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双骄—— by双瞳烟华
双瞳烟华  发于:2024年0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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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妩娴的注意力被她短暂地转移了:“在哪里??”
觅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唤青黛进来,捧出一个首饰匣子?,打开,从中取出一支海棠花式样的步摇,递给她看。
“娴姐姐瞧瞧,这支步摇的式样,同公主所佩的,可相似?”
晏妩娴接过,仔细地打量,眼前一亮,露出一个笑容:“正是!除了质地没有这支步摇好,其余的几乎——”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步摇的珍珠坠子?在她手中微微颤动:“这、这——”
觅瑜轻声道?:“这是我与殿下成亲时,母后送来的贺礼,不说独一无二,也?不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凡品。”
“至于其余的打扮……娴姐姐,你?可曾见过我穿一身蓝白相间的裙裳?”
晏妩娴的脸色也?开始变得苍白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她不可置信地低声询问,“你?知道?——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觅瑜当然知道?,但她现在已经没心思想那么多了。
“娴姐姐,”她维持着轻细的声调,道?,“劳烦你?将此事在私下里?转告我爹爹,莫要让他人知晓,包括晏伯父,也?不能说。可以吗?”
“可以,我答应你?!”晏妩娴脱口而出,旋即压低声音,凑近了她,做下保证。
“妹妹放心,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赵叔父知,其他人,包括我爹,都不会知道?。”
“可是,这件事——这件事——”
觅瑜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同时取回她手里?的步摇,重新放进匣子?中,命青黛收好退下。
晏妩娴配合地没有出声,直到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才再度开口:“这件事——”
“这件事,姐姐只?要告诉爹爹,爹爹自会知晓该怎么做。”觅瑜轻声道?,“至于别的,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
晏妩娴看上去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被她抢先一步,下了逐客令。
“姐姐,我有点累了,想要休息。今日多谢姐姐前来陪我解闷,妹妹感激不尽,待妹妹身子?大好,必定向姐姐郑重致谢。”
晏妩娴坐着没动,眉头皱起,关切地忧虑觅瑜的身子?状况。
“你?真的还好吗?”她询问道?,“需不需要我叫太?医过来?若有哪里?觉得不适,你?千万不能瞒着我,我——要不然,我可会因你?而受罚的。”
最后一句话显然不是出于真心,而是希望觅瑜说实话,别把难受往肚里?咽。
但觅瑜真的不觉得难受,一点也?不觉得,她只?是有点恍惚,有点发凉,手脚发麻,心神发冷。
她漾出一抹轻飘飘的笑,道?:“我真的没事。姐姐别忘了,我也?是大夫,自己的身子?如何?,我最清楚。”
她的笑容绮丽,目光盈盈,白嫩的双颊泛着嫣红,看上去美得惊人,像一朵盛开的芍药。
晏妩娴却?看得一颗心砰砰直跳,不安极了,只?觉得情景古怪离奇,令她头皮发麻。
她胡乱应付过两句,告辞退出寝殿,叫来觅瑜的贴身侍女,低声道?:“快去通知太?子?殿下,太?子?妃神色有异,请他速速前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隔着被褥,轻轻将手搭上她的肩。
一道熟悉的声线响起, 轻柔地唤她:“纱儿?”
她背对着, 没有应声, 亦没有动。
盛瞻和关切地询问:“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她还?是没有应声,没有动,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
“纱儿。”盛瞻和稍微加重了话音。
她仍旧置若罔闻。
片刻的安静。
放在她肩头的手掌稍加施力,迫使着她转过身, 蒙住她脸庞的锦衾也被拉下,午后的阳光重新洒落,几乎迷了她的双眼。
盛瞻和坐在榻边, 皱眉盯着她, 询问:“你到底怎么了?为何晏颐祥的女儿来了一趟, 你就成了这副模样?她同你说什么了吗?”
觅瑜怔怔地瞧着他,不语。
“纱儿!”
盛瞻和沉下声音, 口吻里?染上了一点不满。
放在以?往,觅瑜定会心生慌乱,向?他讨好、请罪,以?免他真的生气。
但现在, 她不再怕他了,也不在乎他有没有生气了。
她只是静静地瞧着他, 瞧着他俊美的容颜, 坚毅的面部线条,深邃的眉眼。
她缓缓伸出手, 想要抚上他的脸庞。
盛瞻和一怔,握住她的手, 有些不解地看着她:“纱儿?”
