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为?了自保,采用这种?说法无可厚非,而盛瞻和?未必不清楚、不,他一定?清楚这一点?,清楚这是?太医院的托辞。
但他仍旧这么?说了,一则好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在皇后?跟前替她开脱,二则……也是?为?了安慰她,叫她安心。
觅瑜感激于他的这份体贴之心,因此?,即使她心中再有不安,也依然?在面上漾出一抹笑影,装作相信了这份托辞。
当然?,她也没?法做到把责任完全推卸给?别人。
她轻抚着腹部,道:“这次的事情,不管怎么?说,终究是?纱儿不小心……往后?我会更加注意,不再像这次一样,会……早日让这个孩子回?来。”
盛瞻和?却道了一声错:“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养好身体,至于孩子,顺其自然?就好,不要想那么?多?。”
觅瑜道:“瞻郎不想要孩子吗?”
盛瞻和?反问?:“你想要孩子吗?”
话题又回?到了一开始。觅瑜轻咬着唇,认真思?考:“我……我愿意为?瞻郎生儿育女。”
盛瞻和?的手掌轻触着她的面颊:“‘愿意’和?‘想要’是?不一样的,前者是?为?了我,后?者是?为?了你自己,纱儿莫要为?了我而委屈自己。”
觅瑜有些不明白他的话:“如果是?为?了瞻郎,纱儿不会委屈的。”
说话时,她的眸光清丽,面容乖巧,音柔婉转,展现出一派矜赧纯洁之态,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人生至理。
盛瞻和?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的容颜,眸色渐渐微深,加重了抚在她脸庞上的力道。
他缓缓靠近她。
觅瑜自然?地闭上双眼,等待他的垂怜。
他却过了片刻,才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
不同于以往的缠绵悱恻,这个吻很?轻柔,宛似晨曦下的一滴露珠,无声浸润花瓣,沁入心田。
觅瑜不习惯他这样吻她,但不妨碍她对此?感到欢喜,粉嫩着双颊,睁开杏眸,软软唤他:“瞻郎。”
盛瞻和?微笑着回?应。
“答应我,不要想太多?,好吗?”他温柔抚着她的脸庞,“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休养,养好身子。其余的,什么?都不要想,知道了吗?”
觅瑜顺从地点?头:“嗯,纱儿知道了。”
他要求的事情,她总是?会答应的,何况她自己也不愿意想那么?多?。
孩子……对她而言,还是?太遥远了……
之后?的日子,觅瑜都在休养中度过。
祝晴回?了一趟清白观,寻找那所谓记载着奇特孕事的藏书,但在回?来后?并没?有提起结果,觅瑜也识趣地没?有多?问?,当做不曾知晓这回?事。
听闻皇后?来探望时发生的事情,祝晴感叹不已:“太子殿下在皇后?跟前能这般护着你,可见是?真的疼你。你有这样一个夫君,娘从此?安心了。”
“皇后?殿下也是?个慈祥明理人,寻常人家遇上这种?事,婆婆都会恼两分儿媳,皇后?殿下却半点?不责怪你,可见这仁德之心呀,是?母子俩一脉相承的。”
觅瑜先是?笑着附和?:“是?,皇后?和?殿下都对女儿极好。”
然?后?小声道:“不过,皇后?殿下也不是?完全没?有责怪之言,是?太子殿下替女儿分辩,才改了说法……最开始时,皇后?殿下还是?略略说了两句的……”
祝晴叹气:“娘知道,你都能听出来的话外之意,娘怎么?会听不出来?”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论关系,你是?儿媳,她是?婆母,论尊卑,你是?太子妃,她是?皇后?,纵使她说你两句,你也只能受着。”
她充满爱怜地抚摸着女儿的脸庞:“这也是?娘在你出嫁时,感到担心的事情。”
“你嫁的不是?寻常人家,而是?天?家皇室,好的时候自然?是?好,可但凡有一点?行差踏错,你都会受到诸多?责备。”
“你又不像那些公主、郡主,自小生长在宫中,对这些明暗规矩了若指掌,不过被礼仪姑姑教导了三个月,就赶鸭子上架当了太子妃,没?有半点?经验。”
“所以在开始的时候,娘真的很?担心,担心你会受委屈,更担心你受了委屈之后?不做声,不让爹娘知道。”
“因为?爹娘即使知道了,也无济于事,不能替你撑腰,只能像现在这样陪陪你,和?你说两句话,充作安慰。”
祝晴的一番话?, 让觅瑜心中一暖。
“娘,女儿不委屈。”她温顺含笑道?,“女儿就是和娘说说, 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
“再者, 这件事上的确是女儿粗心, 皇后殿下?不知晓详情,说女儿两句很正常。听了太子殿下?的解释之后,皇后殿下也理解了,不再责怪女儿。”
祝晴笑叹:“是, 所以你才会把这事告诉娘,要不然你是绝对不会说的,对不对?你的这点心思啊, 娘还能不知道??”
