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之走失的妹妹回来了by半疏
半疏  发于:2024年0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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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思筝笑道:“知道的,原来你是沈婶子家的孙女啊,我大姨和你奶奶关系好。”又把手里尚有些温热的油纸包塞给许小华道:“你自己拿着吃,我家不缺吃的。”
许小华忙道:“我知道,我知道,就是请孩子们吃个新鲜。”边说边往后退,“杨大姐,我还要去进修班上课,我先走了哈!”
杨思筝见她一溜烟就跑没影了,打开油纸包一看,肉包子的香味就往人的鼻子里钻,叹了一声道:“还没见过这么实诚的孩子。”怕包子冷了,忙塞到了棉袄里面去捂着,想着带个家里的孩子解解馋。
转身关了门,又回到屋子里坐着。
今儿天黑,所以许小华没有发现,和她聊天的这么一小会儿,杨思筝已然满头是汗,进仓库里缓了好一会儿,又吃了两个肉包子,才勉强起来关门,往厂门口去。
晚上九点钟,许小华上完课,和谢心怡一起出来,随口问了声:“你知道仓库里的杨大姐吗?”
谢心怡点头,“知道啊,杨姐经常请我吃好吃的。”想到这两天,厂里的风言风语,谢心怡压低了声音道:“最近有点奇怪,好多人说杨姐和曲厂长,像有点什么关系一样。”
这事许小华一点不知道,皱眉道:“不会吧?”
谢心怡忙道:“当然不会,杨姐可不是这种人,也不知道是哪个丧天良的,传这种话。回头要是闹给她丈夫知道了,非得出事不可。”
说到这里,谢心怡想起来小华可能不知道杨家的家庭情况,补充道:“她丈夫就是食堂里给咱们打饭的那个,断了一只胳膊的。你别看他胳膊没了一个,可不是什么好人,和他妈俩打杨姐的时候,一点不手软。”
见心怡这么清楚,许小华问道:“那是为了孩子不离婚吗?”
“离,怎么不离,就是她丈夫不同意,街道办那边一直劝她别离,”谢心怡说着,都觉得有些叹气,“她丈夫又是工伤,厂里一直不批她的离婚申请,杨姐为这事烦死了。”
“那她可以去医院开验伤证明,然后起诉离婚吗?”许小华一听到家暴,头皮就有些发麻,觉得这对于女同志来说,太过于恐怖了些,还是婆婆和丈夫俩揍一个。
谢心怡道:“她儿子大了,现在在念高三,杨姐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影响孩子的前途。”
俩人聊着,就到了厂门口,谢心怡问她道:“小华,你明天是在空罐车间最后一天岗了吧?”
“是,周一就调岗了。我今天中午去找梁干事,她不在,我明天再去问问。”
“好,那明天见!”
“明天见!”
晚上,许小华复习了一会功课,就准备睡觉的时候,忽然听到胡同里嘈嘈杂杂的,有人在喊,有人在跑,仔细听了一会,隐约能听到:“救命!……操他妈的!……我这就去!”
中间好像有叶恒的声音,也像有吴叔叔的声音。
许小华忙开门出来,就见奶奶和林姐已经开了院门,外头吴奶奶在喊着:“向前,先把小筝送到医院去,回头再和那家畜生算账!”
许小华忙问道:“奶奶,出什么事了?”
沈凤仪道:“像是小筝又出事了。”见吴家奶奶还在巷子里,忙喊道:“老妹子,这是怎么了?要我们帮忙吗?”