“瞻郎。”她小声地、带着几分悄然之意地道,“你让我摸一摸你的脸。”
盛瞻和眼里?的不解之色更浓了,但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抱着她坐起来,握着她的双手,让她的掌心贴上他的脸庞。
觅瑜闭上眼,一寸寸抚过他的面颊,仔细感受手掌下的形状。
“瞻郎的骨相很好。”她一边抚摸,一边道,“是男儿中最完美的骨相,贵气、好看、有福……瞻郎一定是个有大前程之人。”
盛瞻和任由她动作,声音里?带上些许笑意:“纱儿是在给我摸骨?”
她点点头:“嗯。”
“纱儿会摸骨?”
“我是学医的,自?然会。”
“纱儿还?会看相?”
“我从小跟随娘亲出入清白观,自?然也会一点。”
“那依纱儿看,我的面相如何?”
“我在刚才已经同瞻郎说了,瞻郎是个有大前程之人。”
“是吗?那就借纱儿吉言了。”盛瞻和含笑回答她。
觅瑜也笑,睁开眼,看向?他道:“瞻郎不仅骨相生得好,面相也生得好,叫人看了着迷。”
盛瞻和笑容不变,凝视着她,道:“纱儿今日之言,有点奇怪。”
她问道:“有哪里?奇怪?”
他回答:“往常纱儿不会这般放得开。”
他握着她的手,让她继续感受他的脸庞:“我知?道,纱儿喜欢我这张脸,每每我看着你,微微一笑时,你总会脸红,羞于同我对视。”
“所以?我在刚才说,瞻郎的面相使人着迷。”
“可是以?你寻常的性子,你是万万不会这么说的。”他道,“你更加不会这么频繁地自?称‘我’,而?不是乖巧柔顺的‘纱儿’。”
“瞻郎喜欢我自?称纱儿吗?”
“就如同纱儿喜欢我的脸一样。”
觅瑜笑容细微地看着他,道:“瞻郎有没有想过,这么好的一副面相,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盛瞻和没有在乎话题的变动,回答她:“身体发肤,自?然受之父母。”
觅瑜嫣然笑了。
她笑得格外动人,眸光流转,似清莹透明的山泉,在夏日流淌出漫天星辰。
“不。”她道,“不是。也许不是。”
盛瞻和笑容依旧,端详着她,询问:“不是什么?”
“瞻郎的这副容貌,也许不是受之父母,而?是出于天意。”
他的目光更加认真了,像打?定主意,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天意?”
“嗯。”她轻盈笑应一声,“天意。”
“什么天意?为夫愚钝,还?望纱儿解惑。”
她粲然笑着,道:“澜庄遣使,献宗室女,丧命于汝南郡王之手,岂非天意?”
盛瞻和的笑容慢慢隐了。
觅瑜笑容不变:“看来瞻郎都知?道,都明白。”
盛瞻和拉下她的手,力道有些收紧,沉声询问她:“你都听?说了什么?”
“瞻郎知?道什么,我就知?道什么。”
“晏颐祥的女儿同你说的?”
觅瑜娇俏地笑着,不说话。
盛瞻和缓缓深呼吸一口气,闭了闭眼,道:“……你都同我说清楚。我向?你保证,不寻晏颐祥一家的麻烦。”
她这才开口,道:“我听?说了澜庄公主遇害一案。”
“纱儿,这件案子——”
“这件案子同书里?写?得一模一样。”觅瑜打?断他的话,笑盈盈道,“瞻郎你说,这是不是很玄妙?”
这是她头一次没有听?他说完话,与她一向?乖巧柔顺的模样大相径庭,但她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
盛瞻和也没有计较她的无礼,口吻还?更加缓和了些,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她的精神状态不对劲:“纱儿,你听?我说,那本?书——”
“那本?书里?写?的都是假的,胡编乱造的,不可相信。”觅瑜打?断他的话,“瞻郎想这么同我说吗?想让我忘记书里?写?的一切,当?做什么都不曾读过吗?”