觅瑜略带不好意思地微笑:“至少娘现?在不用担心了, 有?殿下?在, 女儿不会受委屈的。”
祝晴又道?了一声“是”,轻点她的额角:“娘算是看明白了, 太子殿下?现?在已?经成了你的护身符,方方面面地护着你。你这门亲啊,成的真真是妙。”
“这几天你爹一直在后悔,怀疑是他在当日拉住你说了一通, 累着了你,伤了你的心, 才会害你小产。”
“我告诉他别想太多, 他这个爹在你心中的份量,怕是还比不得?一盘雪团子, 不过说两句话?,能伤着你什么心?他自?己不伤心就不错了。”
觅瑜不依, 娇嗔:“女儿哪里像娘说得?这般,对爹爹不上心了?女儿对爹爹一向恭敬孝顺。”
同时,她也?有?些?心虚,回想当日情形,好像的确是她把爹爹气着了,但……这也?不能说她爹伤心,只能说父女俩都知道?对方的性?子,不会真的往心里去。
祝晴大手一挥:“娘知道?,但你爹那?个性?子你也?明白,娘不说他两句重话?,他就哼唧个没完,吵得?娘睡不着觉。”
“不过这事也?的确纳闷到他了,毕竟当日你看起来活蹦乱跳的,半点不像有?孕之人,身体也?没什么不适,怎么回宫没多久后就小产了呢?”
“为了这,他还跟娘嘀咕了许久,说娘枉为名医,竟连自?己女儿有?孕都看不出来,白白害你遭了这一场罪,真是……”她摇摇头?。
祝晴说得?轻松,觅瑜却没法轻快对待。
因为她又被这话?勾起了心绪,想起她这一场莫名的孕事和小产,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查明的个中究竟,不由再生愁绪。
她没有?把这份心思表现?出来,她已?经给亲人添了许多麻烦,不能再让他们为她担忧了。
她故意莞尔道?:“那?娘亲在回去后,可要好好同爹爹说说,女儿在这段时日思念家人思念得?紧,等身子好了,一定会缠着殿下?再带女儿回家探望。”
“这一回,爹爹可不能赶女儿走了。”
祝晴笑着应下?:“好,娘知道?了,娘会和他说的。别看你爹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娘知道?,他心里其实也?盼望着你常常回去。”
“如果不是你嫁给了太子殿下?,不能随便对外说东宫的事情,他早就到处和人吹嘘,给女儿找了一个好夫婿了,隔三差五便带你回娘家探亲。”
“还有?你哥,故意刺他爹,说什么,如果当日他留下?你们小住,也?许你就不会经历这遭事了,把你爹气得?满肚子苦水无处倒,只能和娘发牢骚。”
觅瑜不解道?:“这事怎么能怪爹爹呢?别人家可以留姑爷和女儿小住,但殿下?身份不同,如何能留宿太子妃的娘家?哥哥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祝晴道?:“你哥怎么不明白?他就是烦了你爹成天唉声叹气,本来大家都因为你的事而牵挂担忧,你爹又一直在那?边长吁短叹,可不就烦上加烦了?”
“可哥哥这样说爹爹,爹爹会感到伤心的。”她微微蹙眉,有?些?忧心。
祝晴让她放心:“娘已?经说过你哥了,他也?向你爹道?了歉,至于你爹,这两天情绪也?平静下?来了,开始有?心思办差。”
话?至此处,祝晴顿了顿,笑道?:“说来,这事也?算个笑话?。”有?意想让女儿放松。
“前几日,你爹正在闷头?上那?会儿,曾向娘抱怨,说,太子殿下?让他女儿遭了这样大一桩罪,他还要给人家办差,天底下?有?哪个岳父像他这样憋屈?”