吴奶奶急得直抹眼泪,“刘家那个丧天良的,又打小筝,小筝今天好像生病了,人直接闭过气去了,刚才孩子来报信,我让向前和有谦他们去了,希望别出事才好。”
许小华也想到今天杨姐的气色不对,杨姐说是例假来了,她就没有多想。
一直到夜里十二点,许小华才听到胡同里有动静,像是吴奶奶赶去医院。
等第二天早上,小华起床就听奶奶道:“昨晚上可凶险了,不知道你们厂里怎么传的,说小筝和厂长有染,让她丈夫听到了,回去就关了门打。大点的男孩在学校上自习,小点的姑娘挨了几巴掌,拦不住,就跑来找你吴奶奶,可怜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硬生生跑了四十多分钟,才跑了过来。鞋子都跑掉了,脚底都是血。”
许小华默默听着,没出声,她想到上一世小时候的自己来,因为被怀疑偷钱,给舅妈打了一顿,一个人哭着跑了三十里路到大姨家去。
大姨即便知道她是被冤枉的,也没有办法,大姨家里有三四个孩子要养,压根管不了她多少,给了她钱,让她还给舅妈赔罪。
她还记得当年的无助和绝望,却不记得后来是怎么回的舅舅家。她有时候都觉得,大概记忆过于创伤,让她潜意识里遗忘了这一段。
此时,许小华默默吃着粥,眼泪不觉氤氲在眼眶里,当年那个无助的孩子,好像和这个跑掉了鞋,脚底都是血的姑娘重合了。
沈凤仪边说边叹气,林姐也在一旁道:“还不如离了,让孩子也跟着受罪。”
沈凤仪道:“还好有吴家这么一门亲戚,不然小筝真是在火坑里,连个盼头都没有。”
林姐又道:“叶恒这孩子也是有血性,下自习回来看到小筝家女儿,听了几句后,就暴跳如雷,跟着向前他们去了”
沈凤仪听了这话,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以前叶有谦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暴脾气,经常和小恒妈妈俩个吵吵闹闹的,有时候闹得很了,也有动手的时候,小恒撞见过一回。
她记得就是小华走丢的那段时间,小恒第二天就发了高烧,烧好以后,好长时间都像不会说话一样。
叶黄氏私下和她说,担心这孩子是不是被吓坏了,背地里去找了好些大仙给看看。
可能也就是为这事,小恒在他妈去世后,就没和他爸好好说过一句话,父子俩就像仇人一样。
沈凤仪正想着,就听孙女问道:“奶奶,小筝姐的女儿还在不在吴奶奶家啊?”
“在的!昨天闹成那个样子,你吴奶奶哪敢让她回去?就怕那刘家人不做人,把孩子也打了。”
许小华点点头,说想去看看。
沈凤仪只以为孙女心善,点头道:“也好,你们小姑娘年龄差的不大,能聊到一块去。”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见到刘巧薇的时候,许小华还是诧异了一下,这个孩子瘦得吓人,模样儿倒是和杨姐很像,一双眼睛都哭肿了,看到许小华来,也没什么反应。
许小华轻声道:“我和你妈妈是同事,你妈妈人挺好的,我那天肚子饿得咕咕叫,你妈妈还请我吃了一顿焖笋粉丝。”
又问刘巧薇道:“你怎么这么瘦?”按理说,杨姐在管理仓库,她丈夫又是在食堂工作的,家里该不至于那么缺吃的。
她只是试探着问,并不准备让刘巧薇回答,却不想听到这姑娘开口道:“我妈也给我带吃的,但是都给我奶奶藏了起来,我不想我妈妈找奶奶吵架,所以我都说我吃了。”
“她是个很好的妈妈!”
刘巧薇点头,眼泪不觉就流了下来,“姐姐,我妈妈会不会有事?”她惶恐了一夜,怕第二天一觉醒来,她就没有妈妈了。
早上她也不敢开口问,怕听到那个可怕的消息。想到昨晚妈妈被打的都快喘不上气来,眼泪又流了出来。
许小华道:“不会,把她送到医院了,不会有事的。”顿了一下又问道:“巧薇,你想让你妈妈离婚吗?”
刘巧薇果断地点头,“想!可是我爸爸不同意,我妈又怕闹大了,影响我和我哥的前途,可是她要是没命了,我们要前途做什么?”她想到爸爸和奶奶,眼里都不觉带了恨意。
许小华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小姑娘眼前一亮,忙就要走,许小华拉住了她道:“你这样不行,你脚受伤了,我骑车送你去。但是我得先去厂里请个假。”
刘巧薇想不到她这样热心,望着许小华,不知道要说什么表达感激,就要给她下跪,许小华忙道:“没事,等你以后工作了,请姐姐吃顿好吃的,好不好?”