她倏然收起笑容,改换神情:“可是不行了,办不到了……以?前我还?可以?自?欺欺人,但现在,我真的做不到了……”
“瞻郎,”她抓紧他的手,充满急切与期盼地看着他,“你快告诉我,那本?书到底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它能预知?将来之事?”
“难道今后的一切,都会照着书中的内容发展?那么你成了什么?我成了什么?我们都是书中人吗?我们的存在算什么?”
“你快告诉我!告诉我!”
“纱儿!”盛瞻和提高了声音。
觅瑜被他喝住,停止了几近疯狂的絮语。
她的脸色开始发白,眼中慢慢盈出泪:“瞻郎……你知?道我此?刻的心思吗?”
盛瞻和心疼地抚上她的脸,迭声回应:“我知?道,我知?道。可是纱儿,那本?书里?写?的不全是真的,你没有嫁给汝南郡王,也没有遭遇那些可怕的事情。”
她含着泪,道:“但是除了这一点,别的都被写?中了。正虚观,孟家,宋夫人,现在还?多了汝南郡王和澜庄公主……”
“瞻郎,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多的事情,都被那本?书写?中了?它到底是什么来头?是天书吗?还?是司命簿?”
“它不会是天书,也不会是司命簿。”盛瞻和道,“它只是一本?普通的凡书,不然怎么会被我轻易烧了?”
他的话语沉稳有力,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可觅瑜已经无法?再被他安慰了。
“我在刚才想了许多事……”她缓缓道,“我的,你的,还?有十弟的……”
“瞻郎,”她抬起苍白的小脸,看向?他,轻声道,“瞻郎是否记得,书中的赵氏……也同样没过一个孩子?”
盛瞻和的眉心微微发紧。
觅瑜明白了:“瞻郎还?记得,是不是?”
“那个孩子……也是在六月份流掉的,也只有两个月大……”
“瞻郎,”她含起几分惊慌的神情,“你说,会不会我的这桩孕事,就与那本?书有关?”
“我本?来不会有孩子的,因为我和你都很注意,不应该有孩子……可是因为那本?书里?写?了,写?了我有孩子,会滑胎小产,所以?我必须怀孕,必须落胎?”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娘亲和太?医院才会诊不出我有孕,我自?己也没有察觉异样,因为我本?来就没有怀孕,是那本?书——那本?邪书,硬生生让我怀了孕——”
“胡言。”盛瞻和低声斥责她,“书怎么可能会让人怀孕?你别多想。”
觅瑜不肯退让:“那瞻郎说,为什么我怀胎两月,都没有一人诊出?”
“怀孕前两个月的脉象本?就微弱,难以?诊出,这不是早就定下的结论?”
“是无可奈何之下的结论!”她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
“太?医院暂且不提,我娘行医数年,誉有神医之名?,什么样的脉象没有见过?如果?我当?真有孕,孕事当?真正常,她怎么会诊不出?”
盛瞻和的语气也被她带得重了:“那是因为你们娘俩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你那时候在服药,你忘了吗?”
“正因为我在服药,我才更不应该有孩子!”
“纱儿!”
觅瑜不说话了。
盛瞻和立即软了语气:“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想说——你冷静一点,纱儿,你曾经中断过一阵服药的日子,你还?记得吗?”
“根据你怀孕的月份往前推,你有孕的时候,正好是你不在服药的那段时日,所以?你还?是有可能怀孕的。”
觅瑜其实没有被他的呵斥吓到,她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难道还?会在乎他的情绪吗?
她连自?己的情绪都变弱了,没有多少羞赧之意地道:“可是瞻郎一直很注意,不曾泄在我体内。精元不受,如何结胎?”
盛瞻和轻叹道:“说实话,我不是很确定,我——离开你时,可能会所遗漏——且有时我会在外头——倒流进去也说不定——”
觅瑜平静地应了一声:“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
“但现在不同了。”她看着他,摇头道,“现在不同了,瞻郎,现在我有了更合理的答案——”
“合理?”盛瞻和忽然发出一声冷笑,“你说合理?什么合理?那本?书吗?书里?写?的东西吗?还?是玄妙之说,神异之说?”