“昨日他重回书房,娘笑话?他不憋屈了?开始给女婿办差事了?他还一本正经地回答,他不是在给女婿办事,而是在给圣上办事,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觅瑜也?果然忍俊不禁,心情轻松了不少:“爹爹这话?说得?没错,身为臣子,本就该做好分内之事。”
说到这里,她有?些?关切地询问:“殿下?与爹爹在书房谈话?,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爹爹昨日才重回书房,不会把这事拖了半个月吧?”
祝晴思忖着,回忆道?:“应该没什么要紧吧?你爹他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娘也?问过他,殿下?交代的事情可否紧急。”
“他当时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回答,如果太子殿下?敢在这时上门催他办事,他就敢甩出脸色,教太子殿下?知道?,即使君臣有?别,岳丈家也?不是好惹的。”
觅瑜没有?想到,一向恪守君臣之道?的爹爹会说出这番话?,惊讶之下?也?大为感动,心里觉得?暖洋洋的。
她乖顺道?:“劳烦娘亲告诉爹爹,殿下?对女儿很好,发生这种事情,殿下?亦十?分自?责,请爹爹不要怪罪殿下?,也?别为了女儿耽误正事。”
祝晴欣慰笑答:“好,娘会和你爹说的,你放心。”
说完,她顿了顿,又道?:“说起你这回事……想必你也?清楚,你因为没有?及时察觉有?孕,在这两个月里贪凉喜闹,才会导致小产,这不奇怪。”
觅瑜一怔,点点头?,道?:“是,怀胎的前三个月,是胎儿最不稳的时期,只要有?一处照顾不周,就极易落胎。”
这也?是皇后会那?么爽快地不怪罪她的原因,她落胎小产这一桩事,究其根本,是没有?及时察觉到有?孕,而不是她安胎不力。
她最想知道?的,也?是为什么她的孕事没有?一人发现?,而不是她为何会小产。
更确切点来说,以她在这两个月里经历的落红、碰凉、用冰等事,她不小产才怪了。
祝晴稍稍压低声音:“你在贪凉玩闹这方面的事情,娘不说了,想来你今后心里也?有?数,不会再像从前一般没有?节制。”
“不过,另外一方面的事情,娘还是要问一问你……你与太子殿下?行?房的次数可频繁?具体是多少?”
觅瑜一愣,脸颊在一瞬间变得?火红。
“娘!”她羞怯不已?,低低叫道?,“这、这种事……女儿怎么能……反正、反正女儿知道?,这些?……不宜过多,往后女儿会注意的……”
祝晴不赞同:“你知道?什么?之前你腹痛落红那?会儿,你也?是这么同娘说,结果——”
她一顿,含糊而过:“……算了,没什么,娘只是问问你,你告诉娘一个数就好。娘是大夫,听过的类似回答不知凡几,没什么好害羞的。”
觅瑜却听出了言外之意,心里不由得?一沉。
她的声音低落下?去,带着隐隐的不安:“娘,女儿会小产,可是、可是因为——”同房太过频繁所致?
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出来,但她相信娘亲能听明白,就像她能听明白娘亲的话?一样。
祝晴的确明白,但不肯直接回答:“你先告诉娘具体的频率。”
觅瑜扭着手,垂下?眸,悄声报出一个数。
祝晴听罢,面现?震惊之色,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开口:“你……你竟也?这般由着他?”
觅瑜烧红着脸颊,怯声喃喃回答:“这种事……女儿不好拒绝……”
她没好意思说,这只是她承受的次数,算上她单独帮盛瞻和的,还要更多。
祝晴不可思议地缓缓摇头?,勉强做出一句点评:“你们可真是……年轻。”
接着,她又像是想起什么,着紧询问:“你休养的这些?天里,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觅瑜一惊,涨红了脸,慌忙回答:“没有?、没有?!这些?天,殿下?不曾碰过女儿一根手指,女儿——女儿现?在——他怎么会呢?”
她是在坐小月子,盛瞻和若碰她,那?成什么人了?娘亲想得?也?太夸张了。
当然,这不能怪娘亲,或许是她的回答惊世骇俗了点,才会让娘亲有?此一问。
这一认知也?让她的脸庞更加发红,烫得?厉害。
在此之前,她虽然觉得?盛瞻和行?事频繁,但一直以为别家夫妻也?是这般情况,是她自?己身段娇弱,才会每每体力不济、瘫软无力,没想到……
然而,看娘亲的反应,竟当真是他索求无度……?
