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听她?叫哥哥吗?如果是的话,他可以和她?直说,她?会?满足他的心愿,喊他“瞻哥哥”的。
还是说,他只情愿听她?唤“隆哥哥”,在她?面前做盛隆和?
他……到底是……
“在想什么?”盛隆和的询问拉回了觅瑜的思绪,“怎么忽然发起了呆?”
她?收敛心神,回答:“哦,我是在想,宋夫人所说的救命之恩,指的应当不是正虚观一案,而?是我奉母后懿旨,前去探望她?这一件事。”
“是吗?”他又看了一眼拜帖,看起来相信了她?的话,“那你要见?她?吗?”
她?颔首:“宋夫人好不容易走出阴影,我自然要见?。不过,这拜帖怎么是以许家的名义送来的?不应该是以宋家的名义吗?”
他随口道:“她?现在已经不是宋夫人,重?新做回了许家的姑娘,自然是以许家的名义送来。”
“什么?”觅瑜吃了一惊,“她?不是宋夫人了?”
“嗯。”他漫不经心地回答,“两个?月前,她?与?宋石喆和离了。”
“宋……?”
“就?是她?原来的丈夫,宋编修。”
“宋、许娘子为什么要和宋编修和离?”
盛隆和将拜帖置于案上,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道:“不想和人家过下?去,自然就?和离了。”
觅瑜越发惊讶:“是许娘子主动提出和离的吗?”
他回答:“我不清楚,想来应该是她?。出了那样的事,宋石喆但凡不想名声扫地,被御史参上一本,就?不会?休弃妻子,哪怕是和离也一样。”
她?还是不能放心:“会?不会?是宋编修在无意间流露出嫌弃之意,被许娘子察觉了,这才?想要和离?”以许娉婷的性情,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盛隆和仍是漫不经心地回应:“也许。虽然我觉得宋石喆不会?这么愚蠢。”
“毕竟他能有?今天?,靠的全是许博杰的提携,便是为了这张青云梯,他也会?好生供着妻子,即使心里不喜,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
觅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许博杰是谁,片刻后才?意识到,他指的是许太师。
这是他与?盛瞻和的又一个?不同点,他不会?称呼别人的官职,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叫,只有?在提及她?的亲人时?,才?会?尊称一声大人与?神医。
当然,他现在又叫回岳父岳母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许娉婷为什么会?与?宋编修和离。
是因在遭遇不幸之后,害怕、厌恶与?男子相处,连丈夫也不想要吗?
还是在经历过后大彻大悟,认识到人生的无常,决定遵从本心,追寻真正的幸福?
如果是后者,那么,许娉婷的这个?决定,和她?当初去探望时?说的那些话,有?没有?关系?
觅瑜暗生紧张。
她?不会?在无意间破坏了一桩亲事吧?
她?就?此询问盛隆和,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安慰,不想他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评价道:“很有?可能。”
她?不满轻嗔:“殿下?!”
他笑了笑,安抚:“我逗你的,别当真。和离不是一件小事,许家娘子能提出,许博杰能同意,想来经过父女?俩的一番深思熟虑,和你没有?关系。”
她?松了口气:“那就?好,要是许娘子听了我的话,才?决定和离,那我——”
“那你就?做了一件好事。”他接过她?的话,“她?若是听了你的话,才?决定和离,定是为了与?高守文再续前缘。”
“如此一来,你虽然拆了一桩姻缘,却凑成?了另外一桩姻缘,并且是一对有?情人的姻缘,岂非一件好事?”
觅瑜一呆,觉得他说得……还挺有?道理。
“那,”她?愣愣道,“许娘子准备和高小公子再续前缘吗?”
“不知道。”他回答得干脆,“我没事打听这些消息做什么?”
她?又是一呆:“那你是怎么知道许娘子同宋编修和离的?”