盛瞻和的脸色很冷, 是觅瑜不曾见过的冷,带着慑人的威压。
片刻之前,觅瑜还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了, 直到此时此刻, 面对?着他的冷脸, 她才又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原来,他震怒时是这般模样的,不是滚滚雷霆,而是刺骨冰碴, 仿佛雪水流进?血液,穿凿骨髓,刺痛她的心。
她忍不住蜷缩了一下身子, 怯声唤他:“瞻郎……”
盛瞻和的神情没有?缓和。
他幽幽地看着她, 轻声道:“你告诉我, 你觉得什么合理?”
“我……我……”
“说。”
或许是物极必反,畏怯到了极点, 觅瑜反而不怎么怕了,心底冲出一股热气,张口回答:“我觉得所有?事情都很?合理!”
“我们——你,我, 还有?其他人,都很?合理——都受到那?本书的操控, 不管再怎么挣扎, 都会照着书里?写的发展下去——”
她抱着孤注一掷的勇气,瞪着他, 道:“我觉得就是这样!”
盛瞻和静静地看着她。
她毫不退缩,继续看着他, 与他对?视。
她的双颊泛着红晕,并非因为羞赧或者?气恼,而是豁出去一切的不管不顾。
“好。”盛瞻和倏然开口,“既然你觉得如?此,那?我便如?你所愿。”
他将盖在她身上的锦衾扯下,把她推倒在榻上,开始解她的衣襟。
觅瑜猝不及防,惊愕间,她的衣裙已经被?褪下大部?分,白嫩的肌肤接触到微凉的空气,立时激起一层细细的战栗。
她的脸色变白了:“瞻郎!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盛瞻和俯视着她,轻笑道:“你不是说,我们都是书中人,受到那?本书的操控吗?既然如?此,我便照着书中写的,与你共享鱼水之欢,可好?”
觅瑜的脸色更加苍白:“这、这怎么可以——我的身体?尚未养好,怎么能——”
“为什么不能?书里?就是这么写的,赵氏滑胎之后,休养不过三日,就又侍奉起了太子和奇王。你既然自比赵氏,自然能在休养半个月后侍奉我。”
她吓得神色慌乱,连声道:“不行——不行——瞻郎你不能这么做,我才小产没有?多久,不能这样——”
她是大夫,女?子小产之后有?多虚弱,她再清楚不过。如?今她看着气色是好,但也只?是表象,元气尚未恢复,贸然承宠只?会伤得更厉害。
所以她坚定拒绝,不停挣扎:“不可以,真的不可以——”
然而盛瞻和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她来一场书里?所写的血中欢,他的力气又大,体?格比她强壮,还占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很?轻易便压制住了她。
衣衫撕落的声音响起,环佩的碰撞声本该悦耳动听,在觅瑜听来却?不啻可怕的惊雷,敲击着她的心脏。
她的挣扎被?阻止,双手被?捆缚,哭喊被?吞没,直到泪珠滚滚落下,浸湿芙蓉软枕,她才感到身子一轻——盛瞻和放松了对?她的钳制。
她转过身,捂住脸庞,哭得浑身发颤。
盛瞻和搂过她的肩,想要抱起她,被?她挣扎着躲开了。
“别碰我!”
他对?此没有?回什么话,只?是加重了一点力道,强迫她坐起来,倚进?他的怀里?。
接着,觅瑜感到光洁的背上一暖,似乎被?什么东西包裹住,又轻又软,应当是之前被?他扯落的锦衾。
她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强迫她,却?又在半途止住,重回温情的抚慰——他后悔了吗?被?她的眼泪打动,决定不欺侮她?
可是他本来就不该这么做,本来就不该这么做……
觅瑜哭倒在盛瞻和的怀里?,哭得娇躯发颤,头晕脑胀,浑身一阵阵的疼。
哭到最后,她的眼泪都干涸了,只?能抽噎着,倚靠在他的怀抱中,不抬头看他。
盛瞻和像是知道她的情绪稳定下来了,抱着她,梳理她凌乱散落的长发,在她耳旁低声道:“你现在还觉得,我们都受到那?本书的操控吗?”
觅瑜一愣。
听明白他的话中之意后,她的心底涌起一股排山倒海的委屈。
他竟是为了这个缘故,才那?么对?她?他——他太过分了!
他知不知道,她刚才都要被?他吓坏了?