刘巧薇忙应道:“好!”她想说,自己一定会请姐姐吃好多好吃的,又觉得现在的自己还没有能力,姐姐可能不信。
却是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这个好心的姐姐。

第034章
吴向前今天没去工作, 他家的自行车倒是在家,许小华说带巧薇出去转转,散散心, 吴奶奶和沈凤仪都没有怀疑,只当俩人聊得来。
走的时候,吴奶奶要塞钱给小华, “小华, 麻烦你了, 要是看到什么想吃的,就买一点。”
许小华忙摆手, “吴奶奶, 不用,我奶奶昨儿才给了我钱呢,小筝姐在单位里,本来就对我很照顾。”
旁边沈凤仪也道:“孩子们一块儿玩, 老妹妹你就别操心了。”
等见小华麻溜地骑着自行车, 带巧薇走了,沈凤仪忽然想起来,该给小花花买辆自行车的。先前因为小花花离单位近,她都没想起来,孩子偶尔要出去玩的话,还是骑车方便点。
许小华先骑车带着巧薇到了厂里, 把巧薇托给了门卫看顾下, 自己去人事部请假。
梁安文看她过来, 以为是为了转岗的事, 笑道:“我和包装车间的班长黎琼打了招呼,你周一上午八点, 去她那报道。”又叮嘱她道:“包装车间活比较细致,要多点耐心才行。”
许小华忙道谢,说了请假的来意。
出来的时候,和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同志差点撞到,那人忙道歉。
许小华摇摇头道:“没事,”正准备走,忽然发现这人的一只袖子是空的。
心口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回头一看,见还真是残废了一只手的刘大军,冬天棉袄比较厚实,不仔细看,都没发现他一截衣袖下面空荡荡的。
就见他到赵思棠的工位前,笑着道:“赵同志,我妻子今天早上起来身体不舒服,我来给她请个病假。”
赵思棠忙应了下来,给填了假条,随口问道:“刘同志,杨思筝没什么大碍吧?”
刘大军忙憨笑道:“没有,就是吃坏了肚子,休息两三天就差不多了,她本来还要硬撑着来,我和我妈都怕她今天一个人在仓库里出了事,也没人知道,就让她在家休息两天。”
许小华听见这人,还厚颜无耻地给自己立“好丈夫”的人设,一时心头火气,忍不住呛声道:“刘大军,你瞎说,杨姐怎么没有大碍,人都给你和你妈妈打了半条命去,要不是杨姐表哥跑过去救人,你就等着公安上门查命案吧!”
本来还忙碌、嘈杂的人事部,忽然为之一静,都抬头望着站在门口的许小华。
刘大军沉着脸,试探着问道:“同志,我们认识吗?”他本来就长得壮实,这些年因为手残废了的事,经常酗酒、骂人,脸上就多出好些横肉来,脸沉下来,看着怪吓人的。
许小华却不怕他,她知道这人就是窝里横,在外面不敢怎么样,也就只能拿老婆、孩子来出气!
“刘大军,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你可真是一条好汉!昨天晚上你女儿到我们巷子里喊救命,鞋都跑掉了,脚上的血在我们巷子里印了一路,可是她脚都快跑废了,也不敢停一下,就怕慢了一步,她妈妈的命没了,刘大军,你还有脸装好人,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刘大军估摸她是杨思筝娘家的亲戚,脸色有些阴沉地道:“同志,这是我的家事。”
许小华冷笑,“什么时候吴叔叔把你和你妈揍得半死,你也别往外面说,你有本事也说这是家事!”她现在都想让她哥快来,给这人套一个麻袋。
办公室里的人,听了个大概,立即窃窃私语起来。
“天呐,真是看不出来,刘大军竟然是这种人!”
“可不是吗?平时他见谁不是笑呵呵地,我先前还同情他来着,敢情这幸好断了一只手,不然杨思筝不是被打得更狠?”
“我以后可不敢去他的窗口打菜,心忒毒了点,夫妻吵架常有的,他这是要人命吧?”
“你看他的表情多狠,想要把这小姑娘吃了一样!”
一句一句地,刘大军想装听不见都不行,也不敢再沉着脸,但是他笑起来,因为不自在,显得更渗人了。
“小同志,昨天是我没控制好脾气,因为听见思筝……”
许小华打断他道:“你和我说没用,你最好祈祷杨姐还有条命,不然你们母子就等着赔命吧!”
她这话一出来,刘大军的瞳孔猛地一缩,像是压根没想到,自己把人打得那么重,忙问道:“思筝现在在哪个医院?”
“我对杀人犯无可奉告!”