盛隆和看向她?,好像她?问了什么愚蠢的问题:“自然是我从其他人那里听说的。”
“正虚观一案闹得沸沸扬扬,许家娘子的死而?复生亦引起了不少波澜,她?同宋石喆和离,多少会?惹来他人的注意。”
觅瑜嘀咕:“我怎么没有?听说这个?消息……”
话虽如此,但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因为许娉婷和离的时?间太巧了,就?在她?小产前后。
果然,盛隆和道:“你那时?身子不好,不能出去,也不能见?客,从谁那里听说消息?晏颐祥的女?儿吗?”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轻嗤。
这不是觅瑜的错觉,自从晏妩娴告知澜庄公主遇害一案,使她?陷入茫然压抑的情绪中后,他就?对其颇为不满。
在身为盛瞻和时?还好,他一向不露声色,不把情绪浪费在旁人身上。
但在身为盛隆和后,他就?不再顾忌了,提起时?毫不掩饰,不知是性情所需,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觅瑜有?些心虚,觉得连累了晏妩娴,对方只是想说个?离奇的案子,让她?生出点兴致,哪知这背后有?诸多渊源。
她?讨好地朝他笑道:“我不过随口一提,殿下?莫要当真……说到底,许娘子和离与?否,同我都没有?关系,我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盛隆和微微一笑,道:“我也没有?和你生气,你别多想。”
他回到正题:“你既然决定见?人,那我明日便告诉许博杰,你允了。你准备在哪日见?她??”
“都可以,我这几日没什么事情。”她?道。
他想了想,替她?做下?决定:“那就?定在三日后,可以吗?”
她?乖巧颔首:“嗯,我都听你的。”
盛隆和一笑。
“我发现了一件事。”他欺身靠近她?,“自从我让你换称呼后,你就?变得没大没小起来,同我说话时?,总是‘你’来‘你’去,要不就?是‘殿下?’。”
他轻笑着,几乎要凑上她?的唇:“你就?这么不喜欢喊我哥哥?”
觅瑜双颊微热,垂下?头,试图躲避他的气息。
“没有?……”她?细声道,“我……不是一直在喊你吗……”
“你看,又是一个?‘你’字。”
“……”
那有?什么办法?,瞻郎就?是比隆哥哥更适合称呼,让她?在每句话里带一个?瞻郎,她?是愿意的,但换成?隆哥哥,她?就?有?些害羞了。
谁让他不肯变回盛瞻和,也不肯让她?喊瞻郎,非要她?用这么黏黏糊糊的称呼,她?当然会?忸怩了……他又不是不知道,她?一向面皮薄。
盛隆和的调笑还在继续:“瑜儿是不情愿?还是不好意思?”
觅瑜的耳根被他的气息染红了:“……明知故问。”
他笑意愈深:“昨天?夜里,你不是喊得挺顺畅的吗?怎么一睁眼就?不认人了?莫非往后都要我那么对你,你才?肯喊我一声?”
这话不啻惊雷,回想起昨夜的疯狂,觅瑜霎时?紧张起来。
“不、不!”她?连忙道,“我愿意喊的!瑜儿愿意……”
盛隆和眉眼含笑:“那你喊我一声?”
她?咬唇瞪着他,神色既有?害羞,也有?不忿。
他真是讨厌极了,知道她?害怕什么,就?吓唬她?什么,难道他不怕惹恼了她??
还是说,在他心里,她?就?是这样一个?没脾性的泥人,不管他怎么对她?,都不要紧?
觅瑜忿忿不平地想。
但最终,她?还是遂了他的意,轻软唤道:“……隆哥哥。”
盛隆和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好瑜儿。”他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亲吻如同蜻蜓点水,却荡起一阵涟漪。
觅瑜一时?不喜他这哄人的态度,一时?沉醉于他的亲近,天?人交战半晌,终是败下?阵来,闭上眼,微仰臻首,邀请他更深一步的缠绵。
盛隆和满足了她?的心愿。
他深深地搂住她?,与?她?唇齿相缠,气息相依。
三日后, 许娉婷如期而至,登门拜谢太子妃。
觅瑜免了她的大礼,示意侍女将她扶起, 打量着她, 笑道:“多日不见?, 许娘子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许娉婷柔婉回答:“多亏了太子妃的一席话,才令娉婷明白过来?,不再自伤己身。太子妃的大恩大德,娉婷没齿难忘。”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 觅瑜便屏退左右,斟酌着询问:“听?闻,许娘子与宋编修和离了?”