这、这……
回想起她小产当日,还与盛瞻和在马车中……觅瑜的一颗心直直往下?落去,像灌满了水,沉甸甸的。
她是大夫,自?然清楚,有?孕的前三个月,夫妻最好避免同房。
可通常而言,女子有?孕要两个月才能诊出,在此之前夫妻事照旧,很少有?人会因为这等缘故落胎,所以她在这些?天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没想到娘亲会有?此一言。
难道?——
觅瑜绞着手,不安地询问:“娘,是不是、是不是太多了……?”
祝晴的神情很复杂, 看起来想安慰女儿说不多,又说不出违心的话。
最终,她只能道:“你之所以会小产, 是因为没有及时察觉有孕, 与此桩事体无关。”
“不过……若往后你想尽早怀上孩子, 还是得节制一些,太过频繁……终究不是太好。”她委婉地表示。
觅瑜面颊烧红,羞赧与懊悔的情绪夹杂,埋头细细应声:“女儿知道了……”
看着她这副情状, 祝晴缓和了口吻,带上一点笑容道:“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说明太子殿下喜欢你, 旁的人求也求不来这份恩宠。”
觅瑜心中?仍是低落, 她与娘亲同为大夫,又是母女, 焉能不知对方真意??如果真的没有关系,娘亲何必多问一嘴?一定是有缘故……
“娘,女儿是不是很没用?”她恹恹道,“娘亲能够拿捏爹爹, 让爹爹听娘亲的话,娘亲说东, 爹爹不敢往西。”
“可是女儿……女儿只?会听殿下的话, 不敢对殿下有一句置喙……”
祝晴责备道:“胡说,这种事怎么能相提并论?娘亲能拿捏你爹, 不是因为娘亲厉害,而是你爹耳根子软, 胆子又小,不敢和娘顶嘴。”
觅瑜的心情更加低落:“女儿胆子也小,不敢同殿下顶撞……”
“那是因为你的夫君是太子,不是常人。”祝晴道,“夫为妻天,君为臣纲,他?既是你的夫,又是你的君,自?然能管着你,叫你听他?的话。”
“你若真敢同他?顶嘴,不顺他?的意?思,娘才要感到担心。现在这般,你乖乖的,听他?的话,他?也宠着你,不是很好?”
觅瑜抿了抿唇。
虽然娘亲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备嫁时,礼仪姑姑也是这般教导她的,她在成亲后亦一直这么要求自?己?,可她心中?总有不安。
“万一……”她小声挤出一句,“万一有一天,殿下对女儿的恩宠不再了呢?女儿又该如何自?处……?”
祝晴没有立时回答。
她沉默了半晌,轻声叹出一口气?:“娘不瞒你,在这天家皇室中?,恩宠和子嗣是最重?要的,想要过得好,二者?缺一不可。”
觅瑜微怔:“可是,娘亲不是——”将避子药拿来给她服了吗?
祝晴道:“娘只?是让你暂时服药,等过两年,你再长大一些,身?子骨更加康健了,再行怀孕,不是真的不让你生孩子。”
“你如今也见?识到了早早怀孕的后果。虽说你落胎一事,原因在于?你不知晓自?己?有孕,未曾好生安胎,但焉知没有你年轻之故?”
“你现在能坐在这里,神色如常地同娘说话,已经是你天大的福气?。你可知,有多少像你一般的女子,因为小产而身?子败坏,甚至撒手人寰的?”
她说着,压低了声音:“不说别人,只?说端慧皇后,便是因为接连小产才伤了根本,在元慜太子薨逝后一病不起的!”
“端慧皇后有过生育,年长你十岁有余,千年山参百年灵芝地养着,尚且挨不过去,更何况你?”
“你知道那天晚上,听闻你小产的消息时,娘有多着急吗?生怕你……!”
祝晴的语速越来越快,话尾时,她戛然而止,微红着眼眶,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方继续开口。
“所以,娘才会要求你服药,为的就是避免此种情况,没想到还是避不过……也许是天意?如此吧……”
她伸手抚摸女儿的脸庞,充满后怕和庆幸地道:“幸好,你没有出什么事,要不然,娘真是死的心都有……”
觅瑜没想到娘亲会说出这番话,一时心潮迭起。
当日她突发小产,来不及想太多就痛晕了过去,等醒来时,她的情况已经稳定,身?子没有多少不适,便一门?心思扑在了落胎一事上,不曾想过别的。
现在想来,她那时的情形着实说不上好,要是再危险一点,可能真的会醒不过来,难怪娘亲急得都对盛瞻和摆了脸色,而盛瞻和也默默承受了。
“娘……”她喃喃着,握住母亲的手,露出一个微笑,“女儿没事,女儿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娘亲不要担心。”
祝晴眉心紧蹙:“娘怎么能不担心?娘是大夫,最知道女子生产有多危险,尤其你还这般年轻,不知事情!”