她这是故意吓唬刘大军。
其实今天出门的时候,许小华已经问了吴奶奶,说是杨姐人醒转过来了,就是身上淤青多,怕伤及了肺腑,今天还要再检查看看。
刘大军还要再问,许小华已经转身走了。当着人事部的人面,刘大军也不敢上前去追,转头就见人事部的人都一脸警惕、鄙夷地看着他,顿时脸皮涨的紫红,嗫嚅着道:“我……我昨天就是和思筝犯了点口角。”
向来待人很和气的赵思棠,猛地把请假条甩给了他,语气冰冷地道:“刘大军,这事要是真的,我们会上报工会的,杨思筝也是我们厂的员工。”
刘大军想解释两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只能讪讪地离开了人事部。
他一走,梁安文就皱眉道:“先前杨思筝打了几回离婚申请,我们去了解情况的时候,刘大军都说是杨思筝见她残废了,瞧不起他,他妈妈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对杨思筝多好,所以我们……”
梁安文想到这件事,深悔不已,要是早知道刘大军是这么个畜生,她肯定早劝领导把杨思振的离婚申请批了。
赵思棠也觉得心有戚戚,安慰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杨思筝的离婚申请我见过,就写的‘感情不和,经常吵架’,她自己不说,我们怎么能知道?”
梁安文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觉得是自己的工作没做到位,应该多和杨思筝沟通几次的。
预备下午许小华来上班,再去问问情况。
许小华这边,拿了请假条,又去空罐车间找舒雯雯报备。她去的早,早晚班还没交接,找了半天,才在车间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舒雯雯,正和叶禾苗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隐约能听到:“你真去找了那残废啊?”
“嗯,我这也是没办法,让他帮忙说个情……办了,……不然我老娘又来哭,我可受不了我妯娌那眼神。”
许小华心神一震,这里的“残废”说的是不是刘大军?
难道昨天巧薇家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舒雯雯?
忍着心里的愤怒和不岔,许小华上前和舒雯雯说了要请假半天的事,现在当务之急,先把杨姐救出那个狼窝。
舒雯雯完全没想到后头有人来,皱了皱眉道:“小华,你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的吗?”
许小华淡道:“舒班长,是你们聊天太投入了吧?谁走路会没有声音?再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大白天的,你怕什么?”
舒雯雯被她一噎,有些不高兴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许小华就说要请假半天,已经和人事部那边打了假条,她在空罐车间就剩半天班,压根不怕舒雯雯再给她是什么绊子。
舒雯雯也没问她什么事,只是瞥了她一眼,提醒道:“请假是要扣工资的啊!”
“好的。”
舒雯雯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语气淡淡地道:“你去吧!”她没告诉许小华的是,只要晚班的人愿意和她换个班,这一天的工资,是用不着扣除的。
等许小华走了,舒雯雯和叶禾苗嘀咕道:“你还说我针对她,你看她刚才说的那话,恨不得把人噎死。也不知道曲厂长怎么就把这么个人给招进来了。”
叶禾苗随意敷衍了两声,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雯雯,你把事情捅到杨思筝丈夫那里去,怕是会出事吧?”
舒雯雯有些心虚地移了眼睛道:“能出什么事儿?最多就是俩口子争辩几句而已,我说了,事成了给他五十块钱的,这可不少了!”
顿了一下又道:“你也知道,杨思筝这人平时仗着自己好看,行事张狂得很,我要是找她,她肯定冷嘲热讽地给我甩脸子。”
叶禾苗握了握手,有些紧张地道:“我听说,刘大军母子俩,平时对杨思筝不好。”
舒雯雯不以为意地道:“这事儿要是假的,人家俩口子至多争辩两句,这事要是真的,你以为刘大军能不知道?”在她看来,搞不好刘大军心里清楚得很,他一个残废,可能巴不得媳妇和厂长有点关系,他好能在厂里安心养老。
叶禾苗听了,心里仍旧有些惴惴不安的,总觉得是自己害了人。
许小华请好了假,就骑着车带巧薇去了她家附近的公安局,进去之前,许小华再次和刘巧薇确认道:“巧薇,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想好了吗?”
刘巧薇坚定地点点头,“小华姐,我想好了,包括我哥也和我一个想法。如果我妈这次真没了,那么我哥明天就会为了给我妈报仇,而蹲大牢。”相比她哥,她更愿意让奶奶和爸爸蹲大牢去!
公安看到俩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子进来,忙问道:“小同志,有什么事吗?”