“是。”许娉婷恭谨应声, “是在两个多月前的事。”
“娉婷本该在病愈的第一时刻, 便前来?拜谢太子妃, 但因家中琐事,迟迟未能成行, 一直拖到了现在,还请太子妃恕罪。”
对于这一番话,觅瑜心知肚明,不是许娉婷不方便登门, 而是她才经历小产,不方便见?客。
不愧是长安有名的才女, 连借口?都找得这么得体, 不仅免去?了双方的尴尬,也避免了惹她想起伤心事。
当然, 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她想要?问的是:“娘子为何?要?与宋编修和离?可是他待你不好?若真是如此, 娘子尽管说出来?,本宫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许娉婷摇摇头,道:“宋公子待娉婷甚好,是娉婷与他有缘无分。”
觅瑜鉴貌辨色,见?其不像是在说谎,心中就有了底。
看来?,盛隆和说的没有错,是许娉婷主动?提的和离。
她继续询问:“那?……关于高小公子……?”
许娉婷在温婉中带着羞涩地一笑,柔声回答:“娉婷与高小公子……一切都好。”
她了然。
又被?盛隆和说中了,他二人果然再续前缘。
觅瑜正自想着,忽见?许娉婷起身,朝她盈盈下拜,行了一份大礼,不由惊了一惊:“娘子这是在做什么?快快请起。”
许娉婷坚持要?拜:“这一拜,是娉婷替自己行的。若非太子妃当日之言,或许直到今日,娉婷都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不能重获新生。”
“娉婷在这里,谢过太子妃的救命再造之恩。”
她说着,深深拜下,行过一礼。
觅瑜本想阻拦,但听?闻此言,便收回手,受了这一礼。
待得礼毕,她走下凭榻,亲自扶了许娉婷起身,含笑道:“当日之言,虽是经由本宫口?中说出,却是因高小公子之故。”
“如果不是高小公子对娘子用情至深,使本宫深受感动?,本宫也不会坏了规矩,和娘子说那?些话。”
“娘子能有今天,一半原因在于娘子自身敢于决断,一半原因在于高小公子矢志不渝,与本宫没有多大关系。”
“能够见?到有情人终成眷属,本宫心感甚慰,本宫在这里祝福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许娉婷动?容不已:“多谢太子妃吉言。”
之后,两人又聊了些别的话,觅瑜忽然想起一事,询问道:“当日在刑部?堂上,高小公子曾言,世?事如烟,人生幻梦。这一句话,许娘子可还记得?”
许娉婷回道:“记得。这是他当初拒绝我时说过的话,娉婷……难以忘怀。太子妃如何?问起了这话?”
觅瑜道:“只?是有些好奇。他出身国公府,从小锦衣玉食,照理应不知疾苦,为何?却能有此感悟?仿佛经历过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一般。”
许娉婷沉吟着:“这……娉婷当时也曾问过他,他不过一介世?家公子,又年纪轻轻,尚未加冠,能懂得什么人生体悟,说出这些话来?未免可笑。”
“他回答我说,他虽然年纪还小,不曾经历过什么,但他看得足够多,也知道得足够多,人生便是如此,他再争再抢也留不住,不如放手。”
觅瑜追问:“他经历过什么事?”
许娉婷蹙着眉,缓缓摇头:“他父母双全,兄长姐妹俱在,虽然于功名考试上不如意,但他一向不曾在意过……”
“所以,我那?时以为他是为了拒绝我,而寻找的借口?,为此感到分外伤心生气,同他争执一番,哭着回家了……”
她说着,看向觅瑜:“太子妃想要?知道背后的原因吗?若如此,娉婷回去?之后,便寻个空当问他。”
觅瑜没有回答,而是道:“他既然在当年以此为由,拒绝了许娘子,那?么你如今与他再续前缘,他可有什么说法?”