觅瑜又气又恼,用力推搡盛瞻和,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但盛瞻和只?用了一点力道,就把她的举动化解了,就像刚才他轻松地压制她一样,现在的他也能轻松地禁锢她,不让她离开寸步。
“对?不起。”他轻声叹息着道歉,“我不该那?么吓你,纱儿,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觅瑜感到不可思议。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就选择这种方式来吓唬她?
他、他不明白他自己的身份吗?他是太子,她的夫君,他就是她的天,就算他强迫她,她也只?能把委屈往肚里?咽。
所以她在刚才万分绝望,因为她很?清楚,她的挣扎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要他想,他就可以要,她也必须给。
他不清楚这一点吗?
还是,正因为他清楚这一点,所以才选择这样吓唬她?好让她更深刻地感受到恐惧?
觅瑜缓缓抬头。
盛瞻和凝视着她,伸手轻碰她的面颊,擦拭她未干的泪水。
觅瑜下意识往后避了一避,但没有?避开,就由着他去了,轻垂睫翼,乖巧地等他擦完,才继续抬眸看他。
还好,他眼底的歉疚是真实的,这让她稍微感觉好受了一点。
“瞻郎……”她瓮声瓮气地开口,“瞻郎不该……不该那?般吓唬我……”
“我知道,这也是我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盛瞻和温柔道,“你那?时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还和我犟嘴,我只?能用这种方法让你清醒过来。”
“我、我不喜欢这种方法……”
“往后我不会再这么做了。”他向她保证,“这次是情况特殊,我没有?办法,才行此下策。”
“瞻郎足智多谋,如?何会没有?办法?瞻郎就是想要欺负我……”回想起那?时的绝望和求助无门,觅瑜又想哭了。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理应得到他的尊重,却?险些遭受他的欺凌,哪怕他只?是为了吓唬她,没有?存着这么做的心思,她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痛苦。
盛瞻和的声音越发温和,像是害怕惊吓到她:“纱儿明鉴,我万万没有?此心。”
她低垂着眸子,把自己裹在锦衾中,不想看他:“那?瞻郎是为了什么……”
他的手指穿插过她的鬓发:“因为我想让你明白,我们不是书中的赵氏和太子。”
“书中的赵氏委曲求全,不敢忤逆太子,太子也不曾怜惜她,他们与我们是不同的。”
觅瑜不觉得她和赵氏有?什么不同,赵氏委曲求全,她亦性情绵软,就如?方才之事,假使真的发生了,她也会同书中的赵氏一般,饮泪受下。
不同之处在于?太子,书里?的太子看似情迷赵氏,唯卿一人,但从来没有?尊重过赵氏,她不认为这种感情称得上爱,只?能说是占有?欲。
而盛瞻和……他至少是喜欢她的,大多数、不,几乎全部?时间都待她很?好,哪怕经历了刚才的事,她也要说,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儿郎,最好的夫君。
把他与书中的太子相提并论,完全是在侮辱他。
可是——
“若如?此,那?……为何,”她含着求助的目光,看向他,“书中所写的故事,与现实中有?九分相似?”
盛瞻和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庞:“我不知道,纱儿。但我会查明白的,我一直在追查。”
追根究底不是觅瑜的习惯,但这一次,她破了例:“瞻郎准备如?何追查?”
她太不安了,必须要亲耳听到一些实质性的东西,才能放心。
盛瞻和像是看穿她的心思,微微一笑,询问:“纱儿可曾听闻过太乙宫?”
觅瑜自然听说过,太乙宫为道门祖庭,统领十?方丛林,比起被?敕封为国观的三清观,更受到道门中人的追捧,号称天下第一宫观。
当年的十?皇子和现在的奇王,就在太乙宫中清修,为国祈福。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动:“瞻郎莫非……?”
盛瞻和颔首:“我已去信一封,寄给通达道长,请其帮忙探查。”
“通达道长?”
“他是十?弟的师父,这些年来领着十?弟修行,颇有?一二?本领。”
觅瑜有?些惊讶。
一直以来,盛瞻和对?道门的态度都十?分寡淡,即便在提及清白观时有?所好言,也是看在她的情面上才如?此,实则他并不觉得如?何。
这位通达道长能得他一声称赞,即使是轻描淡写的称赞,也十?分了不得了。
觅瑜的心中生起一股希冀。
那?本书实在邪门,绝非寻常书籍,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无法窥得究竟,得道高人却?未必,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有?那?位道长出马,说不定真的能破解迷题,揭开真相。
与此同时,她又有?些不安。
不是不安那?位道长的本领,而是不安盛瞻和的去信之说。
通达道长是奇王的师长,盛瞻和有?求于?他,按理,应当寄信给奇王,再由奇王转交给师长。
但奇王就是他,而他现在好端端地待在东宫,不在太乙宫,这封信该怎么转交?