巧薇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叔叔,我要报案,我爸爸和奶奶,昨晚把我妈妈打死了。”
一听出了恶性案件,公安立即就重视起来,认真问了小姑娘家庭地址,事故起因,巧薇就把昨晚看到的复述了一遍,最后道:“我走的时候,我妈妈已经喘不上来气了,到十点多,我表叔他们才赶去,把人送去了医院。”
“那你妈妈现在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想可能没了,我表叔他们都不和我说。”旁边的老同志沉吟了一下道:“这是家庭纠纷,小姑娘,这是你爸爸和奶奶打的,你确定要报案吗?要不先去妇联或者街道办那边反映一下?”
妇联和街道办只会调解,许小华觉得,对刘大军母子俩这种恶人来说,压根起不到一点威慑作用。
而且,即便有威慑作用,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刘巧薇听了这话,有些怔怔地看着公安,带着哭腔问道:“你们不管吗?”
“小姑娘,这毕竟是你爸爸和奶奶,你爸妈还有你和哥哥俩个孩子。”
许小华一听就知道他们的顾虑,有些义愤填膺地道:“难道她爸爸和奶奶打死了人,公安也不管的吗?小筝姐是妈妈,是刘家的媳妇儿,她就不是个人了吗?同志,这是新社会!”
两位公安同志忙解释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怕小孩子不懂事,把事情夸大了说,最后我们出警了,她爸妈反而不愿意了,回头还揍孩子。”这种事他们经常遇到,夫妻之间拌嘴、打架是常有的事,但是少有闹到报警和离婚的程度。
而且来报案的,还是一个半大孩子。
许小华让巧薇坐在椅子上,把巧薇的鞋袜脱了下来,干涸暗红色的血迹,渗透了厚厚的一层层纱布,让人看着心里都揪得慌。
“同志,你们看看,我妹妹昨晚为了救妈妈,赤着脚跑了快一个小时,这么冷的天,一双脚都差点废了,可是她都不敢停,怕停了,妈妈就没有命了,你们真的不管吗?”许小华说着,也红了眼眶。
先前只知道巧薇的脚受了伤,今天这么直观地看,才发现,这姑娘昨晚等于是在冰刀上狂奔,今天怕是站都站不起来,还跟着她来公安局报案。
巧薇也哭着道:“不止一次了,我奶奶和爸爸经常把我妈妈关在房间里打,你们救救我妈妈吧,我可以不吃饭,我可以不上学,求求你们救救我妈妈吧!”
巧薇没想到报个案这么难,哭得越发撕心裂肺。
许小华的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小筝姐命多苦啊,旧社会的时候,给她赌鬼爸卖给了刘家,刘家三天一大打,两天一小打,地主家都没这么狠的心肠,羊毛女都给解放军救出来了,怎么就没有人救小筝姐?这是新社会了,为什么没人救小筝姐?”
俩人的哭声,在公安局里此起彼伏的,外面路过的人都忍不住伸头看一眼。
俩个公安本来只是想着谨慎一点,多问几句,现在给俩孩子哭得,心里也很是不好受,立即就表示会出警。
许小华忙抹了眼泪,还补充道:“同志,你们不知道,小筝姐一直想离婚,但是她丈夫在厂里因事故残废了,厂里就一直压着不批她的离婚申请,同志,你们得管管。小筝姐也是社会主义事业的接班人,她的命又不是厂里的,凭什么没有离婚的自由?”
公安听说女方愿意离婚,立即心里就有了数。
当即就按着刘巧薇说的地址,去了刘家。巧薇要跟着去,许小华心疼她脚上的伤,“你不要去,你在这等着!”
她还怕刘家母子看到巧薇报案,会立即扑上来打。
这是刘家自家的孩子,巧薇要是挨了几巴掌,都是白挨。
刘巧薇有些不放心地道:“小华姐,万一我奶奶和爸爸不承认怎么办?”
“没事,你表叔和叶恒他们都是人证呢,你妈妈还在医院里,有验伤证明,他们抵赖不了。你安心在这等着,等事办完了,我来接你。”
想了一下又道:“你爸去了单位,我们肯定还得跑一趟单位,你在这不要着急,我肯定回来接你。”
“谢谢你,小华姐。”刘巧薇望着许小华,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妈妈被打,她恨不得拿刀捅了奶奶和爸爸。
可是又没有勇气,如果不是小华姐,她压根不知道要怎么救妈妈。
许小华跟着公安到刘家的时候,杨思筝的婆婆陈三梅正在门口换蜂窝煤,看到公安进了院子来,直接走到她家门前,还有些傻眼,结结巴巴地道:“同志,有……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家把儿媳打死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吗?”