许娉婷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絮絮道出。
原来?,自觅瑜当日一行后,许娉婷重焕生机,不仅安心养起了身子,也与高守文恢复了书信往来?。
在此期间,宋编修曾试图登门看望,但都被?她拒之门外。
之后,不知道是太师同他谈了什么,还是宋编修自己明白了什么,他不再前来?,只?是偶尔差人送来?一些补品。
一日,她的贴身侍女支支吾吾地道:“夫人,听?说,宋老夫人将身边的侍女开脸,抬作姨娘,放进了姑爷房里……”
她听?了,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只?应了一声:“我知道了。往后,那?边的事情,不必再同我说了。”
在那?之后,过了一段时日,许娉婷向太师陈述心愿,想要?与宋编修和离。
太师叹息一声,爱怜地看着女儿?,点?头道:“我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罢!从今往后,我儿?的任何?心愿,父亲都会同意,不再横加干涉。”
就这样,许娉婷与宋编修和离了。
这事自然引起了一些风波,宋家那?边的反应尤甚,高守文也听?闻了此事,不顾流言蜚语,亲自跑了一趟太师府,求见?许娉婷。
许娉婷答应了,在湖心亭中见?了他一面,一如他们曾经见?过的无数面。
亭中,高守文焦急又关切地询问:“表妹为何?要?和离?可是那?宋家公子待你不好,嫌表妹……嫌表妹不够好?”
他说得有些颠三倒四,但许娉婷知他心意,明白他是怕把话说清楚之后,会惹得她伤心,他一直待她这样周全体贴。
她拿团扇半遮面庞,掩去?一丝笑容,道:“自然是因为表哥在三年前的话错了。”
他一呆,道:“什么话?”
她道:“你说,你护不住我,不能娶我。不像宋公子,前程似锦,得父亲青眼,比你要?强得多。他护得住我,是我的归宿,我应该嫁他。”
“可你错了,宋公子护不住我,不是我的归宿,所以我与他和离了。”
高守文听?后,怔了半晌,忽道:“我在三年前说的话错了,那?表妹在三年前说的话,可还算数?”
许娉婷故作不解:“表哥不是说,世?事如烟,人生幻梦吗?如今怎么又想入梦了?表哥不想放手了?”
高守文苦笑道:“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已出梦,我一直都在幻梦中……”
许娉婷道:“但表哥不愿和我们这些深陷梦境的人一样,一直试图维持清醒,不是吗?”
“是。”高守文面露后悔之色,“我原本以为,我看透了,明悟了,但……终究还是我执迷了,是我错了……”
他深深地看着她,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纵在幻梦中,也愿意做一个惜花人。”
“表妹……愿意回心转意吗?”
在高守文朝她伸来?的手掌中,许娉婷含泪绽开了笑颜。
“……这就是他关于当年之言的全部?说法。”许娉婷羞声做出结语。
觅瑜听?罢,没有发表什么评价。
许娉婷察言观色,询问:“不知娉婷此言,可有解答太子妃的疑惑?若太子妃还想知道更多,娉婷愿意效劳。”
觅瑜想了想,摇摇头,道:“本宫不过略问两句,不是什么大事。”
闻言,许娉婷识趣地没有再问,转而聊起了别的话。
一炷香后,两人聊得差不多了,许娉婷遂行礼告退。
独留觅瑜在内室中,兀自思忖。
直到一只?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才回过神,看向跟前人,讶道:“殿下?”
盛隆和“嗯?”了一声:“你叫我什么?”
她立即改口?,娇软唤他:“隆哥哥。”
他满意一笑:“这才对。”在她身旁坐下。
他端起她案前的茶盏,询问:“在想什么?发着傻傻的呆,连我进来?都没察觉。”
她试图阻止:“这茶凉了……”
“没事,我不介意。”他喝下一口?茶,“许家娘子和你说了什么话,使你这般出神?”
她也只?能任由他去?,喃喃道:“她没和我说什么话……是我问了她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觅瑜将两人的谈话说了。
盛隆和听?罢,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好像她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事?我当初不是说了吗,这句话很常见?,不少戏曲经文里都有。他能说出这话来?,代?表不了什么。”
她嘟囔道:“我知道,但我目前就遇见?了他一个,自然想探查清楚……”
她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询问:“话说回来?,隆哥哥是怎么与高小公子相识的?”
想当初,她也拿这个问题问过他,偏他守着盛瞻和的身份,不肯告诉她,还装模作样地让她去?问“十弟”……他就是个骗子。
现在他成为了盛隆和,总该告诉她实话了吧?
