馔珍馐如?流水般呈上,圣上带领群臣一边品味佳肴, 一边观景赏月, 谈古论今,好不热闹。
宴罢, 众人各自散去,游览琼林苑夜间美景。
觅瑜跟着?盛隆和?登上画舫, 颇为新奇地瞧着?外头的景致。
盛隆和?含笑?支颐,欣赏她赏景的模样?:“瑜儿?之前没有来过这里吗?”
她望着?水波粼粼的湖面,道:“来过,但都是在外围粗略游览,没有像今天?这样?仔细地看过。”
闻言,他有些?惊讶:“是吗?不应该啊。赵大人官位不低,又得父皇看重,怎么也不该被排在外围。”
她凝神瞧着?水里的鱼影,回答:“爹爹说,这里是皇家重地,不是随意玩闹的地方,我们能离远些?就远些?,免得冲撞了贵人。”
盛隆和?失笑?:“原来如?此。赵大人未免有些?太过于小心了。”
觅瑜附和?:“是啊,爹爹他就是这样?,小心谨慎得娘亲都看不过去,说他胆子太小,没有一家之主的模样?……”
她正?说着?话,忽然瞥见水里有银光闪烁,以为是月亮的倒影,定睛一瞧,却发现是一尾鱼影,登时来了兴致,回头笑?着?呼唤。
“殿下快来看,水里有一条会发光的鱼!这是什么鱼?竟这般神奇,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她笑?容粲然,声音清脆,娇嫩的脸颊上映着?盈盈的水光,显得她容颜分外明丽。
盛隆和?看在眼?里,笑?容不自觉加深,倾身凑过去,揽住她的腰,和?她一起倚窗看景,低下头,顺着?她的话寻找:“在哪里?”
觅瑜伸出葱白如?玉的手?指,示意:“就在这儿?,殿下看见了吗?”
他漫不经心地瞧着?,道:“看见了。这是养在琼林池里的碧银鲤,是崖州那边的鱼,除了这里,只有崖州那边有,数量还很稀少,你没见过很正?常。”
她好奇道:“这也是锦鲤的一种吗?”
“对。”他应声。
她努力盯着?水里的鱼影,困惑道:“可我觉得,它和?锦鲤长得不像……”
他道:“是不像,但太宗亲自赐的名,谁敢说它不是锦鲤?它便是长成泥鳅模样?,别人也只会说,此鲤形态特殊,堪为奇鱼。”
觅瑜忍俊不禁:“倒也不用说它像泥鳅,依我看,它还是一条鱼,就是长得小了些?,让人很容易看岔眼?儿?……”
月光下,两条发着?微光的鱼在水里游弋,时而摇首摆尾,时而互相环绕。
觅瑜本以为它们是一对眷侣,直到双方的行为逐渐变得奇怪,比起嬉戏,更像是在争斗,她才发觉自己想错了。
但她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因为真的很好看,夜色下,粼粼的波光与月光和?微光相互交织,景象梦幻极了。
盛隆和?与她一起看,看了一会儿?,他忽然道:“这条小鱼要?逃了。”
他的话音刚落,较小的那条鱼就一个翻腾,钻进湖水的更深处不见踪影,剩下较大的那条鱼优哉游哉地转着?圈,仿佛战胜的将军,昂扬吐气。
觅瑜惊讶不已,抬头看向他,询问:“殿下是怎么看出来的?”
盛隆和?笑?着?道:“直觉。”
她半信半疑:“是吗?”
“自然。”他道,“小瑜儿?看鱼,只看鱼儿?。我不同,我看得更深、更远。”
她咬唇笑?着?,娇嗔:“殿下!”
“怎么了?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我——我又不是鱼!”
“放心,我知道你不是。”盛隆和?笑?着?环住她,倚靠在雕花的窗棱边。
“自从当年在清白观,你向我三番五次地强调之后,我就记住了,你不是小鱼儿?,是小瑜儿?。”
觅瑜不依:“我才没有三番五次地强调。”
“是吗?”他笑?着?道,“那是谁在我的手?心里写字?”
她越发生?恼:“那明明是你的要?求——”
“你可以拒绝。”
“殿下之命,谁敢拒绝?我又不是活腻了。”
盛隆和?扬眉:“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般形象?一次不如?意就要?他人的性命?那你可真是看错我了,我伤心了。”
“我——”觅瑜发现她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他怎么能这么胡搅蛮缠呢?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手?功夫?
“你这人——真是讨厌!”她憋红了脸,伸手?推搡他,想要?离开他的怀抱,“我明明是在夸赞你,你却非要?戏弄取笑?我,我——”
盛隆和?见好就收,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好瑜儿?,别气。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
“我刚才回答你的话是认真的,我非鱼,安知鱼之输赢?当然是觉得什么说什么。”
觅瑜现在听不得鱼字,她怀疑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同音字,都是在取笑?她。
她气恼道:“那不是直觉,是瞎蒙!”
他顺着?她的话附和?:“对,是瞎蒙。”
她不喜欢他这种态度,觉得他太敷衍,像在哄小孩,但如?果她继续和?他计较,就显得她太小气了,为了一条鱼也能吵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她只能换一个话题,问他:“赛舟那会儿?,你也是瞎蒙的?”
“算是吧。”他道,“我根本没看比赛,听母后说选甲组,就帮两声腔。”
“那你运气不错。”她轻哼一声,“两次都蒙中了。”
他笑?着?调整她的坐姿,让她能更舒适地依偎在他怀里:“我的运气一向不错。”
“不过,赛舟中途,看见甲组被乙组反超时,我还是有点紧张的,幸好最后又反超回去了。”
闻言,觅瑜有些?意外:“殿下也会在意这种比试吗?”
“本来是不在意的。”他道,“但在盛淮佑回答之后,我就有点在意了。”
“汝南郡王?为什么?”
“你没有听出来吗?他在针对我。”
觅瑜茫然。
她是觉得汝南郡王的回答有些?奇怪,但是针对他?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