一听说儿媳死了,陈三梅吓了一大跳,“咋……咋就死了?不是给子表叔送到医院去了吗?”
“怎么说,真有这回事儿?”
想到杨思筝昨晚脸色苍白的骇人,陈三梅心里也有些发慌,忙道:“我真没想把她打死,是她自己不守妇道,在外面偷人,我和儿子这才动的手。”
想起这事来,陈三梅还恨得慌,“同志,她要是真死了,也是她的命,省得活着丢人现眼的,给孩子们脸上抹黑!”
又悄悄瞥了眼公安道:“同志,一家人过日子,磕磕绊绊是常有的,怎么还闹到公安局去了呢?我家可没人报案,你们这不多管闲事吗?”
许小华想不到有这样恶毒、无耻的人,“你撒谎,你们三天两头打小筝姐,一有点儿不顺就打人,要不是吴家拦着,你们早就把人打没了,现在还往小筝姐身上泼脏水,你咋不说,你们自己该死呢,你们活着不丢人显眼吗?孩子们有你们这样恶毒的奶奶和爸爸,脸上就有光彩了?”
陈三梅给骂的一脸懵,又闹不清楚这姑娘的身份,舔了舔唇,问公安道:“这是谁啊?姑娘你话可别乱说。”
“你管我谁?你们都快把人打死了,还好意思把自己描补的跟个受害者一样,我就不信,这街坊四邻的,没有人知道你们家是什么东西?你们这么欺负人,比旧社会的恶婆婆、老地主都狠毒,现在这新社会了,难道还没有人能办得了你们不成?”
这话说的陈三梅额头上直冒冷汗,她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对建国初期打地主的事,还是印象深刻的,狡辩着道:“是她不守妇道,我才打的她,我和大军也没下重手啊,她自己不经打,赖我什么事啊?”
许小华道:“那你回头也给吴家人打打,看你这老虔婆经不经打,你们不就欺负没人给小筝姐出头吗?吴家可会管,公安也会管,你和刘大军就等着蹲大牢吧!”
此时,连公安同志都听不下去,扬声问陈三梅道:“这么说,杨思筝受伤住院,确实是你和刘大军所为?”
陈三梅见两位公安面色凝重,心里直犯嘀咕,也不敢应“是”,也不敢应“不是”,低着头缩成了鹌鹑。
刘家住的筒子楼,一个院子里几十户人家,公安一来,就都伸头来看,听是为着杨思筝的事,有个大姐就出来问道:“思筝真给她们打没了啊?真是作孽,昨天被抱出门来,我看着就不好。”
又有人道:“陈婆子,你媳妇那么能干贤惠,你咋还往死里欺负人呢?”
“是啊,这要真是出了人命,你家可得赔命!”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听说杨思筝人没了,有些早就看不惯刘家母子做派,或者是平时就有龃龉的人家,纷纷向公安反映情况。
公安这时候出面,表示要带陈三梅回去配合调查。
陈三梅一听说要带她去公安局,吓得小腿肚子直发抖,有些咂舌地道:“这打个自家儿媳妇,咋还犯法了呢?”
许小华冷笑道:“不仅犯法,要是杨姐真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和你儿子都得赔命!”
听到赔命,陈三梅干瞪着眼,有些委屈、惶恐地望着公安道:“她那么个破鞋,还要人赔命?还有没有天理?”
许小华冷声道:“老天要是有眼,难道还庇护你这个杀人犯不成?你想打杀人就打杀人,你以为没有公安,没有法律的吗?”
陈三梅小声道:“那也是她搞破鞋在先,不然我也不会下狠手打她,这去了医院,还不能上工呢!”
想到这人一嘴一个“破鞋”的,许小华又有些气不过地道:“明明是你自家心肠恶毒,看不惯杨姐,还编排人家偷人,她要是有这心思,会在你家陪个残废过这么多年?她图什么?图你这么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婆婆?还是图又窝囊又残废还打人的废物丈夫?”
说到这里,许小华想到刘大军还在单位里呢,忙道:“公安同志,刘大军不在家,今天上班去了,我知道他单位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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