想到这里?,她小心翼翼地询问:“瞻郎……是直接寄信给了通达道长吗?还是写给了十?弟,由十?弟转交道长,拜托道长此事?”
盛瞻和一愣。
他安静了会儿,回答:“十?弟常年为国祈福,此刻应在闭关之中,若写信给他,不知何时才能到他手里?,所以我直接寄给了道长。纱儿放心。”

得知盛瞻和请了外援, 觅瑜的确安心?了两日。
但很快,她又被压抑的情绪包裹了,仿佛黑沉沉的乌云, 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没有表现出?这份难受, 一来不想让盛瞻和感到担心?, 二来,也是为了避免他故技重施,再吓唬她一回。
她是真?的怕了他那日的举动,虽然一切都是他假装出?来的, 但她遭受到的伤害是切切实实的。
尤其她的手?腕,被他拿披帛捆缚,留下了一圈浅浅的勒痕, 直到?第二天才消退。
发现勒痕之后, 盛瞻和的神情几乎立即染上?了后悔, 询问她疼不疼。
她摇头表示不疼,但其实是有些隐隐作疼的, 只是她不愿意让他知道。
在他沉默地敛下眸,亲吻她手?腕处的勒痕时,她还反过来笑着安慰他,让他不要?在意。
或许是出?于愧疚, 想要?弥补,盛瞻和待她愈发温柔, 有求必应。
然而, 觅瑜的心?仍然一天天往下沉,被压抑的情绪一点?点?蚕食吞噬。
她知道她不该这样, 盛瞻和已经在想办法追查真?相,她在寝殿里?愁闷帮不上?任何忙, 既不能?让真?相早日被查明,也不能?让她的身子快些好起来。
但她还是感到?愁闷,无法抑制的愁闷,难以顺畅地呼吸。
她想要?把?自己包裹起来,裹成一团厚厚的茧,不接触外界的事物。
她开始没有胃口,不想喝药,不想用膳,连最喜欢的香薷饮也没了兴趣,每每都得强迫自己才能?喝下药。
她也开始没有笑容,侍女给她讲笑话听也好,盛瞻和告诉她外头的新鲜事也罢,她的心?湖都波澜不惊,只在面上?笑笑,充作回应。
她甚至开始变得记性不好,上?午才说?过的话,下午就忘记了,被侍女提醒时还处在恍惚之中,不确定自己是否说?过。
幸好她掩饰得不错,没有让盛瞻和发觉她的异常,她不用发愁怎么应对他。
这日下午,盛瞻和带来一本医书,递给她。
她接过,发现是《药王经》的残卷,上?面还有陆道人的批注,怔了半晌,才想起询问:“这是……?”
“我?不懂这些,是听通达道长在信里?说?,这本书较为难得,虽然不是正本,但内容经过陆道人的考证,颇具价值。”盛瞻和道。
“我?想着,纱儿平日里?喜欢翻阅医书,如今你养病不能?出?去?,看看它解闷也是好的。如果你不喜欢,我?再去?找别的书给你。”
他这话说?得太?谦虚了,有陆道人批注的《药王经》残卷,价值哪里?是“颇具”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便?是拿千金万金来换,恐怕也不能?够。
放在以往,觅瑜定会惊喜非常,激动不已,追问他是从哪里?寻得的书,并且等不及他离开就打开翻阅,在翻阅前还会焚香净手?,以示诚敬。
但现在,她好像对所有事失去?了兴趣,包括这本价值连城的医书,在她眼里?也如同废纸,提不起半点?劲。
她打起精神,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努力装作欢喜的模样,道:“多谢瞻郎,我?……我?很喜欢这本书,定会好生珍藏。”
盛瞻和凝视她半晌,浅浅地笑了笑,道:“纱儿喜欢就好,珍藏便?不必了,闲暇随意读读,解解闷即可。”
她怔了一下,觉得他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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