觅瑜也知道,民间有句俗话,叫做女子生产,半只?脚踏进鬼门?关,小产虽然比不上生子,但也徘徊在危险的边缘。
她能够这么快恢复元气?,除了娘亲和太医院的悉心调理?、名贵草药的进补之外,还像娘亲说的那样,是因为她很幸运。
再有下次,她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有这种幸运。
所以她才想要查清楚真相,知道她为何怀了孕却无人诊出,避免重?蹈覆辙。
但这话她不能说出来,娘亲显然没有查清楚她孕事的究竟,她在这时说出来,只?会加重?娘亲的烦恼,改变不了什么。
她选择转移话题:“女儿只?是奇怪,娘亲既然觉得,恩宠和子嗣是宫中?的头等大事,为何还让女儿服药。”
“万一女儿因为迟迟不孕,而糟了殿下厌弃呢?届时,女儿该怎么办?”
祝晴的眉头舒展了一点,道:“娘岂会不考虑这些?”
“娘亲是这么想的,太子殿下不可能今日还喜欢你,明日就忽然厌弃你,总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倘若他?因为你没有身?孕而不喜,总会在日常生活中?露出几分行迹,到时你停药怀胎,不就好了?”
“再者?,”她顿了顿,低声道,“你们这桩亲事,也与寻常不同。”
“比起那些需要看丈夫脸色的妻子,太子殿下虽然身?份尊贵,但他?患有臆症,需要你给他?治病。”
“在一部分程度上,你有自?己?的倚仗,便是圣上和皇后,也不敢对你太过苛责,所以娘亲比较放心。”
觅瑜恍然:“原来是这样,娘亲果真考虑周到。”
她不夸赞还好,一夸赞,祝晴的眉头又皱到了一处,糟心叹气?:“可惜还是人算不如天算,叫你遇上这种事。”
“所以你说你想要停药,娘也不再拦你,只?有一件事情,你需要记住——你与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再无节制了。”
“你也是懂医术的,知道这种事情多了少了都不好,恰恰好好才合宜。你要把?握好这个度,知道吗?”
觅瑜的脸颊有些发烫,但她知道娘亲是关心她,谈论的是正经事,所以也用很正经的态度点了点头,回答:“是,女儿知道。”
得了她这一句保证,祝晴总算微笑起来,神色看着舒心了一点。
之后,母女俩又聊了一会儿话,祝晴便站起身?,道:“好了,看你这两天气?色好多了,娘也放心了。”
“你在这里好好养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都让人传信过来,娘会及时过来看你,不要害怕麻烦娘,知道吗?”
“嗯,女儿知道,娘亲慢走。”
祝晴离开后,没过多久,盛瞻和的身?影出现在了寝殿中?。
他?在榻边坐下,询问:“怎么样,岳母有没有说,你的身?子如何了?”
觅瑜含笑回答:“娘亲说,我的身?子好了许多,再过几日就能下榻了,瞻郎不必忧心。”
盛瞻和笑了笑,似乎有些不信:“当真?岳母临走时,脸色看起来可没有多好,你莫要为了让我安心,就说这些话来诓我。”
“瞻郎去送娘亲了吗?”
“岳母离宫,我怎可不送?”
寻常人家的女婿自?然是要送的,可他?贵为太子,许多时候,礼节不必躬亲,心意?到了即可。
他?这般礼敬她的娘亲,究其原因,还是对她看重?,爱屋及乌。
意?识到这一点,觅瑜心中?生起一股暖意?,笑容愈发甜美,道:“不骗瞻郎,娘亲真的是这么说的。瞻郎若不信,大可在娘亲下次来时,亲自?问上一问。”
盛瞻和含笑道:“是吗?那为何岳母这么心事重?重?,好像很担心你?”