觅瑜的希望没有落空。
盛隆和将茶盏置于案上,不甚在意地回答:“他想拜访太乙宫,在山里迷了路,正巧遇上我,我就给他领了路。”
“途中,我和他聊了两句,发现他这人挺有意思,就这么和他结识了。”
原来?如此。
觅瑜恍然,同时有几分好奇,疑道:“高小公子为什么想要?拜访太乙宫?”
盛隆和看向她。
“怎么了?”她有些不自在地扭着手,“我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他回道,“我就是想不明白,你这么在意他做什么?”
觅瑜一呆, 解释道:“我没有在意他,我、我就是——”
盛隆和气定神闲地接过她的话,看起来没有丝毫生气的模样:“我知道, 你只是在?意他的话, 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话锋一转:“但是这样一来, 这同你在?意他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比如刚才,我告诉你,我和他是在?山里?遇到的, 他是因为想要拜访太乙宫,在?山里?迷了路,所以才遇上了我。”
“那你有没有想过, 我为什么会在?那时出?现?在?山中, 遇上他呢?”
“……”觅瑜沉默片刻, 干巴巴地询问,“那, 隆哥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山中呢?”
他噙着笑回?答:“因为我闲极无聊,出?去转转。”
觅瑜:“……”他就是故意找她茬的吧。
她哑口无言的模样似乎取悦了盛隆和,他湛湛笑道:“行了, 我也不为难你。”
“你既然想知道高?守文说出?这话的原因,直接去问他本人便可?, 不必在?这里?苦思冥想, 多费功夫。”
她诧异:“问他本人?可?以吗?”
他漫不经?心道:“有什么不可?以的?”
她有些迟疑:“可?是,我身为太子?妃, 见他一个外男……”
“你当然不能贸然见他。”他道,“我看起来像是这么大?度的人吗?除了岳父和内兄, 其余男子?,你都不能擅自?见面,必须经?过我的允许。”
觅瑜:“……所以我该如何询问他本人?”
盛隆和一笑:“你喊我一声?隆哥哥,我就告诉你。”
觅瑜:“……”他果然是来捉弄她的。
“怎么,不愿意?”见她迟迟不应声?,盛隆和也不恼,依然笑着,起身作势欲离开,“那你自?个在?这里?苦思冥想吧,我先去书房那边处理事情了。”
“隆哥哥!”觅瑜连忙唤道,伸出?双手,半拉半握住他的手掌,软声?撒娇,“你就别再逗弄瑜儿了……快告诉瑜儿,我该怎么做?”
盛隆和含笑回?握住她的手,坐到她的身边,搂住她的腰,微一用力,将她抱入怀里?。
“方法很简单。后日,三清观会举行斋醮,届时,我只需随意寻个借口带你上香,他则早早在?观内等候,不就能见了?”
觅瑜坐在?他的大?腿上,闻言道:“但是,太子?与太子?妃进观上香,必然要?清退闲杂人等……”
“谁说我们要?大?张旗鼓地去?”他把玩着她娇软小巧的手掌,“就像上回?去正虚观一样,我们悄悄地去。”
她由着他与她十指交缠,描摹她的指缝:“但三清观不比正虚观,往来多是达官贵人,我们很有可?能被认出?来……”
“所以在?斋醮日去。”他道,“三清观于?每月初一举行斋醮,行仪时,正殿会闭门谢客,只留纯阳、清虚二殿,香客会大?大?减少,清净许多。”
觅瑜明白了:“原来如此。”
她本想称赞他思虑周到,话至唇边,忽然想起一事,改口道:“那么,高?小公子?要?如何知道,到时在?三清观与我们会面?”
盛隆和道:“我自?会派人去通知他。”
她奇道:“那你为何不直接将他请来东宫,在?书房里?问他,继而转述给我呢?”
他道:“他无官无职,我贸然召他来东宫,恐会引起他人注意,不妥。”
觅瑜被他提醒了,恍然明白过来。
也是他不好,在?她跟前一直维持着盛隆和的模样,让她差点忘记了他的太子?身份,不可?随性举止。
她继续询问:“那你为何不在?外头?见他一面,询问他,再回?来告诉我呢?”
盛隆和看着她,微微一笑:“自?然是因为我心有所感?,怀疑你想知道的不仅仅这一件事,还有别的事情,你想要?问他——是也不是?”
觅瑜一惊,有些心虚地笑了笑:“隆哥哥总是这般聪慧……”
他松开她的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拍拍:“说好话时知道喊我哥哥了?看来你也不是全然的一窍不通嘛。”
她娇唤:“隆哥哥……”
盛隆和亲了一下她的唇,一触即分,只留下些许温热的气息。
“放心,我不会怪罪你,也不会问你想知道什么,只有一个要?求。”
觅瑜正自?意犹未尽,犹豫要?不要?亲回?去,听?闻他此言,连忙压下旖旎的心思,询问:“什么要?求?”
他道:“在?三清观时,你要?时刻跟随在?我的身边,不能乱跑。”
她一怔:“为何?可?是三清观——”
“与三清观没关系。”他道,“虽然它也不见得有多么干净,但我只是单纯地不想让你离开自?己的视线。不仅仅是三清观,其余的地方也一样。”
觅瑜娇嗔着微笑起来:“……专横。”
盛隆和没有半分羞愧,坦然应下:“是啊,我不是早就说过吗,我专横独断,我行我素,从来只顾自?己,不管旁人。”
她含着春露蕴情的笑,故意问他:“我在?你心中,也属于?旁人吗?”
盛隆和同样笑着,凑近她,再次印下一吻:“你觉得呢……?”
觅瑜没有回?答。
她坐在?他的大?腿上,软身贴着他的胸膛,顺着他的意思绽放轻摇,陷入他缠绵的深吻中,心神俱醉。
九月初一,三清观举行斋醮科仪。
盛隆和携觅瑜进观上香,祝祷海晏河清。
祈毕,两人由一名小道带领,去往配殿厢房。
高?守文正在?里?面等候,见到他们,忙忙起身行礼:“见过——”
盛隆和免了他的礼:“今日叫你来此,是因为内子?有话相询。”
高?守文恭敬应道:“是,草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盛隆和看向?觅瑜,温言笑道:“你好生问吧,注意时辰,别太久了。”
觅瑜乖巧地点点头?:“嗯,我知道。”
看着盛隆和转身离开厢房的身影,高?守文惊愕不已,显然是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
“高?小公子?。”觅瑜柔声?启唇,“我——”
她的话似乎惊到了高?守文,他连连往后退去两步,与她拉开本就疏远的距离,仿佛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这还没有完,他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磕磕绊绊地道:“太子?妃!这、这——殿下他为何——”
觅瑜被他的反应逗笑了,莞尔道:“高?小公子?不必惊慌,本宫只是有些话想问问你,至于?殿下,是特意给我们留出?空间的。”
高?守文仍旧低着头?,不敢看她一眼:“太子?妃有话,草民必当竭诚回?答,殿下何需——何需——”
觅瑜道:“自?然是因为有些话,殿下不方便听?。”
高?守文受到的惊吓更大?了:“太子?妃?”
“请高?小公子?宽心,不是什么紧要?的问题。”觅瑜安抚,“本宫只是想问,当初,公子?是如何与身为奇王的殿下结识的?”
闻言,高?守文先是一呆,接着放松下来,道:“原来太子?妃是想问这事……难怪……”看来是理解了盛隆和离开的举动。
的确,在?他人眼里?,太子?一直是太子?,奇王尚未出?现?,有关于?奇王的事情,自?然不好当着太子?的面询问。
高?守文维持着垂首敛目的姿势,回?忆道:“草民与殿下相识,是在?三年前的一个冬日,草民在?拜访太乙宫的途中,不幸于?山中迷路……”
太乙山深林莽莽,夏日树荫遮天,冬日白雪绝径,初来乍到者极易迷失方向?。
高?守文不记得自?己在?山中走了多久,只知道他走得全身发沉,四肢僵硬,不知是累得麻木,还是被冻得失去了知觉。
就在?他以为会冻死在?这雪山之中时,忽见一道人影自?不远处经?过,他连忙高?喊救命。
来人听?见他的呼喊,步伐微停,转道朝他走近。
他定睛一瞧,发现?对方是一名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穿着打扮既像道士,又不像,神情颇为怡然自?得,在?看清他后挑了挑眉,问出?三个字:“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