他?很显然故意?这么问她的,目的在于?为了与她逗趣。
是以,觅瑜回得也很轻松,道:“娘亲担心纱儿,自?然不展多少笑颜。其实,我真的没有什么事,太医不也说了吗?我恢复得很好,不日便可痊愈。”
盛瞻和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邹敬临可不是这么说的,他?的原话明明是,再有两月,你方可恢复元气?。”
“不是‘再有两月’,是‘不出两月’,也不是‘方可恢复’,而是‘便可恢复’。”她纠正,“错了几个字,意?思便全不一样了。”
“这就是邹敬临的意?思。”他?道,“他?是太医院的老人,知道怎么把?话说得顺耳,你得听他?话里有用的部分,不能全听。”
觅瑜自?然知道,她自?己?就是大夫,怎么会不清楚这些事情?
为了稳定病人和家属的情绪,在出诊时,许多话都要斟酌着说,避免病人情绪激动,影响病情,也避免家属情绪激动,影响大夫自?身?的安危。
她之所以会同盛瞻和歪缠,一来是真的不希望他?担心自?己?,二来,也是想多和他?说说话、撒撒娇。
正如此刻,她依偎进他?的怀里,伸手攀上他?的肩膀,仰起头,星眸蕴盼地望着他?,笑得清甜而又充满依恋。
“瞻郎不相信纱儿吗?纱儿真的很快就能好起来……还是说,瞻郎不希望纱儿身?子好转?”
“胡言。”盛瞻和轻斥, “我怎么会不希望你好起来?”
觅瑜道:“那为何瞻郎不相信纱儿的话?”
“我只是担心你。”
“纱儿也只?是希望瞻郎不要太过担心?,需知,忧心?伤神。”
盛瞻和轻轻叹出一口气:“你这副样?子, 叫我怎么安心??”
她?不解:“纱儿这副模样?不好吗?”
前几天她?的脸色是有点?苍白, 但这两天已经好很多了, 连娘亲都对此表示欣慰,说她?的气色红润了不少。
“我不是说你现在的模样?。”盛瞻和道,“我是说你出事当日,你——你知道你在那天晚上流了多少血吗?你的侍女在照顾你时, 手?都是发着抖的。”
这一点?觅瑜能猜出来,她?在小产翌日醒来,发现青黛和慕荷的眼眶都红红的, 显然是哭过一场。
两个侍女也在私底下向她?哭诉过, 告知那晚情形的凶险, 不仅让她?们惶惶不安,也让东宫上下惊惧不已, 生怕她?有一点?什?么不好,太子殿下便会雷霆震怒。
她?自己倒是没有多大?感受。诚然,她?在昏迷前痛得厉害,恨不得立即晕死过去, 不再受折磨,但在她?真的晕过去又醒来后, 那种感觉却淡化了不少。
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 都有一种不真实感,听闻盛瞻和的讲述时, 她?也有些恍惚,不敢相信当日的自己凶险到了这般地?步。
她?试图解释:“青黛和慕荷胆子小, 又没有见过世面,被吓成那样?很正常。”
盛瞻和不赞同:“我就见过世面了吗?你又如何能够知晓,我那时不是同她?们一般不安?”
见他眉头微蹙,觅瑜立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不,纱儿不该这样?说,我、我只?是——”
盛瞻和打断她?的话:“我明白你的心?思,纱儿。你不想让我担心?,是不是?可有的时候,不想让人担心?,反而会加重这种担心?,你明白吗?”
她?喃喃点?头:“纱儿明白……”
他微微一笑,在她?的眉心?处印下一吻:“明白就好。下回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嗯?”
她?仍是应声,神色却有些犹疑,悄然抬目瞥了他一眼,又垂下。
见状,盛瞻和失笑,低下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现在纱儿满意了吗?”
觅瑜……说实话,还是有些不适应。
以往他总是缠绵热切地?亲吻她?,仿佛要?掠夺她?的全?部?呼吸,现在却一下比一下蜻蜓点?水,通常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结束了。
如此的落差,导致她?在心?里也产生了落差,怀疑他是不是不喜欢她?,不愿意和她?亲近了。
她?知道,他是顾虑她?的身体,不愿意和她?过多缠绵,但……只?是吻一下而已,有必要?这般谨慎吗?她?只?想从他那里获得更多的温暖与情意……
但让她?摇头说不满意,她?是绝对没有这份脸皮的,因此,她?掩下这些心?思,用一个稍显羞涩的笑容作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